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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社会主义玩不玩资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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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思华补充说:

    “由于这种货币上的格局,所以未来我们会有一段比较艰难的时期,最可能的是从1946年到1955年这10年,即美国从二战中腾出手来后的接下来10年左右。”

    “我们可以比较一下经济实力,预计到1955年美元圈的GDP大约是9000亿美元,而苏联经互会的GDP大约是3000亿美元,我们如果到1955年能有2500亿美元,那么我国加上苏联经互会,就超过了美元圈市场的一半以上,单单保持独立性,是足够了。”

    “那么二战后的最初十年,我们实力还比较差的时候,如何保证我们的利益呢?美国肯定会对不愿意加入美元圈的我国,经济上严厉打压。坦白地说,美国人对于美元的利益,看重的程度远远超过了其它,美国本质是金融立国的。”

    李思华提出的策略,是“软磨硬抗,局部弹性。”她解释说:

    “在东南沿海上海到香港的沿海城市群,设立为自由贸易试验区,即经济特区,允许使用美元,让美元资本在这些地区,可以发展。例如允许资本家在这些地区,以美元形式投资工业、商业和贸易,对进口产品设限,但对出口产品不设限,贸易区内可以收入美元、存款美元、支付美元。总体的策略,就是我们划出一个小圈,加入美元圈,这是向美国的示好,让他们以为,我们在尝到贸易的甜头之后,会不断地扩大对美元的使用,先麻痹他们10~15年。”

    “这对我们不是没有好处,美元毕竟是全球仅次于黄金的“硬通货”,在1973年石油危机以前,是直接可以和黄金之间,以1盎司兑换35美元的价格进行直接兑换的。限制进口、鼓励出口,我们就会有顺差,一方面用来进口一些,对我们还有用的工业设备或者其它物资,另一方面,要将美元储备始终保持在一个比较低的幅度,多余的美元,则每年连续性地兑换黄金。”

    “美国不会允许我们永远只在小范围内使用美元,他们会用各种方法,来逼迫我们对美元全面开放,这就需要硬抗了。总之,这是一场艰难的斗争,要准备好随时掀桌子。根本的原则是,我们自己几乎不投入资本,自由贸易区内,只有外国资本或私人资本,并且雇工,必须遵守我国的法律法规。”

    “在自由贸易区之外,我们必须坚持完全使用人民币,不允许使用和兑换美元。那么这些区域就不对外贸易吗?我们不必因噎废食。”

    “以物易物太笨拙了,很难进行匹配,也就很难扩大贸易。所以我们可以用一种比较聪明的办法,即货币互换。比如我们与经互会之间的贸易,完全就可以采用这种形式。”

    “例如,苏联卢布不能国际流通,他们名义上的标价是1美元兑换5.3卢布,但黑市上几乎是1美元换12卢布,相当于1人民币兑换5卢布左右。那么我们折中一下,可以和苏联签一个货币互换协议,比如说是我们借给苏联100亿人民币,而苏联又借给我们400亿卢布。那么贸易就可以展开,苏联用我们借给他们的人民币来购买我们的产品,而我们用苏联借给我们的卢布来购买苏联产品。等到年底或者定期,对双方货币进行结算,重新补足100亿人民币和400亿卢布这两笔资本。”

    “这样就能避免以物易物中的笨拙和不方便的地方。而且这种方法,完全不限于经互会成员国,对于其它的发展中国家,甚至是非美发达国家,都可以尝试。原因也很简单,我们交易对手之间,大家都缺乏美元嘛,美国虽然痛恨,但很大程度上也难以干预。”

    货币的内容,对于主席比较陌生,但他听得非常仔细,也能够理解。他站起来,走了几步,把手中的烟在烟缸中掐掉,深沉地对李思华说:

    “这也是一场长期抗战哟,其艰难、复杂和危险的程度,一点都不下于真刀真枪,甚至尤有过之。一个失误、一次失败,就会有无数的老百姓遭殃,而国家的经济也会极大受损,发展就会遭到挫折。”

    “现在我们的同志,对于这个领域非常陌生,对于货币的认识,往往还停留在货币是买东西的钱、是纸币上,这是我们知识上的一大缺点,尤其是从事经济工作的同志们,需要尽快地补上这一课。”

    “我们不但要会打军事的战争,我们还要学会打经济的战争,重点就是货币的战争。”

    李思华点头称是,她的阐述转向了从货币衍生而来的另一方面,即资本市场的问题。要不要设立资本市场,是更加复杂和关键的经济决策。她的说法是:

    “前世的我国,应该说越发展到后来,对于发展资本市场的立场就越坚定。当然,两个时空的情况,现在已经差异很大,所以根据自身情况的抉择才是重要的。”

    “让我们观察在这个时空可能的选择:如果参考苏联,他们是坚定地否决资本市场的,但我觉得他们所谓基于马列主义的思想理念,只是僵化的教条主义。”

    “马列主义者对于资本市场的认识,首先必须确认一个根本的逻辑,即在社会主义时代,经济的运行细胞,是不是还是企业?”

    “这个问题的答案显然是明确的,社会主义社会与资本主义社会一样,企业仍然是经济运行的基本细胞。”

    “那么企业靠什么运行?仅仅是生产线机器设备和人员吗?人财物三样,一样都不可缺,除了人和物,财即资本,也是必不可少的。所以企业,必须依托于资本而运行,资本就是企业的血液。”

    “企业不是仅有生产,企业生产,是为了在市场上交易,我们不可能用政府,来采购企业的全部产能,再对人民进行产品分配,没有一个社会做得到、做得好。苏联尝试这样做,但很明显,结果就是苏联,几乎只有服务于军事采购的重工业体系,其民用产品体系,包括轻工业体系,简直是脆弱不堪,产品粗劣,只能在国内使用,如果到国际上,那是毫无竞争力的,前世对他们民用工业的总结是,二十年如一日,几乎没有技术进步和改进的存在,除非国家拨发新技术和新产品,专门给一笔资金来改进。”

    “为什么会这样?因为苏联的民用工业企业,最根本的就是得不到资本,他们得到资本的唯一途径,是银行贷款。而银行贷款都是政策性的,需要考虑风险,除了国家计划采购的产品订单,他们没有贷款的可能性,贷款还要承担利息和债务,对于企业是一种巨大的风险。”

    “既然没有资本,谁还去考虑什么提升质量、创新产品、拓展市场呢?一文钱难死英雄汉的现象,就在苏联不断地上演。即使是其政府有意改善,几乎也没有可能。政府又有多少资本呢?”

    “相反让我们来看美国,在民用工业上,美国相对于苏联的成功,最关键的就是资本市场。”

    “资本市场是什么?是1年以上即长期的直接融资。”

    “优秀的企业于是无需银行贷款,可以从股票、债券等市场上获得资金。资本市场帮助企业,完成了三大任务:让优秀企业得到无需负债无需付息的长期资本,让有资本的投资者能够投资,让市场的交易去发现价格,达成企业与投资者之间同意的价位。”

    “通过资本市场,美国相当于动员和汇集起了民间的资本,然后投资于优秀企业,他们获得资本快速成长,于是社会上逐渐发展起来一大群优秀的企业,他们创造了巨大的生产力,从而也就创造了新的巨大的资本,这是一种良性循环。”

    “对比苏联,我们就可以发现,苏联的民间资本,除了存款,没有别的用途,而存款后,等到银行贷款,几乎只针对有把握的大中型企业和国家项目,对于小型的创业企业,几乎不可能贷款,连抵押物都没有,凭什么贷款?但是我们都知道,再优秀的企业,也需要从小开始生长,如果在婴儿的时候反而没有奶水,怎么生长呢?银行资金的匹配效率和宽度,是远远比不上资本市场的。”

    “所以,美国通过资本市场,动员起了全社会的资本;而苏联单独通过政府,只能是动员一部分资本。这就在投资上拉开了巨大的距离,结果自然也就不言而喻了。”

    说话之中,李思华观察了一下主席,他静静地思索着,皱起了眉头。

    “当然私有制下,资本市场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功能,就是创造富人。企业的老板和高管,最主要就是被资本市场激励,他们知道,如果他们的企业上市并被投资者接受,他们拥有的股权价值,就足以让他们成为巨富。资本主义企业的积极性,就是这样来的。”

    “按照股市的价格发现规则,一般是通过市盈率进行估值,例如企业每年赚1000万,市场上按照20倍的估值,会认为这家企业的全部股权,价值2亿,而如果老板拥有20%的股权,他的股票就价值4000万元,相对于企业不上市的情况下他每年赚200万,20倍的增值,自然是让他瞬间暴富。”

    “这就是资本主义的魔力,是我们需要认真对待,而不是嗤之以鼻的真实存在,资本市场是资本主义的思想家、政客、经济学家们,认为美国资本主义相对于苏联社会主义所拥有的巨大优势。这里面有客观存在的逻辑和事实,不是嘴上随便否认,就能抹杀的。”

    “所以我国的策略应该是怎样的呢?首先对于要不要资本市场,答案应该是肯定要。但关键就是我们的资本市场,不应该是对美国完全的模仿,否则我们就变成了私有制,还谈什么建设社会主义呢?我们要建设的,是公有制为主体下的资本市场。”

    “资本和资本市场本身是中性的,资本可以投资于私有企业,也可以投资于公有制企业;资本市场可以对私有企业赋能,也可以对公有制企业赋能。这是基本逻辑。”

    “资本市场的组织形式和运行逻辑,我们可以参考美国,无论是股票市场还是债券市场。我们要控制的,无非是两层。”

    “第一层,我们规定所有达到直接融资门槛的企业,老板加高管的总股权比例,不超过5%(老板不超过2%),这已经大大限制了他们在资本市场可能的获利规模。”

    “第二层,企业直接融资,资本是应该投入企业再生产,这部分我们不管,是企业融资的根本目的嘛。我们管的,是老板或者高管抛售股票获利的行为,不但要有类似三年之内不得抛售这样的管制措施,还要对于抛售获利进行高额的台阶式税收。”

    “例如老板本身是2%股权,他理应得到每年企业的2%利润。但如果他抛售股票,例如抛售了1%即一半,按20倍市盈率他一次性得到了相当于企业年化利润的20%,则我们控制一个最高获利额,例如相当于企业利润的4%,那么16%比例的资金就必须缴税掉,即抛售股票,我们只允许他获得相当于2年利润比例的财富。”

    “这样的限制,是要求老板和高管,只能从长期经营中获利,如果要一次性抛售,想获得巨额财富或者跑路,那么就要冒着巨大的损失。在我的前世,有很多企业股票上市后,老板和高管都是等着抛售了股票、自己有钱了就行,至于企业的长期健康发展,早就抛在脑后了。”

    “采用这种做法,我们是强调资本市场的融资功能,而不是造富功能。我们可以允许小富人,却不会允许大富豪存在。没有所谓的“红色资本家”,红色共产与资本家,本质上不可能相融。”

    “对于投资者获利,首先我们只允许合法公民进行投资。其原则是,亏损自担,获利实行总额管理。例如,我们的统计部门确认,人民的年平均收入是100元,那我们对非企业主个人财产的最高限额,可能就是10万元,相当于人均年收入的1000倍。超过10万元以上的部分,会有非常高额的税收。还是那句话,只允许小富人,不允许大富豪。”

    “而且我们只期望激励起自己国民,投资资本市场的欲望,充分利用国内的剩余资本,并不指望用资本市场引入国外资本,我们并不需要他们的资本,否则会搞乱我们国内的经济体系。”

    主席听得笑了,说道:“感觉你打的一手如意算盘,别人会按照你的算计来投资吗?”

    李思华却不屑地说道:“这些条件苛刻吗?确实非常苛刻,但这是必要的苛刻。我们不需要美国资本市场的全功能,我们只取其中的部分功能,而限制其它的功能。至于如此苛刻的规则下,投资者会缺乏投资的欲望?呵呵,关键还是看国内有没有剩余资本,否则能够有机会,赚到相当于普通人年收入1000倍的财富,会没有吸引力?”

    “至于那些将之与美国等西方市场相比,认为不合理太苛刻的人,他们完全可以用脚跑路啊,看看他们自己的所谓聪明才智,能否在人家国家的市场上,赚到更多的财富。说实话,在股市上获利的人员,大部分并不是所谓的高手,只不过是有足够的幸运罢了。”

    主席向李思华诚恳地表示,对于资本市场,他太缺乏认知了,完全缺乏必要的知识储备,他需要一段时间进行学习和研究,所以现在没办法对李思华发表他自己的意见。不过对于李思华的思路,他已经很清楚了。这确实是一个极端复杂、而且利弊交织的大问题,他让李思华帮他找些这方面的书籍,他要好好学习提升一下。

    第二天下午开始讨论产业建构问题。

    对于这个领域,李思华是比较有把握的,前世的阅历几乎是决定性的。她向主席解释说,可以将国家导向的产业方向,分为三个大的领域:

    “在当下的时代,最重要和最基础的,当然是重化工业,以钢为纲,在本质上是没有错误的,因为钢铁产量,确实代表着重化工业的规模和产能,代表着这个时代的国防能力、建设能力甚至是发展能力。”

    “在我前世,我国的粗钢年产能,几乎是一路发展到了近10亿吨,才停滞了下来,充分说明钢铁需求的巨大规模。所以建国后的前几十年,肯定是毫不犹豫地不断扩大钢铁的产能,其它的重化产能和品种,也必须是一样的发展,核心的总结就是全品类和超大规模,如此才能满足国家的发展需要。”

    “最近的几年,在根据地大举引进基础工业的过程中,重化工业是最被重视的,技术引进得极为彻底,我们已经能生产和建设最先进的钢铁生产系统,包括1500立方甚至更大的高炉。在这个方面的缺憾,是部分合金钢产品的质量,以及品种的齐全,还比不上美国,不过这也是现在科研和工艺改进的重点。所以至少在当前,我们和世界列强,大致是同一条起跑线,不过我们的科研力量仍然薄弱,未来存在落后的可能性,这只能是依赖自己,加速增强科研的人力资源,以及资本投入。”

    “我们的国土相对于前世变化了,所以钢铁和重化工业的布局是肯定要调整的。外蒙以及东南亚部分地区,铁和煤的储量还不错,所以国土内部的钢铁和重化工业的布局肯定是要扩大的,另外一个重要的举措,就是未来,在东南沿海苏门答腊和马来亚,布局基于澳大利亚、非洲和巴西优质铁矿石的钢铁大厂,不过这是远景,需要等待国家面对的国际形势,稳定下来。”

    “第二个大的产业方向,是以自然农产业产品,以及重化工业产品为原料的民生轻工业集群。在前期引进的6000个工厂中,其实此类工厂的数量和种类是最多的,因为从长期来看,轻工业的重要性并不低。”

    “这一类产业的投资小,见效快,在国内目前工业产品总体匮乏的背景下,很容易得到快速发展,而且能让人民快速地富裕起来。既然现在已经获得了充分领域的相关科技和生产能力,而且各种工厂几乎都已经能够复制,所以必须激励这类工厂的发展。”

    “关键的,是国家的资本有限,重点要投入重化工业。因此发展民生轻工业,需要动员社会资本,允许私有企业发展,部分的原因也是为了充分利用社会资本。当然,我们的重点是动员城区和乡寨,通过集体筹资的力量筹办加工业企业,在企业内建立现代企业制度,加强管理和营销,多层次地支持他们发展,让轻工业在全国各地,尽快地繁盛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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