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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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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入夜, 淡得像水般的月色透过轻薄的蝉纱窗照了进来,覆盖在卫绪的脸上,蒙上了一层死人般的暗灰色。
    只剩下像是带了诅咒般神情的瞳孔还直直地睁着。
    卫怀柔微微皱了皱眉, 伸手将卫绪的眼睑轻轻合上,才起身, 将刚刚扎入卫绪后背的那枚银针取出,用卫绪身上的衣角慢慢地用力来回擦了擦,才重新放进袖中。
    想起刚刚还碰了卫绪的下巴, 他觉得有些恶心。只是这里没有净手的地方,现在也来不及再去找地方洗手。
    卫怀柔慢步走出昏暗的厢房内, 回身,伸手将向外敞开的屋门轻轻合上。余光最后瞥了一眼平躺在床榻上的卫绪, 还有已经收拾好的、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的屋内。
    出了屋内,他才呕出一口血来。吐出的血顺着嘴角流到脖颈,又滴落进了衣襟下,沾挂在了肌肤上。
    顺着月色,能看到他吐出来的血艳红中带了一丝紫黑色。是中了毒才有的颜色。
    可他明明已经将饮入肚中的酒呕了大半出来,却没想到还是中了蛊毒。
    长廊里还能隐约听到正厅传来的珠玉酒盏倒地碎裂、喝醉了酒在乱说胡话的声音。浓重的酒味混着菜肉的味道顺着长廊飘了过来,覆盖掉了那点浅薄的血腥味道。
    卫怀柔垂眸, 抬手抹掉了嘴角上的血迹, 面上没了刚才对着卫绪的那一抹笑意,又是没有情绪、好似什么也没发生的模样。
    弯月已经挂上了府邸上的屋檐,已经是将近亥时的时候。
    绣云不敢站在谢府正门等人, 便提了灯笼站在侧门外。她提前给了钱与守门的家将, 随口找了理由, 所以现在侧门只有她一个谢府的丫鬟。
    距离大姑娘出府已经两三个时辰的时间了, 现在却还迟迟没有看到人影, 甚至一点消息都没有。绣云不敢走到别处去看看,怕又惹出别的事来,便一直站在侧门等着,此刻长街上的灯都已经暗了,若是谢安回来,也能第一眼看到她手中提着的灯笼。
    只是等得时间越久,绣云心里便更慌,心里那种不安的念头越来越重,攥着灯笼的手上也渗出一层薄薄的冷汗来。
    谢安只与她说了今天若是出了什么事,让她不要害怕,但没有与她说到底会出什么事。绣云又想到这两日谢安都留在卫怀柔的屋子里,直到入夜才回到屋里,回来的时候也都抱着镶了
    铃铛的衣物交给她让她小心清洗,千万不能弄破了,便觉得更有什么事瞒着她,甚至不是什么小事。
    夜里有冷风吹过,绣云哆嗦了一下,连忙去查看手里的灯笼有没有熄灭。
    正是这时,长街里传来马蹄踏落在地上、还有马车嘎吱摇晃的声音。
    绣云抬头,看见有马车朝这边快速行驶过来,又仔细看了一会儿,她才认出骑马的是卫怀柔身边的那个侍卫风月。
    心里的石头一下子掉了,绣云强忍住惊喜,张嘴想要询问,却看见风月摇头示意她闭嘴。
    马车还没有在侧门门前停稳,绣云就已经跑了上去,掀开马车上用来遮挡的帘子,看到里面坐着的是谢安,才彻底松了口气,连声问道:“出什么事了?大姑娘怎么现在才回来?等了这么长的时候,奴婢还以为见不到大姑娘了……”
    绣云连问了几个问题,却没有等到谢安的回答。
    月光透过马车的小窗照进来,绣云才看清谢安发紫嘴角上带的一丝血迹。绣云一下子住了嘴,站了许久才带着颤声唤了一句:“大姑娘……”
    知道绣云担心自己,谢安摇了摇头,温声慢慢说了一句“没事”。
    绣云明白过来,才连忙伸手,小心将谢安从马车上扶了下来。
    下了马车,绣云张口还要再问,却被谢安摇头制止。
    手中多了一个略沉的重物,绣云低头去看,才看清了谢安放在自己手里的,是一个用黑布包住的、已经裂成两半,镌刻着繁复咒文的银色钏子。绣云低头看了一会儿,才抬头看向谢安。
    “帮我去办一件事,”谢安垂睫,看了一眼放在绣云手中的那个断成两半的长命锁,轻声道,“去把这个给到宫里的姑姑。”
    绣云意识到谢安指的是宫里的谢婕妤,慢慢睁大了眼睛。
    “你不必进到宫中去,宫外会有人接应,你交到那人手中即可。”想到绣云或许会害怕,
    谢安犹豫了一下,“风月会陪你一起去,不会有什么危险。”
    “可以吗?”
    绣云又回头看了一眼站在身后隐没在夜色中的风月,微微点了点头。
    “那大姑娘怎么办?”绣云看向谢安,“现在夜深了找不着大夫,大姑娘身上又带了伤……”
    “我没事。”谢安微微弯了弯眸子,轻声道。她将手轻轻覆在绣云的手上,最后看了一眼那两段在月色下映出冰冷金属光泽的长命锁,感受到绣云的不安,谢安柔声说了一句:
    “别怕。”
    距离天亮的最后一个时辰。
    纵使是发生在深夜,距离发现平王卫绪变成活死人才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消息却还是从皇宫、又瞒不住地飞散入了各个皇族高官的府邸、朝中各个党派的耳中。
    平王半死不活与死已经没什么二样,本已拟定的储君之位当然已绝无可能。
    知道消息后的短短几分钟里,已经入夜一片漆黑的夜里又亮起了灯火。
    皇宫内兴庆宫的灯火在即将熄灭的时候又再度亮了起来。
    在宫人递上那对已经十余年未见的刻满繁复咒文的银钏时,卧在龙榻咳嗽的老皇帝还是一下子撑着床榻的被褥直身坐了起来。
    一旁的赵元寿看见一直卧病在榻月余的陛下忽然起身,愣了一下,忙要过来搀扶,但下一瞬等他看清了宫人手中的东西,才一下直直地僵住了。
    那是那个已经故去太子的东西。
    半个时辰后,兴庆殿外有小太监匆匆跑进来,慌张地走到老皇帝的榻旁,急促道:“陛下,谢家的三郎求见陛下……”
    小太监想了想,忽然又低下头去,低声补了一句:“他模样好像有些变了,看着像、像是……”想起那个人,小太监又一下住嘴,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往下说。
    站在一旁的赵元寿听见了小太监刚才那句话中的名字,瞳孔微微缩了缩,想到刚才传来的平王中毒成半死人的消息再看向那对断成两半的长命锁时,身体猛地颤了一下。
    “……让他进来。”老皇帝的身体也忽然颤抖起来,望向兴庆宫外的目光一瞬间忽然又有了没有得病前的光彩。
    殿门在两个太监的合力下缓缓打开。
    在看到殿门外人影的身形时,老皇帝本来放在摆着药碗的桌上的手一下垂了下去。他虽没有看清殿外的人,但是那种属于十几年前莫名的熟悉感觉却忽至心头。
    一旁的赵元寿看见老皇帝的嘴唇忽然哆嗦了两下,像是吐出了两个字,他分辨了一下,才看出那两个字是——“太子”。
    兴庆宫里的烛火已经燃烧了一夜,前半夜是因为老皇帝咳嗽不止睡不着觉才一直点着,后半夜是因为发生了这样的事才迟迟没有熄灭。
    烛火有些昏黄,但也能隐约看见半坐在龙榻上的微微佝偻带着病气的身影。
    那是他的生父,他恶心了半辈子却还坐在万人之上位置上的人。卫怀柔看到了,微微垂下睫去,没有情绪的脸上带上了一点温顺。
    他伏身跪了下去,膝盖和额头碰到兴庆宫里十几年前才碰到过的砖瓦,叩见陛下:“臣叩见陛下,陛下万安。”
    声音也是如同面上一样的温顺。
    “起来。”老皇帝直直望着叩跪在兴庆宫砖瓦上的身影,声音忍不住地颤抖。
    卫怀柔拂衣起身,微微低头按照礼数没有去看龙榻上的那个已经久病缠身的男人。
    “你过来。”老皇帝忽然又低声道。
    卫怀柔听话一步一步走到榻边,鼻尖闻到了浓重的药味和死气,微微皱了皱眉。
    老皇帝直直望着卫怀柔,他日夜盼了十几年的气息扑面而来。这两年他虽贵为皇帝,朝中大臣明面上也虽都听话,但只有他自己清楚,这些人都是平王一派的,都巴不得他早些死去好让平王登基受享好处,所以他欲发渴望能找回十几年前因为他的错误决定而丢失的人,一是懊悔想念、二却是希望自己能重新找回身为天子的威严和权利……尽管这些大部分都只是幻想,但是哪怕找到的不是真正的小儿子也比现在的情况好。所以在今夜他得到卫绪的消息和看到那对长命锁时时,又熟悉又陌生。
    即便人到了跟前,他还是有些半信半疑:“你转过去,背对着朕。”
    卫怀柔转身过去,余光睥见了摆在龙榻旁的那对断成两半的长命锁。他知道老皇帝想看什么,又微微向下蹲了蹲。
    老皇帝忽然猛地咳嗽了起来。
    赵元寿过了来,直到看见卫怀柔耳后那两颗艳红似血的的红痣。
    卫怀柔抬手摸了一下左耳,才慢慢转身回去,掀衣再次跪在满是药味的龙榻前,温顺唤了句:
    “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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