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穿越?
剧痛。
像是全身的骨头都被拆开又胡乱塞了回去,每一条肌肉都在尖叫。
李想猛地吸了一口气,呛入鼻腔的却是浓得化不开的铁锈味和一种难以形容的腐臭。
他费力地睁开眼,视线模糊了好一阵才逐渐清晰。
天空是灰蒙蒙的,压得很低。
然后他看到了……地狱。
眼前根本不是什么车祸现场,而是望不到边的荒野,横七竖八地堆叠着尸体。
有的穿着简陋的麻布衣,有的穿着破损的皮甲,大多身上都插着箭矢或带着可怖的刀伤。暗红色的血液浸透了泥土,结成丑陋的硬块。
我是谁?
我在哪?
混乱的记忆碎片猛地冲进脑海:现代城市的车水马龙、刺耳的刹车声、剧烈的撞击……紧接着是另一段陌生的记忆:饥饿、惶恐、跟着无数头裹黄巾的人漫无目的地奔跑、震天的喊杀声、一道冰冷的刀光……
黄巾……广宗……官军……
我…穿越了?还成了一个黄巾贼?
巨大的惊恐让李想几乎停止了呼吸,他试图动弹,却发现身体虚弱得不听使唤,左肩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那里有一道深刻的刀伤,只是简陋地用破布条捆着,还在渗血。
完了。
就在他被这残酷现实冲击得心神俱裂时,不远处传来了脚步声和说话声。
几个穿着暗红色汉军制式皮甲、手持染血环首刀的士兵正慢悠悠地巡视着战场。
一个年轻士兵脸色有些不忍,看着脚下一個还在**的黄巾伤员。
旁边一个脸上带疤的老兵嗤笑一声。
菜鸟,补刀会不会?别磨蹭,将军有令,这些反贼逆党,一个不留!快点干完,早点回营喝口热粥。
那年轻士兵咬了咬牙,举起刀,猛地刺下。
噗嗤一声闷响,那**声戛然而止。
李想的血瞬间凉透了,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心脏。
他们在清理战场!他们在杀俘虏!
我不要死!我才刚活过来!
他拼命地想往后缩,想把自己藏进尸堆里,可虚弱的身体只是轻微地颤抖了一下,反而碰响了身边的半截断矛。
声音很轻,但在死寂的战场上却格外清晰。
嗯?那边好像还有个喘气的。
带疤老兵敏锐地转过头,目光像鹰一样扫了过来,瞬间就锁定了试图蜷缩的李想。
他咧嘴露出一口黄牙,提着滴血的环首刀,不紧不慢地走过来。
嘿,还有个躲起来的耗子。
完了!
李想瞳孔骤缩,绝望像冰水一样从头浇下。他能看到老兵眼中那种看待牲畜般的冷漠和杀意。
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想求饶,可喉咙像是被堵住,只能发出嗬嗬的漏气声。
老兵已经走到了他身边,高高举起了环首刀,刀刃上还沾着别人的血和碎肉。
阳光照在冰冷的刀锋上,反射出刺眼的光,晃得李想睁不开眼。
结束了,刚穿越就要死。
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嘚嘚嘚,嘚嘚嘚。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阵急促到极点的马蹄声如同擂鼓般从远处传来,迅速逼近!
紧急军情!边关急报!让开!
一骑快马如同旋风般冲入战场,马上骑士风尘仆仆,声音嘶哑却带着无比的焦急,直接冲向远处的中军大旗。
疤脸老兵的动作顿住了,和其他士兵一样,诧异地扭头望去。
中军那边一阵骚动。
很快,一个传令兵跑了出来,对着战场上的清扫队伍大声呼喊:
将军有令!鲜卑蛮子大举入寇,朔方失守!云中、雁门危急!所有清扫作业暂停!囚徒、战俘就地看管!将军要即刻点兵!
这个消息像一块巨石砸进水面,所有士兵都愣住了,交头接耳,阵型也有些散乱。
疤脸老兵骂骂咧咧地放下了刀。
妈的,这些该死的蛮子,真会挑时候!
他看了一眼地上几乎吓瘫的李想,又看了看中军方向,显得有些烦躁和不甘。
他旁边的一个同伴喊道:
老疤,跟这些耗子较什么劲,将军要点兵了!快走!
疤脸老兵啐了一口。
算你这耗子命大!
他收起刀,转身快步朝着集合的方向跑去。
巨大的死亡压力骤然消失,李想瘫在冰冷的尸体堆里,像离水的鱼一样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都被冷汗浸透。
活下来了,暂时活下来了。
但“囚徒”、“战俘”、“就地看管”这些词还在他脑海里回荡。
留下来,等官军处理完边事,自己这些黄巾降俘恐怕还是死路一条!
去边关?那更是九死一生,据说鲜卑骑兵凶残无比,去那边就是当炮灰填线…
两条都是死路!
不行!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一个疯狂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他的脑海——主动去边关!那是绝路,但绝路之中,或许反而有一线生机!至少能离开这里,多活一段时间!
求生的欲望压过了一切恐惧和理智。
他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猛地用手肘撑起上半身,用尽肺里所有的空气,朝着那些正在集结的军官方向,发出撕心裂肺的、破了音的嘶吼:
小人!小人李想!愿往边关!马革裹尸!愿往边关啊!
这声突兀至极的呐喊,瞬间压过了现场的嘈杂。
无数道目光,惊愕的、诧异的、嘲弄的、冷漠的,齐刷刷地钉在了那个躺在尸堆里、浑身血污、状若疯狂的年轻黄巾降卒身上。
(/bi/286360/3660835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