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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震撼海南和根据地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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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胜利的欢声笑语,回响在战场上。如此大胜,同志们当然万分高兴,李思华也是如此,估计很长时间广东的军阀们不敢进攻海南了。

    接下来收拾战场,这可让战士们恶心坏了,场面也严肃了起来。炮弹和重机枪的破坏力太大了,地上到处是残尸断肢,到处是血流,空气十分难闻,很多战士其实还谈不上老兵,导致很多人呕吐。但是还得咬牙坚持,虽然是敌人,也要让这些10师的官兵入土为安。

    李思华和曹子卿等都收敛了笑容,虽然政治立场不同,但国人自己之间的厮杀,实在是让人遗憾。这些士兵,曾经一度也是革命队伍中的同志。

    最后点检人数,击毙敌军3000多人,俘虏近3000人,逃跑的敌军不到1000人。李思华点点头,下令全军返回文昌,后勤大队和文昌的地方部队等,也收拾了全部缴获,开始返程。

    实际上,最后逃到海口的敌人,不过六七百人,蔡廷凯带着这最后的残军,狼狈从海口撤离。而消息传出后的震撼,使得海口鸡飞狗跳,大量的士绅阶层,开始疯狂地向大陆逃跑。红潮的震撼,又一次席卷海南全岛。其它县区的士绅都明白了,匪党占领海南全岛不可避免,就在眼前,很多人也开始了逃亡。

    李思华并没有急于攻克全岛,她仍然将3月上旬,设定为开始统一全岛攻略的开始,原因之一,是等待新军和已经解放区域的地方部队训练完成。更重要的是,通过在已解放7县区的党、政、军体制实践,以及各项农村、农业、城市等方面的初步政策实践,初步确定全岛根据地的治理体系,以及培养出一批基本可以实施体制管理的干部群落。

    磨刀不误砍柴工。有了样本和范本,到时候推行起来就事半功倍。

    王栓子是新军的一名士兵。春节的时候,他被给了5天探亲假。

    他的家在万宁附近的农村。部队雇佣了一批马车,将他们这批万宁籍的探亲士兵送到万宁城区,然后再各自走回自家。返程的时候马车也会在万宁城区接他们。万宁到基地大概有50多公里,所以说是5天假,其实只有3天,来回路程就要2天。

    训练的时候不觉得,这个时候王栓子倒有点想家了。他也奇怪,那个破破烂烂的家有什么好想的?从他长大后,就一直盼着脱离那个鬼地方。可是爹娘怎么办?还有弟弟和妹妹,他也只有认命地土里刨食。可是他家就只有2亩薄田,靠着半自耕半佃农,一家子都饿得面黄肌瘦,到根据地解放前,他家已经穷得连这两亩地都快保不住了。

    所以招兵的时候,他听说有10个大洋的安家费,毫不犹豫地报了名,老妈还因此哭了几场,老爹也时常枯坐着,沉默了好几天,这也没能改变他的决心。

    他现在有点担心,家里缺了自己这个最主要的壮劳力,据说剩下的4口人,分了12亩地,这当然是好事,但接下来的春耕怎么办?指导员说的民兵和合作社都会帮忙,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下午到了万宁,告别了同志们,他走上了回家的路。路上他注意到,由于是春节,田地里没有什么人,不过路过的村庄,都多了很多砖房,以前随处可见的窝棚,明显地少了,村庄里偶尔还传来几声鞭炮。有时候遇到走亲戚的农民,居然有穿新衣服的。他们看他穿着军装,还热情地向他打招呼,尤其是年轻人,都用羡慕的眼光看着他整齐的军服。他不觉有些自豪,走路更是挺胸昂首。指导员说过,一个军人,言行举止,都要表现出军人的风范,要把军人的精神,融入到自己的骨子里。

    下午三四点钟,他终于到了他家所在的位置。可是一看就蒙了,家呢?他的眼前是一栋砖房?还带个前院?他疑惑地看了看前后左右,没错啊,这就是他家应该在的地方啊?门口不远的那颗大榕树明明还在原来的位置。他一下子呆滞住了。

    “你是?……哥哥!是哥哥回来了!”迟疑的声音之后,是喜悦的喊声。他转眼望去,是妹妹!她笑着向他扑来,他一把搂住了妹妹,端详着她。

    两个多月没见,妹妹的脸色红润了不少,不再是原来面黄肌瘦的小脸,有点姑娘的样子了,衣服虽然还是破旧的,可是整整齐齐。他心里不由吐槽,爸妈肯定没有舍得用他留下的那10个大洋,去给妹妹弟弟做身新衣服。他们都把那笔钱,当成了是他的卖身钱,肯定舍不得用,都存起来了。

    听到小妹的喊声,一家人都从砖房涌了出来,他一眼就看到了妈妈,他妈有点跌跌撞撞,他赶紧放开小妹,走上去扶住他妈。妈妈看着他,眼泪就流下来了,他只好连声安慰。

    他一直安静地听着妈妈的唠唠叨叨,了解到砖房是合作社成立后,还有民兵来帮忙,一起给修的。村里来的土改工作组,安排了修房的次序,优先是军属、然后是民兵家庭,最后是普通家庭。不远的地方,政府开了一个砖厂,附近的村子,都到那里去拉砖。

    一栋房子所有的建材,只要5个大洋,其余都是政府补贴,修房的时候大家来帮忙,她又花了一个多大洋,买肉菜米油。虽然很心疼,但有了房子,这个家才有奔头。不过就是房子不能按照自己的想法修,政府有七八种图样,只能在其中选一种,说是“标准化”,每户人家占地面积都是一样的,不允许多占多用。

    每栋房子边上分配了一分地,是给自家的蔬菜地,自家可以随意种,但必须种好,以后村里的干部会不时检查,上级也会派人检查的,种不好就要收回,有多余的菜,会有一个“供销社”来收购。

    其它房子前后左右,基本上还分配了其它一分地,据说山里已经成立了一个农场,他们把一些树苗弄出山来,要求各家在房前屋后,都要种好,有死掉的就调换。有一些是果树,芒果树、龙眼树、柚子树之类的,不过听说开始并不好吃,要常年施肥,果实才会逐渐变得好吃起来。现在没有很好的果树苗,先让种着。其它有一些酸豆树、木棉树、白千层之类的,据说这些以后能用来入药。

    听说下个月,村里还会开始畜牧,以合作社为单位,开始集体养猪,而每家也会发一些小鸡仔养鸡。也许下一次儿子回来,就有鸡蛋可以吃了。

    现在粮食够吃,政府给每家都按定额发了一些粮食,今年的粮种也发了下来。村里300多户,政府配了5头耕牛,由各个合作社分头养着,还发了一些铁制的农具,今年耕种可比往年容易多了,不过牛还是不够,到时只能是大家彼此体谅,匀着用。

    合作社还是要比自己承包土地好,凡事都有个帮衬。尤其是现在开始“多种经营”,这个新词老娘还是说的蛮拗口的。合作社准备壮劳力耕地,其它分配有的人打猪草养猪,有的开始准备做竹编。那些不加入合作社,自家承包地的,就要样样自己做,但一家能有多少人?只能是选两样做,比不得合作社能干好多事,还有政府就是主要支持合作社,听说以后连肥料都要给。

    第二天,他出门去把村子看一遍,还要去拜访几家亲戚。时间太紧,他吃完年夜饭,第二天就要走。

    村子里像他家这样的砖房,大概修的还不算多,只有1/4左右,估计整个村子的改建,还要好几个月。虽然已经快过年,还能看到民兵和一些壮劳力,在挖村子的排水沟,这是防范台风时过量的雨水的。还有些人在种树,整个村子,已经和他印象里的不太一样了。

    告别了眼泪嗒嗒的母亲和沉默又眼神眷恋的父亲。返程路上,他想着小妹和小弟的笑脸,家里新的生活。这就是指导员说的,我们要保卫根据地人民幸福的生活,绝不能让过去那种苦难重演,哪怕豁出命去。他的脚步变得更加的坚定。

    李思华自然知道农村和农民的这些变化,她知道,因为土改,我党可以获得农民阶级大概“三十年感恩红利”,这是我党最终战胜国民党,获得胜利最根本的保障。然而人心欲望是无穷的,也许三十年后,这种感恩带来的支持,如果没有生活水平的连续稳定提高,或者至少能在一个高水平上维持,就会消失殆尽,出现问题。

    按照她前世对我国几十年发展的观察,可以管窥到人民心理,随着时代变化而变化的脉络。在建国之初,无论是农民还是工人,都对党和政府充满了感恩之情,因为生活水平的改善是肉眼可见,而且人人平等、人民当家作主,都不是宣传的口号。

    但从六十年代开始,体制的红利开始停滞。资源有限的情况下,农村与城市的二元剪刀差开始形成,农业的收益,几乎都被拿去实施重工业等更重要的大工业体系建设。农民的生活水平停滞不前,甚至倒退。而七十年代后,工业也开始出问题,农民几乎没有消费力,而城市的消费力也有限,又缺乏工业技术,其实工业尤其是民用工业,也开始停滞。

    农民和工人的生活,保持在低水平不进步,怨气就逐渐积累。而对那些无数鲜血换来的全民福利,例如义务教育、例如低廉的医疗卫生、例如公有制下平等的社会关系,都逐渐地从习以为常,到从思想上被淡漠和遗忘。那些政治思想上的口号,也逐渐地失去了吸引力,没有不断的进步,人们怎么会相信共产主义的理想呢?人们迫切想要改变的,就是提升自己的生活水平。

    所以八十年代改革开放,确实是短期内就几乎获得了全民支持。三十年公有制下的资源和人力积累,转向市场化,立即就爆发出了惊人的成长动力。人们投身于各种私有经济活动,开始出现了富人、新商人、“企业家”,他们在个人财富上的成功,成为了全社会羡慕的焦点,引来无数仿效。“一切向钱看”,并不仅仅是调侃,或者宣传中所说的错误,实际上大家嘴上不说,心里几乎都承认这种论调。

    这个时候,还有多少人关心,那些在革命历史中反复批判的资本主义弊端和剥削,那些公有制下实践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的理想呢?公有制的余脉,主要表现在了国有企业上,可是这个时候,与其说国企是全体人民的国企,不如说它们一个个,都是部分利益群体的集体企业。到了最后,连招工都是利益群体中的下一代,内部消化。

    在前三十年公有制经济的基础上,经过四十年民族官僚资本主义的发展,成就了惊人的成绩,国家成为了世界第二大的经济体,平均GDP水平提高到了接近高收入国家的水平。

    然而,这个时候,各种问题也开始暴露,房价、医疗和教育,成为新的三座大山,资本的力量弥漫,覆盖了整个社会,体制改革的这一波红利,开始接近尾声。城市中出现了新的广大的贫民阶层,实质失业在增加,怨气又开始在积累。而农村,承包制能保障的,只是“共同生存”,至于富裕,只有少数人有那个本事。贫穷的农民,同样是广泛存在。

    领导层看到了这些问题,提出了“共同富裕”的新目标,政策的重点,开始从效率转向公平,可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这个时候的民意,也有了微妙的转变。无论是一部分的城市中的新贫阶层,还是困在农村的青年们,对于过去的公有制有了新的认知,对于现实中资本的残酷性更是体验深刻,他们毕竟是已经有文化的一代。成功的富人不再成为很多人的偶像,反而他们作为资本家的剥削和残酷,被更多的人所关注。然而这种趋势会演变成什么样,李思华已经穿越了,对于今后的趋势,她也不得而知。

    面对现实,有一点她是知道的,她所设想的沿着以公有制为主,来保障人口多数的底层无产阶级阶层的利益、从而走向共同富裕的有产阶级的革命路线,如果不能一直良性地改革和发展,前世的历史就会重演。而她并不想让现在流血牺牲的革命理想,最后演变成未来现实资本主义的无奈躺平。

    张棠是文昌市内的一名街道办事员,这个年轻人读过私塾,也上过洋学堂的小学。后来他父亲的身体不好,他就出来帮他父亲的生意,其实就是一家南北货店。大革命的时代风潮下,他也算一名进步青年。这几年帮着他父亲行商,也是非常艰难,而这个时代和社会的腐朽败落,他也看得多了,也让他深恶痛绝,期许国家能够改变。

    所以海南红潮兴起,在根据地建立,招聘办事人员时,他不顾父母的反对,坚定地应聘上了一名“社区”的办事员。他知道父母是担心如果未来红党失败,他们这些人都会被清算。可他实在无法继续这种,经营一个苦苦维持的南北货店,每天庸庸碌碌,不知道明天会怎样的生活。革命的浪漫主义和活力,深深地吸引了他。

    文昌城区的变化看上去并不大。因为根据地目前资源倾注的重点,是农村。不过在他走过街道时,一个感觉就是干净和整齐。他有点自豪,这也有他的一份功劳。他们这些办事员,将社区的住户和商户组织起来,每户必须参与城区清洁,安排到每天日常的清扫工作中。那些商户,也不收他们的钱,但必须贡献人力,参与轮流的清洁排班。

    他今天的工作,是参与城区的“卫生工程”,政府组织了市民的力量,对城区的排污水沟渠进行疏通修建,还要修建若干污物垃圾的回收点,以及公共厕所等,这些合起来,就形成一个城区的“卫生服务体系”。据说,这些污物垃圾包括粪便,都会被运输到城郊,进行分类,有用的沤肥和堆肥,加强城郊农地的肥力,而其它的要填埋。

    街道边传来了织机的嗡嗡声,他知道那应该是一间小工厂。城区政府以合作化的模式,建立了不少小工厂,主要围绕现在的军需为核心,例如制鞋、被服、皮件等,让不少市民有了工作。这些小厂以后还会扩大生产,供销社会收购合格的产品,输送农村市场。

    前行一段,他又听到了郎朗的读书声。他知道,城区就建立了五所小学,还在筹办一所中学。而在文昌乡村,据说正在建设几十所小学。政府规定,所有年龄超过7岁,但低于16岁的儿童,无论男女,都必须上学至少五年,这叫“五年义务教育”。而且非常严格,早上六点半就要上学,一直到晚上七点左右,天快黑了,才能回家。学校不收学费,免费发书,还补贴一顿中午饭。据说以后条件好了,会连晚饭一起补贴。哪家不是省一点算一点呢?孩子能读书,还能白吃一顿中饭,对于送孩子上学,就没有不愿意的。而且如果不让孩子上学,那就是违法,要被抓起来的。

    工作的地点已经近了,已经看到一些人聚在现场。他脸上露出笑容,心想,会越来越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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