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唯怀不可告人之秘,暗藏吞吐天地之
“主公所言,合情合理,我等仔细想来,当真细思极恐啊!”
“是啊,我等此前竟未起疑,眼下想来,袁家四世三公,代代皆出人杰,底蕴深厚,岂会培养一目空一切的纨绔子弟为继承人?
经主公这么一番分析,隐藏暗中,城府极深的惊世智者,才符合门生故吏便天下的袁家门楣。”
确实,像弘农杨氏从杨彪往上数,杨彪之父杨赐、祖父杨秉,乃至高祖杨震,有“四世太尉”之称,甚至杨彪之子杨修也有神童之称,可谓代代皆出人杰。
袁家也是一样,从袁术、袁绍往上数,父辈袁逢、袁隗,祖父辈袁汤,曾祖父辈袁京、袁敞,高祖父辈袁安,四世三公,人杰地灵。
其他如荀家,上一代有荀氏八龙,这一代也有荀彧、荀攸叔侄俩。
诸如陈家、周家亦复如是。
盖因如今这个时代,人才悉出世家大族,世家大族也有深厚的底蕴,有专门的人才培养。
除非真就倒了血霉,继承人天生智力有缺,否则但凡能走出来当继承人的,总不会差到哪里去。
关键当世的名声舆论又掌握在这些世家大族的手里,因此也不用这每一代的继承人真就各个都有超凡脱俗的智谋,只要能力勉强说得过去,自然就能被吹捧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可反观袁家这一代呢?确实颇为古怪。
法理上应该为继承人的袁术,唯一能值得拿出来吹捧的居然是他任侠义气。
不是?你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四世三公袁氏的继承人,优点是任侠义气?
反而是袁绍被传的神乎其神,英明神武,为一代英主。
可曹操麾下这些人大多都是荀彧好友,自然早已从荀文若这个自袁绍处来投之人口中知晓。
袁绍果然就是世家那一套名声吹捧出来的,实际为人见利忘命,优柔寡断,并非明主。
可既然袁家能吹出一个袁绍,袁术这个继承人反而不行?
很显然,所谓英明神武的袁本初,不过是袁家推在明面上,作为隐藏袁术的挡箭牌!
要说此前,众人还会怀疑或许袁术就是那种烂泥扶不上墙的类型,实在没什么优点,袁家想吹都吹不起来。
可眼下在一份份赤裸裸的战绩面前,谁还敢再小觑这位淮南袁公?
所有人都知道,智谋这种事,是长时间从小到大积累而成的。
人不可能一蹴而就,突然就从一个蠢货,变成旷世枭雄,这是大自然的规律啊!
至于说什么得了传国玉玺,天命所归,所以脱胎换骨,恍如换人了一般。
这等说辞更是只能骗骗庐江城里那些头绑黄巾的愚昧百姓,他们真要是信这个,那还不如连袁术会仙法神通一并信了。
既然如此,那就只剩下曹操方才所言的唯一一种可能了。
袁术从始至终,都在藏拙!
而什么人需要这般隐忍数十年的隐藏自己?
【唯怀不可告人之秘,暗藏吞吐天地之志!】
这是一个持续了数十年,阴谋布局天下的弥天大谎。
数十年来,袁术一直以各种各样的身份,隐藏在历史进程的关键节点之上,作为大事件的幕后推手。
作为何进身边的心腹幕僚之一,暗中推动何进谋诛宦官的是他。
执掌皇宫禁军的虎贲中郎将,传递消息引导十常侍诛杀何进,对他来说轻而易举。
身为袁家嫡子,操控庶出的袁绍,假他之手实现董卓进京,断大汉根基的还是他!
任十八路诸侯副盟主,掌大军粮草,假董卓之手,消耗孙坚实力,操弄联盟解散,给刘表传递传国玉玺的消息,导演孙坚之死,最终吞并孙家兵,掌传国玉玺!
而这所有的一切,都只为了一个目的,一点一滴,一场场阴谋布局,惟愿请大汉赴死,再造袁家天下!
恐怖如斯!
“我听闻当年王莽篡汉之时,便是如此!
传闻其在篡汉之前,孝亲恭俭,为当世道德楷模。
广施仁义,收买人心,有匡扶之志,时称其为救世贤才。
可篡汉之后,原形毕露!
如今细思袁公往事,其假做纨绔,隐藏自身数十年如一日之举,与王逆假做谦恭,同样隐藏了数十年。
此等行径,不能说是十分相似,只能说是一摸一样!
可恨!可悲!难道我大汉每隔两百载,凡历十二帝,就得出现一位似王莽,如袁术的乱世妖孽不成?”
“此等妖孽之心机城府,恐非我等常人能以理揣度。
我现在有理由怀疑,当年先帝久不立储,常在弘农王与陛下之间犹豫,便有此人手笔!”
“呵!我看昔日王美人之死,何太后与董太皇太后之争,未必没有他的算计。”
“不止!十常侍之乱,几次党锢之争,定是此人主导,以奠定袁家权势,为后事布局。
否则为何当初满朝诸公,不是被贬黜,就是被诛杀,反而他们袁家的核心人物,以领导群臣,抗衡十常侍为由,在朝中地位越发稳固?”
“要这么说的话!张角的黄巾之乱,定是他所为,目的就是为了祸害我大汉天下,为了实现他那称帝的野心。
否则你看庐江城里那些百姓,就算张角复生,惊见此景,都要怀疑自己和他,到底谁才是黄巾正统。”
“还有李郭之乱!
怎么就那么巧,李郭刚一大闹长安,他就把刘繇送了过去,天天在那鼓吹他袁术是大汉忠良?
若非主公出手迅速果决,救陛下于危难,否则天子已落入他手,为此贼子阴谋得逞。”
“此獠亡我大汉之心不死,简直无所不用其极,着实可恨,可怖,可畏!”
众人越分析越觉得有道理,就好似所有一切的坏事,都是袁术阴私谋划。
以一己之力,一步步推动天下大势,谋划数十年,将大好汉室天下,算计成当下九州分崩,诸侯争霸的局面。
甚至他袁术已是当今第一诸侯,足以南面称孤,此等布局能力,智谋算计,简直骇人听闻。
可怖!可敬!可畏!
现在大家伙也明白为啥袁术总能先人一步,料敌于先,压着天下大势滚滚向前了。
经过众人这么一分析,当今之大汉九州局势,之所以会演变至此,完全就是袁术一手促成。
作为当今天下局势的缔造者,能压着天下大势,料敌于先,不是理所当然的应有之理吗?
倒也不是没有人有不同意见,比如也有人提出党锢之祸时,袁术年纪尚幼。
当时还不过是个少年人罢了,焉能操弄袁氏,提线天下如偶绳?
然而这等不符合主流,没有政治正确,更非大众所喜闻乐见的言论。
即刻就被众人嗤之!
“汝不闻先秦甘罗十二岁拜相?”
“汝不见当今陆逊十四岁已掌梁国,力抗我军?”
“便是杨家杨德祖也有神童之名,据说杨彪和刘繇在朝中几次给主公添乱,便是出自此人之谋。”
“似袁术这等王莽再世,我大汉二百年一出之妖孽人物,岂能以凡人常理度之?”
“就是,换了你,你能身怀旷世韬略,却数十年如一日隐藏自己,而不为人所知吗?”
面对一阵嗤笑反驳,怀有不同意见的人,即刻被说的怀疑自己。
他们很快也就被说服,也加入了主流的袁术阴谋论之中,继续为袁术在这数十年间可能做过的阴谋布局添砖加瓦。
就在这番政治正确的认知认同下,很快曹营众人就喜闻乐见的达成了共识,朝曹操躬身下拜。
“汉室倾颓,苍生离乱,竟为此妖孽祸国!
当今之世,恐怕也唯有识破此人伪装的丞相您,才平定乱世,力挽天倾!”
“是啊!我等必将此人妖孽行径,公诸于世,好教世人都知道此人祸乱大汉的鬼谋行径!”
“对!必将揭露袁术的真面目,好教天下人所知!”
众人言罢,荀攸上前,躬身一礼。
“今事事急至此,丞相切不可在淮南耽搁,当速回洛阳,将此贼行径,诉诸朝堂,告知天子于满朝诸公!”
曹操颔首,“今非不敌,而是此事事关重大,诸公所言甚是,当以回朝向天子揭露此人为要。”
是的,之前打的好好的,平白无故撤兵,劳师远征而一无所获,有损他大汉丞相军威。
再加上朝中本就有刘繇、杨彪之流,处处跟他不对付,果真兵败回去,洛阳朝堂难免人心浮动。
但现在不一样了,有了袁公路这个王莽再世的妖孽,回朝之后,必将同仇敌忾!
因为政治正确,得知大汉之所以会有今天这个局面,都是袁公路一力祸害,哪怕是天子,也得被彻底绑上讨袁战车。
而九州向汉之士,当天下共诛此獠!
见曹操应允即刻撤兵之事,荀攸进而言之。
“目下襄阳已为袁术所得,荆州皆向袁逆。
为今之计,主公唯有自江夏退南阳以归。
而一旦荆襄尽为袁术所得,南阳便是我等抵御袁军至关重要之屏障,如此要地,绝不能落入他人之手。”
曹操闻言,眸光微沉。
荀攸的意思他明白,有了刘景升这个前车之鉴,实在是不能再相信这些队友在袁术面前的战斗力了。
张绣镇守南阳,看似能以为屏障,隔绝袁术。
可荆襄九郡那么偌大的屏障,短短时间就被袁术打没了。
真要指望张绣,指不定哪天袁术发起进攻,然而张绣败降,南阳尽失,袁术直接就兵指洛阳了,这上哪说理去呀?
现在这些盟友,是真指不定靠不靠得住,这等至关重要之地,还是得自己握在手中为要。
曹操对此只略一沉吟,心中似乎已有计较,但不适合由他这个主公来说,遂问之曰:
“公达所言甚是,不知何以教我?”
荀攸轻笑开口,为之微微道来。
“假道伐虢!
此前我等假道,秋毫无犯,此行返归,张绣定然毫无防范。
城中谋主贾诩,或能看破此计,但其人心向朝廷,不仅不会提醒张绣,说不定还会暗助主公。”
“善。”
而就在曹营上下达成袁术阴谋论的共识,匆忙撤军之际。
只见一队兵马赶来,打出一面大旗,上书一个“文”字。
正是文聘赶来,求见曹公,曹操允之,及至近前,行礼拜曰:
“丞相何撤军之速也?”
毕竟是同盟友军,不想不靠谱的刘表,文聘和他一路上杀败张勋,合作还是颇为愉快的。
此时仓促撤军,被友军问及缘由,曹操面上浮现悲戚之色,正要解释刘表兵败之事,不想文聘已经泪眼潸然,抢先开口。
“丞相不必多言,我主兵败受降一事,我已尽知。
然此事定是他受袁逆逼迫所为,言降绝非我主本意。
大汉倾颓,天柱崩塌,还请丞相出手挽天倾!
请兵发襄阳,解救我主于危难,相助我主夺回荆襄九郡,聘当悉听号令,我等与袁逆再战不迟!!!”
曹操:“.”
还救?
都坑成这样了,还救他个鬼?
若是再救他刘表,万一过两天传来袁术一战破南阳,张绣败降的消息。
到时候荆州、豫州连成一片,把江夏围在中央,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直接得把自个这支孤军一块搭进去。
但毕竟眼前这是位,手握两万重兵的荆襄最后一员大将。
况且江夏还在文聘手里,真闹翻了,别说回洛阳,自己连江夏都过不去。
暂且压下情绪,曹操对文聘连声哀叹。
“文将军啊。
此事非我不愿,实不能耳。
汝主已经投降,据说袁术并未杀他,而是将他送往洛阳向天子请罪。
眼下消息传到我们这里,刘景升说不定已经在前往洛阳的路上了,此事去救襄阳,不说坚城难破。
只我等孤军深入,无汝主刘景升于荆襄做后援,便是打下襄阳,也是一处飞地。
皆是四面皆为袁军所围,坐困愁城,徒乎等死耳!”
曹操将难处道出,文聘也非不同兵法,不明事理之人,可事已至此,主公都降了,他这在外大将实在无所适从,不知何去何从。
曹操猜出他心思,不由大喜,但也知眼下还不是直接收服文聘与他麾下兵马之时机,心生一计以徐图之,遂谓之曰:
“既然景升兄已去洛阳,文将军不如随我同返洛阳,寻到景升兄,再做计较。
文将军放心,当今有圣天子在朝,更有我这丞相作保,朝中岂能认那袁逆所谓入朝请罪之语?
待寻到景升兄,我等养精蓄锐,将来未必没有兵出南阳,反攻袁逆,收复荆襄之时。”
在他想来,眼下把文聘哄去了洛阳,不就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至于说刘表?他都弱成这样了,到了洛阳不就是个任由揉捏的软柿子?真要有能耐,他能被袁术打成这样?
“去洛阳寻主公?”
文聘略一寻思,只觉有理,当即颔首。
“事已至此,也只能如此了。”
(本章完)
(/bi/286452/172374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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