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五品之爵,李世民的许诺!
不到一刻钟,刘树义就跟随宦官,到了宫门前。
翻身下马,抬眸看着眼前巍峨庄严的宫墙与宫门,刘树义来不及感慨,便被宦官催着来到门前,由看守皇门的监门卫先核对敕牒、鱼符等证明其入宫原因和身份之物,再仔细搜身,确认是否携带可以威胁皇帝安危的利器。
核对与搜查完毕,确认没有异常,刘树义这才被准许入宫。
穿过宫门,走上青石板铺就的御道,便见御道两侧皆是披甲执刃的千牛卫。
这些千牛卫各个身材魁梧,双眼有神,随着刘树义靠近,他们的目光顿时齐刷刷锐利看来,恐怖的杀机与煞气,如山渊般覆压而来。
直到刘树义远离他们的视野范围,他们这才收回视线。
但紧接着,下一批千牛卫的锐利目光便接着投来……
刘树义每走一步,都有至少数十双眼睛盯着,别说心怀叵测想偷偷做什么了,刘树义估计他哪怕咳嗖一声,等待他的,都是千牛卫的包围与刀锋。
这是他第一次进入皇宫,所以他不清楚,是平时皇宫的守卫就这般森严,还是因最近意外频发,让李世民感到不安,才让守卫这般森严。
为了避免麻烦,刘树义即便对皇宫再好奇,也没有东张西望,他紧跟宦官,低着头,谨慎又迅捷的前行。
就这样,他们穿御道,过门庭,又转了两个弯,很快便到了一座由侍卫驻守的宫殿前方。
带路的宦官向刘树义道:“陛下有令,刘员外郎到了后,不必通报,可直接入内。”
都说宦官与官员相处,宦官的态度就是皇帝的态度。
一路上,宦官话不多,脚步却极快,给刘树义一种如果不是在皇宫里跑起来太过失态,宦官绝对会带他一路狂奔的错觉。
而这,毫无疑问,代表着宦官很急!
非常急!
他代表着李世民的态度,是否意味着,李世民要见自己的事,也很急?
可他并未听说大唐发生了什么特别大、特别紧急的事,而且,就算大事,也应该轮不到他一个六品的刑部员外郎插手……
原本他认为,李世民是因为昨晚自己识破了柳元明的诡计,要见自己。
但现在看来,应该不是为了此事。
至少,这种事没必要急的连通报的流程都省掉。
究竟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让李世民这么急着见自己?
刘树义心中不解,脸上却没有丝毫表现,他向宦官道了声谢,转头看向眼前殿门缓缓打开的巍峨宫殿。
深吸一口气,刘树义没有任何耽搁,直接迈步,向两仪殿走去。
一进大殿,温热的气息便瞬间将他包裹,给刘树义一种外界的冷意,似乎识趣的知道该远离帝王一般。
视线快速扫过大殿,便见空旷庄严的大殿内,除了李世民外,只有两人。
杜如晦和一个身着紫袍的中年男子立于殿前。
这个中年男子,原身在一年前,有幸远远见过一面。
所以刘树义知道,此人正是开府仪同三司,最受李世民信任的吏部尚书长孙无忌。
同样……也是不久之前,妙音儿向自己说的,府内藏有传国玉玺秘密的长孙无忌。
刘树义不知道妙音儿所言是真是假,也没有决定是否要找什么传国玉玺,故此面对长孙无忌,他此刻并无特别的心思。
他只是如普通官员见到上官时,恭敬的示意,然后便直接向高坐龙椅之上的李世民行礼,朗声道:“臣刑部员外郎刘树义,拜见陛下。”
“平身吧。”
温和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李世民给刘树义的第一印象,不像是历史书里所说的,帝王威严高不可攀,或者伴君如伴虎的阴晴不定,反而温和的就与长辈一般,心里不自觉就有一种亲切之感。
但他当然不会傻的真把李世民当亲人,内心反而更加谨慎小心。
“谢陛下!”
刘树义大声说完,这才直起身来,但他仍是低着头,没有直视李世民。
李世民打量着刘树义,道:“像!真像!”
“你与你父亲刘文静,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刘树义不知道李世民为何会突然提起自己父亲,他摸不清李世民的想法,便仍低头,没有接话。
李世民继续道:“朕与你父亲相识时,你还很小,那时你的父亲可谓是惊才绝艳,人中之龙,朕十分欣赏,只是奈何……”
他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下去。
而为何没有说下去,在场所有人都知晓。
刘文静谋逆之案,是裴寂与萧瑀联手调查,李渊最终亲自拍板决定之事。
李世民登基才第二年,对李渊决定的案子,自是不能随便乱说,否则一旦传出去,难免会有挑刺前帝王,甚至不孝之类的谣言。
但身为合格帝王的李世民,也绝对不会随便感慨。
所以他在与刘树义正式所说的第一句话,提的就是刘树义的父亲刘文静,言语中还带有对刘文静的看好……这里面的深意,刘树义觉得需要仔细揣摩。
不过李世民没有给刘树义过多琢磨的时间,说完这些后,便继续道:“杜仆射向朕讲述了你昨夜的发现,你能够发现柳元明在说谎,及时帮助我们阻断他们的阴谋,防止朝廷与河北道的息王旧部产生争端,做的很不错。”
刘树义忙道:“陛下信任微臣,令臣坐上刑部员外郎之位,臣自该殚精竭虑,以报陛下!如今能为陛下分忧,是臣的荣幸。”
李世民笑着颔首:“你倒是会说话。”
“臣之所言,皆是真心。”
李世民笑意更深,他看向杜如晦,道:“杜仆射,怪不得你多次向朕举荐刘爱卿,对刘爱卿如此看重,刘爱卿又有能力,又会说话,朕也喜欢的紧。”
杜如晦笑着道:“会说话不重要,有着一身能为陛下分忧的本事,有着一颗时刻想要报答陛下的真心与忠心,才最重要。”
李世民听着杜如晦的话,双眼深邃的看着刘树义,片刻后,声音再起。
但这一次,语气严肃了几分。
“刘爱卿,你可知朕今日召你入宫,所为何事?”
感受着李世民语气的变化,刘树义心中一凛,知道寒暄结束,正题到了。
他没有自作聪明的乱猜,而是老实的摇头,道:“臣不知,还请陛下明示。”
他一直低着头,视线落在自己的脚尖,虽未抬头,可刘树义知道,李世民的视线正落在自己身上。
这视线,威严、庄重,又有着一抹打量。
似乎想霸道的将自己看穿。
然后,他听到了李世民的声音:“柳元明及其同伙的阴谋,可能已经来不及阻止了。”
什么?
刘树义心中一惊,下意识抬起头。
正好对上了李世民那双幽深的,深不可测的眼眸。
李世民道:“杜仆射,你来说。”
刘树义连忙收回视线,直视皇帝可不是臣子该做的事。
他转过头,看向杜如晦。
杜如晦向他点了点头,刚刚为他说话时浮现的笑意退去,神色凝重,道:“还记得我昨晚与你分开时,对你说的,河北道有官员来长安述职吗?”
刘树义心思一动,有了一个不好的预感:“难道他们出事了?”
杜如晦点头:“就在昨晚,河北道易州刺史马富远于都亭驿被杀身亡!”
“易州刺史在驿馆内被杀?”
刘树义瞳孔不由剧烈跳动了几下。
他刚刚从柳元明口中得知对方的阴谋,刚提醒杜如晦,要避免与河北道的息王旧部有冲突,要防止对方认为朝廷要对他们动手……
结果,当晚,来自河北道正四品的易州刺史就在朝廷的驿馆内被杀!
而且都亭驿,还是专门为州城这一级别的高级官员所准备的居所,就在长安城内,甚至距离皇宫也不远。
结果,堂堂的刺史,就这样在皇城脚下被人杀害!
这件事若是传出去,百姓会如何看待?
若是传到河北息王旧部的耳中,这些本就紧张兮兮,害怕被朝廷清算的官员,又会如何去想?
怪不得李世民这般急切的要见自己。
也怪不得李世民说,柳元明及其同伙的阴谋,可能已经来不及阻止……
眼下,此案若是无法完美解决,很可能就会让河北道的息王旧部认为,这件事与朝廷有关,是朝廷想要他们的命,所以才动的手。
若是这样,河北道必乱!
柳元明他们的阴谋,也就相当于得逞了。
对大唐来说,将是不可避免的无妄之灾!
想明白这些,刘树义神色也跟着凝重起来,他说道:“调查了吗?”
杜如晦摇头:“此事事关重大,绝对不能有失。”
他看着刘树义,道:“你的本事,我们有目共睹,而且柳元明的阴谋,也是你发现的,你与他们已经交过手,也算有些经验……故此,经过我与陛下、长孙尚书沟通后,我们一致认为,将此案交给你,最为稳妥。”
“所以,我们一边命金吾卫封锁都亭驿,不许任何人进出,也不许任何消息外传,一边立即命人唤你前来。”
刘树义心中恍然。
怪不得他什么风声也没听到,原来在案发第一时间,消息就被封锁了。
这样做,有好处,能够最大程度的延缓消息传到河北道的时间,给他们更多的时间来侦破案件。
但也有坏处。
金吾卫封锁都亭驿之事,必会被其他人知晓。
而因消息封锁,百官不知道都亭驿内究竟发生了何事,只会胡乱猜测。
这种猜测,必会导致流言四起。
若是传到河北道,即便息王旧部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何事,恐怕也会去猜测,是否是去往长安述职的官员出现意外,从而猜测朝廷是否要对他们清算。
这个时候,若柳元明的同伙再煽风点火,推波助澜……
甚至直接将朝廷封锁的易州刺史被杀之事直接宣扬出来……
息王旧部会如何想?
他们只会认为朝廷的故意隐瞒,就是为了麻痹他们,为了让他们放松警惕……
到那时,情况反而会比不隐瞒,要更为糟糕!
所以,封锁消息,是一个双面刃。
若能快速破案,在柳元明同伙煽动息王旧部之前,将真相公布,那么危机自解。
可若是无法迅速破案,一旦让息王旧部知道朝廷隐瞒了什么,动乱……恐怕会一触即发!
形势竟到了如此险峻之刻!
他心思百转,道:“能够确定,此事就是柳元明同伙所为吗?”
杜如晦摇头:“尚未调查,暂时无法确定,但无论是否是柳元明同伙所为,马富远之死的消息一旦传出,他们都必然会抓住机会!”
“所以,是否是柳元明同伙所为不重要,重要的是马富远一死,若找不到真凶,给不出真相……事情就一定会变成最糟糕的情况!”
刘树义蹙眉点头。
他也明白这一点。
杜如晦看向他,道:“而如果此案真的是柳元明同伙所为,可能现在消息已经在传往河北道的路上,所能留给我们的时间,也许一天都没有,我们也必须尽快派人赶赴河北道……”
“纵观朝野上下,能够做到一日破案的人,只有你!”
“所以……”
杜如晦目光深沉的看着他,声音前所未有的严肃认真。
“刘树义,此值大唐危机之关头,你……愿临危受命,力挽狂澜吗?”
随着杜如晦声音的落下,一直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长孙无忌,那双幽深平静的眸子,看向刘树义。
龙椅之上的李世民,也沉默的看着他。
被大唐可谓三个权势最大的人这样盯着,刘树义只觉得肩膀一沉。
不仅是他们给自己的压力,更是此案关乎大唐安危的责任过于沉重。
刘树义即便两世为人,也从未接触过这种几乎直接影响天下局势的案子。
他明白,此时此刻,他其实没有第二个选择。
李世民不是直接给他下令,责令他一日破案,威胁他一日不破就人头落地,反而是单独召见,给他莫大荣光,且在见面之初,对他又那般温和,甚至还专门讲起他的父亲……
君已用国士之礼相待了。
刘树义深吸一口气,旋即直接躬身,声音朗朗:“臣即为大唐臣子,早已有为陛下,为大唐舍命之决心与觉悟!”
“此案,臣愿立下军令状,若无法一日内破解,任由陛下处置。”
如果案子无法及时破解,真的导致河北生乱,自己就是第一责任人。
到那时,即便杜如晦再保自己,自己也必然要担最大的责任。
其结果,轻则丢官,重则身死。
所以,无论自己怎么说,结果都是一样,还不如表现的坚定决绝一些,以军令状的方式回应,让李世民感受到自己的忠心。
这样的话,自己在李世民心中的印象,或许会更上一层。
一旦破案,李世民对自己的赏赐,恐怕也会因此更高。
“好!”
果不其然,在刘树义坚定的说出这句话后,李世民当即叫了一声好。
他双眼看着刘树义,声音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我大唐臣子,自该有此魄力!”
“刘树义,朕非昏君,知晓一日破案的难度。”
“但正如杜仆射所言,此值紧要关头,朕能等,可贼人不会等,一旦河北之地生乱,届时必将满目疮痍,死伤无数……”
“所以,朕只能将压力交给你。”
“但朕可以向你许诺……”
刘树义下意识看向李世民。
就听李世民沉声道:“若你能一日破案,力挽狂澜,粉碎贼人阴谋,朕许你县子之爵!”
县子之爵!
听到李世民的话,长孙无忌和杜如晦,脸上都不由露出惊异之色。
很明显,这个封赏,是他们之前未曾商量过的。
唐朝有九等爵位,从上到下分别为王、嗣王、国公、郡公、县公、县侯、县伯、县子与县男,爵位与官职不同,官职代表的是权利,爵位代表的则是荣耀与地位,代表你在陛下心中的位置,代表你给大唐立下了多少功劳。
而且县侯之上的爵位,有一些可以世袭。
拥有了爵位,可以说,就拥有了一个家族传承的根基,若是可以世袭的爵位,更可以保证几代以内,家族不会落魄。
虽然他现在只是县子,没资格世袭,可有了爵位,就有了爵位晋升的机会,谁能知道他以后就不能继续向上晋升,到达县侯、县公,甚至国公呢?
所以,多少人一辈子,打破脑袋都想获得一个爵位。
但现在是唐初,爵位尚未泛滥,李世民将爵位握的很紧,除了跟随他的功臣外,他还尚未将爵位赐予过其他人。
故此,李世民能许诺给刘树义爵位,并且还不是最低一等的县男,而是再上一等的县子之爵,足以看出他对刘树义,确实十分看重。
且这个看重,不是因为杜如晦。
否则,最多奖赏一个县男,便已是莫大的皇恩了。
而爵位也是有品级的,虽不是实权官职,但有了这个爵位,也就相当于有了同等的待遇。
县子之爵,是正五品待遇。
也就是说,刘树义若能侦破此案,真的成为县子,他的待遇,便可由从六品,一跃成为正五品,俸禄更为丰厚。
与妙音儿所说的尽快升到五品,虽然官职没到,但地位与俸禄却巧合的先到了……
刘树义知道李世民一定会重赏自己,却没想到是这般重赏。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震动,再度行礼,道:“臣必竭尽全力侦破此案,不负陛下厚爱!”
见陛下这般许诺,刘树义却仍旧十分冷静沉着,没有丝毫失态,长孙无忌眸底深处不由闪过些许精芒,他终于知道杜如晦为何如此看重刘树义了。
杜如晦捋了捋胡子,看向刘树义的神情,既有担忧,也有欣慰。
担忧是越丰厚的奖赏,等同的就是越大的危机,若刘树义无法破解此案,他不知自己能否保下刘树义的性命。
而欣慰,则是刘树义哪怕在陛下面前,都能如此沉着冷静,远比其他同龄的年轻一辈的官员稳重的多,这必会给陛下更好的印象。
李世民见刘树义宠辱不惊,的确如杜如晦所想的那般,满意的点头。
“时间紧迫,朕不耽搁你查案的时间。”
“持朕手谕……”
他拿起书案上的手谕,将其递给杜如晦,杜如晦又转交给刘树义。
见刘树义双手接过手谕,李世民才继续道:“你可调集任何人员辅佐你,也可调查任何人、任何事,谁敢抗命,便是违抗朕的命令,朕给你先斩后奏之权……”
“朕只要结果!”
“只要能破案,你就算把天掀了,朕也给你撑腰!”
刘树义心中一凛,感受到李世民的决绝,连忙行礼:“臣明白。”
“去吧,朕等你的好消息。”
“是!”
刘树义不再耽搁,与杜如晦对视了一眼后,便迅速离去。
看着刘树义身影渐渐远去,最终消失于视野之中,李世民沉默片刻,道:“长孙爱卿。”
“臣在。”
“你去见李靖,着李靖秘密调配兵力,时刻盯着河北之地的动向。”
他目光幽深,声音满是天子之威:“一旦有风吹草动……朕准他先出兵镇压,再禀报于朕。”
长孙无忌和杜如晦都是心中一震,连忙躬身称是。
家国大事,鸡蛋绝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李世民抬起眼眸,重新看向殿外的方向。
“朕不想在大唐之内大动兵戈,所以……”
“刘树义,别让朕失望啊!”
…………
都亭驿位于朱雀大街西侧,含光门南第二坊,也即通义坊内。
刘树义策马狂奔,没多久,就到了都亭驿外。
“来者何人?”
刘树义刚靠近都亭驿,就迅速被值守的金吾卫警惕盘问。
这些金吾卫每个人都神情紧张,手已经握紧刀柄,手背青筋跳动,似乎自己但凡有一个字说的不对,他们都会立即动手。
“刘员外郎?”
这时,刘树义尚未开口,一道熟悉的声音,忽然从驿馆内传出。
接着就见脸庞黝黑,背后背着两板巨大板斧的程处默快步走了过来。
“真的是你?”
程处默好奇询问:“你怎么来这了?该不会……”
他想了想都亭驿内发生的案子,心里顿时有了一个猜测:“你是来查案的?”
刘树义点了点头,他翻身下马后,便将李世民给自己的手谕递给了程处默。
程处默茫然的接过手谕,下意识将其打开。
然后……
他手一颤,差点没把手谕掉到地上。
程处默连忙将手谕塞回到刘树义手中,道:“你怎么不告诉我这是陛下手谕啊?要是我手滑,把陛下的手谕掉到地上,我脑袋都得搬家。”
刘树义见程处默被吓得脸色煞白的样子,笑道:“这不是让你知道我来干什么嘛。”
“那你说一声就行了,不用亲自给我看的……”
程处默蒲扇大的巴掌用力拍着自己胸膛,只听砰砰之声不断响起,看的刘树义眼皮直跳,生怕程处默把自己肋骨给拍断了。
片刻后,程处默长出一口气,这次的惊吓才仿佛过去。
他漆黑的眼珠转了转,旋即靠近刘树义,压低声音,道:“这案子恐怕不会好查,你不该接这个案子的。”
“陛下之令,岂是我能拒绝的?”
“倒也是。”
程处默看向刘树义,道:“那你可有的忙了,这驿馆内人员不少,仅是势力,就有四伙。”
“对了……”
他好奇问道:“陛下给你几天时间,让你破案?”
刘树义一边向驿馆走去,一边随口道:“一天。”
“一天!?”
程处默脚步一顿,双眼瞪大的看着他:“真的假的?”
刘树义苦笑道:“你说呢?”
“完了!”
程处默眉头紧锁,看向刘树义的眼神,不由露出一抹哀悼之色:“一天时间,你连口供可能都问不完,怎么可能找出凶手?”
程处默奉命封锁都亭驿,来的比自己早一些,明显知道更多的信息。
刘树义直接道:“说说,怎么回事?”
程处默深吸一口气,道:“我刚刚不是跟你说了,这都亭驿内,此刻有四伙势力……”
“一伙,就是来自河北的官员,他们一共有十人,以死者易州刺史马富远为首,负责保护他们的衙役借宿在长安城外的驿站内,否则人会更多。”
“一伙,是从太原来京述职的官员,他们人数不多,只有五人,以刺史安庆西、司法参军崔麟为首。”
“一伙,是来自薛延陀的使臣团,薛延陀首领夷男希望获得大唐的认可与支持,特遣使团前来朝贡。”
“而最后一伙,就是驿馆内的官吏侍卫了,人数最多,近百人。”
他看着刘树义,忍不住摇头道:“这四伙势力,人员众多,既有外邦使臣,也有长安官吏,还有外地官员……成分之复杂,反正我刚听到时,只觉得头疼。”
“而昨晚,他们都住在这里,也就是说,他们都有作案的机会,想查出究竟是谁作为,恐怕不会容易。”
“更别说……”
程处默左右瞧了瞧,靠近刘树义,压低声音道:“我担心河北道那些官员,还有薛延陀的使臣,未必会愿意配合。”
刘树义眉毛一挑,道:“为何这样说?他们做了什么吗?”
程处默道:“河北道的官员一惊一乍,给我的感觉,就好像我不是来保护他们,反而是来害他们的,他们对我们的防备心极强。”
“而薛延陀的使臣们……你也知道,他们原本就是突厥人,后来在陛下的支持下,组建了薛延陀汗国,但这改变不了他们曾经与我大唐精兵血战过的事实。”
“这也是他们第一次,以薛延陀臣民的身份出使大唐,对我们的防备心,不比河北道官员低多少。”
刘树义若有所思的点着头。
他没想到,一座小小的驿馆内,在昨晚,竟是聚集了这么多势力。
两个来自外地的官员团,一个刚刚建立的国家的使臣团,还有驿馆内原本的官吏……
四个势力,彼此都不熟悉,甚至可能还会互相防备。
情况之复杂,超出了他原本的预料。
怪不得杜如晦在知道案子发生后,没有让任何人先调查,直接就找上自己……
以眼前案子的情况来看,若乱调查,引得河北道官员与薛延陀使臣应激,让他们更为警惕与防备,情况只会更糟。
果然,这世上没有白捡的馅饼。
李世民给的封赏,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刘树义深吸一口气,收敛杂乱的心绪,让自己专注案子,道:“案发时间是何时?昨晚驿馆可有人进出过?”
程处默道:“暂时不确定马富远是何时死亡,今早辰时,河北道的官员见马富远没有前去用膳,便遣人去唤马富远。”
“结果去的人刚用力敲了一下门,就发现门被他一敲,竟是直接推开了一道缝隙,他这时才知道门没有上锁。”
“驿卒见门露出了一道缝隙,便想借助缝隙向房内观察,确认马富远是在房内休息,还是已经离开。”
“而他这一看……”
程处默顿了一下,语气也紧跟着低沉下去,他看向刘树义,道:“就差点被吓了个半死!”
“只见房内,地面上都是鲜血!”
“一具无头尸首,正倒在血泊之中。”
“而一旁的桌子上,一颗脑袋,正倒立着放在那里。”
“这颗脑袋的眼睛瞪大,早已没有光泽的瞳眸,就这样直勾勾的盯着房外,似乎正与门外窥探的驿卒对视。”
“且那颗脑袋的鼻子内,正插着三炷香,蓝色的香烟袅袅升腾,有如祭拜一般……”
刘树义瞳孔微微一凝。
只是听程处默描述,他就能想到,那会是一幅怎样诡异的画面。
原本他以为,马富远只是简单的被杀而已。
却没想到,还有着这般诡异的死状!
脑袋被割下,头颅倒置,甚至还在脑袋上点香……
这是什么仪式吗?
“驿卒直接被吓到了,屁滚尿流的就向外跑,一边跑,一边尖叫……”
程处默继续道:“就这样,引来了其他人,众人赶赴马富远的房间,最终确认,死者就是马富远。”
“然后,他们就第一时间禀报了朝廷,我得令后,也第一时间赶来封锁驿馆。”
刘树义蹙眉沉思了片刻,道:“也就是说,辰时只是发现马富远出现意外的时间,马富远真正的死亡时间,要往前数,但具体多久,没人知晓。”
“是。”
“昨夜可有人进出驿馆?”
“没有。”
程处默道:“驿馆共有两个门,这两个门一直都有驿卒看守,他们说昨晚并无异常,没有任何人进出过。”
“没有人员进出,说明凶手……”
刘树义脚步一顿,看向眼前无比寂静的驿馆,道:“就在驿馆之中!”
程处默点头:“但还是那句话,人太多了,你只有一天时间,只靠你自己,连口供你都未必能询问完毕,更不可能破案。”
“谁说我要只靠我自己了?”
“啊?”程处默一愣。
刘树义笑了笑,还未说话,身后忽然有金吾卫前来。
“刘员外郎,驿馆外有三十余人到来,他们说是收到你的命令,前来辅佐你的。”
“三十余人?辅佐你?”
程处默恍然道:“你找了帮手?”
刘树义笑道:“你都能想到的事,我岂会忽略?”
说着,他就转身向外走去。
刚到门口,就见许多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面前。
从大理寺匆忙赶来的杜构。
因急着赶路而满是汗水的长安县尉王硅。
从刑部赶来的冷艳仵作、令史赵锋,以及诸多已决定跟随自己的刑部司官吏……
看着他们风尘仆仆急匆匆的样子,刘树义缓缓吐出一口气。
他已不再是刚刚穿越来的他。
早已不再是那个备受欺凌的孤家寡人。
他有朋友,有伙伴,有下属。
已有了自己的势力。
所以,程处默的担心,永远不可能真的绊住自己。
问清口供,何须一日?
…………
PS:新案子开始,这是一个很重要的案子,我会努力把它写的精彩!
等更期间,没看过我老书的朋友,可以去看看完结老书《人在贞观,科学破案》,前面十几万字略有尴尬,后面保证精彩。
(本章完)
(/bi/286236/172375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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