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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拈花上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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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齐,字毕舒,道号拈花上仙。此号看似飘逸出尘,颇有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意味,然而在凌云阁这等修仙大派之中,杜齐的实际地位,却远非一个“仙”字所能概括其万一。他是凌云阁七大殿之一——花殿的殿主,更肩负着整个门派庞大资源的统筹与分配这一核心要务,其权柄之重,足以让阁中许多修为高深、地位尊崇的长老亦要侧目相看,私下里无不敬畏三分。
    这花殿,单从字面上看,仿佛是一处莳花弄草、专供雅士清谈休憩的清雅之地,空气中都该弥漫着沁人心脾的花香与恬淡的诗意。但实际上,它却是凌云阁真正意义上的“钱袋子”与“粮仓”,是支撑整个门派数千弟子修行、生存、发展的经济与后勤命脉。无论是弟子们每日修炼所需的灵石、符箓、法器,还是疗伤续命、增进修为的各种品级丹药;无论是四季更替的衣物鞋袜、斋饭茶饮,还是各座宫殿楼阁的日常修缮维护、阵法加持;乃至弟子们外出历练所需的传送符、护身法宝、干粮饮水,以及门派对外进行贸易交换的珍稀药材、矿石、灵植……这一切纷繁复杂、关乎门派根基的物资,皆由花殿统一调度、精细管理、按需分配。可以说,花殿的运转效率,直接关系到凌云阁的兴衰荣辱,杜齐手中的权力,牵一发而动全身,其重要性不言而喻,如同维系着整个门派生命运转的心脏与血脉。
    说起这资源分配之职落在杜齐肩上,并非一蹴而就,在他接手之前,这段后勤掌事的历史,还颇有一段曲折的过往渊源。
    原本执掌门派后勤杂务,包括弟子月俸的按时发放、丹药药材的精准调配、衣食住行的周全安排,以及各项修缮采买等一应琐碎却关乎门派根基稳定的事务的,并非杜齐,而是雪殿殿主,人称照雪上仙的虞瑶。虞瑶上仙,不仅拥有一副绝世容颜,其容貌之清丽绝尘,宛如雪山之巅不惹尘埃的冰莲,气质清冷如月,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凛冽气息;更以一手精妙绝伦、寒意彻骨的“寒江雪”剑道闻名于世。她的剑道造诣,在凌云阁乃至整个修真界的年轻一辈中,都堪称翘楚,罕逢敌手,是公认的剑道奇才,未来不可限量,剑光所指之处,寒气凛冽,往往令对手未战先怯。
    然而,这位惊才绝艳的照雪上仙,性情却与其剑道如出一辙,极为清冷寡淡,甚至可以说是有些不近人情。她一生痴迷于精研剑道至臻之境,视手中长剑为唯一的性命与伴侣,心无旁骛。对于管理后勤这些繁杂琐碎、在她看来毫无技术含量的“俗务”,便显得格外漫不经心,甚至可以说是深恶痛绝,觉得这些凡俗琐事会玷污了她纯粹的剑心,更会占用她宝贵的修炼时间,耽误她追寻武道巅峰与长生大道的进程。因此,她平日里行踪飘忽不定,宛如一朵难以捉摸的流云,今日或许还在剑坪之上,伴随着漫天风雪般的剑气刻苦练剑,明日便可能寻一清幽山谷,或是万丈冰崖,闭关苦修,短则数月,长则半载。对于后勤掌事的职司,她向来是两天打渔三天晒网,常常数月不见人影,将偌大一个关乎数千人生计的后勤摊子,如同丢弃一件不合身的衣物般,随意丢给几位忠心耿耿却权力有限的副手,自己则早已神游物外,一心扑在她的剑道世界里,仿佛那才是她唯一存在的意义。
    这可就着实苦了那些在后勤一线辛勤操劳,却处处需要依赖她最终决断的长老和弟子们。他们常常会遇到各种紧急且必须由虞瑶上仙亲自定夺的事务:譬如,每逢冬季来临,天寒地冻,修炼效率大打折扣,需要紧急调配大量御寒丹药与驱寒符箓,其数量多少、品级如何,需精准估算;又如,每年新入门的弟子数以百计,他们的居所分配、入门礼包的规格、启蒙导师的匹配,都需殿主拍板;甚至是,某座重要大殿因年久失修或遭外敌侵袭而损坏,需要采购特殊的千年灵木进行修缮,其价格、渠道、品质的把控;再或是,与其他友好门派进行稀缺物资交易时,我方物资的定价策略、交换比例的敲定……凡此种种,无一不是关系重大,拖延不得,稍有差池便会引发连锁反应。
    然而,每当这些后勤管事们捧着厚厚的卷宗,心急火燎地想要请示虞瑶上仙时,却每每寻她不着。他们寻遍了雪殿的每一个角落,问遍了剑坪的值守弟子,甚至求到了阁主面前,却都如同大海捞针,只能望着虞瑶上仙可能闭关的云雾缭绕的山峰兴叹,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却又无可奈何。许多亟待解决的事务因此被积压、被延误,小则影响弟子们的日常修炼情绪,导致怨声载道;大则可能错失重要的贸易时机,甚至在关键时刻因物资不到位而造成难以估量的损失,比如某次妖兽潮来袭,前线弟子竟因疗伤丹药补充不及而伤亡惨重。
    无奈之下,后勤部门的长老们和管事弟子们,只得一次次将堆积如山、亟待解决的后勤难题,整理成册,呈报至凌云阁的最高掌权者——阁主司徒澜处。司徒澜阁主,乃是一派之主,修为深不可测,平日里威严持重,不苟言笑。他日常需处理的,皆是关乎门派发展的百年大计、与其他修真势力的外交斡旋、高阶弟子的修行瓶颈指导、以及应对各种突发的危机事件等重大事宜,早已是日理万机,心力交瘁。如今却被这些层出不穷、鸡毛蒜皮却又不得不解决的后勤琐事频频烦扰,直搅得他焦头烂额,不胜其烦,连静心参悟大道的时间都被严重挤压。司徒澜阁主也曾多次传讯虞瑶,措辞从最初的委婉提醒、好言相劝,逐渐升级到严厉质问、责令整改,但对方却总是以“剑道修行,刻不容缓,稍有松懈便可能前功尽弃”、“恰好心有所悟,灵感涌现,急需闭关参透,否则大道无望”等理由搪塞推脱,全然将阁主的命令置于不顾,依旧我行我素,甚至有时连传讯符都直接石沉大海。
    最终,在又一次因虞瑶闭关导致一批高阶疗伤丹药未能及时发放,延误了几位在外执行危险任务归来的重伤弟子救治,险些酿成身陨道消的惨剧之后,司徒澜阁主终于忍无可忍。他深知,后勤乃国之大事,门派亦然,如同大厦之基石,断不可再交予此等“剑痴”手中,任由其任性妄为。于是,阁主大人当机立断,一纸令下,将这副千钧重担,从虞瑶肩上卸下,转而交给了时任花殿副殿主,为人更为活络、处事圆滑变通,且在花殿日常管理中已展现出不俗才能与经济头脑,尤其精于人情世故和资源协调的杜齐。
    杜齐此人,若单从其日常言行举止观之,实在难以将他与“手握重权”、“心思缙密”这类词汇联系起来。他平素里总是一副为老不尊的模样,言语诙谐,举止跳脱,时常没个正形。你时常能看到他不是在花殿的暖房里,与几位负责培育灵植的小上仙、小仙女们插科打诨,讲些无伤大雅的笑话,逗得众人花枝乱颤;便是悠哉游哉地去其他各殿闲逛串门,与相熟的长老弟子闲聊几句,打探些新鲜趣闻;甚至偶尔还会童心大发,捉弄几个一本正经、道貌岸然的后辈弟子取乐,看着他们手足无措、面红耳赤的样子,自己则捻着并不存在的胡须,哈哈大笑。活脱脱像个游戏人间、不拘小节的老顽童,哪里有半点手握重权的上位者的威严,倒像是哪个富足家族里乐享清福的闲散长辈。
    但不得不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自从杜齐接手这后勤资源分配的烫手山芋之后,他仿佛变了一个人。凭借其那炉火纯青的圆滑手腕、八面玲珑的交际能力,以及极其务实、注重效率、条理分明的工作作风,硬是将宗门内原本因虞瑶的疏于管理而变得庞杂如麻、牵扯甚广、矛盾重重的后勤事宜,打理得井井有条,运转得顺畅无比,效率之高,前所未有,让所有曾为此焦头烂额的长老管事们无不刮目相看。
    他深谙人心,洞悉各殿所需,更明白资源分配的艺术在于平衡二字。面对各殿因资源多寡而产生的明争暗斗、私下抱怨,他总能巧妙地从中斡旋,或晓之以理,或动之以情,或略施小惠,或打太极,总能找到各方都能接受的平衡点,将分配中的矛盾与怨怼消弭于无形,甚至化干戈为玉帛。他制定的分配方案,往往既考虑到各殿的实际贡献与需求,又兼顾了公平与效率,使得上至各位位高权重的长老,下至每一位普通弟子,拿到自己那份资源时,大多能口服心服,即便偶有微词,也挑不出大的错处,因为其精细程度和合理性几乎无懈可击。
    他恰似一位经验老到、洞悉风浪的舵手,稳稳地掌着凌云阁这艘巨轮的后勤之舵。他心思缜密,眼光独到,总能提前预判到各种潜在的利益纠葛、人情世故的风浪与隐藏在平静水面下的暗礁险滩,凭借其丰富的人脉和灵活的手段,引领着门派资源分配的航船稳健前行,避开一个又一个可能导致倾覆的危机。自他主政后勤以来,整个凌云阁的物资运转再无后顾之忧,效率倍增,弟子们修炼的积极性也因此高涨,门派上下呈现出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就连一向眼高于顶、只问剑道、对俗务漠不关心的虞瑶上仙,在听闻后勤如今的高效运转后,对此也未曾置喙半句,算是以沉默的方式,默认了杜齐在这方面远超于她的能力。杜齐,这位看似玩世不恭的拈花上仙,就这样以他独特的方式,成为了凌云阁不可或缺的幕后支柱,于谈笑风生间,稳稳托起了整个门派前进的基石。
    与此同时,在凌云阁后山深处,一处僻静的临时居所内,陈轩正忙碌着。她就地取材,趁着晨露未晞,山林间还弥漫着湿润的清新空气,在附近采了些鲜嫩欲滴、伞盖饱满、带着泥土芬芳的野蘑菇,又仔细挖掘了几株刚刚破土、顶端还带着鹅黄色嫩芽、脆嫩清甜的春笋。她将这些带着山野气息的食材仔细洗净,用随身携带的小匕首切成均匀的薄片和小段,然后在一个简易的土灶上架起陶罐,精心为段楚寒熬煮了一锅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蘑菇春笋粥。米粒在文火慢炖下渐渐熬得晶莹饱满,几乎化开,与菌菇的醇厚鲜香和春笋的脆嫩清甜完全融合,粥汤浓稠适中,散发出诱人的谷物清香和山野独有的清新气息。她还在粥的表面细心撒了些自己晾晒的、翠绿的葱花作为点缀,青白相间,色泽淡雅,瞧着就挺让人有胃口的。
    虽然食材素净了些,没什么荤腥,不过在这荒僻的山上,能有碗热腾腾、香喷喷的粥暖暖肠胃,总比一直饿着肚子强得多吧?
    她小心翼翼地端着粗陶粥碗,快步回到段楚寒所在的偏室,脚步轻快,心中带着一丝期待与忐忑。“粥来了,快尝尝看合不合口味。”陈轩把盛满粥的粗陶碗轻轻端到段楚寒面前,脸上带着几分羞涩与期待,一双明亮的眸子紧紧看着他,眸中闪着既明亮又紧张的光芒,仿佛在等待一个极其重要的评价,手指则有些无意识地绞着自己素色的衣角边缘。
    段楚寒接过温热的粥碗,触手生暖,一股淡淡的暖意顺着指尖蔓延至全身,驱散了些许山间的寒意。他低头看了看碗中精致素雅的粥品,舀起一小勺,轻轻吹了吹升腾的袅袅热气,然后极其谨慎地送入口中。温润的粥滑入喉咙,带来一阵舒适的暖意,瞬间熨帖了空荡许久的肠胃。他细细品味着,由衷赞道:“味道清淡爽口,很不错!”虽然心里觉得似乎确实淡了点,或许是她一时匆忙忘了放盐,但此刻饥肠辘辘,任何食物都显得格外美味,更何况这份简单质朴、亲手熬制的心意,更让他在这陌生而戒备森严的凌云阁后山,感受到了一丝久违的、熨帖人心的温暖与感动。
    “真的吗?太好了!你是第一个懂得欣赏我厨艺的人。”陈轩闻言,高兴得几乎要从原地跳起来,脸颊因为兴奋而泛起了可爱的红晕,像个得到了老师夸奖的孩子般纯真无邪,她一时得意忘形,脱口而出道,“吃了我的东西,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那语气半真半假,带着点小姑娘家玩笑般的霸道和不容置疑的亲昵,眼神中却飞快地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像是在试探什么。
    段楚寒一听这话,差点没把刚喝下去的那口粥给呛出来,他猛地咳嗽了几声,气息顿时有些不稳,面露愕然之色,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语出惊人、笑容狡黠的小仙师,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接话,只觉得脸颊有些发烫,心跳也莫名快了几分。
    “小瑾……小瑾说笑了,这玩笑可开不得。”段楚寒定了定神,努力压下喉咙的不适,略显尴尬地笑着摆了摆手,赶紧转移了话题,眼中带着一丝期盼和不易察觉的急切,“实不相瞒,在下这次冒险潜入凌云阁,并非无故打扰,确是要寻找一个人,不知道小瑾愿不愿意帮这个忙?”他语气郑重了几分,眼神中充满了恳切与探寻。
    “哦?你要找谁?说说看,说不定我还真认识呢!”陈轩立刻来了兴致,双眼放光,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前倾,一副洗耳恭听、跃跃欲试的模样。她心中暗自得意,想当年,她打从八岁起就仗着年纪小、脸皮厚、初生牛犊不怕虎,几乎凌云阁每个殿都跑去“拜访”过,美其名曰“切磋道法”,实则就是找人打架。被她打趴下或者把她打趴下的师兄师姐、师弟师妹,算起来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足迹几乎踏遍了各殿的演武场、静修室甚至后厨柴房,人缘(或者说“打”出来的交情)确实广得很,说不定他要找的人,真就是她“切磋”过的其中之一呢!
    “我要找的人,名叫陈轩,字瑾之。”段楚寒缓缓开口,目光变得深邃悠远,仿佛穿透了眼前的时空,在回忆某个遥远而模糊的往事,“他五岁时便拜入了凌云阁门下,说起来,如今的年纪,应该和小瑾你相仿。只是……”他顿了顿,眉宇间染上一丝困扰和无奈,“多年未曾联系,我不知道他如今的道号是什么,也摸不清他究竟师承哪位仙师门下,这茫茫仙山,峰峦叠嶂,弟子众多,如同大海捞针,真是令人头疼。”他的语气认真而沉重,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身上略显粗糙的衣角,流露出几分难以掩饰的急切和探寻的渴望。
    陈轩闻言,整个人如遭雷击般猛地一僵,端着空碗的手微微颤抖,几乎要拿捏不住,心头狂跳如擂鼓,“咚咚咚”地仿佛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冻结,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她暗自骇然道:陈轩,字瑾之?这不就是在找我吗?!名字、表字,分毫不差!
    可是……离开家时,阿娘那严厉得近乎刻骨、带着不容置疑的恐惧的叮嘱瞬间在耳边炸响,一遍遍清晰地回放,每一个字都像冰锥刺入心底——“轩儿,切记,入了凌云阁,便要忘了‘陈轩’这个名字,在外只可称字‘瑾之’,更不可向任何人泄露你的真实来历,否则必将引来杀身之祸,祸及全家,满门遭殃!”尽管多年漂泊在外,娘亲慈祥的面容已在岁月的流逝中变得有些模糊不清,只留下一片温柔却遥远的剪影,但阿娘那如同警钟长鸣、字字泣血的严厉警告,却时时刻刻烙印在她的心底,提醒着她必须谨言慎行,万般谨慎,一步踏错,便是万丈深渊,不仅自己性命难保,还会连累远在故乡、毫无自保之力的亲人。
    陈轩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尽全力压下心中翻涌的惊涛骇浪般的恐慌与震惊,努力控制着面部表情,生怕一个控制不住的眼神或细微的动作,就将这致命的秘密泄露出去。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掩盖住眸中瞬间掀起的惊涛骇浪,心中飞速盘算着应对之策,盘算着该如何在不引起怀疑的情况下,套出这个陌生男子寻找自己的真实目的。
    (/bi/286352/366038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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