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夜客临窗索旧物，智计巧施埋新线
镇国公府，锦绣阁内室
那刻意压低的沙哑嗓音，如同夜枭的啼叫，穿透薄薄的窗纸，清晰地钻入沈清辞的耳中。
“姑娘昨夜……可是拾到了一枚黑色的指环？”
一瞬间，沈清辞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天灵盖，握着窗栓的手指骤然收紧，指节泛白！
他果然找来了！而且如此之快！如此精准！
他是如何确定指环在她这里？又是如何避开国公府的巡夜，悄无声息地摸到她的闺阁之外？此人的身手和能耐，远超她的预估！
小蝉和秋纹早已吓得面无人色，互相攥着手，大气都不敢出，只能用惊恐万分的眼神看着沈清辞，仿佛窗外立着的不是人，而是索命的无常。
沈清辞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但越是危急，她骨子里那份被十年冷宫和血海深仇磨砺出的冷静便越是占据上风。她迅速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不能承认！至少不能轻易承认！
她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带着被惊醒的愠怒和一丝恰到好处的茫然：“什么指环？阁下深夜闯入我国公府内院，叩击未出阁女子的窗棂，开口便是莫名其妙之物，不觉得太失礼数了吗？若再不走，我便要喊人了！国公府的护卫可不是吃素的！”
窗外沉默了一瞬，似乎没料到她会是这样反应。既不惊慌尖叫，也不直接否认，反而倒打一耙，斥责他失礼。
那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和笃定：“姑娘不必虚张声势。你若喊人，引来旁人，于你清誉有损。更何况……那指环上的‘迦楼罗’纹，沾了井边的泥，此刻应在姑娘妆台上的紫檀盒里。”
沈清辞瞳孔骤缩！
迦楼罗？那异兽的名字？他连她将指环放在哪里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此人要么一直在暗中监视她，要么……就是对她的行为模式极为了解！
完了，彻底被看穿了。虚张声势已然无用。
她心念电转，既然对方如此确定，再抵赖只会激怒他。不如……
沈清辞忽然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带着几分嘲弄，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原来那丑东西叫‘迦楼罗’？我当是什么值钱的宝贝，不过是块黑铁疙瘩，阁下竟为了它深夜做这梁上君子，也不嫌跌份？”
她一边说着，一边缓缓退后几步，走到妆台前，故意弄出一些打开的声响，拿起那枚指环。指尖传来的冰凉触感让她头脑愈发清醒。
窗外人似乎被她的态度噎了一下，语气微沉：“此物于阁下无用，于我却至关重要。还请姑娘物归原主，在下感激不尽，必有厚报。”
“厚报？”沈清辞把玩着指环，走到窗边，却并未立刻开窗，声音透过窗纸传出去，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空口白牙的谁信？我怎知还了你东西，你不会立刻翻脸无情，杀我灭口？毕竟……阁下昨夜的手段，可是狠辣得很。”
她这是在试探，也是在拖延。
窗外再次沉默，这次沉默的时间稍长。显然，沈清辞的直白和敏锐再次出乎他的意料。
良久，那沙哑的声音才重新响起，带着一种古怪的语调：“姑娘多虑了。昨夜……是个误会。在下并非冲姑娘而来。取回指环，即刻便走，绝不再扰。”
误会？沈清辞心底冷笑。那淬毒的细针可是直奔要害而来！
但她面上不显，反而顺着他的话道：“哦？误会？那这误会可真是够巧的。罢了，我一个弱质女流，也懒得与你纠缠。指环可以还你，但我有个条件。”
“姑娘请说。”
“告诉我，这指环究竟是做什么用的？值得你如此大动干戈？”沈清辞问道，这是她最想知道的。
窗外人立刻拒绝：“此乃私事，不便相告。姑娘还是换个条件吧。”语气斩钉截铁，毫无转圜余地。
沈清辞撇撇嘴，果然不行。她本也没指望能问出来。
“那就换个实际的。”她话锋一转，语气变得狡黠，“我看阁下身手不凡，来去如风。这样，你帮我做一件事，我便将这铁疙瘩还你，如何？”
“何事？”
“三日后我国公府及笄宴，我担心有人会对我不利。”沈清辞缓缓道，目光锐利仿佛能穿透窗纸，“我要你暗中替我盯着两个人——我的庶妹沈清婉，还有……可能会出现在宴席上的三皇子殿下。若他们有何异常举动，尤其是针对我的，需立刻告知于我。”
她提出这个要求，一是真的需要外力协助应对及笄宴可能出现的阴谋，二则是进一步试探此人的身份和立场。若他真是萧景珩的人，必定会拒绝或露出马脚。
窗外又一次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久到沈清辞几乎以为他已经离开了。
就在她疑窦渐生之时，那沙哑的声音才幽幽响起，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姑娘倒是……会差使人。此事……我应下了。但仅限于及笄宴当日。”
他竟然答应了？！沈清辞心中惊疑更甚。这人到底什么来路？似乎并非完全听从萧景珩？
“口说无凭。”沈清辞步步紧逼，“我如何信你？”
窗外人似乎轻笑了一下，极轻，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姑娘除了信我，还有更好的选择吗？或者，姑娘更希望我此刻便进去自取？”
语气虽轻，威胁之意却显而易见。
沈清辞权衡利弊。对方武功高强，若强抢，她毫无胜算。如今他肯答应条件，已是意外之喜。
“好，我便信你一次。”她终于下定了决心，“接着！”
她猛地推开一条窗缝，并未完全打开，迅速将指环递了出去。
一只修长、骨节分明、戴着黑色皮质手套的手闪电般探入，精准地拈走了那枚指环，瞬间便缩了回去，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三日后，及笄宴。”那沙哑的声音留下最后一句，随即，窗外再无动静。
沈清辞猛地关上窗户，插好窗栓，后背紧紧贴在冰凉的窗板上，这才发现自己的里衣已被冷汗浸透。
小蝉和秋纹瘫软在地，几乎虚脱。
“小……小姐……那到底是什么人？”小蝉带着哭音问。
沈清辞没有回答。她快步走到窗边，透过窗纸的缝隙向外极力张望。
夜色浓重，庭院寂寂，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离奇诡异的梦。
但她知道不是。
那个人，拿走了指环，却留下了一个更深的谜团，和一个不知是福是祸的承诺。
迦楼罗指环……身手诡秘的夜客……及笄宴的阴谋……
这一切，如同一张正在缓缓织就的巨网。
沈清辞缓缓走回妆台前坐下，看着镜中自己苍白却眼神晶亮的脸庞。
良久，她嘴角慢慢勾起一抹冰冷的、带着几分玩味的弧度。
也好。
水越浑，才越好摸鱼。
她倒要看看，这三日的及笄宴，究竟会唱出一场怎样的大戏！
神秘人拿走指环，真的会信守承诺在及笄宴上帮女主吗？他究竟是敌是友？他所提及的“迦楼罗”又代表着什么隐秘的势力？女主将如何利用这短暂的三天时间准备应对宴席上的风波？沈清婉和三皇子那边，又是否知晓昨夜发生的种种变故？他们会在及笄宴上使出怎样的毒计？一切悬念，尽在三日后！
(/bi/286356/366004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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