当前位置:198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溺生 > 第58章 ch.58 生

第58章 ch.58 生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ch.58 生
    酸涩的柠檬汁,寓意悼念的盐霜,辛辣的龙舌兰酒。
    致死去的爱情。
    她端起那杯酒。
    气泡碰着杯壁,不断翻滚上涌,甜意跟辛辣混在一起。
    她有一年半没碰过酒。
    就好像周司屹这个人。
    周司屹跟她完全在两个世界。
    他并不斯文,不是表面看上去的绅士,百无禁忌,一把掠夺欲。
    她招惹他,能全身而退一次,不会有第二次。
    周司屹有多不能沾染,她再清楚不过。
    后面的几天,她都过得忐忑。
    除了她,安娜跟陆栩生他们都不知道她跟周司屹的关系。
    当年的事传得沸沸扬扬,圈子里的不少人都知道周四公子继母领来的妹妹走了,闹得不太好看,但这些沸沸扬扬又止于周司屹轻描淡写的一句找猫。
    一个八杆子打不着的妹妹还没丢的一只猫让他上心。
    那些流言自然就平息了,只是不少人都好奇,周四公子到底丢了只多金贵的猫。
    这样的忐忑持续了三天,她跟周司屹完全没有交集。
    仿佛他那晚出现在纽约,真就是帮陆霄洄捞个人。
    倒是陆栩生怕她排练太累,来找了她一次,跟田螺姑娘似的撂下一包哄人的小玩意,
    快演出了,为了激励所有人,朱迪决定在演出前一天再选领舞,氛围无形变得紧张。
    孟盈不太在意领舞,但她对于舞蹈一向认真,这几天几乎天天跟安娜一起泡在练习教室。
    二十九号那天,安娜的妈妈来纽约,安娜要去机场接人,早早走了。
    教室预约到晚上十点,孟盈独自待到了预约时间结束,高强度的连续,小腿青了好几块,整个人都疲累。
    关灯出教室,才发现外面下了雪。
    舞蹈教室到学生公寓有几公里的距离,天气太恶劣,她翻出手机准备打车,支付失败,才发现卡透支了。
    这张卡的副卡绑在章行芝名下。
    天气太冷,浑身都被吹透,她哆嗦了一下,章行芝的电话在这时正好打进来。
    “绵绵,最近怎么样,吃早饭了吗?别老控制身材,身体都弄坏了。”
    握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这边是晚上,妈妈。”
    章行芝尴尬地笑笑。
    “卡透支了,你又去赌了,妈妈。”
    孟盈冷得咳嗽,她的个子不低,但太瘦,细直的脖颈被风吹得微红。
    一年半前,周正临把妻子行程安排泄露给谢谨德的事也被翻出来。
    周司屹伤好之后,雷霆手段地把周正临夺了权,逼去港城。
    孟盈本来想带章行芝走,但章行芝舍不得周正临口头承诺的那些荣华富贵,坚持去了港城。
    结果可想而知。
    周正临日渐落魄,偏偏又要守着空架子,钱很快挥霍一空,开始酗酒,整日整夜不着家。
    而章行芝染上了赌瘾。
    这些大概都在周司屹的预料之中。
    他永远面无表情站在高处,居高临下掌控一切。
    所有的账都一笔笔算清楚,即便亲生父亲也不例外,如果非得说那一笔没有算。
    大概只有跟她的这笔感情帐。
    “绵绵啊,”章行芝的声音软下来,“你周叔叔天天酗酒,妈妈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现在家里什么都没有了。”
    “这不是你的选择吗?”
    “是妈妈的错,昨天妈妈梦到你爸爸了,但妈妈能怎么办,我月子落下病,身体不好,又没法出去工作。”
    提到孟宗海永远有效。
    章行芝深谙这点,毕竟孟宗海生前最后对女儿的嘱咐是照顾好妈妈。
    所以每次这个话题都是这样结束。
    孟盈低了低眼睫,听着章行芝明显苍老的语气,心还是软了一瞬。
    “我会把副卡停了,以后定期给你打生活费,别再赌了,妈妈。再欠债,我也帮不了你了。”
    “你不能这样,”章行芝的声音陡然激动起来,“你这不是要妈妈的命,那些人天天上门,绵绵,妈妈没办法了。你们舞团不是很厉害,你先把钱给妈妈应个急,等妈妈赢回来…”
    “舞团的演出费都在卡上了。”孟盈轻轻说。
    不仅演出费,学生签不能打工,她只能在华人开的店里帮工,这一年半里,所有空余时间除了练舞就是兼职,省吃俭用,赚的钱都给章行芝补了窟窿。
    但那是个无底洞。
    电话挂断前,章行芝问:“你跟你哥哥还有没有联系,你求求他啊,只要他肯放过你周叔叔,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听到哥哥两个字,孟盈的脑中一空。
    刚压下去的忐忑再次翻涌上来,她垂着眼,在微信语音结束的提示音里,后知后觉地想起那些混乱的纠葛。
    攻城略地的吻,紧紧相贴的体温,半夜跑半个城买到的棉花糖,他护着没弄脏的那只小熊,结束时那一句,下次再碰到,咱俩玩到腻。
    还有前几天,服务生端酒过来,说的那一句—
    新年快乐,孟小姐。
    周司屹真的会,好聚好散吗?
    眼皮跳了一下,她垂下头,攥了攥手心。
    雪越来越大。
    叫不了车,学校的公交也停运了,教学楼已经锁了,她蹲在楼门口,狼狈地给安娜打电话。
    打了几通都没有接通。
    又打给一个关系不错的同学,太晚了,同样没接通。
    她犹豫了一下,只能拨给陆栩生。
    第一通仍旧没接通。
    几秒钟后,一个号码回拨过来。
    她被冻得鼻音很重,声音闷闷的,得有点可爱。
    “喂。”
    擦一声,对面打了支烟,没说话。
    “我在教学楼门口,雪太大了,你方便帮忙接我一下吗?”
    对面似乎笑了一声。
    她被冻得昏昏沉沉,只听见懒懒的一句—等着。
    可能还有一句—亮处等,别害怕。
    不知道陆栩生什么时候知道她怕黑的事。
    ——
    地下酒吧,各种声色犬马的表演跟拳赛如火如荼。
    周司屹懒懒挂断电话。
    衬衫纽扣松开一粒,冷冽眉眼隐没在阴影里。
    陆栩生的手机就放在旁边桌上,未接来电的显示还亮着。
    他垂着眼皮,瞥了一眼,站起身。
    斜侧的陈似问:“用跟小陆公子说一声吗?”
    五分钟前,周司屹让他告诉陆栩生,陆霄洄找他。
    在那位孟小姐打电话进来的同一刻。
    陈似之前一直在老爷子那儿,这半年周司屹开始接手周家的生意,他才跟过来。
    对于孟盈的事,多少有点耳闻。
    毕竟能算计了周司屹还全身而退的,这位孟小姐是第一位。
    当然不是因为她手段高。
    这才是最新奇的。
    周司屹抬眼,嗤笑了声:“用不着。”
    ———
    夜晚的曼哈顿,繁华跟颓腐交融在一起。
    街头的风很大,她还穿着演出服,漂亮的舞裙,露出纤细脚踝,外面那件长身的大衣根本抵御不了冬季的风,教室要锁门,她出来得匆忙,脚上的舞鞋忘记换,被雪浸得湿透。
    她的小半张脸裹在围巾里,抱着帆布包,在脑中过着舞蹈动作。
    手指冻得发僵,思考也费劲,冷得浑身颤栗的时候,视线中出现一条长腿。
    不是陆栩生。
    浑噩的思绪收拢了一点儿,她眼底的松懈还没收起来,眼底有毫不设防的微亮。
    周司屹就站在两步开外,背光而立,插着兜,凛风被他挡在身后。
    孟盈的视线正撞上金边眼镜后,那双漆黑幽暗的眼。
    她本能地吸了口气,那些不设防的亮意暗下来。
    周司屹打了支烟,懒懒看着那双漂亮的眼睛,从天真的喜意到满是警惕。
    像受了惊吓的猫。
    他松了粒袖口的纽扣,意态慵懒地看过来。
    孟盈浑身都紧绷着:“你怎么在这儿?”
    周司屹在她面前蹲下。
    平视的角度,他的目光仍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感,又黑沉得莫名有些蛊人。
    手背碰上她脸颊,似有若无的触碰,周司屹的手温度很高,一冷一热,强烈的温差下,她缩了缩脖子。
    骨节分明的手指顺着她脸颊徐徐上移。
    神经本能紧绷。
    那些暴烈缠绵的记忆悉数被唤醒,耳根本能染上红意,全身都僵硬,视线在漆黑的夜幕中相对。
    她几乎看到了男人禁欲皮囊下的暗瘾和掠夺欲。
    心跳因紧张和心惊砰砰加快。
    周司屹只慢条斯理在她前额一扫。
    一片沾在那儿的雪花在他手指化开。
    他懒懒收回手,烟尾暗红的光明灭。
    “来救一只天鹅。”
    慵懒的语气,似恶劣的捉弄,又似认真纵哄。
    你怎么在这儿?
    来救一只天鹅。
    这是她新年舞剧的主题。
    新年夜,年轻的王在大雪里救了一只冻僵的天鹅。隆冬腊月,王用黄金打造了一座宫殿,里面有柔软的地毯,温暖的壁炉。
    天鹅和王依偎在壁炉前,过了一个寒冷的冬天。
    等到春天告别的时候,天鹅才惊觉,宫殿并没有飞出去的窗。
    王花了一个冬天,不动声色地织了一张巨大的网。
    周司屹的语气慵懒,声音勾着笑,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她身上。
    她在这样的注视下抿住唇:“谢谢您,周先生。”
    三个字,分明地和他拉开距离。
    周司屹没说话,再次伸出手臂。
    她整个人都紧绷着,修长分明的手指拨开白色棉衣,探进她裙摆。
    呼吸屏住,她的脊背都是僵直的,几近窒息的前一秒,脚踝被捞起来。
    周司屹从陈似手里接过一双鞋,拨开系扣,帮她穿上。
    完全贴合的尺码。
    她松了口气,被本能记忆占据的思绪轻轻松懈下来。
    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周司屹轻描淡写地说:“上次碰这儿的时候,你的脸也很红。”
    长指掠过她的脚踝,抽离。
    小腹紧了一下,她僵硬地抿唇。
    周司屹拍了拍她紧绷的肩膀,像是安抚的拍哄。
    “给你带了糖,妹妹。”
    轻描淡写的两个字,把她刚才画出的防线悉数抹除。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