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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蓝色小板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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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蓝色小板凳
    在狗娃的记忆长河中,有一段如璀璨明珠般闪耀的经历,那便是曾经在“大伯”家寄宿的日子。
    父亲兄弟五个,他排行老二。兄弟几个成家后,矛盾渐生。大伯母性格泼辣,母亲生性软弱,家中又住着未婚的五叔,妯娌间常为琐事争吵不休。奶奶整天忙着‘断官司’,家里乌烟瘴气。不擅言辞的父亲不堪其扰,无奈之下,只好带着我们搬出了承载着诸多记忆的老院子,暂时寄宿在他的好友肖伯伯家。大伯因有固定收入,家境好些,早早在南门外盖了房搬走,老院子便更显冷清了。
    父亲的朋友姓肖,他长得高大魁梧,皮肤较白。他比父亲年长几岁,狗娃喊他大爸,其实就是伯伯的称呼,只是这样喊感觉更加亲切和温暖。在狗娃的童年里,对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大伯却有着格外亲近的感情,这份感情如同一条坚韧的纽带,一直贯穿到狗娃的童年结束,直至现在,每当狗娃在记忆的深处探寻,想起他,脑海中浮现的依然是他那张和蔼可亲、总是笑眯眯的脸。而那个真正有血缘关系的大伯,狗娃却从心底里说不出有多少感觉,或许是因为性格的差异,又或许是其他原因吧。
    理所当然,大爸的妻子狗娃就叫大妈了。她在村里的供销社上班,是个售货员。或许是因为职业的关系,她的脸上总是笑眯眯的,说话也格外亲切好听,总能让人在与她交谈时感到如沐春风。她对狗娃们全家都特别好,尤其是狗娃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不点。他们有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狗娃和姐姐经常在一个院子里一块玩耍,大人们见了也很高兴,那和谐的氛围仿佛一幅温馨的画卷。久而久之,他们的爷爷、奶奶便仿佛成了狗娃的爷爷、奶奶,那份亲情在不知不觉中愈发深厚。
    大伯的院子一进大门,映入眼帘是一个照壁,照壁前种着一棵葡萄树,照壁后是一口水井,圆圆的水井周围用水泥砌着一个正方形台子。紧挨着井的是一颗苹果树。土院子虽然不大,但收拾的平平整整。南屋是平房,北屋是四间瓦房。爷爷、奶奶和伯伯的房间隔着一个过厅,他们的屋子里都收拾的一尘不染,特别干净,让人觉得无从下脚。伯伯屋子里挂着一张带着八角帽的人物像,狗娃觉得那人特别威严高大,有点像大伯。
    爷爷套着牛车上地的时候,狗娃便会兴奋地坐在平车上一同前往,感受着乡间小路的颠簸和大自然的气息。大妈要去供销社上班,狗娃也会像个小跟屁虫一样跟着一块去,好奇地看着供销社里琳琅满目的商品。吃饭时,有时狗娃就直接去了他们的饭桌上,坐在那个蓝色的小板凳上,高兴地说着笑着,吃得津津有味。狗娃也不知道大伯具体是做什么工作的,但感觉这个人不一般,每次回来总会给狗娃带些糖果,那甜蜜的滋味瞬间在嘴里散开,至今仍留在心间,成为狗娃童年甜蜜的回忆之一。
    狗娃一家人住在西屋里,那屋子虽然不大,却充满了温馨。父亲每天早出晚归外出干活,母亲留在家中悉心照料狗娃们兄妹俩。有时,父亲和母亲都要下地劳作,姐姐便会肩负起照顾狗娃的责任,狗娃们就和大伯家的哥哥、姐姐一块玩耍。年长的叫凯哥,年龄小的叫小哥,姐姐叫静姐姐,就这样狗娃一直这样称呼他们,直到离开他们家,即便后来见了面狗娃也依旧如此称呼,仿佛这些称呼已经成为了他之间特殊的情感符号。
    静姐姐常常带着狗娃在井边和泥巴,那口井就在照壁后面。进大门便是照壁,照壁前是一个生机勃勃的葡萄树,葡萄藤顺着架子攀爬,仿佛给照壁披上了一层绿色的披风。照壁后就是那口古老的水井,井水清澈见底,倒映着天空和周围的一切。他们把胶泥做成各种各样奇妙的形状,充满了童真的想象,有时做成小动物,有时做成小房子,仿佛在创造一个属于狗娃们自己的小世界。小哥则和狗娃在院子里玩争地盘的游戏,院子是土院子,但地面有十分平整,每次玩耍狗娃总是兴致勃勃。小哥经常带狗娃玩耍,而且把狗娃照顾的特别好,狗娃对他产生了崇拜之情,心里也是特别依赖他,每次见不到他总是心里空落落的。狗娃们在院子里跑来跑去,笑声回荡在整个院子里,最后看谁的地方没有了,而凯歌那时候已经上了中学,学业繁忙,所以狗娃和他一起玩的机会相对比较少。
    有一次晚上,爸爸、妈妈很晚了还没有回来,狗娃和姐姐两个人留在屋子里。屋子里有些昏暗,灯泡发出昏黄的灯光。狗娃十分想念爸爸和妈妈,心中的不安和恐惧逐渐蔓延开来,就一直又哭又闹,姐姐拿狗娃也没办法,便拉了电灯吓唬狗娃说外面有狼,再哭狼就会把狗娃抓走吃掉。正巧外边门上有声音响动,那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突兀,吓得狗娃立刻停止了哭泣,悄悄地钻进被窝,头也不敢露出来,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心里充满了恐惧,仿佛外面有一只怪兽在抓门。姐姐把他搂在被窝里,小声说道:“快睡觉!快睡觉!”等爸爸妈妈回来的时候,狗娃已经钻进被窝睡熟了。
    时间就这样悄悄地流逝着,转眼间,狗娃一家来大伯家已经两年了。这两年里,爸爸一直在努力地打拼,为狗娃寻找着一个属于自己的家。毕竟寄居在大伯家不是长久之计,所以不久后爸爸在东门外买了一座院子。这院子原本是村里的库房,父亲和另外一家合伙买了下来,然后从中间砌墙分开了。狗娃们在左边,他们家在右边。房屋是现成的,里面稍做改造,便有了狗娃们的新家。父亲做了新炕和炉灶,还粉刷了墙壁,让整个屋子焕然一新。然后从大爸家把生活用品和家具拉了过来。当时村里也没有机动车,哥哥姐姐们招呼着用平车一趟趟地送到东门外,幼小的狗娃跟在后面蹦蹦跳跳。
    最后一趟了,小小的狗娃跟在平车后面蹦跳着,心里只有搬新家的新奇。忽然,他像想起了什么,扭头跑回大爸屋里。出来时,怀里紧紧抱着那个褪了色的蓝色小板凳——那是他在这个家吃饭时专属的座位,凳面磨得光滑,还留着几道他玩耍时磕碰的印子。他仰着头,把小凳子抱得更紧了,仿佛抱着整个熟悉的小院和饭桌上的欢声笑语。大爸笑了,摸摸狗娃的头:“喜欢就带走吧,让它也去你的新家!”
    直到现在,这个板凳妈妈还一直保留着,狗娃每次回家看到它,都会情不自禁地想起大伯,想起在大爸家的那些美好时光。虽然如今坐上它已经不合适了,但狗娃仍然会轻轻地抚摸它,试图寻找着当年的那些温暖情景,仿佛能透过它看到曾经那个在院子里玩耍的自己。
    搬出来之后,狗娃们还经常去大伯家玩,大伯也经常去东门外看狗娃们,还总是给狗娃带些糖果,那些糖果仿佛是狗娃们之间情感的纽带,连接着狗娃们的情谊。小哥哥和静姐也不时地过来,和狗娃一起玩捉迷藏、玩扑克牌。
    有一次,大爸变戏法似的掏出几块黄澄澄、香喷喷的鸡蛋糕,那甜香勾得狗娃直咽口水。父亲故意板起脸逗他:"小馋猫,别馋,这是牛屎做的!"狗娃信以为真,皱着小鼻子,眼睛却离不开那诱人的糕点。大爸哈哈笑着,掰了一小块塞进狗娃嘴里:"傻孩子,你爹骗你呢!快尝尝!"那香甜的滋味瞬间在嘴里化开,狗娃的眼睛一下子亮了,甜得他咯咯直笑。
    后来,大妈不在供销社工作了,在南门口自己经营了一家小卖部。小卖部里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零食和生活用品,吸引了很多村里的人前来购买。再后来,小哥哥参加了工作后住到了市里,他们全家都搬走了。
    许多年后,狗娃回到老家。他特意绕到南门外,想看看那个魂牵梦绕的院子。大门紧闭,锁已锈蚀。透过门缝望去:院子荒草丛生,那棵曾经郁郁葱葱的葡萄藤只剩下枯瘦的藤蔓缠绕在倒塌的架子上,照壁也斑驳破败。最刺眼的是北屋屋顶正中,豁开了一个黑黢黢的大洞,像一只无神的眼睛望着天空。人去屋空,一片死寂的冷清扑面而来,与记忆中葡萄架下的绿荫、井台边的笑语、饭桌上的热闹,形成了刀子般的对比。
    狗娃站在门外,久久无言。那些喧闹的、温暖的、带着糖果甜香和泥土气息的旧时光,潮水般涌上心头,清晰得仿佛就在昨天,却又永远地凝固在了这片倾颓的院落里。只有妈妈珍藏的那只蓝色小板凳,依旧沉默地承载着那段寄宿岁月的全部温度。
    (/bi/284916/414243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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