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我说的是美国
下午两点半,一会两议。
长江厅,黄河厅,都在开会。
长江厅开的是证券市场峰会,黄河厅是中国期货国际合作与发展。
上海商界的生活与深圳显得不同,同样是忙,深圳的人忙着埋头做事,在这里却多了许多形式的聚会,圈子,以及意识形态的争论。
换个角度说,深圳是利用经济资源的重地,上海是调配经济资源的中心。
陈学兵在长江厅听着一众专家坐在台上进行半开放式争论,吸收营养。
这样的会议每人发言时间都有限,大家都在捡精华的讲。
海外融资服务,上市,信托,一些独特的视角和前沿资源信息,都是网络和书籍上查不到的。
重生以后他的思维产生过很多代差,他知道的很多东西,目前是没有的,多接触这个时代的前沿信息,有利于他合理发挥先知,合理超前。
广泛的信息,也可以帮助他回忆起不少东西,包括一些前世模棱两可,一知半解的内容。
他手里也很忙,一边翻看张余中赶回公司拿来的资料,一边给自己公司的人马发着短信。
电话那边,魏律师带着长征资本的合规风控部帮他查阅辛梦真几家对手公司的信息。
会议快开完的时候,他得到了最终答复。
“算你们运气不错。”
陈学兵轻笑了一声,正在作会议笔记的辛梦真看了过来,张余中也把脑袋凑过来。
他指了指自己面前的笔记本上写的几个公司名字。
其中有两个画了圈。
嘉实基金,鼎元投资。
“嘉实是你们的主要竞争对手,有1000万份额,这家鼎元也拿了600万,这两家如果出局,你们能拿到多少?”
“嘉实?”张余中忍不住惊讶开口:“嘉实可是跟我们博时一样,国内最早成立的十家基金管理公司之一…你能接触嘉实?”
另一家鼎元名不见经转,但嘉实可是跟他们博时同级别的庞然大物。
对标一下,像他们所处这支管理总规模9.8亿的“博时价值新增长”基金,也不过是总公司旗下的六支基金之一,他们能接触到的最高领导就是上海分公司总裁陆总,真正的大佬都在京城总公司。
陈学兵似笑非笑。
“一个小业务而已,为什么要接触嘉实?让他们被动出局不行吗?”
“被动…”张余中小心地看了看前排郭广倡的方向:“被动出局…现在不是没有门道吗?”
“这两家有外资背景。”
陈学兵也懒得卖关子:“嘉实今年引入外资股东德意志资管公司,现在已经是中外合资企业了,鼎元投资大股东名单里也有美国人。”
这话一出,一直安静的辛梦真终于不解地道:“外资不行吗?”
“Bingo。”陈学兵对辛梦真解释时,态度明显温柔了许多:
“今年的年尾文件,有一个28号文,预计会在元旦前发布,名字叫《外国投资者对上市公司战略投资管理办法》,第五条第二款规定:外资投资者取得的上市公司股份三年内不得转让,你们这项投资的时间具体在三月份,正好在框框以内。”
“哦…”辛梦真眼里燃起了希望。
张余中却一阵盘算,道:“发布时间元旦以前,执行时间呢?”
他这样的老油条,还是清楚一件事的:
法不诉及既往。
金融人,最擅长的就是钻时间的空子。
“我说了,在框框以内,文件发布30日后实施,顶多二月份之前生效。”
陈学兵让团队找出的依据,自然不会有这种空子。
另外,他还通过这次研究,发现了另外一件事。
外资资金竟然能通过正规渠道进国内基金了。
后世很火的QFII(合格境外投资者)资格这年头竟然已经设立,而且年额度达到了100亿美金,是他没想到的。
这是最畅通的外资投资渠道,代表着他在海外赚到的外币可以通过基金的方式回来投资,并且可以随时转出换成外汇,这打开了他的想象。
不过后世也是额度完全放开以后才流行起来的,现在额度都在一些世界级投行的手里,要想使用,还得打通一些关系。
出神的片刻,张余中又问道:
“外资投资界限界定清楚了吗?我能不能看看文件?”
陈学兵没想到他还能想到这里,露出一丝赞赏的微笑。
有点脑子。
这一下午,他一直在等的就是这个结果。
“查过了相关条令,没有明确界定,不过模糊一点才是好事,界定得太清楚,反而有可能把定向增发排除在外,文件你去找你们风控要,GWY官网的预示信息里就有,你们法务应该有留存。”
张余中咂咂嘴,紧皱眉头:“但是…没界定清楚,人家要是假装不知道,非要参与进来…到期违规卖出,事后推卸责任也不是不行啊,这种擦边球很多的…我们总不能跟南钢举报他们吧?”
这话,终于让陈学兵笑容彻底释放。
“跟南钢举报有什么用?要举报,得找证监会举报啊,从拟投名单上直接把它们排除,否则就要明示他们,三年后才能卖出股份。”
南钢的股改在明年下半年,从目前股改的情况来看,金融证券的行业内部还是基本看好的,南钢股改的时候,从股价上,很可能体现出国家对上市企业股改的决心。
大概率,会比现在高。
但三年后,可就未必了。
股市波谲云诡,三年的时间,一家企业从顶峰走向ST或者退市也不是不可能的。
当然,以陈学兵的眼光来看,他们肯定会赚。
06年的投资,09年正好有一波灾后回调的小牛市,从07年的6124,跌到08年1700左右,09年又回调到后来股市著名的基准点——3000点。
总归比现在1100点的市场价好得多。
不过没人敢赌。赌也是输,因为这笔资金会错过股市高峰。
“跟证监会举报…陈总,你有办法?”张余中看陈学兵志在必得的神情,赶紧试图把他拉上车。
既然是帮自己女朋友,那肯定要送佛送到西嘛!
要是让他们回去找陆总想办法,他们的功劳肯定又要大打折扣。
陈学兵没说话,看了一眼辛梦真。
“这一单,你们提成怎么分?”
“她六我四!”张余中慌忙插话。
本来他还打算等项目落地,拉两个培养的新人进组分薄辛梦真的提成,他现在已经彻底认怂了,有这样的家境和男朋友,辛梦真要不带他玩,他真一毛都捞不着。
见陈学兵脸上莫名的笑意,他果断又改口道:“她七,我三,回去我跟陆总说,这次主要是她的功劳。”
“还是一半一半吧。”陈学兵笑道:“以后梦真在公司,有什么好项目,你还要多带带她,我看你挺聪明,把她带好,以后不想在公募干了,等我在上海成立第一支基金,来我的公司,我会给你一个不错的岗位。”
张余中愣了一下,没想到对方格局这么高,心念电转之下,重重点头:
“那就感谢陈总了!”
公奔私,现在是大浪潮,工资高,提成也高,项目比公募挣得多,干起来也顺心得多。
可私募眼下不多,狼多肉少,也不是这么好进的。
陈学兵的公司能募出这么多资金,还有阚总这种人脉,有这条退路,他也不用这么小心翼翼了。
辛梦真没想到,一直让她烦恼的项目和人会被陈学兵三言两语间全部搞定,并且成为她的助力,她算是知道了这个男人在工作方面与她有怎样的天壤之别。
她的不服输,一点点化为崇拜。
可转念一想,又有些担忧。
“你…不会要找阚总吧?不划算的,还是不要了,这种事容易得罪人,人情太大了。”
“让阚总递举报信,你也真敢想。”
陈学兵笑着打趣了她一下,又道:“放心吧,我有更隐秘的渠道,肯定能受理,回去以后,让你们领导做好接洽的准备。”
当初给他办基金手续那家代办公司就开在BJ金融大街,离证监会不到200米的地方,听说股东是三个公子哥,徐进给他介绍的时候,说这公司在证券市场有通天的手段,连德隆系这种庞然大物都找过他们,办这点合乎规矩之内的小事,一两天就能有眉目。
花点钱而已。
“那…我们走吧?你中午也没怎么吃饭,林惠香应该收拾好了。”
辛梦真被陈学兵今天的表现再一次折服,平时专心听课的好学生,这会儿竟然有些心猿意马。
想和他贴贴。
但周围的环境并不适合靠在一起。
后面还有摄像机呢。
旁边的张余中也殷勤起来:“你们去哪?我送你们!”
刚才恨不得赶陈学兵下车,
陈学兵此刻却变成了好学生,对着台上道:“最后一个发言人了,等会吧。”
台上,中国银行行长助理正在讲述美国金融环境。
“今年美国经受住了飓风袭击,油价飙升的考验,增速预计从04年的3.8%放缓到3.7%,居民消费仍然保持强劲势头,信心指数维持在106左右的的高位,美国房地产交易达到顶点,新房、二手房成交已接近800万套,成交金额近两万亿美元,对金融、经济拉动作用明显…”
专家暗示着未来房地产的金融属性,听得陈学兵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也没讲多久,下课了。
人群起身四散。
独立素材不够的记者们也开始寻找最后的采访机会。
一个女记者发现了人群中显得格外年轻的情侣,心想着他们都采访专家,老娘应该搞个独特的视角。
一念闪过,赶紧在他们离场之时拦住了男生。
“你好!”
记者跑过来正对脸一看,发现好像是刚才和阚治冬一起进来,跟郭广倡握手的年轻人,更来了兴趣。
阚治冬跟郭广倡介绍的时候她离得不远,模糊听到是个什么董事长。
“我是上海《第一财经》的记者,能采访你一下吗?”
陈学兵愣了一下,看了看她手里话筒的标识,旁边摄像也端着机器过来了,点了点头。
辛梦真挽着他的手也松开,站到了一边。
但摄像看到美得不像话的脸,镜头还是把她扫了进去。
“请问你是哪家企业的?”记者开始提问。
“重庆股安集团。”
记者立马有意问道:“担任什么职务呢?”
陈学兵没想到这个记者这么会来事,心想这也是个上镜的机会,看着镜头,认真了一些。
“董事长。”
记者毫不意外,发出银铃笑声。
她想了想,也不知道这位董事长水平如何,试探了一个开放性的问题。
“很年轻的董事长哈!今天的会,感觉有收获吗?”
陈学兵也不懂行规,并未展开话题。
“挺好的。”
记者沉吟了一下,继续试探:“让你印象最深刻的是什么内容呢?”
“嗯…是今天夏所长说的一句话让我印象深刻:不见得行长就是金融家,银行内部的部门经理就不是金融家,实实在在的把真正带领中国金融事业的发展、改革、金融产品创新方面有所突破、有所表率、有所贡献的人物就是金融家。”
金融研究所所长夏斌是活动组织者之一,陈学兵自然要讲点人情世故。
这句话,也正好说出了他的心声。
民营也可以有金融家嘛!
记者笑了起来:“脱口而出,看得出印象确实是非常深哈,能不能谈一下你对今天下午讨论的金融观点的见解?”
这个问题开始半开放了,只要讲今天下午的内容就行,要是还答得好,她就更具体一些提问。
陈学兵想了想,既然要当民营金融家,他决定玩个大的。
“嗯…说一下金融发展的未来危机吧,当代金融,正在告别管理时代,进入新金融资本时代,以指数型基金的方式对全行业进行覆盖,以「通用所有者」的身份嵌入几乎所有核心行业,客观促成了更大规模的交叉持股和垄断性控制,劳动者和中小投资者往往会沦为被动的一环,加剧了劳动力的外包和企业经营层的施压,当企业必须让渡更多收益给股东,大规模裁员和成本压缩就会成为常见手段,社会的不平等也会进一步加剧。”
记者听得皱眉。
怎么净是负面?
指数型基金…也并不流行吧?
还好就是个采访,回去也能剪一下,前半段话还是可以播的。
不过见解很深,看得出专业水平,可以继续提问。
“你对今天最后一位发言专家,朱助理的观点怎么看?”
她也怕陈学兵记不得哪些人说了什么,于是挑了个刚刚发言的。
陈学兵不禁笑了。
瞎猫碰上死耗子。
“房地产金融,负债良率是个大问题,如果不能适时缩表,继续扩大杠杆,当问题集中爆发的时候,就是金融危机来临之时。”
记者愣住了。
她都有点不敢问了,试图挽救一下这次采访内容。
“额…你说的问题,是已经存在的问题吗?”
“当然。”陈学兵笑道。
记者沉默了一下,她还没见过这么犟的,脾气也有点上来了。
“有调查吗?能说说具体事例吗?在我国哪个省市?”
“我国?”陈学兵露出恍然的笑容:“我国当然没有,今天不是国际金融会议吗?我说的是美国。”
(本章完)
(/bi/286214/172374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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