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狼烟又起
野人谷捞回来的那点粮食肉干，也就让大家肚里多了几点油水，喘了口气。可李想心里那本账，越算越沉。
秃鹫部落的人出现在那么近的地方，绝不是好事。这帮狼崽子，鼻子比狗还灵，闻着点腥味就凑上来。
这次被打跑了，下次呢？万一他们跟拓跋野那老狼勾搭上呢？
他不敢怠慢，把巡逻的哨放得更远，瞭望的班次加得更密。城墙下那片好不容易有点模样的糜子地，眼看快灌浆了，更是派了双倍的人手日夜守着，生怕被祸害。
可该来的，躲不掉。
这天后半夜，天色最黑的时候。城北烽火台，猛地蹿起一道刺眼的火光！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
三股烽火！比上次还多！
几乎是同时，地面传来了沉闷的震动，比上次更加密集，更加沉重！
“敌袭！大队敌袭！北面！是大队！”
守夜的老兵嗓子都喊劈了，声音里带着绝望的颤音。
整个边城再次像被捅了的马蜂窝，瞬间炸开！
“又来了！”
王军侯盔甲都没披利索就冲上墙头，看着北方那连成一片、仿佛要吞噬天地的火把海洋，脸色煞白：“妈的这次这次怕是真的要交代了”
李想的心也沉到了谷底。那火光，那动静，绝不是小股人马！拓跋野这是倾巢而出了！
“快！所有能动的都上墙！弩箭！滚木！金汁！全都搬上来！”王军侯声嘶力竭地吼着，声音却掩不住一丝慌乱。
守军慌乱地奔跑着，搬运着守城物资，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
胡虏的马队没有直接冲锋，而是在一箭多地外缓缓停住，火把的光芒映照出无数狰狞的面孔和冰冷的刀锋。
阵中，拓跋野的金环狼头大纛再次出现。他骑在马上，在一群精锐的簇拥下，缓缓来到阵前。
这一次，他没有立刻发动进攻，而是用弯刀指着城头，声音如同夜枭般难听：
“城上的汉狗听着！上次让你们侥幸多活了几日！今日，本王亲率大军到此，踏平你这破城，鸡犬不留！若现在开城投降，献上粮草女子，或可饶你等贱命！”
王军侯气得浑身发抖，探出身大骂：“放你娘的狗屁！拓跋野！有本事就来攻！老子崩碎你满口牙！”
拓跋野狞笑一声，也不废话，弯刀向前一挥！
“进攻！”
呜，呜！低沉的牛角号响起！
胡虏大军如同决堤的洪水，轰然发动！这一次，不再是试探性的攻击，而是真正的全面猛攻！无数的云梯、简陋的冲车被推了出来！
箭矢如同暴雨般倾泻上城头！压得守军几乎抬不起头！
“放箭！快放箭！”王军侯躲在垛口后大吼。
守军弓箭手冒着箭雨拼命还击，但效果甚微。
“弩！李想！你的弩呢！”王军侯朝着李想的方向吼。
李想红着眼睛：“第一队！第二队！交替放弩！瞄准扛云梯的！放！”
嘎吱嘣！嘎吱嘣！
密集的弩箭射下城头，这次终于起到了效果！不少扛着云梯的胡虏步兵中箭倒地，云梯歪倒，延缓了进攻速度。
但胡虏实在太多了！倒下一批，又冲上一批！更多的云梯搭上了城墙！
惨烈的攻城战再次上演！每一个垛口都在进行血腥的争夺！滚木礌石砸下，金汁泼洒，惨叫声、喊杀声、兵刃碰撞声响成一片！
李想守着自己的一段城墙，鸳鸯阵再次发挥威力。长矛攒刺，竹竿干扰，盾牌格挡，刀手补漏。胡虏几次冒头，都被硬生生挤了下去。
但压力太大了！胡虏像是疯了一样，完全不顾伤亡，拼命向上爬！
“百夫长！右边垛口顶不住了！”赵大吼道，带着血丝。
李想扭头一看，只见右侧一段城墙，几个守军被砍倒，十几个胡虏已经嚎叫着跳上了城头！正在扩大缺口！
“补上去！把他们压下去！”李想嘶吼着，带着自己这边的人就要往那边冲。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片惊恐的喊声！
“南门！南门也有胡虏！他们绕到后面了！”
李想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南门城墙最矮，防守最薄弱！而且而且城里大部分老弱妇孺都集中在南城根下的窝棚里！
中计了！拓跋野的主攻是佯攻！真正的杀招在南门！
王军侯也听到了喊声，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快！分兵！去南门！快啊！”
但城北压力巨大，根本抽不出多少人手！
李想眼睛赤红，猛地一跺脚：“赵大！带你的人留在这！死也要顶住！狗蛋！山猫！带上第三队，跟我去南门！”
他带着三十多人，疯狂地沿着城墙马道向南门奔跑！
还没跑到，就听到南面传来更加凄厉的哭喊和厮杀声！火光冲天！
赶到南门时，眼前的景象让李想血液都快冻结了！
一段低矮的城墙已经被突破！几十名胡虏骑兵竟然冲进了城内！正在纵火焚烧窝棚，砍杀惊慌奔逃的妇孺！留守的少量老弱士兵根本挡不住！
“王嫂！”李想一眼看到王嫂抱着女儿，被一个胡虏骑兵追着砍！
“***！”李想目眦欲裂，端起弩就是一箭！那胡虏应声落马！
“杀！把胡虏赶出去！救百姓！”
李想如同疯虎般，带着三十多人冲下城墙，杀入混乱的街道！
鸳鸯阵在狭窄的街道上施展不开，顿时变成了混战！
李想手持长矛，拼命捅刺，赵大和狗蛋护在他左右。一个胡虏骑兵嗷嗷叫着冲来，被几根长矛同时刺穿马腹，摔下来立刻被乱刀砍死。
但胡虏骑兵在街道上更加灵活，不断冲击分割守军。
“百夫长！这样不行！咱们人太少！”赵大吼道，身上又添了几道伤口。
李想看着四处起火、哭喊连天的窝棚区，心在滴血。必须挡住！
“结圆阵！长矛对外！弩手在内！向窝棚区中心移动！掩护百姓撤退！”李想急中生智，大吼着下令。
残存的士兵立刻向他靠拢，结成一个小小的圆阵，长矛如同刺猬般指向外围，弩手在里面不断射击逼近的胡虏骑兵。
“移动！慢慢移动！”李想指挥着圆阵，一步步向着哭喊声最集中的地方挪去。
看到军队，惊慌失措的百姓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纷纷哭喊着向圆阵靠拢。
“不要挤！跟着我们走！”李想一边格挡开射来的箭矢，一边大吼。
圆阵移动缓慢，不断承受着胡虏骑兵的冲击和弓箭射击，不断有人倒下。
李想胳膊上被划了一刀，鲜血直流，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只是机械地刺击，格挡，嘶吼。
就在圆阵快要被冲散的时候，北面终于传来了一阵喊杀声！
王军侯带着好不容易抽调的几十个援兵，终于赶到了！
“兄弟们！杀胡虏！救乡亲！”王军侯浑身是血，如同战神般冲杀在前！
援军的到来瞬间扭转了局势！冲进城内的胡虏骑兵被内外夹击，顿时陷入混乱，开始向南门溃退！
“杀！一个不留！”王军侯杀红了眼，带头追杀。
李想也带着人奋力冲杀，将残存的胡虏一一清除。
当最后一个胡虏被砍倒在城门洞口时，南门的战斗终于结束。
城内一片狼藉，火光冲天，哭喊声此伏彼起。街道上、窝棚边，到处都是尸体，有胡虏的，更多是守军和百姓的。
王军侯拄着刀，看着这惨状，身子晃了晃，差点摔倒。
李想赶紧扶住他。
王军侯推开他，声音沙哑得可怕：“清点伤亡扑火救人”
李想默默点头，带着还能动弹的人开始救火，救助伤员，收敛尸体。
损失比想象中还要惨重。南城区的窝棚几乎被烧毁一小半，百姓死伤惨重。守军为了夺回南门，也付出了巨大代价。
天亮时分，北门的攻击也渐渐停止。拓跋野见偷袭南门未能得手，城防依然顽强，再次不甘地退兵。
城墙上下，又一次铺满了尸体。
这一次，没有欢呼，只有死一般的沉寂和压抑的哭泣。
李想坐在一段烧焦的木头上，看着士兵们默默抬走同伴的尸体，看着妇孺们寻找亲人的哭嚎，看着被烧成白地的窝棚
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和愤怒充斥着他的胸膛。
守？光守是守不住的！胡虏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我们只能被动挨打！
必须必须能打出去！
(/bi/286360/3660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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