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一将之勇当万夫
五都村之战后,傅友德就将其部扩充至近千人。
同是石山麾下的千户,无论是兵力,还是装备情况,傅友德所部都比常铁头更好,作战欲望也更强。
因而,当薛显率军途经青阳站邀请一同出兵泗州时,傅友德当即爽快应下,但谨慎起见,他仍留下三百人守站赤,只带七百人出征。
不过,对薛万户提出的合营建议,傅友德却以两部缺乏配合为由,明确拒绝。
不同于暂时转隶关系的常铁头和邓顺兴两营,傅友德仍属石山所部,只因镇守的青阳站远离虹县,出兵前不能及时撤回,才有机会跟薛显单独接触。
薛显为人残暴,但也有粗直豪爽的一面,就服有傅友德这等有真本事的好汉,对其不赏脸的行为,竟也忍了。
由于顺水直下,又无老弱拖累,薛显所部行军速度比“红心营”快得多,接到虹县急报时,其部距离泗州已经不足三十里。
薛显也知道虹县是大军后路,不容有失,当日就心急火燎地往回赶。
但返程却不比来时,北上逆风又逆水,辎重运输须得民夫拉纤,速度仍很慢,再加上沿途裹挟了大批青壮,也拖慢了行军速度。
只行进了一日,薛显就受不了如此“龟速”,欲要丢下辎重,轻兵急进夺回虹县,被傅友德、邓顺兴等人劝止。
综合众人的意见,薛显将被裹挟的青壮和大部分辎重交给麾下千户押送,其人则带主力和部分辎重先行。
这之后,石山的信使赶到,告知“红心营”已经启程赶往虹县,请薛万户勿要焦躁,稳妥行军,约定两军会师后再寻鞑子大战。
但薛显根本没当回事。
毕竟,官军既已围攻虹县,如何会放任两部红巾军汇合再战?
更何况,“红心营”人数本来就少,又刚刚攻下五河,需要分兵把守,能动用的兵力更少,能不能走回虹县都两说。
就算石山赶到虹县城下,最多也就敲敲边鼓,破敌重任还得看他薛万户。
待大军再次回到青阳站赤,得知官军一直未曾出现在站下,薛显便更加坚信自己之前的判断——官军正在围攻“红心营”,本部需加快行军速度。
如此,又过了一日,大军行进至龙王庙,离虹县已不足七十里。
连续行军八九日,队伍已经有些吃不消,掉队的士兵越来越多,将士们草草扎下营垒,吃过晚饭,就沉沉睡下。
邓顺兴心神不宁,不放心大营外围的防御工事,又在乡勇营小营外布设鹿角、拒马等物,并安排义弟郑忠良、韩铁义和长子邓友隆等人轮流巡夜。
常铁头同样预感到了不妙。
但不是对薛显所部,而是对整个徐州红巾军。
其人虽然没少骂石山过河拆桥,却不得不承认石山洞察力远超常人,总能危中寻机,跟着石山,即便仍看不清前路,可至少不会害怕没有退路。
常铁头原本以为红巾军都是如此,甚至嫡系人马还会更出色。
可被调入薛显麾下短短十来天,他才看清红巾军的底色。
薛显不似石山这般严格军纪,在其麾下做头目快活多了,可大军为了攻城而攻城,完全没有战略(这个词还是常铁头跟着石山学的)。
本来,按照石山之前的经营,便是上万官军围攻虹县,也不是守不住,薛显一来就催着出兵,你出兵就出兵吧,还两路并进。
结果,后路一被断,便急得像条狗,不管不顾往回冲,连土匪都不如,至少他老常非得踩好了点,确定两条以上的逃跑路线,才敢作案。
据说这薛显还是徐州红巾军数一数二的战将,就这成色?
常铁头心里装着事,面上却丝毫不显露,甚至还嘲讽邓顺兴胆小如鼠,直到天黑后,他才把几个老兄弟叫到帐内密谋。
夜里,西北风起,
“鞑子!鞑子踹营了”
薛显睡得正香,被喊杀声惊醒,猛地爬起,抓住长枪就往帐外冲。
“披甲,快给万户披甲!”
营中此时已经乱作一团,寒风吹得火星子漫天乱舞,入目所及,到处都是点燃的帐篷和无头苍蝇般乱窜的红巾军。
火光闪烁间,鞑骑左冲右突,犹如幽泉鬼骑,所到之处,人头滚落,鲜血四溅。
几名亲兵七手八脚为薛显披好甲,就立即扶他上马。
“大人,咱们败了,快撤——啊!”
“撤你娘!”
薛显黑着脸,一枪戳死这名胆小的亲兵,双眼圆瞪,怒视众人。
“后路已经断了,俺们都是上了榜的反贼,能撤到哪里去?扛好爷爷的将旗,跟爷爷冲过去,宰了这帮鞑子!”
“结阵!快结——”
一名红巾军百户声嘶力竭的吼叫,试图稳住慌乱的士兵,却暴露了自己身份,被后方杀出的鞑骑用套马索勒住脖子拖行,靴底在地上刮出两道血槽。
聚在百户身边的小兵丢掉长枪,转身就想逃,被侧翼冲来的铁蹄当胸踩爆,鲜血和脏器碎屑从其口中喷射而出,糊了另一个刚从帐篷中钻出的小兵满头满脸。
这人才吓得连连后退,绊倒了早就被高温烤软的帐篷,在挣扎中被裹成一团,滚进旁边燃烧着火焰内。
看着这名小兵被火焰吞没挣扎,几名鞑骑狞笑着寻找下个目标。
一名铁塔般的汉子忽然跃马跳过火焰,手中长枪连刺,瞬间两名鞑骑倒地,几名红巾军骑兵相继跳过火焰,直奔剩余的鞑骑冲去。
“别追了,随俺来!”
薛显已经连杀十余人,手中长枪都换了两杆,浑身浴血,却越杀越勇,受其激励,聚集过来红巾将士也越来越多。
“往这边!”
薛显本就身材高大,又骑在马上,视线很好,很快就发现了西南角乡勇营方位火光最少,应该是邓顺兴稳住了形势,准备向那边靠拢。
“贼将哪里——”
斜刺里,一队鞑骑突然杀了过来。
“呔!”
薛显声如惊雷,长枪去势如电,打头的鞑骑小将话还未喊完,就被一股狂暴的力量贯穿胸膛,身体被撞飞出马鞍,重重地砸在地上。
薛显迅速调转马头,迎面直冲鞑骑小队,快速取下腰上铁骨朵,左手臂盾硬格鞑骑刀砍,右手骨朵带出破风之声,只砸鞑骑天灵盖。
嘭的一声,便如捶打脆瓜,白的红的溅了一地。
不待第二名鞑骑尸体软倒在地,薛显就掷出了铁骨朵,正中第三名鞑骑面门,旋即身体左扭,右手前探,抓住猛刺过来的长枪,一把将那鞑骑拽下马,驱马前踏,这名鞑骑的胸膛便在铁蹄下凹陷。
“哈哈哈,痛快!再来!”
薛万户犹如杀神附体,众红巾将士受其激励,直冲鞑骑。
“快护住万户!”
薛显反手就将手中长枪再度掷出,洞穿那转身逃跑的鞑骑后背,骂道:
“傅白脸咋还没来?!”
不远处,术仑帖木儿也发现了这边的异常,立即带人冲了过来。
为了完成这次袭营任务,术仑帖木儿集中军中九成马匹,除了所有骑兵,还带来了五百步兵骑马,总人数一千二百人。
这部贼军从虹县出发时也就四千人上下,只是偷袭的话,一千二百人够用了。
只是赶到此地后,术仑帖木儿才发现,贼军立营虽然远不如五河贼军严整,却在营外东北三里处立了一个小营,两营互为犄角,只能留下三百人牵制小营贼军。
这一战发起突然,开始打得很顺利,唯一的意外是大营西南角居然营内有营,还第一时间发现了袭营官军,很快就结阵自保。
但只要摧毁了大营其余贼军,剩下这几百兵甲不全的贼军就不足为虑。
谁料,眼看着贼军已近崩溃,居然在贼将悍不畏死冲杀下,竟又渐渐有了主心骨。
此贼不死,贼军随时都能重建。
“贼将看箭!”
声为至,箭先到。
术仑帖木儿驱马奔驰中连射三箭,被薛显挡住了一箭,后两箭却是直奔其胯下战马而来。
嘶!
战马吃痛嘶鸣,不待其摔倒,薛显就已经跳了下来,身体前滚,卸去冲击之力。
“枪来!”
抓住亲兵抛来的长枪,薛显就站在地上,挑翻冲在最前的鞑骑,旋即猛勒马缰,纵身而上。
术仑帖木儿抓住贼将后背对着自己瞬间,一箭射出,箭矢如流星,穿过薛显的甲叶缝隙,扎透内衬皮甲,带起一蓬鲜血。
其人正待冲上前,结果了贼将,却不防自己的侧后,另一支箭矢也直奔他的甲叶缝隙而来,同样扎透内衬皮甲,箭矢力道之大,竟让他手中的宝雕弓都抓不住。
术仑帖木儿知道遇到了射术高手,根本不敢回头,迅速矮身趴伏在马背上,这才发现营外小营的贼军竟已冲破阻拦,出现在了大营内。
“撤!”
此战结果虽不圆满,但贼军主力已遭重创,只待回到虹县城下与神保大人大军汇合,或战或走,都还有选择。
术仑帖木儿刚刚调转马头,却听到锐器破空声响起,一杆长枪呼啸而至,扎入没有装甲防护的马腹。
“狗鞑子,伤了俺,还想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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