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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ch.60 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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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60 生
    回到公寓的时候,已经快到晚上十二点。
    说是学生公寓,但她们没抽中校内的,这个公寓是舞团在校外找的房东,给她们安排的。
    棉大衣沾着湿冷的雪气,公寓的门有十二点的门禁,跟陆栩生告别后,她小跑着往宿舍门去,气喘吁吁地赶到门口,已经十二点过五分。
    公寓门居然还开着。
    房东太太在织一顶圣诞帽,鼻梁上架着个玳瑁色的眼睛,动作很慢,听到开门的声音,放下毛线针:“回来了。”
    “这么晚您还没睡吗?”孟盈愣了一下。
    她身上还湿漉漉的,多少有点狼狈,房东太太摸了摸她冰凉的手,往她肩上裹了个大披肩:“赶紧回去冲个热水澡,屋子里有热姜茶,记得喝一点。”
    这边没人喝热姜茶,不过她跟安娜在冬天经常会煮,也给房东太太端一碗。
    没想到房东太太也学会了。
    孟盈回了屋子,桌上不光有煮好的热姜茶,还有一兜曲奇。
    是她常去的一家甜品店的,那家店主打健康,低油低糖,舞蹈生要身材管理,正好合适。
    她有低血糖的毛病,习惯了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冲完澡,配着姜茶吃了两块曲奇,整个人都松懒下来,脸颊被壁炉的温度暖得红红的。
    曲奇饼干似乎是新品,很漂亮的玫瑰花形状。
    十五岁以后,她的运气一向不怎么好,习惯自己哄自己,自己照顾自己。
    今天实在有点过于幸运了。
    睡前,她习惯性打开平板,看了一遍舞剧的拆解动作。
    白天鹅在温暖的壁炉前翩翩起舞。
    城堡的大门缓缓关闭。
    心跳莫名停滞了一下,眼皮也跟着跳。
    想起学院的事,莫名有点忐忑。
    当年的事,周司屹应该不至于计较这么久吧,他现在不缺权欲,不缺美人,人生应该已经有种居高临下的无聊感才对,心眼应该不会这么小吧。
    也许,两人能勉强平和地做表面兄妹。
    这也是唯一在正轨上的关系。
    外面风雪急骤,群消息说明天的早课取消,孟盈专注看完舞剧的谢幕,手里的最后一块曲奇饼干也正好吃完。
    她起身关了灯。
    屋子里彻底陷入一片温暖的黑暗。
    完全没觉察,停在公寓外的一辆黑色宾利。
    急骤的风雪里,周司屹手里的那支烟无声烧着。
    陈似在后面撑着伞。
    后头还有个中年人,来得匆促,身上都被雪打湿了,但此时恭谨站着。
    一直到公寓那盏灯灭。
    周司屹垂眸,懒懒弹了下烟灰。
    火星无声无息掉进积雪里。
    中年男人这才上前:“查明白了,消息是从美国卖出去的,那封匿名邮件的发件人…”
    中年男人顿了一下,踟蹰着看向周司屹。
    周司屹黑眸微眯,周身压迫感十足。
    “是沈容?”平静冷淡的语气。
    “是。”
    中年男人垂下头。
    旁边的陈似也屏着息。
    周司屹上次出任务的时候,被雇佣兵追杀,这次他来纽约,就是查这件事。
    没想到查的线索竟然指向沈容。
    沈容的母亲是谢繁缇当年的至交好友,谢繁缇过世后,沈容家出了点变故,周司屹定期往洛杉矶汇一笔钱。
    没料到这笔钱接济出个白眼狼。
    “要怎么处理?”中年男人问。
    “既然有路不走,”周司屹的语调慢悠悠的,“就用不着路了。”
    中年男人抬头,哆嗦了一下。
    极为狠戾的一句话,偏偏以这样平淡的语气说出来。
    让人心惊肉跳。
    周司屹一向如此,容不得背叛,手段百无禁忌。
    不然也不会年纪轻轻,就掌了周谢两家的权。
    周司屹没什么多余的表情,无论是对这场背叛还是那句要人生要人死的决断。
    他摘下手套,抽出张蓝色卡纸。
    懒懒折了几下,一朵蓝色玫瑰在纽约街头的风雪里生长出来。
    他的面色没什么波澜,但周身的戾气和压迫感让人心惊肉跳。
    明显糟糕的心情。
    偏偏碰上朵干净脆弱的玫瑰。
    昏暗光线里,暗瘾无声滋长。
    陈似撑着伞,心情复杂。
    之前只是听过名字,来洛杉矶这样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位孟小姐。
    周司屹名义上的妹妹。
    唯一一个算计了周司屹还能全身而退的人。
    周司屹在算计跟背叛中长大,连谢老爷子都说,他骨子里凉薄,杀伐决断,从来没什么耐心。
    对沈容的处理才是他的一贯态度。
    偏偏对这位孟小姐,态度实在令人匪夷所思。当时那件事圈子里的人都知道,都等着看场好戏。
    但周司屹没找他妹妹算账,反倒大张旗鼓找一只据说没哄好也没关好的猫。
    就像这样来纽约,本来一个很重要的酒会,周司屹就这么提前退了场。
    亏损九位数以上的合作,只轻描淡写一句,去救一只天鹅。
    近乎纵容的态度,步步为营的设计。
    分不清是夺,还是哄。
    不管是哪个,陈似都想不明白。
    周司屹追求一个姑娘,已经够匪夷所思。
    这姑娘还是跟他有过一段,闹得没多好看的妹妹,也不知到底多神通广大。
    风雪急骤,侵略进浓重夜色。
    ———
    早课取消,第二天孟盈难得的睡了个懒觉。
    她的生物钟已经习惯了六点起床,说是懒觉,也不过比平常晚起了一个多小时。
    时间还早,她练了会儿基本功,又烤了一炉幸运饼干。
    拿包装封好,她送了一兜给房东太太,感谢昨晚的姜茶和曲奇,房东太太摆手,说不用感谢她。
    剩下的饼干孟盈带去了学院,演出快要开始,尽管天气不好,下午的时候班上的人都来得整齐。
    下午要去演出的礼堂排练,孟盈把饼干放在了门口的台子上,快上课的时候,篮子里已经快空了。
    安娜踩着点跑进来,看到空空如也的篮子,瘪着嘴叹气。
    孟盈从帆布包里拿了个小袋子给她。
    专门给安娜留的,每个颜色的纸条都有一个。
    安娜眼睛亮亮地抱住她脖子:“爱死你了宝宝。今天怎么想起做幸运饼干了?”
    “昨天碰到了好多幸运的事,想把好运气分一分。”孟盈笑着说。
    她笑起来很漂亮,眼睛弯弯的,让人着迷。
    “真的吗?”安娜双手合十,笑嘻嘻说,“感谢上帝。”
    孟盈抿着唇笑,跟她说:“感谢上帝。”
    莫名其妙幸运成这样,好像也只能归功于上帝了。
    没想到好运气还没结束,反而延续到了今天。
    负责舞美的老师突然说有个super surprise。
    还没等老师说惊喜是什么,已经有人捂着嘴惊呼起来。
    孟盈的手臂被安娜拉了一下,安娜也捂着嘴,如出一辙的惊呼。
    “看那儿!”
    指的是舞台的方向。
    隔着半开的帘幕,眼前陡然一亮。
    当初编这个舞剧的时候,所有人一起讨论过,想要一个玫瑰花墙做背景。
    但成本太高,后来不了了之。
    此时此刻,舞台上有面巨大的玫瑰花城堡,水晶的外壁,蓝色玫瑰堆砌成的城堡。
    最中间是一朵无烧蓝宝石雕刻的玫瑰,像整个城堡的心脏。
    “那朵蓝宝石玫瑰,”有人低低惊呼,“好像前几天苏富比拍卖会那件天价的无烧蓝宝,这个是真的吗?”
    又是一阵止不住的轻呼声。
    城堡的尖顶,玫瑰花铺成一行字。
    For swan
    致天鹅
    天鹅就该在最漂亮的城堡里。
    孟盈愣在原地,心跳一寸寸收紧。
    “这次总不能感谢上帝了。”安娜感叹着说。
    “当然不是上帝,”舞美老师说,“是Zhou。”
    周司屹。
    悬着的心口一下捏紧,然后变成一片慌乱。
    昨晚学院楼里,他穿着正装西服,衬衫领口散开两粒纽扣,一身禁欲的斯文皮囊。
    目光却并不斯文。
    悍戾,侵略性十足。
    以及那句坦荡的调查过,和低着头,随口提醒的那句,他在门口。
    所有的忐忑,试探,在这一刻具象起开。
    这面玫瑰花城堡。
    不仅是致天鹅,也是他攻城略地前的告示。
    周司屹从来如此,绅士做足,百无禁忌。
    心口窒了一下。
    所有人都沉浸在惊喜里,她不自在地低下头,往更衣室走。
    脸颊发烫,不知道是因为暖气开得太足还是过大的情绪起伏,推开更衣室的门,两块不知道谁拿的幸运饼干还放在长椅上。
    她的眼睫颤了颤,从冷柜里拿了瓶水。
    这边有喝冰水的习惯,但她习惯了喝温的,即使在夏天也很少喝冰水。
    掌心被雾气浸得冰凉,她颤栗了一下,身后有人叫她的名字。
    孟盈回头,看到整理舞裙的季蔷。
    季蔷一边把细钻胸针往领口别,一边探究地看过来:“听Aron说前几天在酒吧碰到你和Zhou了,你们认识?”
    语气紧绷,带着点儿试探意味。
    孟盈的眼睫颤了颤:“他是我,哥哥。”
    她不擅长撒谎,干脆实话实说。
    哥哥这两个字似乎都充满了禁忌,脚趾蜷起,无可避免地想起昨晚,周司屹那句凉薄浪荡的,兄妹关系有什么见不得光的,妹妹。
    周司屹一向如此。
    话说得绅士,连浪荡都克制得恰到好处,但以前每次做的时候,他都要听到她用软软求饶的语气,叫一句哥哥。
    才肯放她歇口气。
    禁欲皮囊下,完完全全暴徒模样。
    心中忐忑更甚,胡思乱想的时候,季蔷走过来。
    因为陆栩生的事,季蔷多少有点变扭,两人的关系一直处于冷淡尴尬的交界。
    这次季蔷一反常态地主动挽住她手臂:“原来这样,你是Zhou的妹妹呀,你们的姓不一样,是他母亲那边的妹妹吗?”
    周家旁支众多,周司屹的妹妹多得很,想跟他攀关系的人不少,有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表妹他估计都没见过面。
    出名的就她一个。
    不是因为是他妹妹出的名。
    好在季蔷高中就到了美国,不知道这些。
    “那你知不知道他家的一只猫,好像很金贵的一只,我之前问他有没有女朋友嘛,他说有只猫,我问能不能看看,他说跑了。”
    心跳砰砰的,孟盈咬咬唇,问:“他还说什么了吗?”
    季蔷想了想:“哦,还有一句的。”
    她记得很清楚,那天是在一家地下拳场。
    当时有场明显实力悬殊的表演赛,整场比赛像猫戏老鼠,一直到最后,红方毫无意外地被击倒,头顶冒着鲜血。
    周司屹兴致缺缺地端起酒杯。
    全场欢呼沸腾,季蔷不习惯这种气氛,趁势往他怀里倒,周司屹面无表情叫了声陈似。
    她吓了一跳,人被陈似扶稳,连他的领口都没碰上。
    她在这时问的这个问题。
    “如果那猫不回来呢?”
    周司屹坐在最高的位置,慢条斯理勾下眼镜,不甚在意地说:“不会。”
    周遭的氧气都稀薄下来。
    懒于掩饰的掠夺欲。
    季蔷听得头皮一麻。
    那只猫真的挺金贵。
    ———
    从更衣室出来,孟盈几乎心跳如鼓。
    心底迷茫又忐忑,同学在喊她的名字。
    她小跑着往舞台的方向去,跑了几步,突然看到陈似。
    下意识往后看。
    果然看到抄着裤兜,走过来的周司屹。
    分明一身西装,绅士模样,偏偏周身压迫感十足。
    手臂下意识背到身后,脚步也停下。
    她攥了攥手指,紧张的时候会有的小动作。
    周司屹慢条斯理走过来。
    狭小的空间,两人的距离不断缩短,他进一步,她退一步。
    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后背几乎贴上墙壁。
    一抬头,就能看到那双漆黑,蛊惑人心的眼。
    手心都是汗,脚跟有点麻。
    她悄悄动了动,视线不可避免地看到周司屹的领带,和他颈侧的抓痕纹身。
    绅士和暴徒的冲击,居然在他身上毫无违和感。
    周司屹并没有下一步动作,只垂眸注视着她。
    搏击场上,胜券在握的一方很少主动出手。
    情人之间,某种程度上,对视是一场极致缠绵的精神接吻。
    脚趾麻得几乎站不稳,周司屹突然抬手,扶住她的肩。
    粗粝掌心跟柔软舞裙摩擦,她睁大眼睛。
    “站稳了,”周司屹神色自若,“妹妹。”
    目光顺着她的耳垂下移,掠过她的每一个敏感点,直勾勾的打量,滚烫。
    同学还在叫她的名字,有人注意到这边,投过来好奇的目光。
    她慌乱说谢谢,给自己壮胆似的,欲盖弥彰叫了声哥哥。
    耳根红红的,几乎落荒而逃。
    周司屹并不拦,侧了侧身,让出条路。
    熨烫平整的衬衫上多了道褶皱。
    视线里是女孩慌乱跑向舞台的模样,慌张抗拒,欲盖弥彰的镇定。
    周司屹漫不经心笑笑。
    猫丢了就丢了。
    找了这么久。
    也该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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