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浮桥争夺战
可史记言不知道的是,他翘首以盼的左大帅,这会儿正忙着“捞外快”呢。
左良玉带着手下的昌平兵,把附近一个小村子翻了个底朝天。
他悠哉悠哉地坐在村里一户财主家的院子里,看着手下的兵丁踹开一扇扇房门,把里面一切值钱的玩意儿都搬出来。
在他看来,这趟简直是美差。
反正黄河对岸曹文诏早已设好了埋伏,自己这边不过是摇旗呐喊而已,捞不到什么军功。
现在顺道抢两个村子,权当是补偿了。
左良玉这厮能打,但一直都有劫掠的毛病。
早在辽东时,他就因为带着家丁闹饷劫掠,被袁崇焕一撸到底,差点砍了脑袋。
后来还是靠着户部尚书侯恂的提拔,这才官复原职,一路升到了副总兵。
“大帅!大帅!陕州知州史记言派人送来急报!”
左良玉嘴里正哼着小曲,突然间,一个亲兵连滚带爬地跑进了院子,
“贼兵趁夜偷袭了茅津渡,已经架好浮桥,准备接引大军渡河。”
“许知州让我们立刻派兵回援!”
左良玉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随即大惊失色:
“他娘的!坏事了!”
他猛地起身,对着院子里还在哄抢的兵丁们怒吼一声:
“都别抢了!给老子滚回来!全军集合,去茅津渡!”
等左良玉火急火燎地带着部队赶到茅津渡时,眼前的一幕让他心凉了半截。
他临走前留在此处的五百多守军,如今连个鬼影子都看不见,只剩下贼兵在渡口附近耀武扬威。
营寨也被烧成了一片废墟,只剩下焦黑的木头桩子矗立在原地。
左良玉怎么也想不通,这股贼兵是插了翅膀不成?!
怎么就悄无声息地渡了河,还烧了自己的营寨?
念及于此,左良玉心中有些忌惮,不敢第一时间发起进攻。
他连忙派人去联络附近的史记言,想先把情况弄清楚,然后再做打算。
两人一合计,都认为不能再等,万一贼兵主力前来增援,那就可真拦不住了!
“史知州,”
左良玉大大咧咧地一挥手,唾沫星子横飞,
“你那点乡勇和卫军,也就只有点摇旗呐喊的本事。”
“这样,你带人守住贼兵侧翼,为我擂鼓助威,搞出点大动静,尽可能地吸引贼兵的注意力!”
“我这边亲率主力,从正面攻杀,争取一鼓作气,将这帮贼兵碾碎在渡口处。”
左良玉本身也是关宁出身,自觉高人一等,不仅看不起史记言的乡勇卫兵,同时也看不起江瀚这几百贼兵。
在左大帅眼里,这大明上下,除了关宁兵以外,还有谁能称得上是强军?
史记言听着这话虽然刺耳,但他也知道自己麾下的那点杂军不堪重用。
能帮着打一打佯攻,已经很不错了,他随即应下此事,领命而去。
很快,茅津渡四周鼓声雷动,两支官军一前一后,对着渡口的江瀚发起了进攻。
江瀚虽然麾下只有不到八百人,但他却不敢离开渡口附近,只能被动防御。
没办法,身后就是他好不容易架起来的浮桥,无论如何,江瀚都得带人守住。
史记言这边,他带着麾下的乡勇和卫军,一路摇旗擂鼓,扯着嗓子不停大喊“杀贼”,声势浩大。
但江瀚只是远远地瞥了他们一眼,便断定这群人是虚晃一枪。
无他,这帮人的队伍稀稀拉拉,手里还拿着五花八门的武器,往前挪动的脚步比乌龟快不了多少。
史记言倒是很想率军冲上去,与贼兵真刀真枪的干上一场。
但无奈兵员素质太差,队伍中不少人脸色发白,腿肚子直打哆嗦,说什么也不肯上前接敌,只敢在远处放几支软绵无力的冷箭。
史记言叹了口气,没办法,他能把这群人从城里拉出来凑数,就是他能做出的最大贡献了。
江瀚站在一处缓坡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左翼那乱糟糟的官军,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他特意将阵地选在了渡口前方,这片不起眼的坡地之上,坡度不大,却足以迟滞敌人脚步,而且还能获得更广阔的战场视野。
江瀚将麾下部队分成两部,一部大约两百人,负责盯住史记言率领的乡勇卫兵;
而另一部六百人,则死死地盯着左良玉大军的方向。
咚!咚!咚!
随着主阵沉重的鼓点响起,左良玉亲自带着他麾下那一千五百多昌平兵,逐步压了上来。
这帮兵痞虽然军纪败坏,但毕竟跟着左良玉抗击过东虏,也有几分实力在身,皆是一副悍不畏死的模样。
江瀚的军阵前,并没有什么坚固的营寨,只是稀稀拉拉的立了几个拒马鹿角,又挖开了两道壕沟。
壕沟里,是他精心布置的陷阱。
只见壕沟里四处撒着铁蒺藜,并且还插着削尖的竹竿,静静等着官兵到来。
左良玉的前锋顶着长盾,一鼓作气直接冲上了缓坡。
可他们刚踏上坡顶,才猛然发现,眼前竟是两道半人深壕沟,沟里还洒满了铁蒺藜。
啊!
前排的兵卒收脚不住,惨叫着踩了上去,脚底板当场被扎了个对穿,翻滚在地。
这还是运气好的,有的倒霉蛋,直接被锋利的竹竿捅穿了大腿,半个身子卡在壕沟里,动弹不得,只能发出阵阵哀嚎。
前锋攻势瞬间迟滞,后面冲上来的官军被他们一挡,阵型直接被打乱。
“稳住阵脚!给老子冲过去!”
左良玉麾下把总见势不妙,立刻带兵上前,指挥着昌平兵们继续向前冲锋。
官兵们仗着人多势众,踩着同伴的身体,忍着脚底的剧痛,终于冲过了这片死亡地带,涌到了贼兵近前。
“放!”
见此情景,江瀚一声令下,随即就是一阵箭雨和铅弹,劈头盖脸的朝着官军射了过去。
前排的盾兵们刚刚跨过壕沟,还没来得及反应,直接就被射杀当场。
箭雨一波接着一波,如同死神的镰刀,不停地收割着官兵的性命。
官兵们挤在壕沟前后,冲又冲不上去,退又退不下来,彻底成了活靶子。
江瀚麾下的亲兵队长冯承宣见状,立刻带着一队士卒,架起长枪,径直朝着面前的官军冲了过去。
眼见贼兵架枪反冲,这帮官军根本来不及格挡,当场便被捅穿了身子,直接挑飞了出去。
前面的人被长枪捅死,后面的人被箭矢射翻,惨叫声、哀嚎声响成一片。
左良玉在后方看得眼皮直跳,心头火起。
他娘的!这伙人果然有两把刷子,还是倒是小瞧了这帮贼兵。
“鸣金!鸣金收兵!快!”
左良玉到底是个老油条,眼看占不到便宜,再打下去纯属拿自己的家底去消耗,立刻就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当当当……”
随着一阵刺耳的钲响声起,左良玉发起的第一次冲锋,轻易地便被挡了下来。
左良玉脸上挂不住,眼珠子一转,想出了个损招。
他找来史记言,让他以开仓放粮为由,在陕州城内搜罗饥民和乞丐,随后又派兵四处召集附近逃难的流民。
消息传开,陕州附近的饥民们拖家带口,争先恐后地涌向军营。
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左良玉便轻松凑齐了上千人的队伍。
然而,迎接他们的并非热粥白面,而是明晃晃的刀枪和一双双冷酷的眼睛。
当得知所谓的“开仓放粮”竟然变成了“冲阵填线”后,希望瞬间变成了绝望。
人群炸开了锅,哭喊声、求饶声响成一片,不少人直接拔腿就跑。
左良玉早就料到此节,冷冷的摆了摆手。
早已等候多时的督战队冲入人群,跟拎鸡崽子一样,十分轻松的就把逃跑的饥民都给逮了回来,随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其一一处死。
一颗颗血淋淋的人头落地,瞬间扼住了所有的声音。
左良玉见状,满意地点了点头:
“听好了,只要你们能填平壕沟,我就让你们退下来!”
“到时候,人人都有白面馍馍吃!”
对于这些饿疯了的饥民来说,这个承诺如同一剂猛药,让他们暂时忘却了恐惧。
上千饥民扛起简陋的沙袋,抱起一捆又一捆茅草,纷纷涌向了江瀚的阵地。
饥民们顶着贼兵的刀枪,不到半个时辰,竟然把坡顶上的两条壕沟,全都给填平了!
任务完成,幸存的饥民乞丐们满心欢喜的回过头来,准备回去领白面馍馍。
可迎接他们的,是督战队明晃晃的刀锋。
“哼,白面馍馍。”
“老子自己的兵都不够吃,你们这群贱民也配吃?”
灾年什么都值钱,唯独人命不值钱。
左良玉早就打定了主意,既然壕沟都已经填平了,那正好,不妨让这群饥民再努努力,争取多消耗一些贼兵的箭矢和弹药。
见此情形,不远处的江瀚皱紧了眉头。
他麾下本来人就不多,此刻面对着这群被驱赶上前的饥民,有些束手无策。
江瀚倒不是心疼这群饥民乞丐。
他心疼的是自己为数不多的箭矢和弹药。
这些都是用来对付左良玉的本部战兵的,可不能浪费在这群炮灰身上。
无奈之下,江瀚只得命人架起长枪,顶住饥民的冲击。
人潮不断涌了上来。
最前面的人被枪尖刺穿,惨叫着倒下。
后面的人在督战队的逼迫下,只得踩着同伴温热的尸体,继续往前。
无助的饥民们哭喊着、哀求着,但却无济于事,进退都是死,不少人干脆直接闭上了眼睛,一头撞上了眼前的长枪,只求速死。
随着涌上来的饥民越来越多,江瀚的军阵变得岌岌可危。
左良玉在后方见状,脸上露出得意的狞笑。
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就等贼兵防线被冲开,随后便带兵直接冲进去,彻底剿灭这帮贼兵。
可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只听一阵沉闷如雷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从黄河对岸传了过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黄河对岸,不知道何时扬起了滚滚烟尘。
烟尘当中,两队骑兵正一路狂奔,朝着河上的浮桥,径直就冲了过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战场上所有人都愣住了,都死死地盯着对岸的骑兵。
两方都想看清楚,这到底是哪家的援军?
江瀚的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
莫不是曹文诏的关宁铁骑赶回来了?
要是真的如此,那今日便是死局。
他急忙从怀中掏出千里镜,举到眼前,朝着对岸望了过去。
江瀚的双手不自觉的颤抖,导致他迟迟不能看清来人是谁。
但很快,随着距离拉近,一面虎字大旗迎风招展,闯入了他的视线。
不是官军的旗号!
是邵勇!
江瀚心中的巨石轰然落地,转而声嘶力竭的发号施令:
“让开!给骑兵让路!”
随着江瀚不断挥手示意,挡在浮桥前的人群,纷纷自觉地向两侧散开,给骑兵让开了一条通路。
几乎就在同时,那两哨精骑已经冲上了浮桥。
为首的邵勇一马当先,二话不说,顺着这条通路,狠狠地撞进了左良玉的军阵。
猝不及防之下,昌平兵被冲得人仰马翻,阵型大乱。
邵勇带着骑兵,如同一柄烧红的铁锥,直接凿穿了敌阵。
左良玉见势不妙,当即调转马头,带着自己的亲兵转身就跑:
“撤!快撤!”
4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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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bi/285610/172374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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