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废弃别墅红拂女
林砚的越野车陷在泥里时,暮色正像浸了水的棉絮,一点点沉下来。她推开车门,冷湿的空气立刻裹住了她,带着腐叶和山雾的味道 —— 这是她在地图上标记了三个月的 “无人区”,据说藏着一座民国时期的废弃别墅。
作为古籍修复师,林砚对 “被遗忘” 的东西有种近乎偏执的执念。半个月前,她在一本民国旧期刊里看到过关于这座别墅的记载:主人是位姓沈的外交官,酷爱收集唐代文物,别墅仿大明宫麟德殿形制建造,却在抗战时期突然废弃,连带着满室珍藏一起消失无踪。
“沈公馆……” 她掏出褪色的地图,指尖划过被雨水洇开的墨迹。GPS 信号早在半小时前就彻底消失,四周只有密不透风的竹林,风穿过叶隙时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像是有人在暗处低语。
就在这时,竹林深处忽然透出一点微光。
林砚愣住了。这里海拔千米,荒无人烟,怎么会有光?她攥紧背包里的工兵铲,循着那点朦胧的光晕拨开竹枝。脚下的路渐渐从泥泞变成青石板,苔藓在石缝里疯长,像给路面铺了层暗绿色的绒毯。
光晕越来越亮,一座庞大的建筑轮廓在雾气中显现出来。
飞檐翘角刺破浓雾,雕花的斗拱上爬满了藤蔓,朱红色的梁柱早已斑驳,露出底下暗沉的木色。最奇特的是正门上方的匾额,“麟趾堂” 三个鎏金大字虽被风雨侵蚀得只剩轮廓,笔锋间却透着一股盛唐的雄浑气象 —— 这根本不是民国建筑该有的风格。
林砚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研究过唐代建筑形制,这别墅的鸱吻造型、柱网间距,甚至窗棂上的缠枝纹,都与西安碑林博物馆里的《麟德殿复原图》几乎一致。那位沈外交官,到底是在仿建,还是……
她推开虚掩的大门,门轴发出刺耳的 “吱呀” 声,惊起了一群栖息在门楣上的蝙蝠。门内弥漫着浓重的灰尘味,混杂着淡淡的、类似檀香的气息。大厅空旷得惊人,地面铺着早已褪色的青花地砖,正中央摆着一座汉白玉石雕,雕的是葡萄纹,典型的唐代风格。
“有人吗?” 林砚的声音在大厅里回荡,没有回应。
她打开头灯,光束扫过四周。墙上挂着的油画早已霉烂,露出底下斑驳的墙皮;角落里的欧式沙发被老鼠啃得只剩框架,却在沙发对面,摆着一套唐代样式的圈椅,椅背上的卷草纹雕刻精美,仿佛昨天才被人擦拭过。
光就是从二楼传来的。
楼梯是紫檀木的,踩上去发出沉闷的 “咚咚” 声,积灰的扶手上,竟然有一串新鲜的脚印 —— 不是她的登山靴印,而是小巧的、类似绣鞋的痕迹,带着湿漉漉的水汽,像是刚有人走过。
林砚的头皮一阵发麻。她不是胆小的人,在古墓遗址待过整夜,也曾在老宅里修复过被虫蛀的佛经,但此刻,一种莫名的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
二楼的光线来自走廊尽头的房间。门缝里透出暖黄色的光,还隐约飘来断断续续的琵琶声,调子哀婉,像是在诉说什么心事。林砚屏住呼吸,轻轻推开门。
房间里没有灯。光线来自窗台上的一盏青铜灯,灯芯明明灭灭,燃烧的似乎不是煤油,而是某种带着异香的油脂。一个穿着绯红色襦裙的女子正坐在窗前,背对着她,手里抱着一把紫檀木琵琶,指尖轻挑,弦音如泣如诉。
那女子的长发松松挽着,用一根碧玉簪固定,乌黑的发丝垂在肩后,随着弹奏的动作轻轻晃动。她的裙摆铺在地上,像一朵盛开的红牡丹,裙摆上绣着的金线暗纹在灯光下流转,竟是唐代最盛行的联珠纹。
“谁?” 女子的声音清冽,像山涧里的泉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林砚后退一步,头灯的光束不小心扫到了女子的侧脸。那是一张极美的脸,眉如远山含黛,眼似秋水横波,鼻梁挺直,唇色嫣红,却毫无血色,仿佛上好的白瓷雕成。最让林砚心惊的是她的眼神 —— 那不是现代人的眼神,清澈里带着历经世事的沧桑,像见过千年风霜的古玉。
女子转过头,看到林砚时,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淡淡的了然。她放下琵琶,站起身,绯红色的裙摆拂过地面,竟没有扬起一点灰尘。
“你终于来了。” 女子说。
“你是谁?” 林砚的声音有些发颤,她注意到女子的脚 —— 那双脚穿着绣着鸾鸟的锦鞋,却没有踩在地面上,而是离地半寸,裙摆下是空的。
女子微微一笑,那笑容里带着三分悲凉,七分释然:“世人多叫我红拂。”
“红拂?” 林砚如遭雷击。红拂女,李靖的夫人,“风尘三侠” 之一,那是隋末唐初的传奇人物,怎么会出现在这座民国别墅里?
红拂女走到她面前,衣袖拂过林砚的手臂,带来一阵刺骨的寒意,却没有实体的触感。林砚这才确定,眼前的不是人。
“此非民国别墅,” 红拂女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目光扫过房间里的陈设,“这里是沈约为我建的‘麟趾堂’,仿的是长安麟德殿的一角。”
“沈约?那位外交官?”
“是,也不是。” 红拂女的眼神飘向窗外的浓雾,“他是李靖的后人,也是…… 守誓人。”
青铜灯的光晕在红拂女周身流转,她的身影在光影里忽明忽暗,像一幅随时会消散的水墨画。林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 作为古籍修复师,她见过太多记载鬼神的文献,只是从未想过会亲身遭遇。
“守誓人是什么意思?” 她问。
红拂女走到墙边,那里挂着一幅褪色的仕女图,画中女子正是她自己,穿着同样的绯红色襦裙,站在一座古寺的菩提树下。她伸出透明的手指,轻轻点在画中菩提树上的一道疤痕处。
“大业十三年,长安杨素府。” 她的声音带着悠远的回响,仿佛穿越了千年时光,“那时我还是杨素的侍女,每日捧着铜拂尘站在他身后,看他接见各路宾客。那些人要么阿谀奉承,要么空谈误国,直到那天,李靖来了。”
她的眼神亮了起来,像是有星辰坠入:“他穿着粗布衣衫,却敢当面指责杨素沉迷享乐,纵论天下大势,说‘天下方乱,英雄竞起,公为帝之元老,须以收罗豪杰为心,不宜踞见宾客’。那一刻,我就知道,这才是我要等的人。”
林砚想起《虬髯客传》里的记载:红拂女深夜私奔,与李靖结为夫妇,后遇虬髯客,三人共助李世民平定天下。这是流传千古的佳话,可红拂女的语气里,却藏着不为人知的怅惘。
“当夜我便扮作男子,带着积攒的金银,追他到了旅店。” 红拂女轻笑一声,带着少女般的羞涩,“他初见我时,惊得打翻了茶盏,说‘杨府侍女,怎敢深夜私逃’?我说‘妾侍杨司空久,阅天下人多矣,无如公者。丝萝非独生,愿托乔木’。”
“后来呢?” 林砚忍不住追问。她修复过唐代的墓志铭,知道历史记载往往简略,那些被省略的细节,或许就藏在眼前这缕幽魂的记忆里。
“后来我们遇了虬髯客,得了他赠的家财,辅佐秦王登基。” 红拂女的声音低沉下来,“可世人只知‘风尘三侠’的风光,不知贞观年间,李靖出征突厥,我在长安守着空宅,夜夜听着更漏到天明。他回来时,身上带着边关的风霜和血腥气,说‘夫人,我为大唐拓土千里’,可我只想告诉他,廊下的玉兰开了,他最爱的鲈鱼脍,我温了三次。”
青铜灯的火苗突然跳了一下,映得红拂女的脸有些模糊。
“贞观二十三年,他走了。” 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临终前,他握着我的手说,‘红拂,若有来生,我不愿再做什么卫国公,只想与你守着一间小院,看日升月落’。我说,‘好,我等你’。”
林砚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她修复过李靖的《李卫公兵法》残卷,那些冰冷的文字背后,原来也藏着这样的儿女情长。
“可我等了太久。” 红拂女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我死后魂魄不散,被困在长安的旧宅里,看着朝代更迭,看着那座宅院从朱门高墙变成断壁残垣。直到三百年前,遇到了沈约的先祖。”
她指向房间角落里的一个紫檀木匣子。林砚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放着一块玉佩,雕的是一对鸳鸯,玉质温润,边缘却有一道明显的裂痕。
“这是李靖送我的定情物,” 红拂女说,“当年兵荒马乱,我将它藏在佛像肚子里,后来竟被沈家人寻到。他们说,李靖临终前曾立誓,李家后人要世世代代寻找我的魂魄,为我建一座像麟德殿那样的宅院,让我能在里面安歇,直到…… 等到他转世。”
林砚愣住了。民国那位沈外交官,竟然是在履行千年前的誓言?
“这座麟趾堂,就是沈约为我建的。” 红拂女的目光扫过房间,带着一丝留恋,“他收集的那些唐代文物,其实都是我当年用过的东西 —— 那把琵琶,是虬髯客送我的;那套圈椅,是太宗皇帝赐的;还有窗台上的青铜灯,是我在长安时常用的……”
她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身影也越来越淡:“可他终究不是李靖。他守着这座空宅,守了一辈子,直到抗战爆发,日本人来抢文物,他点燃了炸药,说‘绝不能让这些东西落入贼人之手’。”
林砚猛地抬头,看向窗外。难道那些关于 “满室珍藏消失” 的记载,是因为……
“他把文物都藏起来了,” 红拂女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藏在一个只有李靖转世才能找到的地方。沈约说,这是李家的誓言,也是我的执念。”
“你的执念是什么?” 林砚问。
红拂女转过头,眼中映着青铜灯的光,清晰得让人心惊:“我要等他来,亲手把这玉佩交给他,告诉他,我等了他一千三百年。”
就在这时,楼上传来 “哐当” 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重物掉在了地上。红拂女的身影骤然变得透明,几乎要消散在空气里。
“他来了……”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又有些不安,“可他好像…… 忘了我。”
巨响来自阁楼。林砚抓起头灯冲上去,楼梯在脚下摇晃,积灰的地板上,一串新鲜的脚印从二楼延伸上来,与红拂女的脚印不同,这是一双男士皮鞋的印记。
阁楼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翻箱倒柜的声音。林砚推开门,看到一个穿着黑色冲锋衣的男人正背对着她,手里拿着一个青铜鼎,似乎在检查什么。
“谁?” 男人猛地转过身,手里的青铜鼎差点掉在地上。他看起来三十多岁,眉眼深邃,鼻梁高挺,只是眼神里带着一丝警惕和疲惫,像是在这别墅里待了很久。
“我叫林砚,” 林砚握紧了手里的工兵铲,“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
男人打量了她一眼,目光在她的背包和头灯上停留片刻,似乎放松了些警惕:“沈知言。这座别墅,是我家的祖产。”
沈知言?林砚心里一动。沈约的后人?
“你也是来…… 找东西的?” 她试探着问。
沈知言皱了皱眉,把青铜鼎放回箱子里:“我祖父留下遗嘱,说这里藏着对沈家很重要的东西。你呢?古籍修复师,林砚?我在古籍修复界听过你的名字,你修复过敦煌的《金刚经》残卷。”
林砚有些惊讶。她很少在业内抛头露面,沈知言怎么会认识她?
“我在一本旧期刊上看到关于麟趾堂的记载,” 她没有隐瞒,“对唐代文物很感兴趣。”
沈知言的目光落在她身后,那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但林砚注意到,他的眼神有些异样,像是看到了什么她看不到的东西。
“这里没什么唐代文物,” 沈知言移开目光,语气有些冷淡,“都是些民国仿品。你还是早点离开吧,山里晚上不安全。”
“仿品?” 林砚看向他刚才放青铜鼎的箱子,里面还有一面铜镜,镜背上的葡萄纹雕刻精美,包浆温润,绝不是仿品能有的质感,“沈先生,你不觉得这铜镜的工艺很像唐代的海兽葡萄镜吗?”
沈知言的脸色变了变,没有回答,转身继续翻找。阁楼里堆满了杂物,大多是些旧书和木箱,角落里有一个被锁住的铁柜,看起来很新,不像是民国时期的东西。
林砚的目光落在沈知言的手腕上。他戴着一块古董手表,表带是鳄鱼皮的,已经有些磨损,但表盘上的纹路让她想起了红拂女房间里的那幅仕女图 —— 同样的菩提树下,同样的疤痕。
“红拂女说,你是李靖的转世。” 林砚突然开口。
沈知言的动作僵住了。他缓缓转过身,眼神复杂地看着林砚:“你看到她了?”
林砚点点头。
“我祖父说过,我们沈家世代守护着一个秘密,” 沈知言的声音低沉下来,“关于红拂女和李靖的誓言。他说,只有当李靖转世的人来到这里,才能解开藏文物的地方,也才能让红拂女的魂魄安息。”
“那你……”
“我不信这些。” 沈知言打断她,语气带着一丝烦躁,“我来这里,只是为了完成祖父的遗嘱,把那些所谓的‘文物’找出来,捐给博物馆。至于什么魂魄、转世,都是无稽之谈。”
他的话音刚落,阁楼里突然刮起一阵冷风,青铜灯的火苗剧烈摇晃,墙上的影子扭曲变形,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挣扎。林砚看到红拂女的身影出现在沈知言身后,她的脸色苍白,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和痛苦。
“你真的…… 不记得了?” 红拂女的声音带着颤抖,透明的手想要触碰沈知言的后背,却一次次穿了过去。
沈知言猛地回头,却什么也没看到。他的呼吸有些急促,额头上渗出了冷汗。
“这里太压抑了,” 他抓起一个工具箱,“我去楼下找找钥匙,打开那个铁柜。”
他匆匆离开阁楼,红拂女的身影跟着他飘了出去,眼神里的执着让林砚心里发酸。
林砚留在阁楼里,仔细打量着四周。墙角的铁柜引起了她的注意,柜门上有一个奇怪的锁孔,形状像是半块玉佩。她突然想起红拂女房间里的那个紫檀木匣子 —— 里面的鸳鸯玉佩,正好缺了一半。
她跑回二楼红拂女的房间,匣子还放在那里,里面的半块玉佩静静躺着。林砚拿起玉佩,触手温润,裂痕处光滑,显然被人摩挲过无数次。
“这另一半,在他那里。” 红拂女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她的身影比刚才清晰了些,“当年李靖走后,我把玉佩摔成了两半,一半带在身边,一半给他当了护身符。”
林砚拿着玉佩回到阁楼,沈知言正拿着一串钥匙试铁柜的锁,试了好几把都没打开。
“试试这个。” 林砚把半块玉佩递给他。
沈知言犹豫了一下,接过玉佩。当玉佩靠近锁孔时,锁孔突然发出一阵微光,玉佩像是被磁铁吸住一样,牢牢嵌进了锁孔里。只听 “咔哒” 一声,铁柜开了。
两人都愣住了。沈知言的脸色有些苍白,他看着手里的玉佩,又看了看林砚,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铁柜里没有文物,只有一个泛黄的笔记本和一个紫檀木盒子。沈知言拿起笔记本,翻开第一页,上面是沈约的字迹,苍劲有力:
“民国二十六年,倭寇侵华,麟趾堂危在旦夕。吾将唐代文物藏于秘处,唯鸳鸯玉佩合璧,方能开启。红拂魂魄在此,等李靖转世之人三百年矣。吾沈家世代守誓,不敢或忘。若后世子孙见此信,当助红拂完成夙愿,勿使千年等待成空。”
笔记本里还夹着一张照片,是沈约和一个女子的合影。女子穿着旗袍,眉眼间竟与红拂女有几分相似。
“这是我祖母,” 沈知言的声音有些沙哑,“祖父说,她是红拂女的转世,却没能等到李靖的转世。”
林砚拿起紫檀木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放着另一半鸳鸯玉佩。两块玉佩合在一起,严丝合缝,拼成了一只完整的鸳鸯,玉质温润,仿佛有了生命。
就在玉佩合璧的瞬间,整座别墅突然剧烈摇晃起来,墙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地面裂开一道道缝隙。红拂女的身影出现在房间中央,她的周身散发着柔和的光芒,越来越亮。
“李靖……” 她轻声呼唤,目光落在沈知言身上,充满了期待。
沈知言看着红拂女,眼神里的迷茫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情感。他缓缓伸出手,想要触碰红拂女的脸。
“我……” 他刚想说什么,别墅的摇晃突然加剧,头顶的横梁 “咔嚓” 一声断裂,朝着他们砸了下来。
横梁砸下来的瞬间,沈知言下意识地把林砚推开,自己却被压在了下面。红拂女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身影变得极不稳定,仿佛随时会消散。
“沈知言!” 林砚爬起来,想去搬开横梁,却发现它重得惊人。横梁上的灰尘和木屑落在沈知言脸上,他的脸色苍白,嘴角溢出了鲜血。
“别管我……” 沈知言的声音很虚弱,“快去找文物…… 它们很重要……”
“什么文物都没有你的命重要!” 林砚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她四处张望,想找些东西当撬棍,却看到红拂女飘到了横梁上方。
红拂女的身影越来越亮,她伸出双手,掌心对着横梁,嘴里念念有词。林砚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只觉得周围的空气变得灼热,横梁上竟然冒出了黑烟。
“这是…… 三昧真火?” 林砚惊呆了。她在唐代的道经里看到过记载,说修炼到一定境界的人,能够用意念生火,焚烧万物。
横梁在火光中渐渐化为灰烬,露出了下面的沈知言。他已经昏迷过去,额头上有一道伤口,正在流血。红拂女飘到他身边,伸出透明的手,轻轻抚摸着他的伤口,眼神里充满了心疼。
“李靖……” 她喃喃自语,“这次,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了。”
林砚看着眼前的一幕,心里百感交集。她拿出急救包,小心翼翼地为沈知言处理伤口。就在她包扎的时候,沈知言的手指突然动了一下,嘴里断断续续地说着什么。
林砚凑近一听,他说的是:“红拂…… 等我……”
红拂女的身体猛地一颤,她看着沈知言,眼泪从眼角滑落,却没有滴落在地上,而是化作了点点星光,消散在空气里。
“他记起来了……” 她轻声说,声音里充满了喜悦和释然。
就在这时,整座别墅突然安静下来,摇晃停止了,墙壁上的裂缝也开始愈合。林砚看到墙壁上的砖石在移动,露出了一个黑漆漆的洞口,里面传来淡淡的檀香气息。
“文物就藏在里面。” 红拂女说,“这是沈约用毕生心血建造的秘道,只有鸳鸯玉佩合璧,才能打开。”
林砚扶着沈知言,跟着红拂女走进秘道。秘道里很宽敞,两侧的墙壁上挂着油灯,灯光昏黄,照亮了前方的路。走了大约十几分钟,他们来到了一个宽敞的石室。
石室里摆满了文物,有唐三彩、青铜器、字画…… 每一件都价值连城。最引人注目的是石室中央的一个玻璃柜,里面放着一件绯红色的襦裙,正是红拂女身上穿的那件,裙摆上的金线暗纹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这是我当年穿过的衣服,” 红拂女看着那件襦裙,眼神里充满了怀念,“沈约找到它的时候,已经破旧不堪,他花了十年时间,一点点把它修复好。”
林砚走到玻璃柜前,仔细打量着那件襦裙。她发现裙摆上有一个小小的破洞,像是被什么东西划破的。
“这是当年我和李靖私奔时,被杨素的侍卫用剑划破的。” 红拂女说,“他总说,这是我们爱情的见证。”
沈知言在这时醒了过来,他看着眼前的一切,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迷茫。当他看到红拂女时,眼神里的迷茫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情和愧疚。
“红拂……” 他轻声呼唤,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红拂女转过身,看着他,眼泪再次滑落:“李靖,我等了你一千三百年。”
沈知言一步步走到红拂女面前,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她透明的手。这一次,他的手没有穿过去,而是感受到了一丝冰凉的触感。
“对不起,” 他说,“让你等了这么久。”
红拂女摇摇头,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只要能再见到你,再久我也愿意等。”
两人相视而笑,眼神里充满了爱意和释然。就在这时,红拂女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她的身体化作了点点星光,渐渐消散在空气里。
“李靖,来生…… 我还等你。” 这是她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沈知言伸出手,想要抓住那些星光,却什么也没抓住。他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眼泪从眼角滑落。
林砚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百感交集。她知道,红拂女终于完成了她的执念,得到了安息。
“这些文物……” 林砚轻声说。
沈知言回过神,擦了擦眼泪:“把它们捐给博物馆吧,这是祖父的心愿,也是红拂的心愿。”
林砚点点头。她知道,这些文物不仅是历史的见证,更是红拂女和李靖千年爱情的见证。
他们走出秘道,别墅已经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外面的天已经亮了,阳光透过竹林洒下来,照在青石板路上,暖洋洋的。
“谢谢你,林砚。” 沈知言说,“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些秘密。”
林砚摇摇头:“是红拂女和李靖的爱情感动了上天,让你们能够再续前缘。”
沈知言笑了笑,他的笑容里带着一丝释然和坚定:“我会完成祖父的遗愿,把这些文物捐给博物馆,让更多的人知道红拂女和李靖的故事。”
林砚看着他,心里知道,这段经历将会成为他们一生中最珍贵的回忆。她想起了红拂女最后的笑容,那是一种得到幸福和满足的笑容。
也许,爱情真的可以跨越千年,无论经历多少风雨,只要心中有爱,就一定能够等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林砚和沈知言一起离开了麟趾堂,将那些珍贵的文物交给了博物馆。从此,红拂女和李靖的故事被更多的人知道,成为了一段千古佳话。而麟趾堂,则继续静静地矗立在山林中,见证着这段跨越千年的爱情传奇。
(/bi/286384/366329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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