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再入皇宫,李世民的惊喜!
都亭驿内。
刘树义离开库房后,便向秦伍元道:“秦驿使,此案已破,你不必继续陪着本官奔波,去探望下薛延陀使臣吧。”
“他们刚刚出使大唐,结果还未来得及拜见陛下,就遭遇此案,想来心境可能会受影响。”
“你去安抚一下他们,将案子的情况告知他们,让他们知晓凶手已经捉拿归案,不必继续担心。”
秦伍元想了想,是该好好安抚一下使臣。
大唐建国十一年,他在都亭驿待了近四年,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
若不解释好此事,一旦传出去,恐怕会影响诸国对大唐的印象。
“下官明白。”
秦伍元刚要转身,犹豫了一下,道:“刘员外郎,关于此案,下官是该全部告知使臣,还是要有所保留?”
刘树义挑了下眉,笑道:“秦驿使觉得,我们自家的私事,有必要让外人知道?”
秦伍元顿时明白了。
他连忙道:“下官只会说凶手是谁,简述他的作案过程,但作案动机,以及涉及到河北道官员的事,下官会守口如瓶,绝不乱说。”
刘树义笑着颔首:“那就辛苦秦驿使了。”
“都是下官应该做的。”
秦伍元得到刘树义的提示,不再耽搁,迅速转身离去。
看着秦伍元快步离去的身影,杜构道:“恐怕即便秦驿使不说,薛延陀使臣刻意去打听,也能知晓朝廷与息王旧部的情况。”
“无妨。”
刘树义淡淡道:“知道便知道,薛延陀目前还要依靠大唐,即便知道大唐内部的问题,也不敢有什么想法。”
“我让秦驿使隐瞒,只是为了让薛延陀使臣知道我们的态度,让他们清楚分寸,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
杜构若有所思的点着头。
刘树义一边向马富远房间行去,一边换了话题,道:“崔麟刚刚的话,你觉得有几分可信度?”
杜构闻言,不由看了刘树义一眼,他可是知道刘树义刚刚言之凿凿的说相信崔麟,把崔麟弄得差点当场感动落泪。
而现在刘树义又这样询问……
“崔麟虽然为人孤傲,不讨喜欢,但也正因此,他不屑于说谎……”杜构道:“更别说,你刚救了他,无论他之前对你是否有敌意,至少刚刚那一刻,他对你是生不起仇恨的,所以即便为了还你的恩情,也不会说谎。”
刘树义微微颔首,道:“我与你的想法一致,所以……”
他眯起眼眸,道:“薛延陀使臣团里,极大概率,真的有突厥谍探隐藏!”
王硅等人心中一惊,杜构也是神色一沉。
刘树义看向几人,沉声道:“此时长安城内,既有妙音儿背后的主子隐藏,也有柳元明同伙伺机图谋,息王旧部虽然能暂时稳住,但说不得什么时候会再出意外……”
“可谓是鱼龙混杂,形势复杂到极点。”
“这个时候,若真如那密信所言,突厥谍探要趁此机会在长安做些什么,引起巨大的乱子……”
“其后果,不堪设想!”
“万一妙音儿的主子,柳元明的势力,都抓住这个机会,也跟着动手……”
刘树义声音低沉,有如无形的手,攥住了几人的心脏,让他们心下一紧。
他视线环顾几人,道:“那时的长安会变成什么样,甚至大唐会变成什么样,更不敢想象。”
王硅几人只觉如堕冰窟。
彻骨的寒意,瞬间将他们笼罩。
根本不需要深思,他们就能知道,那会是怎样恐怖的场景……
而杜构身为杜如晦之子,知道的秘事更多,他知道陛下想要趁突厥内乱,梁师都孤立无援的情况下,对梁师都出兵,一劳永逸的解决边境隐患。
突厥不会一直内乱,这般绝佳的机会此生可能只有这一次,一旦错过,下次再想覆灭梁师都,说不得要付出几倍乃至几十倍的代价。
故此,大唐需要内部的安稳,长安更不能出现一点乱子……
无论内因还是外因,都绝不能让这件事发生!
“我们绝不能让突厥得逞!”
沉稳的杜构,此时嗓音都带着一丝紧张与急迫,道:“我们得尽快揪出突厥谍探,绝不能让他真的引起大乱。”
其他人也都跟着重重点头。
程处默看向刘树义,给出建议:“要不俺现在再派人把薛延陀使臣给围了?”
刘树义默默看着他,不说话。
眼幽幽的视线,盯得程处默不由尴尬的咳嗽了一声,意识到自己给出了一个馊主意。
“薛延陀是陛下在漠北最重要的安排之一,乃是陛下给突厥扎下的一根钉子,所以大唐与薛延陀的关系,绝不能在此刻受到影响。”
刘树义虽然不是什么政治家军事家,但他有很强的逻辑感与分析力,所以很多明面上的事稍微进行推演,便能知晓其背后隐藏的重要意义。
他说道:“之前的案子,可能已经让薛延陀使臣感到不舒服了,若再围困他们……他们会怎么想?我们又要怎么解释?”
“难道告诉薛延陀使臣,说怀疑他们中有突厥谍探,要对大唐不利?”
“我们有真正能够证实此话的证据吗?薛延陀使臣会信吗?他们会不会认为这是大唐故意为难刁难他们?会不会认为是大唐想要在接下来的谈判中占据优势,所用的卑鄙的打压他们的手段?”
程处默听着刘树义的话,不由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明白自己的法子,究竟馊的有多离谱。
“所以……”
刘树义道:“我们只能继续使用崔麟他们的法子。”
杜构眸光一闪:“你是说……监视?”
刘树义微微点头:“突厥谍探没有按照原计划的时间行动,那么接下来他会何时动手,是否会继续动手,我们没法预料。”
“而我们又不能惊动薛延陀使臣,更不能打草惊蛇。”
“故此,唯有暗中盯梢,一天十二个时辰不间断的盯着,最为保险。”
杜构沉思片刻,旋即点头:“这样做确实最为稳妥,若薛延陀使臣里,真的有人行为奇怪,我们也能第一时间知晓,从而及时抓捕阻拦对方。”
说话间,几人来到了马富远的房外。
随着案子破解,金吾卫相继撤退,马富远的房间也不再有人看守。
刘树义视线扫过其他房门紧闭的房间,这时,他敏锐的发现,左侧房间的房门动了一下,右侧房间的窗纸,也映出一道不甚清晰的轮廓……
他眸光闪烁,嘴角微不可查勾了一下。
旋即朗声道:“杜姑娘,接下来劳烦你帮本官拓印血迹,撰写验尸报告,我需要将其整理,编入案件卷宗……”
他的声音不低,即便是隔着房门,只要认真去听,也能听清。
杜英心中一动,即便与刘树义没有事先商量,也瞬间明白刘树义的意思。
她一如既往的清冷点头:“好,交给我。”
“杜姑娘请……”
刘树义与杜英对视了一眼,旋即便推开了房门。
随着房门推开,第一个吸引刘树义视线的,仍是地面上那触目惊心的血迹。
对人类而言,似乎没有任何东西,能比同类的血迹与尸首,更能吸引他们。
几人进入房间,赵锋与王硅对视一眼,自动站在门口,警惕的向四周张望。
刘树义与杜构,则径直来到柜子前。
低头看着柜子腿那四四方方的形状,杜构道:“就是它!”
“搬吧。”
刘树义没有任何废话,直接蹲下身,抱住柜子一侧。
杜构见状,也连忙跟上,抱住另一侧。
柜子是实木打造的,重量不轻,但两人合力之下,还是很快就将其抬起。
“阿英,快看看柜子下面,是否有东西。”杜构道。
杜英点了点头,直接向柜子下方看去。
然后,她清冷的眉毛微微蹙了一下:“没有。”
“没有?”
杜构一愣:“怎么会没有?难道我们判断错了?”
“可那鞋面上的印子,就是这柜子的腿,绝对不会有错!”
刘树义想了想,道:“杜姑娘,观察一下地砖,看看是否有哪块砖的缝隙,与其他砖不同。”
“地砖?”
杜英想了想,直接从怀中取出火折子。
将火折子点燃,杜英将火折子塞进柜子下方。
视线仔细看去。
“有!”
杜英道:“确实有一块地砖的缝隙十分明显,看起来好像是近期被挖开过,而其他的砖,看不到明显缝隙。”
“就是它!”
刘树义看向杜构:“杜寺丞,把柜子挪到别处吧。”
杜构明白刘树义的意思,两人迅速将柜子搬到了另一处,然后十分小心的轻轻将其放下,整个过程,都没有发出任何大的声响。
之后两人快速来到之前放置柜子的地方,刘树义低头看去,果然,有一块地砖缝隙极大,与其他地砖有着明显不同。
将地砖取出,便见一个包起来的布正在下方。
取出布,将布打开,一张折叠的整整齐齐的纸张,映入眼帘。
杜构双眼亮起,激动道:“找到了!”
“刘员外郎,果真被你猜对了!马富远果真把写下的东西,藏在了这里!”
听到杜构的话,守门的赵锋和王硅,这才知道他们来这里,是因为刘树义又推理出了新的秘密。
王硅忍不住道:“刘员外郎真是太厉害了,这世上还有他破解不了的秘密吗?”
赵锋赞同的重重点头。
“快看看上面写着什么?”饶是沉稳的杜构,这一刻都忍不住催促道。
刘树义点了点头,直接将纸张展开,目光向上看去。
然后……
他眼眸忽地一眯。
眸中神色不断变幻。
见到刘树义这异样的神情,杜构心中一紧,不由道:“刘员外郎,如何?马富远将其藏的如此隐蔽,可是真的有什么秘密?”
其他人闻言,也都下意识看向刘树义。
就见刘树义将纸张重新折叠,视线扫过他们,缓缓道:“这封信,一共说了两件事。”
“第一件,马富远说有一个神秘人联系他,那人说息王尸骸是他们势力盗走的,他们愿意与息王旧部做交易,将息王尸骸送给息王旧部……”
杜构恍然道:“神秘人就是安庆西吧?这难道就是安庆西引马富远主动前往库房的方法?”
刘树义道:“对心怀叵测的息王旧部来说,息王尸骸十分重要,这是他们聚拢息王势力的重要旗帜……”
杜构蹙眉道:“所以,马富远确实心怀不轨?哪怕他不知道神秘人是谁,哪怕他不确定神秘人的话是否可信,也还是愿意冒险前去?”
“息王旧部目前群龙无首,或者说即便有领头者,也未必能完全压得住其他人,能让其他人信服……这种情况下,谁若是能得到息王尸骸,那就相当于握有圣旨……”
刘树义看向他:“这样的收益,完全值得冒上一次险。”
“并且,他也不是毫无准备,他还携带了武器……只可惜,他运气不好,安庆西准备的比他还要充分。”
杜构点了点头,却又有新的不解:“既然他知道会有危险,为什么不叫上其他人跟着他呢?”
刘树义推测道:“可能他想独吞这个消息,不希望其他人知晓,以免有人泄露消息,或者知道消息后,抢先一步找到息王尸骸,这样的话,他就相当于给其他人做嫁衣了。”
“也可能其他官员,并非他的心腹,他们中可能有人替别人卖命,可能有人仍忠诚朝廷,故此他信不过这些人,时间又紧迫,来不及调动人手,只能自己动手。”
杜构沉思片刻,旋即点头,这两种可能性确实最高。
“第二件事呢?”
第一件事,对已经掌握一定线索的他们来说,并不算什么隐秘。
所以杜构觉得,能让刘树义变色的事,应该是第二件事。
“第二件事……”
刘树义迎着杜构好奇的视线,深吸一口气,道:“他们要找传国玉玺!”
“什么!?”
“找传国玉玺!?”
杜构愣了一下。
杜英和赵锋等人,也都十分意外。
传国玉玺是什么,他们当然知道。
可他们怎么想,都没想到,马富远藏得如此之深的目的,竟然会是找它!
刘树义很理解杜构等人的意外,事实上,当他刚看到纸张上的“传国玉玺”四字时,他要比杜构等人更为震惊。
甚至心中更是感到莫名一寒。
因为不久之前,妙音儿才刚在大牢里,向自己说出让自己去找传国玉玺的建议……
结果现在,在这里,他就在马富远藏的极其隐蔽的信里,也看到了传国玉玺的字样!
是巧合?
还是必然?
如果是巧合倒还罢了。
如果是必然……
刘树义瞳孔剧烈跳动,那就说明很可能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在推动着这一切。
刘树义罕见的,再度感受到,自己仿佛一枚棋子,置身于棋盘之上的感觉。
“他们找传国玉玺干什么?”程处默忍不住道。
杜构眉头紧锁:“传国玉玺,被历代帝王视为正统的象征。”
“陛下登基后,便一直在寻找传国玉玺,但传国玉玺被萧后带到了漠北,之后踪迹全无,陛下一直未曾找到……”
“所以,如果息王旧部能得到传国玉玺,如果他们中有人心怀叵测,想打着息王的名义谋逆……那么,他们持着传国玉玺,就可以说息王是天命正统,说陛下是窃国……”
杜构顿了一下,没敢说完这句话,道:“总之,传国玉玺一旦落入息王旧部手中,大乱必起!”
程处默脸色一变,道:“可是传国玉玺不是在什么漠北吗?他们来长安找什么?”
杜构也不解的看向刘树义。
刘树义沉声道:“马富远说,他们得到情报,说长安有传国玉玺下落的消息出现,他携带这些贵重珠宝,也是为了交给隐藏在长安的同伙,给其行动资金,让其不惜一切代价,找到传国玉玺的下落。”
“长安有传国玉玺下落的消息?”杜构面色一变:“难道玉玺现在就在长安?”
刘树义摇着头。
马富远没有写这方面的内容。
而他心里,则想起了妙音儿对他说过的话。
妙音儿说……长孙无忌府里有一本书,那本书里藏有传国玉玺下落的秘密……
现在,息王旧部也得到情报,传国玉玺下落的消息在长安出现……
二者在这一刻,完全重合!
妙音儿说的是真是假?
息王旧部的情报,又是从何而来?
为何妙音儿知道的,会如此详细?
长孙无忌究竟是否知道此事?如果知道,他为何知情不报?
如果不知道,那妙音儿又是怎么知道秘密就在长孙府邸?
纷杂的思绪,无数的猜测,不断在脑海中浮现。
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双无形的手,在推动这一切,这双手的主人会是谁?
妙音儿背后的主子?
还是有其他更为恐怖的人,隐藏在背后?
目的又是什么?
刘树义神色闪烁,只觉得大脑都要被这些疑问冲击的快要宕机。
他揉了揉额头,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既然知道了他们的目的,我们就不能不管……”
刘树义看向杜构等人,道:“我现在立即入宫,将今日所得到的消息,禀告陛下,你们今天为我奔波,辛苦了,待得空,我亲自设宴感谢诸位。”
杜构摇头道:“刘员外郎无需多礼,这本就是我等应该做的。”
“没错。”王硅和赵锋也纷纷点头。
杜英自不必多说,刘树义昨晚刚说过以身相许来报答她的话。
听着众人的话,刘树义重重点头:“好,客套的话我不再多说,他日诸位若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开口,只要我能做到,绝不推辞。”
“事不宜迟。”
说完,刘树义便道:“我这就进宫,至于这封信……”
他想了想,交给杜构,道:“杜寺丞,你将其放回原地,柜子也搬回原处。”
杜构心中一动:“你是要?”
刘树义眯着眼睛,道:“马富远在出发去见神秘人之前,想过自己可能会出现意外,所以这是他专门留给他的同伙的。”
“如果他出现意外,他的同伙到时候自会来取……”
“我们这么善良……”
他意味深长道:“怎么能让他的同伙白跑一趟呢?你说是吧?”
杜构眼瞳跳了跳,顿时明白刘树义的意思。
他心神微动,重重点头:“刘员外郎放心,我一定将其还原的一模一样,不会让任何人发现破绽。”
…………
皇宫,两仪殿。
侍奉在一旁的宦官偷偷看了李世民一眼,心中不由叹息一声。
只见李世民正端坐在书案之后,案上是打开的奏疏,手中拿着的是批阅的朱砂笔,他双眼深沉的看着奏疏,似乎在认真的处理国家大事……
可宦官知道,陛下早已走神。
李世民维持这个动作,已有足足一刻钟。
若是往常,一刻钟的时间,李世民足以处理完十余个奏疏,可现在,一个奏疏都没有批阅完毕。
更别说,一动不动,仿若石雕了。
“陛下……”
宦官轻声道:“今日天气暖和了些许,不若我们出去走走,透透气?”
听到宦官的声音,李世民似乎这才回过神来。
他看了一眼眼前干干净净的奏疏,直接落笔,写了一个“阅”字,便将其合拢,置于一旁。
“朕走神了多久?”李世民揉了揉额头,开口道。
“没多久,也就一刻钟。”
“一刻钟?”
李世民摇了摇头:“很久了。”
“朕身为帝王,走神一刻钟,也就意味着十几件国家大事没有及时处理,涉及到的,便可能是数万乃至数十万百姓安身立命之事。”
“朕不该如此的。”
“哪怕还是秦王时,朕处境那般险峻,朕也未曾如此……”
他叹息道:“当真是坐上了这个位子,就难免多思多想。”
宦官忙道:“陛下会如此,也是心系江山社稷,不忍黎民百姓再遭祸乱,若要怪,也该怪那些乱臣贼子,只顾自己利益,罔顾家国安危。”
李世民笑道:“你倒是会说话。”
“奴婢句句发自肺腑,不敢胡言。”
李世民身体向后仰去,双眼微微闭合,沉声道:“朕何尝不知这些道理,但现实不会跟朕讲道理。”
“朕自登基之后,一直在寻找彻底一统天下的机会,眼看机会就在眼前……”
“只要我们抓住时机,便可一举覆灭梁师都,甚至能借此为跳板,剑指突厥,以报颉利昔日之仇!”
“可偏偏!偏偏就在此时,一个个藏的极深的贼子浮现,河北之地也要起乱……”
“朕若分心对付他们,对河北道出兵,势必就会错过这次的最佳机会……可若是不对付他们,朕又无法安心出兵……”
李世民纵横天下,战无敌手,何曾遇到过这种进退两难之境?
他有着极高的战略眼光,所以他太清楚,眼下对付梁师都与突厥的机会,是何等的难得!
一旦错过,他自己都可能会后悔终生。
可是,偏就在此时,发生这般多的意外,使得沉稳如他,都难以冷静的处理公务。
总是不由自主的多思多想。
宦官没想到李世民会与他说这些心里话,他连忙道:“陛下已经安排刘员外郎前去查案,刘员外郎断案如神,本事高绝,相信一定能为陛下找出真凶,以解河北道之危。”
听着宦官宽慰的话,李世民只是摇头。
他虽不会破案,却也能知道此案究竟有多难。
杜如晦和长孙无忌专门向他讲述过案发现场的情况……
头颅砍下,点香诅咒李建成……
柳元明的同伙,当真是做的够绝的,一旦无法破案,消息一旦传到河北道……
恐怕他不想对河北道出兵也不行了。
而刘树义最多只有一日时间,一天之内破解柳元明同伙精心准备的杀局,只是想想,李世民就知道难度有多高。
所以他对刘树义虽寄以厚望,心底却并没有多大的把握。
甚至这把握,都不到五成。
正因此,眼睁睁看着机会离去,他才会如此心烦。
“陛下……”
就在这时,有侍卫禀报:“杜仆射与长孙尚书求见。”
杜如晦和长孙无忌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难道刘树义那边有什么消息?
李世民当即坐直身体,道:“让他们进来。”
很快,杜如晦与长孙无忌便进入大殿之内。
“拜见陛下。”两人纷纷行礼。
“爱卿不必多礼,快平身。”
李世民看向两人,忍不住道:“两位爱卿去而复返,可是刘树义有什么好消息?”
好消息?
杜如晦知道李世民有多期待刘树义能破案,但可惜,他并未收到刘树义的传信。
他向李世民道:“陛下,刘员外郎接到查案任务,到现在,满打满算都不到三个时辰,这么点时间,还是贼人精心谋划的阴谋,恐怕即便是刘员外郎,也难以破解。”
李世民闻言,不由有些失望。
他揉了揉太阳穴,苦笑道:“你们瞧,朕真是关心则乱,竟然都忘记刘树义才查了不到三个时辰的案子而已,这么点时间,怎么可能会查出真相?”
杜如晦道:“臣理解陛下,只是查案之事,不同其他,不是说着急就可以的,我们还是应耐心等待。”
李世民叹息道:“朕自然知道要等待,只怕贼人不会给我们等待的时间。”
他摇了摇头,压下这些纷乱的思绪,看向两人,道:“两位爱卿不是因为此案所来,那是为何事去而复返?”
杜如晦与长孙无忌对视了一眼,便见长孙无忌迈步走出,俊朗儒雅的脸庞上,是罕见的凝重。
“臣奉陛下之命,去寻李尚书,让其秘密调集兵力,随时应对河北之地可能出现的动乱……”
“而这时,李尚书告诉了臣一件事。”
李世民知道长孙无忌的性子,能让长孙无忌神情如此凝重,恐怕不会是什么小事。
他正襟危坐,道:“什么事?”
长孙无忌看向李世民,道:“李尚书说,陛下命兵部剿匪,减少大唐境内的匪患,以保百姓之安危……”
李世民点了点头,这是他去年就下达的命令,只是大唐幅员辽阔,动荡的那些年,落草为寇者众多,且他们有山林掩护,能打能逃,所以过去了半年,也还没有全部剿灭。
“结果,他们在寻找河北道境内的匪患时,却发现……”
长孙无忌沉声道:“河北道内,竟没有一支匪寇!”
“让当地官府上报,官府也说河北道内没有匪患。”
“可是,在陛下登基之前,我们明明时常接到河北道村落被山匪劫掠的消息……”
李世民何其智慧,听到这里,当即明白了长孙无忌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说……”
他紧盯着长孙无忌:“河北道的山匪,被收编了?”
长孙无忌深吸一口气,点头道:“要么已被剿灭,要么被全部收编,秘密组成了一支力量。”
“若是剿灭,当地官府不可能不借此邀功。”
“所以,臣与杜仆射的猜想,都是被收编的可能性更大。”
李世民心里一沉。
谁能收编山匪?
如果是山匪之间互相吞并,河北道的官员,根本没必要隐瞒,毕竟形成势力的山匪,直接威胁的就是他们的安全,他们需要朝廷帮他们剿灭。
可这些官员却都说没有匪患……那就很大概率,是他们收编的。
是他们把这些山匪给藏了起来。
而这些山匪,各个穷凶极恶,随时都可上场杀敌……
河北道的某些官员,把这些山匪聚拢隐藏起来,其目的,不言自明!
李世民目光冰寒:“亏朕还曾考虑,朕是否冤枉了他们,是否怀疑错了人,现在一切都清晰了,果真有些人,还念着他们的旧主!”
杜如晦和长孙无忌感受到李世民的怒火,都下意识弓腰更深。
“陛下……”
长孙无忌说道:“他们已经秘密聚拢了一定的势力,恐怕现在欠缺的,就是一个合理的谋逆理由。”
“而此时,马富远又死在了我们朝廷安排的都亭驿内,且死状如此凄惨……”
“若是这个消息传到河北道,只怕他们根本就不会等我们朝廷给出的案子结果,就会立即动手……”
“而这件事,又是柳元明同伙所为,他们的目的就是挑起朝廷与息王旧部的战火……”
“所以,臣怕……”
他看向李世民,沉声道:“消息已经在送往河北道的路上了,就算刘员外郎真的能一日破案,恐怕等一日后,我们把真相往河北道送去,也来不及了。”
“那时他们已经起兵,什么真相都没用了。”
宦官心里咯噔一下。
脸上不由露出惊恐之色。
他怎么都没想到,形势竟会在一瞬间,变得如此糟糕。
李世民更是脸色难看,他本以为机会不到五成,可现在,现实却告诉他,别说五成了,一成都没有。
敌人根本就没有给他们哪怕一点的机会!
他必须要对河北道动手了,必须放弃一统天下的绝佳机会。
李世民双手紧紧地握着拳头,咬牙道:“这些乱臣贼子,朕不诛之,天理难容!”
他虽因丧失一统天下的机会而内心愤怒,但仍维持着冷静与理智,既然已经没机会了,那就先把眼前最紧要的事解决。
“立即传令李靖,让其率兵向河北道出发!”
“同时传令河北道周围城池,闭门紧守,等待朝廷支援!”
“边境诸城,也紧盯其他诸国,防止其趁机出兵大唐……”
“最后……”
李世民看向杜如晦,闭上了眼睛:“告诉刘树义,让他不要太着急,既然已经来不及了,时间就不重要了,只需把凶手找出来便可。”
杜如晦内心沉重,却也知道,这是此刻最好的选择。
刘树义因此得以有更多的时间,但力挽狂澜之功,便彻底无缘了。
时也命也,谁也没办法。
“是。”
杜如晦与长孙无忌纷纷点头,道:“臣这就去做——”
“陛下……”
就在这时,侍卫的声音,突然从殿外传来:“刑部司员外郎刘树义求见,他说已经查明真相,已经揪出真凶,河北道的其他官员也都明白一切,愿意写信送回河北道……”
刷的一下!
随着侍卫声音的落下,偌大的两仪殿,刹那间寂静无声。
刚要转身离去的杜如晦与长孙无忌,脚步猛的一顿。
他们听到了什么?
破案了?
不到三个时辰,刘树义真的破案了?
而且,还获得了河北道其他官员的认可。
若是有他们写的信送回河北道……
“陛下!”
两人意识到了什么,猛的抬起头,看向李世民。
李世民也明白他们的意思,直接道:“来得及吗?”
长孙无忌视线闪烁,快速道:“河北道距离长安,至少需走四个日夜,贼人哪怕再早出发,也得等马富远他们抵达长安,也就是说,最多比我们早上一日,而我们有最好的马匹,最快的信使,还有沿途驿站,可以确保不间断的送信……”
“这一日的时间,足以追回来。”
“所以……”
“来得及!”
他看向李世民,道:“正好来得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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