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让李世民意外的表现,刘树义第一次参
厚重的殿门缓缓打开。
刘树义如之前一般,进入两仪殿。
而刚进入,他就察觉到了异常之处。
因为他发现殿内几人,都在紧紧地看着自己。
长孙无忌面带诧异,杜如晦一脸欣慰。
高坐龙椅之上的李世民,那张深不可测的脸上,此刻也有满意之色浮现。
刘树义快步来到殿前,向李世民行礼:“见过陛下。”
“爱卿平身。”
李世民声音比早晨见到时,要更加的温和。
“谢陛下。”
刘树义直起身来,他知道几人这般异常的原因,没有耽搁,直接道:“臣不负陛下厚爱,已查明易州刺史马富远之死,乃柳元明同谋、并州刺史安庆西所为!”
“现已将安庆西及其同伙都亭驿卒王希押入刑部大牢,待日后审判定罪。”
听到刘树义的话,长孙无忌和杜如晦,都露出意外之色。
“凶手是并州刺史安庆西?”
安庆西身为从三品地方重臣,放在朝廷里,也是六部、五监、九寺最高官员的级别,整个大唐这等品级的高官,也不过几十个罢了。
他们没想到,这样的重臣,竟会是柳元明的同谋。
李世民目光深邃,道:“详细讲述。”
刘树义没有隐瞒,直接将自己抵达都亭驿后,是如何确定的案发时间,如何找到的第一案发现场,又是如何从安庆西与崔麟那里得到的秦伍元的重要证词……
之后又是如何识破安庆西的诡计,确定死者有两个,并且根据马富远所进行的反击,最终揪出安庆西,以及他如何安抚河北道官员,让他们相信朝廷……每一个环节,所有的阴谋与破解之法,他都十分详细的说了一遍。
空旷的大殿,随着他话音的结束,半晌无声。
过了好一会儿,杜如晦才感慨道:“真是没想到,安庆西为了陷害朝廷,竟是设计出了这般复杂的阴谋。”
他看向刘树义,满是欣慰道:“你能在不到三个时辰的时间里,破解他的阴谋,查明真相,当真是不容易。”
长孙无忌看向刘树义的眼眸,也比早晨时,更多了一分重视,他点头道:“刘员外郎果真断案如神,陛下没有信错人。”
“哈哈哈哈,朕就知道,刘爱卿绝不会让朕失望!”
听得两人的话,李世民直接爽朗一笑。
他看着年轻俊朗的刘树义,眼中有着藏不住的欣赏:“能破案,说明你有查案的天赋,本领高超。”
“能当机立断,趁机讲述柳元明与安庆西的阴谋,直接断绝他们以后再杀人陷害的可能,是深谋。”
“能替朕安抚息王旧部,让他们相信朝廷,稳住局势,是远见。”
“刘爱卿,你今日所做一切,都称得上一个好字!”
听着李世民这毫不掩饰的欣赏与称赞,刘树义心中松了口气。
得李世民看重,便不枉他为了查明此案,耗费的那些心力。
他说道:“陛下以国士待臣,臣自当国士报之,此皆臣应做之事,不敢居功。”
见刘树义立功而不骄,仍旧谦逊得体,李世民更加满意的点头。
连长孙无忌,都不由多看了刘树义几眼,向杜如晦低声道:“怪不得你这般欣赏他,他确实在年轻一辈里,无论能力还是心性,都首屈一指。”
听着长孙无忌称赞自己看重的人,杜如晦刚笑着点了点头,可忽然间,他心中就警铃大作。
长孙无忌这个城府极深之人,很少这般称赞他人。
他该不会也看上刘树义了吧?
而且长孙无忌家里,也有个适龄女儿待嫁……
杜如晦心神立即警惕起来,程咬金和他抢人他不怕,程咬金虽然比较混账,但行事光明正大,直来直去,他只要小心一些,总能防得住。
可长孙无忌手段诡谲,万一用阴的……
杜如晦觉得自己得催催女儿和刘树义的进度了,万不能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人,中途被别人摘了桃子。
“长孙爱卿……”
李世民看向长孙无忌,道:“案子的来龙去脉你都清楚了吧?”
长孙无忌明白李世民的意思,当即道:“臣已全部明了。”
“那给河北道去信一事,就交给你了,务必以最快速度将案子真相送到河北道!”
“臣明白,臣这就去做!”
说完,长孙无忌向杜如晦点了点头,又深深看了刘树义一眼,便直接转身,快步离去。
很快,宽敞的两仪殿,就只剩下刘树义三人。
“陛下……”
刘树义看向李世民,道:“除此之外,还有两件事,臣要禀报。”
还有?
李世民眉毛一挑,道:“说。”
刘树义道:“第一件事,是薛延陀使臣团内可能潜藏着突厥谍探……”
刘树义将他与崔麟的交谈,以及和杜构的猜测,详细说了一遍。
李世民听后,目光陡然冷冽了几分。
“颉利!”
“他还真是够谨慎的,知道突厥内乱,朕可能会抓住机会,就利用起了朕扶持的薛延陀!”
李世民对突厥的不喜与恨意,是实打实的。
回想起武德九年的事,至今他都无法释怀。
武德九年八月初九,他登基为帝。
结果仅仅过了半个月,八月二十四日,突厥就进犯高陵,最后更是直逼长安城!
而那时,长安城兵力极少,根本不是二十万突厥铁骑的对手。
所以李世民被迫与颉利见面,签订盟约。
他刚刚登基,颉利就打上皇都,这对新君来说,与骑在脑袋上欺辱有何区别?
故此,在那之后,李世民就发誓,此生必灭突厥!必报此仇。
这也是为何,眼见突厥内乱,他这般迫切的想要抓住机会,出兵由突厥扶持的梁师都的主要原因。
杜如晦知道李世民对突厥的不喜,也明白薛延陀在大唐谋算突厥计划里的战略地位,他想了想,道:“此事不能声张,在不确定突厥谍探是谁之前,绝不能让薛延陀使臣知晓此事。”
“我们不能给突厥散播谣言,离间我们与薛延陀的机会。”
李世民颔首:“朕会安排禁卫紧盯薛延陀使臣,但凡那个谍探敢露头,朕会第一时间将其捉拿!”
他看向刘树义,道:“你的提醒很及时,若能捉拿突厥谍探,粉碎突厥阴谋,功劳有你一份。”
刘树义没想到躺着都能分到功劳,连忙道:“谢陛下。”
李世民道:“该是你的,不必谢朕……说说吧,还有一件事是什么?”
“臣在马刺史房间寻找线索时,发现了一件事……”
接着,刘树义将他是如何通过文房四宝察觉到马富远藏了信件,又是如何根据靴子上的压痕,找到信件的事,详细说了一遍。
“……臣打开信件,最终知晓,马刺史前来长安,还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要做。”
“什么事?”李世民和杜如晦都紧盯着刘树义,马富远将信藏得如此隐秘,让他们意识到,这很可能与河北道那些不安分的息王旧部的阴谋有关。
刘树义看向李世民,深吸一口气,道:“他们要找……传国玉玺!”
传国玉玺!?
杜如晦先是一怔,继而似乎明白了他们的意图,脸色不由微变。
他忙看向李世民。
只见李世民的目光,已经冰寒无比。
“好啊!”
“不仅偷偷聚拢兵力,现在更是连传国玉玺都开始找了……”
“他们是想证明,他们才是天命所归吗?”
刘树义和杜如晦都忙低下头,不敢多说什么。
毕竟他们都很清楚,李世民对传国玉玺有多大的执念。
从登基开始,李世民就命人寻找传国玉玺。
李世民在漠北扶持薛延陀,也有借助薛延陀的力量,在漠北搜寻传国玉玺的打算。
他为了找到传国玉玺,已然不知动用了多少人力物力,结果一年多过去,仍是毫无线索。
而就在这时,他突然得知,李建成的人,竟然也要寻找传国玉玺,甚至已经有了一些消息,这让他如何不怒?
他看向刘树义,道:“他来长安寻找玉玺,难道玉玺此刻就在长安?”
杜如晦也忙看向刘树义。
却见刘树义摇了摇头:“马富远在信里只是说他们得到情报,说长安出现了传国玉玺下落的消息,但玉玺是否在长安,他没有说,臣觉得,他们应也不清楚。”
李世民眉头蹙起。
若玉玺就在长安,掘地三尺,他也要将其找到。
但现在只是消息……
李世民道:“他们可有说明,消息是在何处听到的?去何处寻?”
刘树义摇头:“没有。”
他没有把妙音儿告知他的话说出来。
一方面,他无法确定此消息的真伪,若因此得罪了长孙无忌,得不偿失。
另一方面,在不确定传国玉玺之事,是否是一个局时,他也不愿插手其中。
他可不会明知这是一盘被人摆开的棋盘,还要主动跳进去。
见李世民皱眉,刘树义想了想,道:“陛下,臣已命人暗中盯着那封信,若以后有人来取,臣也会让人盯着他们的行踪,如果他们真的有情报,或许能为我们带路……”
听到刘树义的话,李世民目光瞬间落在他的身上。
刘树义只觉得这目光似有千斤重,但他没有丝毫惊惶,背脊仍旧挺直如松。
“好!”
终于,李世民收回视线,道:“让这些乱臣贼子为我们带路,你做的很好。”
“信件的事,就按你说的办……”
“朕也会安排其他人,在长安搜寻相关消息,我们双线并进,务必将传国玉玺的消息找到。”
“臣遵命!”刘树义拱手道。
李世民微微颔首,沉吟片刻,又看向杜如晦,道:“杜爱卿,马富远他们公然寻找传国玉玺,还有偷偷聚拢兵力,这些事足以确定,河北道必然已经出现问题,你觉得……”
他目光幽深:“我们应该怎么做?”
杜如晦没有急着回答,稍作思索后,方才道:“现在有两个办法。”
“说。”
“第一,趁着河北道息王旧部尚未动手,以为我们不知道他们的秘密之前……”
杜如晦声音里带着杀机:“我们先行下手!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以最快的速度,最小的代价,荡平河北道!”
刘树义心头一跳。
杜如晦够果断,也够狠。
一旦出手,少说要有数千乃至数万条命,会因此消失。
“不过……”
他话音又一转,道:“河北道官员明显已经对我们怀有警惕之心,恐怕也在时刻监视我们的动向,我们想要真正的出其不意,未必容易。”
“一旦被他们反应过来,借助城池坚守壁垒,拖住时间,战争什么时候会结束,就未必了。”
“我们可能会错失出兵梁师都的最佳时机,而且此事也正是柳元明他们势力所期望的……”
“我们如他们所愿动手,恐怕接下来,他们就会有其他行动,到那时,说不得会发生什么我们完全意想不到的变故……”
“所以,臣认为,此计是最后托底之法,能不用,就不用。”
李世民沉默片刻,道:“第二个方法呢?”
“分化离间,逐个击破!”
杜如晦深邃的眼眸里,闪烁着凛冽寒芒。
他说道:“息王已死,谁来领导息王旧部这支势力?恐怕很多人都有这个心思。”
“所以,他们未必真的上下一心。”
“我们若能详细了解他们的情况,知晓都有哪些人,是坚定的谋逆派,哪些人中立摇摆,又有哪些人仍旧忠诚陛下……”
“那我们就可以逐个应对。”
“先离间那些坚定的谋逆派,让他们为了利益彼此争斗,然后以利益诱导中立摇摆的那些人,让他们为我们所用。”
“只要他们无法拧成一股绳,各自为战,一盘散沙……那我们再对付他们,就不是难事。”
李世民目露沉思。
刘树义想了想,出声道:“从马富远的信可以看出,他知道去见神秘人,有极大的危险,但他仍是选择自己前去,而没有叫任何其他息王旧部同行……”
“我想,这足以证明,这些息王旧部就如杜仆射所言,不是一条心。”
李世民目光一闪,杜如晦也看了刘树义一眼,脸上露出一丝意外之喜,道:“有刘员外郎这个线索,那此计可行性就更大了。”
“不过,此计虽代价不算大,也能避免如柳元明他们的意,但实施起来,难度却也不小。”
杜如晦看向李世民:“如何知晓他们的具体情况,这是一个问题。”
李世民指尖敲了敲扶手,视线扫过刘树义,见刘树义面露沉思,回想起刘树义在此案中堪称惊艳的表现,心中微动,道:“刘爱卿,你可有什么想法?”
刘树义愣了一下,没想到这般重要的国家大事,李世民竟会询问自己一个小小的从六品刑部员外郎。
杜如晦也有些诧异,不过很快他就笑了起来,这代表刘树义在陛下心中,地位已经与之前截然不同。
他鼓励道:“刘员外郎若有想法,可畅所欲言,现在我们是商议阶段,不用怕说错。”
得到杜如晦的暗示,刘树义心中一定。
知道这是在李世民心中巩固地位的绝佳机会。
他沉思了一下,道:“杜仆射的问题,说难也难,但说简单,其实也简单。”
“哦?”
李世民眸中有了一丝好奇,道:“说说看。”
“河北道远离长安,我们很难及时清楚的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息王旧部这么多年的经营,也早已将那里打造成铁桶一片,想要短时间内知道他们的具体情况,从外部挖掘,很难!”
“但如果从内部了解……”
刘树义话音一转,道:“那就不同了。”
“内部?”
杜如晦眸光一闪,迅速明白刘树义的意思,道:“你难道知道谁可以为我们所用?”
李世民也紧盯着刘树义。
刘树义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脑海中回忆着都亭驿内,那九名官员的表现。
他们最初刚到库房时的神态,得知秦伍元是凶手时的反应,自己戳穿安庆西阴谋,说出安庆西诡计的变化,以及最后自己替李世民安抚他们时的神情……
每个人的变化,每个人看向自己的神色,都在这一刻,如电影慢放般,不断在自己脑海中闪过。
片刻后,刘树义缓缓吐出一口气。
他说道:“臣确实有一个人选。”
“谁?”
李世民身体下意识前倾,杜如晦也看着刘树义。
“恒州长史苗显!”
“苗显?”
李世民和杜如晦都蹙了下眉,很明显对此人的印象不深。
刘树义道:“臣在查案过程中,其实一直在暗中关注着河北道的这些官员……”
“臣发现,在秦伍元被诬陷,直指是朝廷在对付息王旧部时,恒州刺史苗显的表情,有着明显惊慌的变化……”
“之后臣还秦伍元公道,指出这一切都是安庆西他们的阴谋时,苗显又明显的松了口气,神色变回正常。”
“后来,臣以陛下口吻,安抚他们时,苗显神色又有些纠结……”
杜如晦听着刘树义的话,智慧通达的他,迅速就明白刘树义的意思,道:“如果他是坚定的谋逆派,那在得知秦伍元是被冤枉,不是朝廷要对付他们时,他不应该松口气……因为这样,他们就没法得到合理的谋逆理由。”
“可如果他是忠诚陛下的人,在刘员外郎以陛下口吻安抚他们时,也不该纠结,而应该高兴……”
“所以……”
他深深地看着刘树义,道:“他是中立摇摆派?尚未做出决定,要倾向谁?”
刘树义点头道:“杜仆射果真耆德渊览,智周万物……”
他看向李世民:“臣的想法,与杜仆射一致。”
“而且臣还发现,苗显一直站在其他八人的最后方,与其他八人略微有些距离。”
“这证明,他的地位,在这些人里,应是最低的,且其他八人可能排挤他,或者他在防备着这八人……”
杜如晦目光闪烁:“所以,他与其他八人绝非一条心,被我们收买的可能性最大?”
“是!”刘树义重重点头:“并且有两次,此人都最先开口,附和下官……”
“陛下!”杜如晦当即看向李世民。
李世民幽深的眼眸,闪过异彩。
他没想到,刘树义不过是去查一个案子罢了,竟能接连给自己这般多的惊喜。
“就按照刘爱卿所言,秘密与苗显接触,看看能否将其收买,若能从内部攻克他们……”
他双眼凝视着刘树义,道:“你,当为首功!”
…………
返回刑部的路上。
骑在骏马上的刘树义,复盘着自己刚刚的表现,确定自己表现得体,且李世民对自己的满意是发自内心后,轻轻吐出一口气。
自己今日给李世民的第一印象,应该比原本料想的还要好。
一个案子,多个功劳。
刘树义竟忽然有一种,柳元明和安庆西是自己福星的错觉。
毕竟若没有他们的作乱,自己也不可能以小小从六品的身份,一日内两次见到李世民,且获得李世民这般称赞。
这下,自己在李世民心中留了好印象,以后再有大案奇案到李世民那里,李世民第一个想到的人,或许就不再是三司中的其他人,而是自己。
立功的机会更多,裴寂再想如之前一样,随手捏死自己这个小人物,也不会再容易。
毕竟,在皇帝心中留了印象的人,与没有印象的人,一旦出现意外,结果是完全不同的。
至于李世民答应自己的县子爵位……
过几日应该也会降下圣旨,昭告天下。
届时,自己便是拥有正五品爵位的人了。
地位与待遇,都将再度提升一个台阶。
而有了爵位,就有了晋升爵位的机会……
说不定以后,自己真的能有机会,达到父亲以前的国公一级。
若是那样……
刘树义抬眸望向辽阔的苍穹,或许自己真的就能如兄长所希望的那般,重现刘家辉煌。
若是兄长还活着,知道自己有了爵位,估计会很高兴吧?
刘树义嘴角轻轻上扬几分。
提起兄长,刘树义又想起正躺在刑部的宣节副尉陆阳元。
杜英为了帮助自己查案,没法时刻照顾陆阳元,也不知道陆阳元中的毒怎么样了。
陆阳元目前是他唯一能够有机会知晓妙音儿背后之主线索的机会,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出事。
想到这里,刘树义加快了速度,没过多久,就抵达了刑部。
之后他翻身下马,将马匹随手交给吏员,便快步来到了陆阳元的房间。
刚进房门,就见一袭白衣的冷艳郎中,正在为陆阳元施针。
刘树义下意识停下脚步,怕打扰到认真施针的杜英。
杜英似乎没有察觉到刘树义的到来,她白皙的手指捏着细长的银针,漂亮的瞳眸认真的看着陆阳元,旋即手起针落,快若闪电,动作干净利落又无比精准。
整个施针的过程,行云流水,竟给刘树义一种美轮美奂的感觉。
长长的睫毛微微扇动,绝美的侧颜在夕阳的照耀下,淡去了清冷之感,增添了一丝温婉。
刘树义知道杜英很美,却没有任何一刻,意识到杜英竟是这般的美。
以至于他看的都有些入神,被回过头的杜英,直接抓了个现行。
“刘员外郎何故这般盯着我看?”
“咳咳……”
偷看人家姑娘,结果直接被人家抓到,饶是刘树义脸皮很厚,此时也不免有些尴尬。
着实是两人太熟了,越熟这个时候越窘迫。
他干咳两声,来到床榻前,生硬的转移话题:“陆阳元的情况如何?”
杜英虽性子清冷,内心却十分敏锐与聪慧,见刘树义不似往常一般回答自己,而是故意转移话题,清冷的眼眸里闪过一抹若有所思之色。
似是明白了什么。
她深深看了刘树义一眼,没有戳穿刘树义,道:“解药我已经配制出来,给他服过了。”
“刚刚我又给他施了一次针,不出意外,明天应该就能醒来。”
刘树义看向陆阳元,虽然陆阳元仍旧昏迷不醒,但他的脸色已然不再那般苍白,紧蹙的眉头也已舒缓,果真如杜英所言,情况好转了许多。
他悬起的心,终是落下。
“多谢杜姑娘,杜姑娘先是帮我救助陆阳元,后又去往都亭驿为我验尸,助我破案,我真是不知该怎么报答杜姑娘……”
刘树义知道杜英肯定又要说不必感谢,可杜英帮了自己这么多忙,若自己真的什么都不做,不说别人会怎么看自己,自己心里这关都过不去。
他想了想,道:“快傍晚了,正是用晚膳之时……若杜姑娘有时间,还请杜姑娘给我一个与杜姑娘共用晚膳的机会。”
“晚膳?”
杜英原本想要拒绝,她什么都不缺,与恩师在山上修行多年,也没有太多的物质需求,但一听刘树义说的是晚膳,而不是送她其他的东西……
顿了顿,便直接点头:“好。”
刘树义眼眸一亮,没想到杜英会答应的这般利落。
“走吧。”
杜英直接挎起自己的黑色木箱,来到刘树义身旁:“去哪吃?”
刘树义愣了一下,没想到杜英比自己都要积极。
他心中一动,该不会冷艳的杜英,还是一个吃货吧?
“兄长没有失踪之前,每一年都会带我去一个酒楼吃上一次饭,那座酒楼的饭菜很有特色,它的主打菜‘浑羊殁忽’与‘葵羹’十分美味,而且在那里还有来自波斯的三勒浆,三勒浆不知杜姑娘是否知晓,它是由庵摩勒、毗梨勒、诃梨勒三种西域果子酿制而成,深受长安女子喜爱,虽然那里的环境和价格比不上东西两市那些大酒楼,但……”
“就它了!”
不等刘树义说完,清冷郎中便偷偷咽了口吐沫,道:“现在就出发!”
刘树义眸光一闪,还真被他给猜对了?
杜英真的喜爱美食?
一想到清冷如冰山雪莲一般的杜英,是个嘴里塞得和仓鼠一样鼓鼓的吃货,他就莫名的觉得有趣。
冷萌冷萌,是不是指的就是杜英这样的人?
若是杜英知道刘树义的想法,肯定会拿银针扎他,什么冷萌?
若是刘树义和自己一样,在山上过着天天吃野果,一年到头都吃不到两次肉的清苦日子,而且一过就是十年,刘树义肯定比自己对美食还要执着。
见杜英等不及,刘树义笑了笑,也不耽搁,吩咐赵锋安排人看好陆阳元,不许任何人靠近陆阳元后,就与杜英离开了刑部。
半个时辰后。
“吁……”
刘树义拉紧缰绳,停了下来。
抬起头看着眼前门头略旧,装修也不算豪华的酒楼,眼中不由闪过一抹追忆之色。
兄长刘树忠虽然勉强维持着刘家的开销,可每年过年的时候,也仍会带着幼小的原身,来这座酒楼改善伙食。
而他们之所以每次都会来这里,是因为刘文静尚未出事之前,每次他与兄长嘴馋的时候,刘文静便会带他们来这里。
后来刘文静出事,没有了父亲的遮风避雨,他们虽还来这里,却也只能勒紧裤腰带一整年,才能在过年时来这里一次。
再之后,兄长无端失踪,原身备受打击,也就再也没有来过这里了。
刘树义摇了摇头,不去想这些忧愁的过往,他转过身,看向撩起车帘向外张望的清冷艳丽的身影,笑道:“杜姑娘,我们到了。”
说着,他翻身下马,来到马车前,抬起手,将手臂置于杜英面前。
杜英看了刘树义一眼,没有犹豫,白皙手指搭在了刘树义的手臂上,借着力,跳下了马车。
两人走进酒楼内。
这座酒楼一看便年头久远,踩在地板上,地板都有些嘎吱作响。
但虽看起来老旧,却十分干净,里面的客人也不算少。
“两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小二热情的迎了过来。
刘树义道:“还有雅间吗?”
“有,客官楼上请……”
两人跟着小二来到二楼,进入左侧第二间雅间内,两人坐好后,小二道:“需要小的为客官介绍一下我们这里的特色酒菜吗?”
“不必。”
刘树义直接道:“浑羊殁忽、葵羹、古楼子、醋芹各一份,三勒浆一壶。”
“看来客官是我们店里的常客啊……”小二听着刘树义报出的菜名,忍不住道。
刘树义看向他,笑道:“以前常来,不过你比较面生。”
“小的是前年才来的。”
前年?
那就是兄长失踪的那一年,之后自己便未曾来过,怪不得会眼生。
“去做吧……”
“是。”
小二麻利的离去。
刘树义看向认真等待酒菜的杜英,不由笑道:“杜姑娘对待食物,一直都这样认真吗?”
杜英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她收回看向门口期待的视线,淡淡道:“我对所有的事,都很认真。”
刘树义见杜英找补的样子,笑了笑,刚要说些什么……
咚咚咚。
可就在这时,雅间的门被敲响。
“进。”刘树义道。
嘎吱一声,门被打开。
一个衣着华贵,体态微胖,脸上带着笑呵呵笑容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他仔细打量了一眼刘树义,旋即眼眸亮起,道:“刘主事?”
刘树义认出了此人的身份,笑着拱手:“赵掌柜,你还记得我?”
“当然记得。”
见自己没有认错人,酒楼的掌柜赵洪道:“你们每年都来,而且每次来,都会点一样的酒菜,小人怎么会忘?”
“只是这两年,刘主事再也没来过。”
赵洪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升官的事,还以为自己和兄长以前来时一样,是刑部主事。
刘树义解释道:“兄长两年前失踪,我也遇到了一些事,一直被俗事困扰,所以便没有……”
“失踪?”
赵洪愣了一下:“刘评事两年前失踪了?怎么会?”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忍不住道:“小人可否询问,刘评事是哪一天失踪的?”
哪一天?
刘树义眯了下眼睛。
赵洪的反应,有些怪异。
他想了想,说道:“五月初四。”
“五月初四……竟是那一天!”
赵洪满瞪大眼睛,一脸诧异。
刘树义看着赵洪奇怪的反应,不由道:“赵掌柜难道知道些什么?”
“不瞒刘主事……”
赵洪看向刘树义,道:“你兄长曾在我这里放了一件东西,说哪一日你若来酒楼,就让我把此物交给你……”
“而他把东西交给我的那一天,正好就是……”
“武德九年五月初四的晚上!”
(本章完)
(/bi/286236/172375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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