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狭路相逢“勇者”胜？

    老兵班长那声“谁？！出来！”的低吼，像一块石头砸进死水潭，让刚刚逃出生天的众人心又提到了嗓子眼。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死死盯着巷道深处的阴影，福贵更是差点把脑袋缩进脖领子里。
    黑暗中，一阵窸窣声响，先是一杆带着准星的汉阳造步枪小心翼翼地探了出来，接着，两个身影缓缓挪出。同样是灰布军装，满是尘土硝烟，但不同于溃兵的慌乱，这两人眼神锐利得像鹰，身体紧绷，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刚才那个浓重口音（像是河北、山西一带）再次响起，压得低低的：
    “甭管俺们是哪部分的！先说说你们！后腚擦干净没？有没有鬼子跟着？”  说话的是个瘦高个，脸上抹得黢黑，就剩俩眼珠子滴溜溜转，透着精悍。
    老兵班长稍微松了口气，但手里的手榴弹也没放下：“我们是南苑撤下来的！刚在街口被鬼子堵了，多谢兄弟屋顶上搭把手！尾巴应该甩掉了！”
    那瘦高个打量了一下他们这一伙人——有兵有民，还带着伤员，眉头皱得更紧了：“南苑下来的？怎么溃到这旮沓来了？长官呢？建制呢？”
    “打散了！全打散了！”班长旁边那个叫柱子的兵带着哭音插嘴，“***炮火忒猛！铁王八直接冲阵地…我们排长他…”
    瘦高个摆摆手，不耐烦地打断：“行了行了！哭个球！现在城里哪都差不多！俺们是132师赵登禹将军手下殿后的，妈的，跟大部队走散了，就剩下俺们这几个歪瓜裂枣，干脆留下来给***添点堵！”
    赵登禹将军！林天豪心里一震，这可是29军里的名将！听说在南苑打得很凶！
    老兵班长显然也肃然起敬：“原来是赵将军的部下！失敬！兄弟们是好样的！那…现在咱们怎么办？”
    瘦高个旁边那个一直没说话的矮壮士兵，突然吸了吸鼻子，眼睛瞄向了福贵死死抱在怀里、刚才慌乱中都没丢的包袱——那里面还有点林母塞进来的干粮和大饼。
    福贵吓得赶紧把包袱往身后藏，结结巴巴道：“这…这是俺家少爷和老爷的干粮…”
    矮壮兵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瓮声瓮气地说：“弟兄们打了一夜带半天，水米没打牙了…”
    林老爷见状，赶紧捅了福贵一下：“福贵！快！把干粮分给老总们！都什么时候了！”
    福贵一脸肉疼，慢吞吞地打开包袱，拿出几张干硬的大饼。那矮壮兵也不客气，接过去掰开分给瘦高个和自己，狼吞虎咽地啃起来，噎得直伸脖子。
    瘦高个一边费力地咽着饼，一边快速说道：“这巷子不能久待！鬼子肯定大规模进城了，正满街抓人呢！你们拖家带口的，目标太大！”
    “那…那去哪啊？”林母颤声问。
    “想办法出城！”瘦高个言简意赅，“往西北走！去门头沟，或者更远点，听说咱29军好多弟兄往那边撤了，宋哲元长官也可能在那边收拢队伍！”
    出城？林天豪心里一紧。北平可是他的家啊！
    老兵班长点点头：“对！得去找大部队！老乡，你们也跟着走吧！留在城里，迟早让鬼子祸害了！”
    林老爷和林母对视一眼，满脸绝望和不舍，但看着眼前这情况，也知道没别的选择了。
    “可是…这满大街的鬼子，咋出去啊？”福贵苦着脸问。
    瘦高个三两口吃完饼，拍了拍手上的渣子，眼神里闪过一丝狡黠：“硬闯肯定不行！得绕！钻小胡同，走房顶！俺们知道几条僻静路，能摸到西直门附近看看情况。但话说前头，俺们可顾不上你们，能不能跟上，看你们自己造化！”
    就在这时，那个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矮壮兵突然脸色一变，猛地趴倒在地，耳朵紧紧贴着地面。
    “咋了，铁蛋？”瘦高个立刻警觉。
    叫铁蛋的矮壮兵抬起头，脸色难看：“有动静！好多皮鞋声！还有…东洋话！正往咱这边巷子来！估计是听到刚才街口的动静，摸过来搜了！”
    “妈的！”瘦高个骂了一句，“真是阴魂不散！”
    所有人都慌了神！刚找到点方向，追兵又到了！
    “咋办？咋办啊？”福贵急得直转圈。
    老兵班长眼神一狠，看了看手里的手榴弹，又看了看林天豪一家子，突然对瘦高个说：“兄弟！你们路熟！带老乡们先走！我和受伤的弟兄留下！挡他们一下！”
    “班长！”柱子和其他几个兵都急了。
    “废什么话！”班长低吼，“能跑一个是一个！总比全折在这儿强！”
    林天豪看着班长那决绝的眼神，看着那几个连站都站不稳的伤兵，心里像被滚油煎了一样！让他丢下这些刚刚救了他们、还要为他们断后的人自己跑？
    他猛地站出来，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颤，但却异常清晰：“我…我也留下！我跑得快！能帮忙！”
    众人都愣住了，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
    福贵差点晕过去：“少爷！您疯啦！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林母更是死死拉住他：“天豪！不行！绝对不行！”
    瘦高个上下打量了林天豪几眼，嗤笑一声：“学生娃？凑什么热闹？枪响别尿裤子就…”
    话音未落——
    “砰！砰！”几声枪响突然在巷道入口处炸开！子弹打在墙壁上，溅起一串火星和碎砖屑！
    鬼子真的进来了！而且已经非常近了！
    “没时间吵吵了！”瘦高个脸色一变，猛地推了林天豪一把，“学生娃，你想死俺不拦着！其他人！跟俺走！快！”
    他指着巷道另一个方向：“从那边拐过去，有个破院子，能通后面胡同！快！”
    林老爷和林母还在犹豫，福贵已经吓得拖着他们就要走。
    林天豪站在原地，看着决意留下的老兵班长和伤兵，又看了看即将消失在黑暗中的父母和那两个神秘的兵，心脏快要跳出胸腔。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个一直闷头啃饼的矮壮兵铁蛋，突然从怀里掏出个黑乎乎、圆滚滚的东西，猛地塞到林天豪手里，语速极快地说：
    “学生娃！够胆就拿好了！拉掉这根绳，磕一下，扔出去！能响！记住喽！甭冲着自个儿人！”
    林天豪低头一看，手心里赫然是一枚——
    塞到林天豪手里的是什么？手榴弹？他不会用啊！鬼子已经逼近，留下的人如何应对？林天豪是跟着父母逃跑，还是真的留下？生死抉择就在一瞬间
    (/bi/286354/366039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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