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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国家也要理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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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解决资本短缺问题的时候,李思华做了非常深入的思考,她深感必须建立起一个宏观金融工程的实施团队,对未来新中国的公有制基础下的金融进行顶层设计,说白了就是要建立基于公有制的国家理财体系。在她向主席汇报后,主席让她给高层领导和负责经济、财政事务的同志们做一堂讲座,让他们可以思考起来。

    这次讲座,西华政治局大部分人员、财政部、经委和计委的主要领导,都出席聆听。李思华则将自己的思考分享给了大家,她坦言整体思路并未完全成熟,需要同志们一起思考,最后形成比较可行完善的方案。她讲述的主要角度,是围绕着搭建一个国家的理财体系。

    “公有制社会主义经济,与资本主义经济很不同的一点是,资本主义社会战略性资源和资产以及对应的资本,是掌握在大资本家或者说垄断资本手中,但在社会主义社会,国家替代了大资本家的角色,代表人民占据了社会中最重要的这部分资源、资产和资本。”

    “大资本家们,是不会把利润拿出来给人民分享的,社会主义国家则应该把这部分利润分享给人民,当然不是给每个人发钱,而是将之用于改善基础设施、公益事业、社会福利,投资具有战略性意义的前端产业,壮大国家的整体实力,提升社会的整体经济发展水平,从而最终反哺到人民中的个体。”

    “因此我们的党和政府,相比资本主义国家,就有了一种二元的属性,一方面是“正常”的政府,正常的税收和财政;另一方面,我们是替代了垄断资本的角色,所以有经营管理国家战略性资产的责任,这是“第二财政”。理财,成为了党和政府的基本职责,而不是可以忽略的企业职责。说得透彻一点,就是国家不仅是裁判员,而且还是运动员,这合理吗?按照资本主义的逻辑,肯定是不合理的;但按照社会主义的逻辑,这当然合理,人民不仅要管理好自己,还要经营好经济,这就需要一个国家的理财体系。”

    “一个好的国家理财体系,要做到什么?”

    “第一是让资本有效率地增值,资本不断发展扩大,才能为人民做更多更大的事情。在这个方面,我们与大资本家的角色,是一致的,就是要经营好运营这些国家战略性资产的公有制企业。让企业快速稳定地发展壮大,让其资本金不断增长。”

    “第二是帮助熨平经济发展中的波峰波谷。西方开始实施的凯恩斯主义,是以政府负债的方式,增加政府可运用的资本金,投资公用事业和进行其它基础设施建设,从而增强整体经济的活力,避免经济危机下私人投资大幅度下降,所导致的社会投资不足。但后果也很严重,那就是政府大量负债,信用下降。”

    “在某些时候,为了刺激经济,我们也会采用政府负债增加投资的方法,但我们的国家理财体系,就为我们准备了第二个手段,也就是驱动这些国家控制的战略性企业,以其资本扩大投资,带动社会经济活跃。这是资本主义国家做不到的。”

    “第三是在未来合适的时候,帮助国家建设长期的低税环境。大家知道,税收高了,私人是肯定不愿意投资的,就算公有制企业,经营的难度也会大大提升。一个能够刺激经济高速成长的社会,必然是低税率的。”

    “我们现在还做不到,抗日战争一天天在逼近,我们必须做好战争的准备,包括财政。但是等到我们建国后,实现了全国的和平发展,我们就要努力实现一个低税的环境,在这样的环境下,才能充分动员全社会的资本踊跃投资、踊跃流通,从而实现快速经济增长。”

    “但是,政府不能没有税收,税收低了,我们就没办法建设强大的军队,没办法集中力量干大事,这是一对显著的矛盾。”

    “国家理财体系,就可以帮助减缓这一对矛盾,公有市场的收益,就可以降低国家对税收或者国债的依赖。说白了,我们就是用战略性资产的经营收益,去补充低税率带来的税收损失,这也是资本主义国家做不到的。”

    李思华在讲座上讲到这里的时候,台下交头接耳,同志们有点激动。李思华的思路,让他们看到了一片新的天地。

    陈云提问:“李书记所说的要经营战略性资产,是指我们的央企和地方国企吗?”

    李思华笑着说:“这是一部分。央企和地方国企,当然属于这个国家理财体系的重要部分。但更重要的,是土地资产。”

    “有土斯有财,几乎在所有国家,土地都是最重要的资产。在资本主义国家,土地是私有的,谈不上国家经营。但是在我们社会主义国家,土地是国有制,这就是最重要、规模最庞大的资产。”

    “大家知道,我们在居者有其屋的原则下,对于房地产,主体实施的是组屋政策,土地几乎是零成本供给的,谈不上资本,这是我们提供给底层人民的福利。”

    “但是房地产并不止于组屋。既然我们允许私人财产和私人企业经营和发展,未来必然有很多新富人产生,我们的政策,也只不过限制了不能产生巨富阶层,但没有限制小富阶层的产生。”

    “这些合法的新富阶层,他们的财富也相当于普通人的数十倍乃至近百倍。这些财富,也必须有消费的出口。”

    “所以我们仍然需要为组屋之外的商品房,搭建起一个房地产市场。他们不满足于组屋这样大众化的居住,那就让他们去购买高价的商品房。这些商品房,其基础就是市场化的土地价格。除了房地产,其它还包括商业和私人工厂用地等方面的土地需求。”

    “通过商业化土地的市场化出让,从国家的角度,我们的地方政府,就能够从市场上回收大量资本,用来补充地方财政的不足。”

    “或许,土地财政,才是第二财政;而其它战略性资产的收益,则是第三财政。”

    台下开始热烈地讨论。邓小平说道:“这样的话,地方政府可能会更关注商业房地产的发展,因为利益更大。”

    李思华赞许地点头,说道:“是的,商业房地产有很多弊端。这就是其中的一个,我们只能是扬长避短。”她接着解释。

    “按照组屋政策,地方政府通过销售组屋,也能获得很大一块利益,不过是销售差价的利益,所以基本上,地方政府仍然有利益上的积极性。而商业房地产,销售差价的利益是归属于商业房地产公司的,地方政府获得的是土地出让的利益。”

    “相对而言,出让土地更简单,收益更高,所以地方政府必然有很高的积极性。这就需要中央调控。”

    “一是建屋管理局,是一个独立的系统,它所使用的土地,组屋建筑,以及建成后的运营管理,是独立于地方政府之外运行。地方政府只不过收到了组屋销售的利润而已。二是商业房地产,每年使用的土地规模和出让价格,必须经过中央土地部门的审核,按照财政的需求进行总量控制。”

    邓小平接着又说:“如何保证地方政府将第二财政和第三财政的收入,进行明智的投资或者提供人民以福利?”

    李思华的神色严峻起来,说道:“这正是关键所在。很多地方干部的素质并不高,一定有一些好高骛远、好大喜功之徒,他们不会顾忌人民的利益,脑子里只有对使用权力的快感和利益。我们只所以要建立独立的、庞大的调查体系,以及监管体系,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对整个官僚阶层的管理。”

    “比如说我们未来可能会看到,有的地方主要干部,会把城市修得花团锦簇,其实城市的居民贫困的很多,而城市的财政,其实很不健康,就靠卖地而延续。对于这样的主官,党纪国法,正为此辈所设!”

    “我们对地方主要干部政绩的考核,既不是GDP的增长率,也不是去看市容市貌,这都是基本的工作要求。我们核心要考核的,其实就是城市和乡寨的真实增长,可持续性的增长。有没有建立起良好的产业链,地方的经济增长靠什么,当地企业经营的状况,人民群众对当地政府的意见,这些才是考核的核心要素。”

    “否则,就会有一些干部投机取巧,例如大量发行地方债,进行超前的城市建设,搞得财政都要破产;例如拼命引进那些不适合本地区的所谓大项目,为自己脸上争光,认为那是政绩;例如擅自降低薪资标准、环保标准,为不良企业保驾护航等等。”

    “我们的领导干部,必须习惯于戴着镣铐跳舞,习惯于在监督和调查下工作,而不是独断专行。有些领导干部,整天就想着自己一支笔的权力,不要组织监督,大事小事一言而决,何其畅快,做他的春秋大梦!”

    台下一片肃然,安静得像是掉一枚针,都能听得到。

    “最近,我就听到了所谓从下面各层领导干部传来的怨言,抱怨监督和调查太多,影响了他们的正常工作。”

    她冷冷地一笑:“何其荒谬!如果自己的决策是合理的,监督和调查部门,即使有疑问,也能得到上级的理解。不就是嫌别人,影响了自己使用权力的快感吗?因为有监督和调查,所以他们不能放手去滥用权力,没有旧时代官老爷的威风。”

    “所以我们要求组织部门,对于此类干部,一律撤销职务,党内警告。组织会给他们一次机会,去参与管理建设好一个乡寨,同样要接受监督和调查。要是这样的小事都做不好,不愿意做,那就退出革命队伍吧。”

    “在第二财政和第三财政资本的使用上,中央会出台一系列的政策文件,做出具体规定和要求。总的原则,是在保障地方建设为主的基础上,要划出一定比例,用于改善民生、扶助弱小、精准扶贫。”

    “所以我们的国家理财系统,是未来财政之外,第二个重要的资本系统,中央将建立国家理财中心,总揽这方面的管理和运营。”

    “所有包括第二和第三财政在内的收入,我们正在拟定中央与地方的分税制。我们可以简单地由中央获得所有收入,然后再分配给各地方使用。但这显然不是高明的办法,会造成无数的弊端,也会大大地影响很多地方的积极性。所以我们将采取分税制,地方努力发展经济的成果越多,按照分税比例获得的税收也就越多,地方也就越有发展的资本。”

    “中央、地方和企业,这是一个三维关系,是未来新中国经济体系的主体,与资本主义国家不同的是,我们的中央和地方,都承担着一定的经济主体的职责,不仅是社会管理,还是资本运营者。明晰和完善这个三维关系,关系到我们发展经济的大局,关系到新中国经济体系的稳定和效率。我们所有从事经济和财政工作的同志,要在这方面下大功夫。”

    “我们中央与地方的关系,未来必然是一种‘战略中央,竞争地方’的经济关系。中央进行战略性资源、战略性产业的管理和运营,地方政府则各显神通,充分利用本地的资源禀赋优势,发展地方特色产业。地方与地方之间,必然会存在某些产业的竞争,因此还要区分良性的和恶性的地方保护主义,既要维护地方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又要建设完成全国统一的大市场。很多产业,最终会溢出一个地方,而需要全国性的大市场。”

    “例如消费品里面的啤酒,难道我们让每个县域,都设立一个啤酒厂?那就是巨大浪费的玩笑了,最终只能是全国都只剩下几个或者十几个啤酒大企业,只有这样的规模经济,才是这样产业的最终归宿。”

    “然而,例如某地有一种特色的工艺品,是当地很多群众赖以为生的产业。我们就要谨慎,假设外地某个地方,觉得自己有更好的科技,能够在这个方面竞争,超过原产地,结果组织了这个产业的生产,打倒了原产地的产业,这就是内耗,是无意义的扩张。”

    “对于地方保护主义的仔细鉴别,是计委基于经济调查部门调研结果的重要职责,他们需要进行全国性或者全省性的产业协调。不能让每个城市或者县域,都去追求少数几种的热门产业。”

    李思华说完关于国家理财体系的问题,话锋一转,说道:

    “借着今天这个讲座,我要批评近期在党内和政府中出现的一个现象。”

    “革命的原则、政策方针的原则,必须坚持,这是党的铁律。有的同志,怵于斗争,精于调和,这是非常不好的现象。他们碰到一些违反规则的事情,总是怕得罪人,总是喜欢做好人,于是和稀泥,不能坚持原则。以团结同志、团结民主人士的名义,放任党的路线和政策被破坏。”

    场内所有人员神情都严肃无比,仿佛一场风暴在降临。

    “这些人的人缘,当然因此而好得很,可是党需要这样好人缘的同志吗?我一向认为,一个领导干部,如果有个六七成的同志夸奖他,那是正常的。而超过七八成,甚至没有人说他不好,那这个领导干部,就一定有问题。”

    陈云、邓小平神情极为严肃,因为他们知道李力胜同志,很可能是针对他们说的。那个“团结民主人士”当然是有所指。

    “如果不敢斗争,不敢得罪人,总是想用调和的手段,用利益交换的手段来达成目的,轻易的妥协,那我们还革命干什么?”

    “为什么对于党和人民的利益,可以如此轻松地付出?因为那不是他自己的利益。就像以前我们批评过的所谓民族自治。光明的口号下,牺牲的是自己民族的利益,是中华苗裔的底层利益。这些利益可以轻易地送出,只要交换得到别人的尊崇和一些好话,明明是懒政和对民族利益的不在乎,却还能在一些不知道底细的同志那里,落下手腕灵活能干事的好名声。”

    陈云和邓小平都有些坐不住了,李力胜的批评极为严厉,性质升级了。

    “我们的手腕尽可以灵活,语言尽可以委婉,但棉里要藏着针,这针,就是我们的原则。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发挥灵活性,都可以调和的。”

    李思华没有继续说下去,讲座在极为严肃的气氛中结束了。

    李思华的“借题发挥”,很快传遍了整个中央。

    主席专门找了李思华,她确实对周恩来和陈云这一系,最近做的一件事极为恼火。

    部队在川边,抓了一个刘文辉和刘湘的亲戚,此人表面上是一个与藏区贸易的商人,实际上兼职做奴隶贩子,解放前有一些破产的农民,被他卖到了藏区。刘文辉和刘湘求情到陈云和邓小平处,他们向周恩来汇报请示后,没有对此人进行详细调查,就释放了这个家伙。

    有同志当时就觉得不妥,按照已经制定的规则,此人已经证实携带鸦片,触犯了刑律,而且按照新的司法调查程序,是必须搞清楚他所谓的贸易,到底是什么的。所以汇报到了李思华处,她也很不满,安排了专门调查,结果是个奴隶贩子,气得她是一佛升天、二佛出世。所以才有今天讲座的“借题发挥”。

    没有参加讲座的周恩来,也觉得很尴尬,事后他专门找到李思华,诚恳地对自己的原则性不强而道歉,李思华最后说了一句:“严肃处理,下不为例!”

    接下来周恩来、陈云、邓小平都背了党内的纪律警告处分,党内肃然。李思华还专门派人找到刘湘和刘文辉,严肃地批评了他们,撤去了他们在政府中的咨议职位。

    经此一事,李思华对于所谓的“民主人士”,内心更为警惕,十年后的一场风暴,也算是肇因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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