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曹文诏来剿
时间很快来到二月中旬,凛冽的寒风依旧盘旋在关中大地上,曹文诏等人一路紧赶慢赶,终于踏入了关中地界。
可迎接他的并不是附近州县官员们的慰劳,而是斥候不断从前方传来的坏消息:
“报!渭南失陷,华州被围!”
“报!同官县令赵致远被乱民挂在了城楼上!”
每一个消息,都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曹文诏的脸上。
“反了!反了!全都反了!”
在西安卫,临时驻扎的营地内,曹文诏一脚踹翻了面前的火盆,通红的炭火撒了一地。
他身后的左光先、邓玘等将领,看着舆图上那些被标记出来的红色区域,也是神情凝重,一言不发。
几个统兵的将帅看见烽烟遍地的关中都惊呆了,曹文诏则是又惊又怒。
老子去年才带兵把关中犁了一遍,杀得是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怎么一个年关过去,又冒出来这么多不怕死的刁民?
他双目赤红,如同一只择人而噬的猛兽,身上散发的杀意,让周围的将领都为之心悸。
看来,还是杀得不够多!
就在曹文诏眼中凶光毕露,准备提起屠刀,故技重施,带着人再屠一遍关中时,西安府传来了消息。
陕西承宣布政使司和秦王府派人来了。
为首的,正是布政使司的参议和秦王府的长史,他们带来了秦王、陕西三司衙门、以及关中各地士绅的共同意见。
意思只有一个:不可再肆意屠杀百姓!
这倒不是关中的官员士绅们突然良心发现,而是因为马上要开春了。
开玩笑,要是放任姓曹的肆意屠杀百姓,谁来给老爷们种地?
百姓就算是韭菜,至少也得等个一年半载再来割一茬吧?
迫于各方压力,再加上左光先、艾万年等秦将也明确表态,拒绝对关中百姓进行无差别的肆意屠杀。
纵然曹文诏此时杀心四起,但他也不可能真的把所有人都得罪光。
无奈之下,曹文诏只能带着一肚子火,去找盘踞在凤翔府的李自成的麻烦。
他打算先解决关中闹得最凶的贼首,剩下的,则是交给西安府的官员去招抚。
官军主力大举杀来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李自成的耳中。
李自成见势不妙,立刻带着队伍,一头钻进了广袤无垠的秦岭主峰,太白山。
他早已派人探查好了附近地形,知道这太白山地势险峻,山顶上还有个大爷海,可以为大军补充水源;
而且,这里还是郿县、太白县和周至县的交界处,山高林密,正适合打游击。
“曹总兵,那贼首带着几千流寇,钻进太白山里去了!”
听着斥候的回报,曹文诏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该死的贼寇,跟泥鳅一样!”
曹文诏狠狠地一拳砸在马鞍上,他最怕的就是贼寇根本不和他正面交锋,转而跑进山里藏匿。
他可不想下马进山,鬼知道林子里面,有没有埋伏着上山虎的精锐。
没办法,曹文诏只能以麾下是骑兵,不方便进山搜捕为由,转而安排起了另外几个同行的将领。
“邓总兵、左将军、艾将军。”
曹文诏看向身旁的左光先、艾万年和邓玘。
“劳烦你们两部人马,率领四千步卒,进山搜剿。”
“务必把贼人的老巢找出来,本将就在山外,扼守各处要道,盯死贼寇的退路。”
这三个将领,得到命令后,都是一脸的不情愿。
左光先和艾万年两人早就在茅津渡一战中,与曹文诏结怨,心里是一百个不愿意。
而邓玘和曹文诏同为副总兵,两人本该是平级。
可奈何曹文诏是洪总督帐下的红人,洪承畴出发前,还特意给曹文诏安上了节制西路官军的头衔。
邓玘身为外来户,人生地不熟的,他也只能听从洪承畴的命令。
邓玘被千里迢迢从山东调到陕西,本来就有些怨言,再加上又要听从同级的命令,心里别提有多膈应了。
但没办法,军令如山,他们也只能不情不愿的接下了这个差事。
左、艾、邓三人领命,当即便带着四千步卒,分作几路,一头扎进了茫茫的秦岭当中。
然而,他们很快便发现,自己就好像陷入了一场噩梦。
由于李自成提前就勘探好了地形,他对这片山区,就像对自家的后院一样熟悉。
官军一进山,就如同没了头的苍蝇,处处挨打。
他们常常是刚安营扎寨,还没喘口气,林子里就射来一通冷箭;
运粮的小队,走着走着,就莫名其妙地被滚石和圆木砸得人仰马翻。
即便他们带了向导,很多时候也不管用,只能一直被动挨打。
最先忍不住的是左光先。
他亲率一支千人队,,对着一小股义军紧追不舍,不知不觉就跑到了一处狭窄的谷口。
突然间,两边山崖上号角齐鸣,顿时铅子混合着箭矢,如雨点一般倾泻而下。
“有埋伏!快撤!”左光先大惊失色。
可山谷狭窄,前后的道路早已被自己人堵住。
他的士兵挤作一团,成了活靶子。
一通箭雨过后,山上的义军一击即退,迅速消失在密林之中,只留下了上百具官军的尸体和伤员的哀嚎。
左光先气得破口大骂,却也只能狼狈地收拢残兵,再也不敢冒进。
而邓玘则是精明了不少,面对不熟悉的山区,他根本不敢乱动,老老实实的跟着向导的脚步,亦步亦趋的在山脉间穿梭。
邓玘本就是四川人出身,当初也是在贵州的崇山峻岭中围剿过安邦彦,他对于山地作战可太熟悉了。
贼兵明显就是有备而来,想要借着地形优势,消耗官军有生力量,他才不会上当。
随便放几箭,远远地打几排铳,就当有个交代了。
一连大半个月下来,官军损兵折将,却连李自成的主力在哪都摸不清。
无奈之下,曹文诏只能打起了围困防守的算盘,转而让众将扼守在各处要道,想把贼兵活活困死在山里。
这一招倒是很有效果。
李自成虽然没和官军主力交战,但山里的严寒,却无时无刻地都在考验着他和他麾下的部队。
尽管立春已过,但太白山里还是寒风刺骨,滴水成冰。
由于缴获的棉衣、被褥等御寒物资严重不足,只能优先供给老营战兵和旧营的青壮。
几乎每个晚上都有人冻饿而死,一些身体稍弱的饥民,只能蜷缩在避风的岩石下,裹着一层由茅草和碎布制成的褥子入睡。
最终在睡梦中停止了呼吸。
等第二天清晨,身旁的同伴发现他僵硬的尸体时,也没人太在意,只是麻木的脱下死者身上的破烂衣裳裹在身上,然后将尸体草草的拖到营地外,刨个浅坑埋掉。
更要命的是取水问题。
太白山由于是秦岭主峰,海拔极高,因此山间的温度也更低。
尤其是山顶的大爷海,海拔足有三千多米,那里的小道上,几乎都是凝冻,一不小心就会踩滑,坠入万丈深渊。
并且,负责打水的人员,每次都必须裹得严严实实,才能挡住山顶刺骨的寒风。
一行人不仅要裹着几层棉衣,还要担着沉重的水桶,行动十分不便。
几乎每次去打水,李自成的麾下都有人不慎失足,发出一声短暂的惊叫后,便死在了太白峰底下。
才过了不到半月,李自成的麾下就已经损失了近千人。
李自成听着这伤亡数字,心中虽有不忍,但还是装作面无表情地摆了摆手。
没办法,这就是底层百姓的生存法则。
只有拼尽全力活下去,才能杀出一片新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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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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