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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145终于搬家,大姐喜讯,双喜临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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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6章  145.终于搬家,大姐喜讯,双喜临门
    十月五号,星期天。
    石库门天井里的晨雾还未散尽,张秀英的催促声已经穿透了薄薄的门帘:
    “动作快些!芋艿芹菜装网兜,茭白、菜花莫压坏!光明那头还等着开火呢!”
    水池边,李桂花应了一声,腰弯得更低了些,麻利地将二斤洗得发亮的小芋艿塞进竹篮。旁边搁着一捆青翠的芹菜,叶尖儿坠着水珠,滚落下来,砸在水泥池沿上,碎成几点湿痕。
    张秀英放下门帘走出来,弯腰抄起一颗菜花,掂了掂。雪白紧实的花球沉甸甸,带着露水的凉气。她又拎起那捆鲜嫩的茭白,指尖掐了掐根部,嫩得仿佛能掐出水来。
    “就这些了。”她直起身,拍了拍手,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遗憾,又混杂着对即将到来的热闹的期待。
    为今天这顿搬家庆祝饭,特意准备的蔬菜,尽管已经竭尽全力,可也只凑够了这几样。
    阳永康沉默地立在旧木桌旁,像一截生了根的老树桩。他深蓝的工装洗得泛了白,却浆洗得硬挺,扣子一丝不苟地扣到最上一颗,勒着微凸的喉结。
    他粗糙的大手里攥着个茅台酒瓶,里面晃荡着中秋节喝剩的半瓶酒。
    收拾利索,一家人走出石窟门低矮的门洞。
    “爸,你真不坐车?”阳光辉推着那辆老旧的“永久”自行车出来,车把上、后座旁挂满了鼓鼓囊囊的网兜菜蔬,车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几步路,活动筋骨。”阳永康声音不高,背着手,先一步跨出门槛。他微驼的背影很快消失在弄堂拐角那片青灰色的晨光里,只留下笃笃的脚步声。
    今天是阳光明正式搬进红星国棉厂家属区三号楼二零三室的日子。赶在国庆节不放假的下一个休息日,新房里锅碗瓢盆、米面粮油早已备齐。
    张秀英在心里盘算过无数次,确信什么都不缺了。全家要在那边吃顿团圆的乔迁饭,连大女儿香兰一家三口也会赶来。
    张秀英侧身坐上小儿子阳光明的自行车后座,一手抓紧车座外沿,一手扶着腿边的网兜,又催促道:“走了走了!莫磨蹭!香兰他们肯定都到了!”
    红星国棉厂家属区三号楼,一栋灰扑扑的筒子楼,在秋日清朗的阳光下泛着陈旧的光。
    家属院大门口,阳香兰抱着女儿红红,身边站着敦实得像块砖的丈夫王建军。红红扎着两个翘上天的羊角辫,小脑袋像拨浪鼓似的,不停地左顾右盼。
    “舅舅!舅舅!”红红眼尖,远远瞧见阳光明晃晃悠悠骑着自行车过来,立刻在妈妈怀里扭成了麻花,挣脱下来,跌跌撞撞地朝着自行车跑去。
    阳光明赶紧单脚支地,稳住车子,弯腰一把捞起扑过来的小外甥女,用下巴上新冒的胡茬蹭了蹭她细软的额发:“红红乖,等急了?”
    “没呢,刚到!”阳香兰笑着迎上来,眼角眉梢都舒展着,显出一种当家主妇特有的爽利和精干。
    她把手里的竹篮子往前递了递,里面是十颗圆溜溜的鸡蛋,安安稳稳地躺在柔软的稻草窝里。
    “婆婆硬让带的,讲搬家要吃得丰盛一点。”她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扬眉吐气。
    张秀英和李桂花也走上前,自行车后座堆得像座小山。一家人汇合,热热闹闹往黑洞洞的楼道口里走。
    水泥楼梯被无数双脚底板磨得发亮,台阶边缘有些破损。
    各家门口堆着蜂窝煤、腌菜坛子或者废弃的旧家具,占着狭窄的公共空间。
    对门保卫员周大勇正端着个掉了不少瓷的大白脸盆往外走,见了他们,洪亮的嗓门立刻在楼道里炸开:
    “光明!今天正式乔迁之喜啊!恭喜恭喜!”他黝黑的脸上堆满笑。
    “谢谢周大哥!”阳光明笑着回应,声音也提高了些。
    西隔壁技术员陈志清家的门虚掩着,听见动静,吱呀一声开了条缝。他爱人小刘抱着刚满周岁的儿子探出头,温温柔柔地笑着说:“光明,搬进来就好啦,以后有啥事体喊一声哦。”声音细细软软。
    东隔壁孙家的门也开了条缝,孙嫂那张瘦削的脸挤出来,眼睛像探照灯似的扫了一圈,尖细的嗓音立刻响起:“哦哟,张师傅,光明,动作真快呀!这就搬进来啦?”她的目光尤其在那篮子鸡蛋上粘了片刻。
    一路应酬着邻居七嘴八舌的问候,终于走到了二零三室门口。阳光明掏出那把崭新的黄铜钥匙,插进锁孔,“咔哒”一声轻响,门开了。
    雪白的墙壁,干净的水泥地,扑面而来一股石灰水和木头的混合气味。
    外间小厅七八平米,靠墙放着一张老旧的八仙桌。里间八九平米,光秃秃的紫檀木大床和黄花梨大衣柜沉默矗立,散发着旧家具特有的沉静气息。
    张秀英和李桂花的目光,第一时间都精准地落在了八仙桌上的那堆食材上。
    “明明,肉呢?”张秀英最惦记这个,声音里带着急切。
    阳光明没答话,转身打开东屋小隔间的门,端出一个沉甸甸、印着大红牡丹花的搪瓷盆,上面严严实实盖着盖子。
    盖子揭开,满满一盆切好的牛肉块露了出来。肉块不大,方方正正,每一块都有一寸见方。深红色的肌理间,均匀分布着雪花般细密的油花,像上好的大理石纹路,在盆里堆得冒了尖。
    “哦哟!”三个女人同时倒吸一口气,低呼出声。
    李桂花眼睛发直,凑近了看:“这……这啥牛肉?雪花点点的,老高级的样子!见都没见过!”
    阳香兰忍不住拿起一小块,指尖传来的触感异乎寻常的细腻柔润,“看上去就好,炖出来肯定香得不得了。”
    张秀英则直接拎起一块对着窗外的光看,那油花细密均匀得不像话,她眉头微蹙,压低声音问:“光明,这肉哪来的?这么好的牛肉,副食店里好像从没见过。”这品相,国营菜场根本不可能有。
    这一盆牛肉看上去足有四五斤重,分量十足。不但能炖上一大锅,做牛肉芹菜馅儿的小馄饨也不用再抠抠搜搜,完全可以多放些肉。
    这些牛肉是阳光明空间里存的顶级和牛肉。平常不好找借口拿出来,他主要是担心被人看出外表上的区别,所以一直藏着掖着,直到今天才第一次亮相,还特意切成了小块儿混淆视听。
    “托朋友弄的。”阳光明语气平常,“说是南边来的稀罕品种,看着是怪,不过人家拍胸脯保证好吃。我想着今天人多,炖烂糊点,应该不会差,用来包馄饨,做肉馅,肯定也香得很。”
    张秀英立刻领会了儿子话里的意思,不再追问,只啧啧赞叹,脸上的疑虑被兴奋取代:
    “看上去四五斤总有!好!今天牛肉管够!芋艿炖牛肉,油豆腐塞肉,清炒茭白,白灼菜花,芹菜牛肉馅馄饨!再配上那条大黄鱼,四喜烤麸……哦哟,比过年还丰盛!”
    她立刻化身指挥官,声音洪亮起来:“桂花,洗芋艿剥皮!香兰,洗芹菜切碎!光明,你去把那条黄鱼拾掇干净!建军,你力气大,去水房提桶水来!”
    狭小的外厅和走廊上的案板,瞬间变成了热火朝天的战场。
    水声哗哗地响,菜刀在案板上笃笃笃地跳跃。走廊煤球炉里的火苗舔着锅底,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红红蹲在门口,好奇地看着小舅舅阳光明蹲在地上,用剪刀利索地刮着那条大黄鱼的鳞片。银亮的鱼鳞像雪片一样飞溅开来,落在水泥地上。
    阳光明把鱼收拾干净,冲洗掉血水,又去帮大嫂李桂花处理那捆芹菜。翠绿的芹菜叶子被摘下另放,粗壮的芹菜茎秆被李桂花飞快地切成细碎的碧玉丁,堆在案板上。
    李桂花已经把芋艿上的泥巴提前刷洗干净,此时露出紫褐色的毛皮,正用一把小削皮刀麻利地褪去外衣,雪白的芋艿肉骨碌碌滚进旁边的清水盆里。
    八仙桌旁,阳香兰正对付那盆看上去有点“怪”的牛肉。
    她按阳光明的要求,分出一部分,开始剁肉茸,准备拌入芹菜碎做馄饨馅。
    刀刃落下,几乎感觉不到筋膜的阻碍,那肉馅细腻得如同松茸,很快堆满了一个大蓝边碗。再加入芹菜碎、姜末、盐和几滴用油瓶小心倒出来的、散发着浓郁香气的香油。
    张秀英正用筷子灵巧地把剁好的肉馅塞进一个个金黄鼓胀的油豆腐泡里,同时不忘关注香兰这边的动作:
    “这牛肉是灵光!包馄饨肯定鲜掉眉毛!香兰,馅调好了就动手包!光明,去把盖帘拿来!”
    阳光明应声从里屋搬出两个高粱秆编的大盖帘,用湿布擦洗干净。
    阳香兰洗了手擦干,婆媳三人围着小桌坐下。
    张秀英擀皮,动作快得像一阵风,手腕翻飞间,薄得透光的馄饨皮雪片般飞出。
    李桂花和阳香兰负责包,手指翻飞,捏、挤、拢,一只只肚大皮薄、形似元宝的馄饨就排满了盖帘,整齐得像等待检阅的士兵。
    阳光明也没闲着,将剩下的大块牛肉冷水下锅焯水去腥,撇去浮沫,准备下锅炖煮。
    王建军提着满满一桶水回来,又被丈母娘派去洗菜花切茭白。
    阳永康不知何时已坐在里间靠窗的鸡翅木书桌旁,默默卷着他的“喇叭筒”旱烟。
    劣质烟叶的烟雾缭绕中,他浑浊的目光偶尔扫过厨房里忙碌的身影,最终落在那两盖帘排得密密麻麻、饱满挺立的小馄饨上,嘴角几不可察地动了动。
    日头爬高,快近晌午。两个盖帘都铺满了雪白的馄饨,像列队等待检阅的胖元宝,散发着面香和肉馅的混合气息。
    张秀英看着这丰硕的成果,满意地拍拍手上的面粉:“好了!先煮一锅,给邻居们送去!”
    蒸锅里的水早已翻滚,热气腾腾。
    李桂花麻利地下馄饨,雪白的元宝扑通扑通跳进沸水中,沉浮片刻,便一个个挺起圆鼓鼓的肚子,透出内里碧绿粉嫩的馅儿,在水花中翻滚。
    张秀英拿过几个印着红双喜的白瓷碗,每个碗底仔细撒上一点虾皮、几丝紫菜,滴上几滴酱油、两滴珍贵的香油。
    馄饨煮好,连汤带水舀进碗里,碧绿的芹菜碎点缀在白玉般的馄饨间,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光明,你去送。”张秀英把第一碗塞给儿子,碗壁烫手,“先送对门周大勇家,碗记得拿回来。”
    阳光明端着烫手的碗,小心地敲响了对面的房门。
    周大勇的爱人小杨开的门,看到满满一碗玲珑剔透、馅料十足的大馄饨,惊讶地“哎哟”一声,眼睛都亮了:“光明,太客气了!这怎么好意思!”
    “自家包的芹菜牛肉馅,尝尝味道。”阳光明笑着递过去,“乔迁之喜,一点心意,谢谢周大哥和嫂子平时关照。”
    “哦哟,芹菜牛肉馅!这年头可金贵!”小杨又惊又喜,忙不迭接过来,浓郁的香气直往鼻子里钻,“那我不客气啦!谢谢光明!恭喜乔迁啊!”
    第二碗送到西隔壁陈志清家。技术员陈志清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看着碗里饱满诱人的馄饨,有些拘谨地搓了搓手:“这……太破费了,光明同志。受之有愧啊。”
    他爱人小刘抱着孩子,温温柔柔地道谢:“闻着就香得不得了,谢谢光明!搬家顺利,以后安安稳稳!”
    第三碗是东隔壁孙家。
    孙嫂拉开门,看到那碗油汪汪、馅料鼓得要撑破皮的馄饨,眼睛瞬间一亮,嘴上却习惯性地推辞,声音又尖又高:
    “哦哟,光明,弄这么客气做啥啦!大家邻居嘛,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手上却飞快地接了过去,眼睛像探针一样往碗里瞟,“芹菜牛肉馅?老舍得放料嘛!啧啧。”
    “应该的,上次孙哥也帮忙抬家具了。”阳光明客气一句,转身去给楼下几户上次帮过忙的邻居送。
    不过十来分钟,几碗小馄饨都送了出去。阳光明刚回到家,把最后一只空碗放下,门口就传来了动静。
    对门小杨端着一个粗瓷碗回来了,碗里躺着四颗青灰色、裹着盐粒的咸鸭蛋:“光明,自家腌的咸蛋,不成敬意,给你们添个菜!新家红红火火啊!”
    “谢谢嫂子!”阳光明笑着接过,咸蛋沉甸甸的。
    紧接着,西隔壁小刘也来了,端着一小碟金黄油亮、散发着焦香的油炸花生米:“志清讲下酒最好,一点心意,光明别嫌弃。”技术员家讲究,连盛花生米的小碟子都擦得锃亮。
    最后是东隔壁孙嫂。她端来的是一个粗陶碟子,里面孤零零躺着两个不大不小、水淋淋的白萝卜,显然是刚从水龙头下冲过,皮上还沾着水珠。
    她脸上堆着笑,嗓门依旧尖细:“光明啊,今早刚买来的萝卜,水嫩着呢!炖汤炒菜都好吃!恭喜恭喜啊!”
    “谢谢孙嫂。”阳光明神色如常地接过萝卜碟子,指尖传来萝卜冰凉硬实的触感。
    其他几户邻居的回礼也陆续送到,有送一捆小葱的,有送几块酱豆腐干的,都是些应景的小东西,堆在五斗橱一角,透着浓浓的人情味,也无声地诉说着各自家底的厚薄。
    应付完上门的邻居,关上家门,已是正午时分。
    东隔间那小小的煤油炉上,浓郁的肉香早已霸道地占据了每一寸空气,从门缝里、窗缝里丝丝缕缕地钻出来。
    很快,八仙桌被摆得满满当当,几乎看不到桌面。
    正中央是一口沉甸甸的铝锅,里面是咕嘟咕嘟冒着小泡的芋艿炖牛肉。
    深褐酱色的汤汁浓稠油亮,吸饱了肉汁的芋艿块酥烂绵软,顶级和牛的小肉块炖得几乎融化,丰腴的油脂与芋艿的淀粉交融在一起,散发出令人难以抗拒的醇厚香气。
    旁边是一大盘红烧大黄鱼,酱汁粘稠地挂在鱼身上,闪着油光,鱼皮煎得微焦金黄,鱼肉雪白紧实,鱼眼珠鼓鼓地瞪着,透着一股鲜劲儿。
    一碟深褐油亮的四喜烤麸,烤麸吸足了咸甜交织的汤汁,饱满厚实,里面嵌着黄花菜、黑木耳、花生米和笋片。
    一碗金黄饱满的油豆腐塞肉,油豆腐吸饱了肉馅的鲜美汤汁,鼓胀诱人,顶上还点缀着几点翠绿的葱花。
    两盘素菜:清炒茭白丝,象牙白的丝条油润清亮,根根分明;白灼菜花,雪白的花球上淋着几滴亮晶晶的麻油,更显清爽。
    最边上,是热气腾腾、堆得冒尖的一大盆白米饭,饭香混合着菜香,勾得人肚子咕咕叫。
    壮壮和红红面前的小碗里,是特意挑出的没刺的鱼肉和炖得软烂的芋艿牛肉,拌着香喷喷的白米饭。
    阳永康拧开了那个茅台酒瓶盖,小心翼翼地将里面仅剩的半瓶酒液,倾注在几个洗得发白的小酒盅里。
    清澈的酒液荡漾着,浓郁醇厚的酱香混合着满桌菜肴的香气,在小小的房间里弥漫开来,形成一种醉人的温暖的氛围。
    昏黄的灯光下,这一桌在平日里想都不敢想的丰盛菜肴,散发着令人眩晕的香气,也映亮了围坐在一起的家人的脸庞。
    阳光明又从碗橱里拿出两瓶贴着红色标签的“上海黄酒”,笑着对女眷们说:“姆妈,大姐,阿嫂,今天高兴,你们也喝点黄酒,暖暖身子。”
    张秀英笑着点头:“好好,今天破例,喝一点!”
    阳香兰却连忙摆手,脸上忽然飞起两朵红晕,比灯光更亮几分。
    她看了一眼丈夫王建军,又环视着家人,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喜悦和一丝羞涩:
    “小弟,姆妈,阿爸,大哥大嫂……我,我不用喝了。有桩事体……”
    她顿了顿,迎着家人询问的目光,声音清晰又带着幸福,“前几天刚去医院检查过,讲我已经有了,三个多月了。”
    屋子里静了一瞬。
    “哎哟!香兰!”张秀英第一个反应过来,惊喜地叫出声,眼睛瞬间亮得惊人,“真的啊?三个多月了?好好好!太好了!”她激动得几乎要站起来。
    李桂花也惊喜地放下筷子:“香兰!恭喜恭喜!这可是大喜事啊!”
    王建军在一旁,敦实的脸上绽开一个巨大的、有点傻气的笑容,搓着手,只知道点头。
    阳永康端着酒盅的手顿了顿,浑浊的眼睛看向大女儿,里面闪过一丝极其少见的清晰的暖意,他微微点了点头,没说话,但那微微上扬的嘴角已经说明了一切。
    阳光明也笑了,由衷地高兴:“大姐!恭喜恭喜!双喜临门啊!”
    “好!好!太好了!”张秀英第一个响应,眼圈有些发红,高高举起自己的小酒盅,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老头子,你讲两句!”
    阳永康端起自己的小酒盅,浑浊的目光缓缓扫过围坐的家人——妻子容光焕发的脸,大儿子一家满足的笑容,大女儿舒展的眉眼和掩不住喜色的脸庞,小儿子沉稳明亮的眼睛,还有两个懵懂却欢喜的小孙辈。
    最后,他的目光在大女儿依旧平坦的小腹上停留了一瞬。
    他布满岁月沟壑的脸上,那惯常的严肃如同坚冰遇阳,缓缓消融。
    他低沉的声音带着一种温和的力度,清晰地响起:“光明有家了。好。”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阳光明脸上,又补了几个字,重逾千钧:“以后要踏实。”
    接着,他转向阳香兰,声音似乎更温和了一点点:“都好。”
    “好!干杯!祝光明新家兴旺!祝香兰添丁进口!”阳光辉憨厚地笑着举杯,声音洪亮。
    “干杯!小弟,日子越过越好!香兰,好好养着,这次必定心想事成!”李桂花也赶紧举杯。
    “干杯!恭喜光明!”阳香兰自己也笑着举起了装着白开水的杯子。
    王建军也讷讷地举起杯,对着阳光明和妻子:“光明,恭喜!香兰……”后面的话憋在嗓子里,只剩下嘿嘿的笑。
    几只大小不一的酒盅,连同壮壮和红红捧着凉白开的搪瓷小碗,在温暖的灯光下,在饭菜蒸腾的热气氤氲里,带着全家的喜悦、对新生活的期许和对新生命的祝福,轻轻地碰到了一起。
    清脆的瓷响、低低的笑语,汇成了此刻最动听的乐章。
    筷子纷纷落下,各自迫不及待地伸向心仪的菜肴。
    芋艿炖牛肉成了当之无愧的焦点。
    那顶级和牛的小肉块甫一入口,几乎不用咀嚼,便在舌尖化开,浓郁的肉香裹挟着丰腴的油脂瞬间炸开,混合着芋艿特有的粉糯清甜,形成一种从未体验过的、令人灵魂深处都感到满足的鲜美。
    牛肉没有一丝柴韧,只有极致的柔嫩与醇厚在口腔里缠绵。
    “唔……这肉!”李桂花刚吃了一口,眼睛就瞪得溜圆,腮帮子鼓着,半天才咽下去,长长呼出一口气,“真……真吃不出是牛肉!像……像最嫩的豆腐,又比豆腐香十倍!这油水……”
    “好吃!真好吃!”阳光辉闷头扒饭,筷子不停往牛肉锅里伸,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含混不清地赞叹着。
    王建军也忘了平日的拘谨,连吃了好几块,黝黑的脸上满是惊奇和享受:“光明,你这朋友路子真广!这肉……绝了!从来没吃过这么嫩、这么香的牛肉!”
    阳香兰细细品味着,感受着那细腻如丝绒般的肉质在口中融化带来的愉悦,又夹了一小块吸饱了汤汁的芋艿,粉糯绵软,带着肉香的清甜:
    “小弟,炖的火候也正好。肉酥,芋艿更酥。姆妈,你这手艺配上这肉,真是绝配!”
    张秀英尝了一口,脸上笑开了花,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了:“是肉好!油水足,筋头巴脑少,怎么炖都香!光明,回头再问问你朋友,看还能不能弄点?贵点也值!”她已经开始盘算下次了。
    大黄鱼、四喜烤麸、油豆腐塞肉、清炒茭白、白灼菜花……每一样菜都得到了由衷的赞美。
    阳光明带回来的那条大黄鱼格外新鲜肥美,鱼肉呈蒜瓣状,筷子轻轻一夹就离骨,鲜嫩无比。
    油豆腐塞肉里的肉馅紧实弹牙,吸饱了咸鲜的汤汁,咬一口汁水四溢。
    四喜烤麸甜咸适口,烤麸嚼劲十足,里面的配料也丰富了口感。素菜炒得清爽脆嫩,正好解了肉菜的油腻。
    茅台酒下去小半,黄酒也倒了几杯。
    阳永康布满皱纹的脸上泛起难得的红晕,话依旧不多,但夹菜的频率明显高了,浑浊的眼睛里透着满足,偶尔也端起小酒盅抿一口。
    壮壮和红红吃得小嘴油光,红红更是抓着小勺子,努力去舀碗里软烂的芋艿,吃得眉开眼笑。
    阳光明看着父母舒展的笑容,兄嫂轻松的神情,大姐一家满足又充满希望的样子,听着两个孩子咿咿呀呀的声音,感受着窗外偶尔传来的属于整个筒子楼生活的嘈杂声响。
    一种沉甸甸的踏实的名为“家”的幸福感,像温热的潮水,缓缓充盈在他的胸间。
    这顿饭吃了很久。
    碗盘渐渐见底,话题也从新房的布置、厂里的趣事,聊到了红红和壮壮的调皮捣蛋,又自然而然地围绕着阳香兰的喜讯展开。
    阳光辉讲起车间里的笑话,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阳香兰说起红红在婆家最近的趣事,言语间少了过去的压抑,多了几分当家主妇的从容和即将再次为人母的温柔。
    张秀英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又看了看那个老式马蹄表,时针已指向两点。
    她叹了口气,带着满足后的微醺和不舍,站起身:“好了好了,欢喜归欢喜,家里还有一堆事体等着呢。光明这里也收拾收拾。”
    她开始利落地指挥收尾。李桂花和阳香兰麻利地收拾碗筷,擦桌子洗碗。王建军帮忙把凳子归位。阳光明则把剩菜归拢好,放进碗橱。
    张秀英走到阳光明面前,替他理了理衬衫领子——其实那领子很平整。
    她的目光细细扫过儿子年轻沉稳的脸庞,从崭新的白衬衫看到笔挺的蓝裤子,仿佛要把每一个细节都刻在心里。
    “明明,”她声音放低了些,带着母亲特有的絮叨和不易察觉的担忧,“一个人住,门户要当心。晚上睡觉,门栓插插牢。煤球炉子用完了,记得把火盖盖死,千万莫大意。”
    “晓得了,姆妈。”阳光明应着,声音温和。
    “吃饭别糊弄,厂里食堂不好吃,就自家开个小灶。那点精白米和白面省着点吃,细水长流。菜……”
    她顿了顿,目光瞟向碗橱,声音压得更低,“菜场有啥买点啥,别舍不得。那肉……不要经常调剂,太扎眼。偶尔吃一次,记得在小隔间做,不要拿到走廊里显摆。晓得伐?”
    “嗯,我心里有数。”阳光明点头,眼神沉稳。
    “钱票放放好,锁抽屉里……”张秀英还想叮嘱,被站在门口的阳永康打断。
    “走了。”阳永康背着手站在门边,只吐出两个字,目光扫过屋内。
    张秀英这才收住话头,用力拍了拍儿子的胳膊,像是要把所有的不放心都拍走:“好了,我们走了。有空就回家吃饭!”
    一家人鱼贯而出。
    楼道里光线顿时昏暗下来,杂乱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水泥楼梯间回响。阳光明送他们到楼梯口。
    “舅舅再见!”红红趴在爸爸王建军宽厚的肩头,挥着小手,奶声奶气地喊。
    “苏苏……苏苏……”壮壮也学着姐姐挥着手,咿咿呀呀的喊道。
    “回去吧,明明。”阳香兰笑着摆手,一只手下意识地轻轻护在小腹前。
    “小弟,有事喊我。”王建军也闷声说了一句,语气实在。
    阳光明站在二楼的楼梯拐角,手扶着冰凉的铁栏杆,看着家人的身影一层层向下移动。
    父亲微驼却挺直的背影,母亲絮叨着和姐姐说话的样子,兄嫂的身影,两个孩子的小脑袋……最终,他们都消失在单元门口那片明亮刺眼的阳光里。
    楼道里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各家各户隐约传来的收音机声、孩子的嬉闹声,还有不知谁家锅里飘出的、淡淡的饭菜余香。
    他转身,推开二零三室的门。雪白的墙壁,厚重沉默的旧家具,窗明几净。独属于他一个人的空间气息,混合着方才聚餐残留的饭菜香、淡淡的酒气和一丝新房特有的气味,扑面而来。
    他反手轻轻关上门,将外面的声响隔绝。
    午后暖洋洋的阳光透过洁净的玻璃窗,斜斜地洒在光洁的水泥地上,拉出长长的光带。
    二十六平米的新家,在这一刻,真正落定了!
    PS:还有两章要晚一点更新。
    (本章完)
    (/bi/286396/1723749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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