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你让我去?送死吗?
书生看了看手中的悬红书,又望了望驴子头,再低头凝视悬红书。
脸上缓缓浮现出深深的绝望神情。
这是怎么回事?
为何我又要去青泥洼?
而且此行竟只剩我一人?
莫非我无意间开罪了驴子头?难道他想遣我去送死?
书生脑中翻涌出种种猜疑,却始终想不透驴子头缘何令他担当此任。
“不必胡思乱想,我叫你赶赴青泥洼,并非探查那宝物之所,而是让你提醒吕刺史,提防草原人可能来袭,多作防备。”
驴子头岂会不察书生的心思?
为防他半途逃脱,便略作解释。
闻听此言,书生稍稍松了口气。
只要不是只身赴险就好。
可内心仍不免泛起些许忧虑。
独自前往遥远之地,若途中撞见草原人,丢了性命岂非不妙?
眼见书生犹疑不定,驴子头轻轻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随后他将手探入怀中,摸索片刻后取出一只样貌奇丑的玉兽。
这东西活像只蛤蟆,周身布满坑洼斑点,眼珠斜吊着向上翻瞪,若非玉质制成,恐怕抛到街上也无人理会。
“此乃玉宝家,带着它能为你命里增添一丝福气。虽说难保你金刚不坏,却能助你消灾解难。你带上它去吧。”
书生眼中泛起喜意,立时双手捧过这玉宝贝。
他所修行的是文道,体魄比起那些武夫孱弱太多,若途中真遭遇坎坷波折,轻易便会丧命。
这等能避灾解祸的宝物,对他而言无异于多添半条性命,原是重金难求之物,今日承蒙大人相赐,自然如获至宝。
他恭恭敬敬行了大礼,才道:
“如此,在下先去整理行装了。”
语毕,书生匆匆离开了茶肆。
望着书生远去的背影,驴子头眼前忽然浮现出林江的脸。
如今林江也在青泥洼,为蓝科安置家业。
尽管从未有人在青泥洼见过他踪影,可不知为何,驴子头心底总萦绕着隐隐的直觉。
那块地界,说不定真与这小子脱不开干系。
……
大兴东部马鞍村,坐落于北海关之外,距离北部防线尚有一段路途,属于青泥洼通往北部防线间的歇脚点。
最初是一群贩马之人聚集于此,有人偶然眺见远方一座形似马鞍的山峦,便顺势唤此地为马鞍。
往来购马的商贾渐多,草原上亦偶有和善的行旅,人群汇聚又散去,最初的一个马棚变成两个马棚,两个马棚就变成了一户村子。
村落里既有不少草原牧民,亦有许多大兴百姓,堪称这片地界难得和睦共处之地。
一家简陋酒肆中,几个风尘仆仆的江湖客正哧溜哧溜吸着面。
他们皆是大兴人面相,或因常年浪迹江湖,皮肤晒得黝黑发亮,身形也颇为魁梧健硕。
囫囵吞完面条,又要了两小盅烧喉的烈酒,彼此相敬饮尽,为首的汉子才压低了粗嗓:
“青泥洼藏着硬货。”
“消息保真?”
“眼线从大山那边听来的,大山嘀咕这件事情好久,为了这事,咱们还折了个眼线。”
“那头野牛办事向来稳当,连他都念念不忘的肉,准是块肥膘。”
“先支个手下去探探路,用鳖宝法摸摸深浅。”
念头一起,几人血脉里已隐隐泛起躁动。
匆匆扔下几个铜板结账,他们便消失在面馆门口。
踏进一座院落,庭院萧索空荡,并无多余杂物。
便是有人生火,有人写字,有人拿出了个三瓣骨头组成的三界碑,开始放在手中摩擦。
须臾,火舌舔上盆沿,字条与骨碑同时掷入熊熊烈焰。
烟气缕缕上升,落到了青泥洼之外的泥沟中。
……
“开工咯!”
监工双手拢作喇叭,提气长啸。
清越的吆喝震彻林间,钻入众人耳鼓。
伐工挥斧开道,木匠紧随其后,采石匠凿击山岩,砖瓦匠堆砌基台,偌大工地上百工活计井然有序地铺陈开来。
林江初次目睹这般“大兴”土木的景象。
诸子百家各有章法,木工匠作之道亦不例外。
但见两名老练樵夫绕定巨木,斧刃起落间迸出浑厚歌谣:
“哎~巍巍青山呐,铁木立千仞!”
“嘿!哈!钢牙咬山魂!”
“嘿!嚯!斧劈金石痕!”
每唱一句,利斧便深深啃进树干,如热刃切脂。腰身粗的巨木应声轰然倾颓,砸起满地烟尘。
树影方倒,几名学徒已疾步上前拖运木材。
而在远处,两个一边发出“哼哼哈哈”声音,一边缓缓行动的树人肩膀上也扛着木材,帮着运输。
这两个树人是离心光留下的。只不过比起有自我意识的法宝,两个更像是一个只能自主运行物件,行动起来全靠别人命令。
瞧这忙碌景象,林江只觉得小村搭建的速度,应当要比他想的快上许多。
他也能分辨出来,这些学徒多无道行根基,师傅们则多是一二重天的修为。
林江不由想起踏云霞途中所遇山贼。
那群人修为与此间匠人相差无几。
只不过盗匪将伐木的手段用在了劫道上。
看着眼前场景,林江心尖微微发痒。
自己若出手相助,工期或可快上几分。
但他仍先寻到监工,问询可有禁忌不妥。
监工眼见林江踱步而来,脸上顿时堆满惶恐之色,姿态毕恭毕敬。
早在启程前,为防止手下人滋生事端,他便事先特意嘱托过几个工头:
此番的东家是位了不得的大人物,务必谨言慎行。
监工自然不敢有半分怠慢。
待林江发问后,监工却一时有些发懵。
他在这行当里摸爬滚打多年,阅人无数,也曾替不少有真本事的人物办过差。
那些本领高强者虽能移山平川,手段远比寻常人更迅捷精妙,却绝不愿亲身下地操持这等粗活。
在他们看来,这般作为无异于糟蹋了苦修多年的道行。
脸都丢不起啊!
但是如今这位主动问有没有活能帮忙的,着实少见。
“我暂且不知您有何般道行。”
见监工问话,林江略一思索,干脆踱至一棵大树旁。
身子微沉,双掌倒扣树干。
“啵。”
树干应声而起。
监工:“?”
监工猛然忆起,自己临行前曾在市井听得说书先生讲江湖豪情,其中便有一豪侠能倒拔腰粗的垂杨柳。
因为这段子,城中好些江湖客险些大打出手,有人断言倒拔树木须得惊天神力,若借利器斩断倒非难事;也有人辩说既有断树之力,岂有拔树不能之理?
奈何他们皆是外堂之人,既无人能一刀斩断腰粗树干,也无人能将此巨物连根拔起,只得逞口舌拳脚之争。
彼时监工只当看个热闹,真未料到不出两日,竟亲眼得见这般真功夫。
观林江轻松之态,监工揣测,即便赤手挥拳,对方怕也能随意断木。
监工擦了擦涔涔冷汗:
“您今天且随意去寻些粗壮的树来拔一拔,但切记不可贪多,亦莫拔得太过惹眼,招惹土地公不快可如何是好?”
林江点头应下,转而欢欢喜喜拔树去了。
有了他这人形大运的加入,没用多少时间旁边的樵夫们就都不挥斧头了。
众人围立一旁,啧啧称奇。
平生未见拔树如薅草般轻巧。
见林江下场,江浸月也起了争胜之心。
她虽无这般神力,但抽出腰间长刀,她也是能一刀放倒一棵树。
两人加入,伐木速度陡增。仅半柱香功夫,就干完了樵夫两日的活计。
待两人较劲似地斗了一个时辰,整片林子的木料竟备得齐齐整整。
樵夫们自然也没闲着,他们转去修整木料。
这些活可就不是林江和江浸月能处理的了。
光靠力量不行,还得有技术。
这般流水作业,屋架搭得飞快,眼见着首栋房屋便要立起来了。
拔尽周遭树木的林江,驻步眺望自己的杰作。
望着远处热火朝天的人群,他心头泛起暖意。
江浸月径自跌坐在地。
细密汗珠早已沁满她的额头。
单论气力与耐力,她终究及不上林江。
林江哈哈大笑两声,把江浸月从地面上拉起来。
此时正值中午,远处伙夫已经开始撬起瓦盆,招呼众人过去吃饭。
林江也是抬着脚,正打算往那边。
可步子还没迈出去,他脚便悬停在了半空。
林江皱起眉头。
有人到了雾气小镇旁边。
谁这么不长眼?赶吃饭时候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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