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谁让你是为父的掌上明珠
“闺女?谁伤的你?”
柳尚书疾步上前急问,柳凝抽噎着要开口,却因唇齿伤势过重,吐字含混不清。
叽里咕噜说了半天,柳尚书基本上是一个字都没听清楚。
随行家仆代为禀告:
“有个人曾救过姑爷,姑爷欲将那户宅子低价卖出。小姐带我等前去理论,那混账竟动手打了小姐!”
“你们竟不拦着?”柳尚书勃然大怒。
“小的们拼死阻拦了!”家仆卷袖露出,甚至还把自己的衣服掀了起来。
赫然一片青紫。
柳尚书瞧了一眼。
眼神分明就是在说,我闺女都被打成了这般模样,你身上就伤了这么一小块,还好意思和我说?
此刻无心理会这群废物,是皱着眉头品着朱大这个名字。
没听过。
是京城当中哪家势力的手下?
在这个节骨眼上来对付自己女儿,难不成……
是朝中哪位老朋友搞的鬼?
柳尚书额头已经开始通通直跳了。
旁听的公羊伟忽然,眉峰微颤:
“尚书,下官知晓此人。”
“他是谁?”柳尚书立刻问。
公羊伟拉了拉柳尚书,柳尚书皱着眉头跟着公羊伟走到了一处无人的角落。
“我这次来寻尚书,便是因为这人。”公羊伟道:“此人乃将军眼中钉。若大人愿与将军联手对付此人,将军自然会帮您。”
公羊伟压低声音,语气谦和。
“将军要动他?何等人物?”
柳尚书问。
公羊伟想了想,很认真的道:“此人假名朱大,真名林江,在京中无根基,是个外乡人。”
“……就这么点消息?”
“就这么点消息。”公羊伟很直白。
当然不会说太多的信息出来,如果说的太明白,让柳尚书知道林江的本领,这柳尚书生了退意,岂不是起不到投石问路的效果了?
“您仔细考虑考虑,到时候可以给我个答复,将军静候佳音。”公羊伟又是毕恭毕敬的同柳尚书道,随后才转身从院子当中离开。
柳尚书目送那道身影转过影壁,半句话不说,等到彻底看不见人影,他才坐在院子中的石椅上,皱着眉头想了许久。
“爹,我疼……”
柳凝话都含糊不清,肿胀唇间漏出的呜咽裹着血沫。
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父亲是这样一副态度?
幼时她在外面受了欺侮,父亲总会领着人登门讨说法,待风风火火折腾完回来,这口气便算替她出了。
及至年岁稍长,父亲公务日益繁忙,索性让她带着家丁自行撑场面。纵使真闹出乱子,只要柳凝亮出吏部尚书千金的身份,再大的风波也能消弭无形。
毕竟手握调遣官员之权,京城地界任谁都要卖三分薄面。
可此刻父亲坐在石椅上沉默的时间,比这些年处理过的所有麻烦加起来都长。
柳尚书却也是不得不多深思熟虑一番。
往日女儿在外生事,他总会先查清对方底细:若是寒门白身便直接处置,碰上有些门第的官员则斡旋压制。
二十余载官海浮沉竟无棘手之事,然而这次,他却觉得有点麻烦。
因为对方是将军要他处理的人。
能作为大将军的“眼中钉”,自非寻常角色。
公羊伟方才言语间刻意模糊关窍,分明存着祸水东引的心思。
柳尚书冷声召来随行仆役细问情由。
家丁附耳低语间,柳尚书眉心沟壑愈深。
大理寺外遣。
五重天?六重天?
约莫是后者,且必怀点星秘技,若非棘手至此,大将军怎会遣公羊伟登门。
如今自己在朝中举步维艰,能动用的势力捉襟见肘,要对付六重天高手实在勉强……
这桩差事接是不接?
柳尚书闭上眼睛,他的脑海当中浮现出了自己的宅院,也浮现出了藏在宅院下方的那几箱金银财宝。
照此情形,全身而退怕是痴想,项上头颅迟早难保。
忽然出现在京中的“林江”没办法保护住他在朝廷当中的地位,但大将军的话,是可以做到的。
如此一来,心中便已经有了决断。
再睁眼时已换了副慈父模样,指尖轻颤抚过女儿鬓角:
“凝儿怎伤成这样?为父心如刀绞,定要替你讨个公道!”
柳凝眸中绽出喜色。
虽不知父亲方才为何沉吟良久,但既得这句承诺,便如同吞了定心丸。
“爹爹最疼女儿了!”
“谁让你是为父的掌上明珠。”
柳凝仍是像个小姑娘一样,撒娇般的道。
柳尚书摸了摸柳凝的额头,他的喉咙当中发出了一丝难以言传的叹息。
柳凝觉这声音像浸了陈年苦药,偏她又辨不出滋味。
但她很快就把这思绪抛之脑后。
凡是自己解决不了的,自己父亲定是都能解决,她也就无需再操心。
“你们几个先扶着小姐去治病。”
家丁们搀着柳凝退出庭院,柳尚书则是径直穿过月洞门。
绕过雕花游廊,忽见假山石隙间探出半角凉亭。
此处清雅,正适合人赏花。
柳尚书左右看看,忽然发现了不远处那凉亭当中出了些异常。
本该清幽的歇脚处,此刻竟有白绫悬着双绣鞋当空晃悠。
绣花鞋荡在半空当中,随着风飘悠悠。
柳尚书脸黑了。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这亭子里,仰头一看。
只见有一个面色惨白的消瘦女人正把白绫拴在亭子的上梁,而她自己则是吊在上面,随穿堂风晃出吱呀响动。
连舌头都吐了出来,眼睛也跟着往外冒。
柳尚书拍了拍她:
“我有事情找你。”
这上吊的女人完全没说话,只是随着他的拍打左右摇晃。
“别在这装死了,赶紧下来。”
听到这句话,这被吊着的女人才终于眨了眨眼:
“呀,尚书,您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都不知道呢?”
柳尚书原本就很黑的脸色,现在更像是煤炭一样了。
他觉得这女人一定是在闹自己。
女人又顺着这梁上来回晃了两下,而后,她陷入了片刻尴尬:
“尚书大人。”
“有话直说。”
“我吊的有点久了,下不来了,您能扶我一下吗?”
柳尚书闭上眼睛。
他至今想不通当年为何鬼迷心窍收留这怪人。
半柱香后,两个壮实家丁架着柳芳月落地。
待她在石凳坐定,还仰着脖子痴望悬空的白绫:
“何时能真吊死便好了。”
柳尚书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女人也姓柳,叫柳芳月,两人虽然姓氏相同,但仅仅只是相同罢了,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
而这也是他最厉害的一位门客,足有六重天的道行。
柳芳月身体欠佳,修行的自然不是武夫那般手段,但其方术却更是强盛。
乃是走阴之术!
这是一门集合了“算、咒、开摊、阴行”多种手段的门道,修行之人越接近死亡,这道行便是越强。
柳芳月自幼就半死不活,成年之后更甚,至今修行小五十年,身体状况更是正适合这法门。
又因为这法门特殊,她瞧起来像是二十岁。
正常只有到了点星才能控制外貌长相。
不过柳尚书却不怎么喜欢这女人。
这女人实在是太过古怪,一心向死而求道,想要破点星门槛,久而久之便是性子古怪,总是在想方设法自杀,或是喝毒药,或是就这么上吊。
然而因为她功法的特性,她终归是死不了的,又不敢去招惹点星,如果点星打她的话,肯定能把她打的魂飞魄散,那样就真的死了。
她向死而生,又不想真死。
“大人今日何事”
柳芳月用柔和的声音询问柳尚书,柳尚书便是道:
“小女叫人打了。”
“真的呀,太好了。”
柳芳月双手一合,脸上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早该有人治治那跋扈丫头,成日在外惹是生非,我实在是不太喜欢,今日她被打了,好事啊。”
“确实。”柳尚书并没有反驳。
柳芳月又眨了眨眼睛:
“大人要我以牙还牙?”
“想些办法吧。”
“京城内那可不让杀人。”
“给他个教训就好了。”柳尚书其实摸不准大将军的棋路,他也得投石问路。
用这疯女人试水正合适。
成了是好事,折了也不心疼。
柳芳月仔细地瞧着柳尚书看了两眼:
“我总感觉您话里有话。”
“肯定是你想太多,我说出来是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
“这样也好,我帮您试试,万一我真被人打死了呢?倒是好事。”
说到这里时,柳芳月脸上竟是出现了一丝别样的潮红。
柳尚书立刻便厌恶的向后退了两步。
“您要对付的这人在什么地方?”
“地址你去问家丁吧,他们会告诉你。”
“有名字吗?”
“假名朱大,真名林江。”
“感觉两个名字都像是假的。”
“应该不会。”
“生辰呢?”
“这便不晓得了。”
“贴身物件?”
“也是没的。”
“这样很不好做啊。”柳芳月叹息,“各类东西一问三不知,我大多数手段都被折了个七七八八,本领恐怕难发挥出来。”
“那就用些简单的法门吧。”柳尚书道:“先试探试探。”
“这般的话。”柳芳月寻思了:“那尚书你可得等两天了,我得先去接触一下这人,摸些线索出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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