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孙家栋和黄志明
为了准备这次的食品展，中国驻苏联大使馆是动用了全部的人力物力了。
就连那些在莫斯科留学的大学生们都被大使馆发动起来，让他们为这次的展览出力。
不然的话以大使馆的人力，实在是不足以运作这么大一个展览。
现在在莫斯科留学的中国留学生数量有好几百名。
来这里主修的都是国内急需的理工科。
比如说孙家栋和他的二十九名战友，他们就是被国家派来苏联学习先进的飞机发动机专业的。
不过他们这边刚下火车，刚刚在去学校报道分了宿舍，还没等到周一开学就在周六周日被大使馆抓了苦力。
孙家栋和他的战友们本来就是战士，向来是祖国哪里需要，他们就去哪里做贡献。
办食品展能给中国创造外汇，他们自然是不惜消耗自己周六日的休息时间。
按照孙家栋的话说：“周六日学校也不上课，我们这里也人生地不熟。与其躺在床上发霉，还不如出来干干活出出汗呢。”
这批被选来苏联学习飞机发动机的战士在国内都是经过俄语训练的。
读写能力都没有问题，他们直接被大使馆安排成为了各个柜台内的介绍与售货人员。
周六日，中国食品展经过周五的发酵让更多人得知了。
所以当展览中心的门一打开，乌泱泱的苏联人就涌进了展览馆。
孙家栋和他的好友黄志明因为俄语说的特别好，接人待物能力也极好。
所以被安排在最热门的饮品展台。
二十出头的黄志明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多高鼻子蓝眼睛的外国人向自己冲过来，那模样简直就和要打架一样。
黄志明腿不由的哆嗦：“家栋，这苏联人是来参观啊，还是来打架啊？怎么跑着就冲着我们来了啊。”
孙家栋面露职业微笑，用手在柜台底下扯了一下黄志明的衣角：“别丢人，大使馆的同志昨晚不是说了吗，我们要微笑。微笑服务，知道吗？”
黄志明看了眼孙家栋的脸，笑的比哭的还难看，皮笑肉不笑一眼假。
“家栋，你这笑的也太难看了。”“别管。人来了。”孙家栋说话也不影响他面容僵硬的微笑。
乌泱泱的苏联人就像是跑步一样冲到了饮品柜台。
“同志，我要两瓶可乐！”“同志两瓶山海关橙子味汽水。”“我要葡萄味汽水两瓶！”
孙家栋和黄志明发现大使馆昨天晚上对自己等人的突击培训屁用都没有。
说好的彬彬有礼的接待呢？
说好的面带笑容迎宾呢？
说好的有条不紊的介绍呢？
都是扯淡！看看这些苏联人，他们压根就不尝自己等人准备好的饮料小样。
也没有人听自己等人昨天花了两个小时才背下的各种介绍。
一上来就是疯狂抢购，所有人都直奔主题。
根本不给孙家栋和黄志明喘息的时间。
他们忙的和机器人一样。涌入的苏联人太热情了，要不是每人限购两瓶汽水。
孙家栋和黄志明感觉这群苏联人能把整个饮料柜台搬空。
孙家栋因为俄语比较好，所以他负责接待。黄志明负责收钱记账。而向他们这样的组合，在整个中国食品展饮料柜台内还有十六组。
那些俄语不太好的同志则是负责从仓库不断的搬货运过来。
孙家栋和黄志明就感觉一整个上午，他们就没有停过一样。
孙家栋都不知道自己弯腰拿饮料多少次了，他觉得自己腰都不是自己的了。
黄志明二十戈比二十戈比的收账记账，眼睛都花了，拿笔的手抖抖了。
等到中午休息的时候，两人终于撑不住，找了个纸板直接瘫倒在了上面，感觉自己都不是自己了。
“妈呀，我第一次知道柜台售货员这么累。以后回北平买东西，我再也不催百货公司里的售货员了。”
孙家栋揉了揉自己的腰，感觉快断了。
“志明，你帮我按按腰。”黄志明也不想动弹：“别了，我现在头晕眼花的。我还想你帮我按按太阳穴呢。”
孙家栋躺在地上踹了黄志明一脚。
黄志明不甘示弱，一脚踹了回去。“孙子，自己说自己没力气。踹人不是挺有劲吗？！”
“你不也是吗，孙子！”男人之间友谊的最高境界大概就是互为爷孙吧。
踹了一会儿，孙家栋和黄志明都踹累了。两人现在是真的没力气了。“你说，这饮料有这么好喝？苏联人这样抢着买？”
“应该吧，不好喝谁花钱啊。不过苏联人真是有钱烧的。我听说苏联人老鼻子有钱了。家家户户都能喝牛奶，每天都能吃香肠！”
黄志明躺在地上羡慕的说道。
孙家栋也点头道：“是啊，你看这莫斯科的大房子。这马路上的车。要是什么时候咱们国家也有这么繁华就好了。”
1950年的莫斯科是真正的国际化大城市。
不逊色于欧洲任何一个国家的首都，是可以和纽约比一比的超级城市。
“嘿，这苏联人喜欢吃咱们中国制造的副食品是好事啊。你看这生意这么火爆，这山海关汽水厂能给咱们挣多少外汇啊。”
“到时候用这些外汇，咱们国家可以买多少设备。到时候我们也建起大工厂，修上大马路。家家户户都住上苏联人这样的大楼房，这是多美的一件事啊！”孙家栋忍不住幻想着。
黄志明也托着下巴想到：“是啊，到时候我们的人民也天天牛奶，顿顿香肠。三不五时来个炖牛肉。大块大块的牛肉炖烂，牛肉汤和土豆和到米饭里捣碎。一口肉一口饭，再来个大葱或者大蒜。那滋味别提多美了！”
“志明，你能别提牛肉吗？你说牛肉我好像都能闻到香味了。”
“我也闻见了。你说这白日梦咋还能这逼真呢？”“不是白日梦，起来吧，炖牛肉真的来了！”
一个女声把两人从炖牛肉的白日梦中叫醒。
一个笑语盈盈的女孩用木托盘端着三大碗红烧牛肉盖饭站在两人身边。
女孩名叫白茹，是莫斯科大学的留学生。
昨天晚上才会孙家栋他们两人认识的。
“妈呀！真的是土豆烧牛肉啊！”黄志明惊了。
白茹笑道：“这是大使馆那边特批的伙食，说是我们辛苦了，土豆烧牛肉管够。瞧瞧这牛肉比土豆都多呢。”
“哎呀，大使馆的同志们破费了，破费了。这怎么好意思呢。就干点这样的小活就吃这么好，真是不好意思。”
孙家栋和黄志明嘴上说着不好意思。但是手上的动作一点都没有慢。
两人端着两个大海碗的土豆烧牛肉盖饭，席地而坐捧着碗吃。
白茹也没有客气，坐到黄志明让出的纸板上，她也捧着一个一样大的大海碗开始干饭。
“这牛肉，太实在了！我这辈子第一次吃牛肉吃梗住了。”黄志明完美的体现了什么叫做眼大肚子小。
看着牛肉的时候觉的自己能吃很多根本就没细嚼慢咽。
但是真的一连吃了五块，他就噎得慌。现在就感觉牛肉堵在嗓子眼，难受的上不上下不下的。
“你等会，我给弄点喝的。”白茹说着话就要开一瓶汽水。
“哎哎哎，这个是卖的！”孙家栋提醒一句。
“嗨，大使馆的同志们说了。我们这些来帮忙的，没人每天能拿一瓶饮料一袋薯片，算是福利了。”白茹拧开了一瓶可乐。
黄志明用可乐把牛肉咽下去了，整个人才感觉活过来。他看看可乐，又看看牛肉。
“家栋，你别说这玩意儿还挺好喝。难怪苏联人要买了。你要不要开一瓶？”
“别了。这要赚外汇呢。你这瓶开了就开了吧。我们俩就这瓶尝尝味道吧。”
孙家栋拒绝再开一瓶的提议。
开了饮料的白茹抱着碗在一边有些不好意思，孙家栋的话显得她特别没有觉悟似的。
“白茹，你们那些膨化食品卖的怎么样了？”还好孙家栋扯开话题，没继续谈论。
白茹放松了：“生意可好了。买的人可多了。还好膨化食品轻，不然我这一上午搬上搬下的怕是腰要累断了。”
“莫斯科好多百货商店，还有列宁格勒、斯大林格勒。还有华沙、基辅等好多大城市的百货商店都想要大批量进货呢。”
“你们是没看见那场面。那些进货员举着这么厚一沓的钞票在我们眼前晃。我长这么大都没见过那么多钱呢！”
白茹想起上午的场面还有些失神。
那些大商场的采购员挥舞着几万卢布的现金要求大量进货，把还在大学里上学的白茹惊呆了。
还好大使馆的参赞及时出面，让那些大宗采购的采购员去和大使馆方面接洽。
不然白茹这群学生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个场面。
三人边吃边聊，把一大碗土豆烧牛肉盖饭吃的干干净净。
孙家栋和黄志明甚至还添了半碗。不是饿，主要是好吃。
牛肉吃到饱这种事他们这辈子也没体验过啊。
吃完饭还要忙活下午的工作。
而白茹指着展览馆旁被大使馆人员隔出来的一个大房间道：“大使馆说免费放电影。一直放到晚上八点，我们下了班去看吗？”
“去啊！”孙家栋和黄志明满口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