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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9章 民布与社会帝国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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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65年3月的一天,李思华视察中央党校。

    中央组织部副部长、中央党校校长李洛,陪同李思华视察。李洛从新加坡直辖市委书记的职务上卸任后,到中央任职,现在已经是“第二代”中明显的几个领导人物之一。

    在接待她们的党校人员中,李思华一眼就看到了毛安应,她微笑了起来。毛安应现在是中央党校研究生院的院长,已经是党内著名的理论大家之一,算得上中国研究主席思想和李思华思想的权威。主席对于毛安应选择的革命理论研究的人生事业道路,也是很满意的。

    在听取了党校的工作汇报,然后李思华做出了相应指示后,座谈会的话题转向了国内国际的GC主义理论和思想动态和趋势。

    毛安应的胆子比较大,他向李思华问道:“总书记,现在国际上,西方的理论家,以及一些其它国家的理论家,攻击我党是民族布尔什维克主义,以及我国是社会帝国主义。您怎么看这个问题?”

    有些人开始揪心起来,这个问题是不是太敏感了?

    李思华却无所谓,她微笑着问毛安应:“那你认为民布的定义是什么?”

    毛安应沉吟了一下,说道:“民布这个概念,起源于德国和俄罗斯当年的一些人。比较公认的,是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时候,德国“左派”GC党人劳芬堡、沃尔弗海姆、亨利希等人提出的,主张本民族的利益高于一切,反对无产阶级国际主义。从他们的主张看,所谓民布,民族主义是根本,包括资本主义者也可以被吸收,而布尔什维克主义,则是实现民族内部解放和民族前进的方式。”

    李思华点点头,说道:“所以民布这个词,其实与现在国际上的社会主义一样,是多元化的,我不反对概括我们的革命路线,用民布这个词,但我们的民布与德国人最初设想的民布,是完全的两码事,这个词被他们滥用了。”

    “任何革命,都必须以民族主义为基石。如果没有民族主义做基石,那么布尔什维克主义/社会主义/马克思主义,也无法成就苏联和中国,更无法在许多反帝反殖反霸的国家及民族获得发展。”

    “西方和苏联太多的理论家,都是教条主义和本本主义的,他们把民族主义看成是右派,而GC主义的国际革命派,才是左派,仿佛非此即彼。这是完全教条主义的划分,是象牙塔里的空洞想象,根本不适合现实世界。”

    “不能否认,我党初期的民族主义色彩更鲜明,因为大多数人革命的初心,就是为人民谋幸福、为民族谋复兴,布尔什维克主义,就是他们选择实现初心的革命道路。我党的历史,就是先民族主义,后GC主义,这是历史证明了的正确的道路。”

    “我党的路线简单地总结,就是先进行民族主义色彩更强烈的国内革命,解放本民族,实现中华民族的大一统。在这个过程中,我们为了争取民族利益,包括统一东南亚和外东北、外蒙古等地,与英国、苏联都发生了激烈的领土争夺,我们的意图很清晰,我们的版图就是我们当时的力量,可以达到的边境。”

    “为什么呢?因为民族主义是革命的手段,而不是革命的最后目标。我们革命的最后目标当然是GC主义,解放全人类。这两个目标并不矛盾,民族主义的目标,是让民族国家强大,而GC主义的实现,让民族国家才能得到真正的安全。长期而言,两者是可以相辅相成的。”

    “所以我们的民布,是以民族主义为基石,仍然以世界革命实现GC主义为目标。但从现实出发,必须分阶段。”

    “第一个阶段,就是建立和建设社会主义体制的民族国家。在这个阶段,要用一切的手段使得自身更强大,否则根本没有推动世界革命的力量。所谓一国建不成社会主义,无非是一国的力量不够强、人口不够多,市场不够大。这个规律,对于今天的中国不成立。我们解放东南亚,从苏联手中夺回外东北和外蒙,就是为了让自身有足够的资源,建设一个社会主义的新中国。在这个第一阶段,民族主义的色彩是浓厚的,建设国内的社会主义,也必须用民族主义来凝聚合力。”

    “第二个阶段,是世界革命的初期。次大陆的11个社会主义国家,大家都看到了,这就是我们在第二阶段的标准做法。虽然将不同民族能够团结在一个国家的范畴里,在人民平等的基础上,共同发展社会主义,是最高效率的。但现实做不到,如果我们还要把次大陆像是东南亚一样纳入中国,那么反作用力会非常强大,这个时候这些国家的民族主义,就成为巨大的障碍。”

    “所以现实的做法,是支援他们,推动他们通过自身为主的斗争,建立起类似我们模式的社会主义国家。一方面,是降低我们的孤独性;另一方面,就是扩散社会主义思想的影响,这是解放全人类、实现信仰的一部分。”

    “苏联的历史,给我们以警醒。斯大林的思路,与我们的思路是类似的,要让苏联尽可能地自身强大,所以他尽量地领导苏联,纳入了最多的加盟共和国。苏联这个名字,与主体民族俄罗斯毫不相干,这表明了当初GC主要信仰下,现实路线与理论目标之间的妥协。”

    “苏联最后一次尝试第一阶段策略,是苏芬战争,但战争的实质失败,证明了苏联力量的边界,芬兰的民族主义,远比彼时苏联布尔什维克意识形态在芬兰的影响力强大。”

    “在那以后,苏联再未尝试将类似的国家纳入苏联。二战胜利后,东欧社会主义国家都是独立国家,当然苏联试图控制这些国家,来形成苏联社会主义的更大力量。这也是苏联模式的第二阶段,支持和推动全球更多的苏联模式社会主义国家成立,壮大社会主义总体的力量。”

    “第三阶段,是世界革命的扩散期。在我党我国的力量更加强大,足以对抗资本主义国家联盟的基础上,星星之火,燎原全球,让全球出现普遍的社会主义国家群落,而不再只是中国和苏联,两个孤立的大国。”

    “毫不客气地说,我国在建构和发展经济体系上的能力,远在苏联之上。这正是我们能够成为世界革命领导者的最重要条件。在这个第三阶段,我们必须让这些社会主义国家成熟起来、发展起来、人民的生活开始富裕起来,有效的国内国际经济体系,能够运转。”

    “只有社会主义国家经济蓬勃发展,才能向内部人民、也向外部国家,证明社会主义模式的优越性,让社会主义意识形态相对于资本主义占上风。而只有在军事上,能够配合这些新社会主义国家的自身力量,保卫社会主义国家的体制和经济发展,我们的目标才能实现。”

    “第四阶段,是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的决战期。壮大了的社会主义力量,与资本主义力量之间,必然不断发生冲突,最后,我们必须实现东风压倒了西风,拆解掉西方资本主义的主要堡垒。实现让选择资本主义道路的国家,淹没在选择社会主义的国家之中。”

    “第五阶段即最后一个阶段,当然是推动全球的社会主义国家,能够团结发展,最终实现GC主义。”

    “所以这就是我们中国模式民布的真面目。先民族、次国家,后世界革命。民族主义和民族国家是革命的基石,是世界革命的物质和力量前提。”

    “至于早期德国人和俄罗斯人的民布,最多叫做以布尔什维克主义为旗帜的民族主义,他们是纯粹的民族主义者,并不是GC主义的信仰者和革命者,披着布尔什维克主义的皮而已而。”

    “现在这些批评我们是传统民布的人,不过是一群根本不懂得、不理解、不了解我们革命道路的人罢了,这就是一群教条主义、本本主义,丝毫不顾及现实世界的庸人罢了,不必为他们的批评而烦恼。”

    “而且我们不能把社会主义国家神圣化。社会主义国家之间,怎么可能就没有竞争呢?我们和苏联从来都是激烈的竞争。只要有国家存在,总会有利益斗争,总会有路线斗争,总会有思想斗争。只有到了GC主义阶段,消灭民族和国家之后,才能实现一致向外的星辰大海。”

    “说到底,没有民族和民族主义作为基石,布尔什维克主义,就真的变成了纯粹的空想,那不过是一种无政府主义的变种而已,我可不认为那是什么革命的左派。”

    李思华的阐述,得到了毛安应和党校其它人的热烈鼓掌,毛安应心想要整理总书记的讲话,形成一篇重要的理论文章,在中央和各级党校进行教育。

    接下来,李思华又谈起了所谓的“社会帝国主义”,她笑了笑,说道:

    “对于社会帝国主义这顶帽子,我们可是敬谢不敏,这是完全的污蔑。”

    “什么是帝国主义?帝国主义有3个最根本的特征,侵略、掠夺和奴役,其中侵略是手段,包括军事侵略的硬手段,也包括经济侵略的软手段。而掠夺和奴役,这是通过侵略来达到的目的。”

    “我知道那些人之所以攻击我们是社会帝国主义,无非是认为我们将东南亚等地纳入国土,属于他们意识形态中的侵略。但我们是侵略吗?这是屁股坐在那里的问题。如果是坐在中华民族一边,那么我们纳入这些国土有着充分的理由,这里的人口属于中华的苗裔,这里的历史有着中华先人的开拓。”

    “他们之所以认为我们是侵略,无非是屁股坐到了西方一边,认为西方资本主义社会,所认知的所谓东方各国划界,是神圣不可侵犯的真理。当然,这些人鄙视民族主义嘛,自以为是国际革命的无国界世界公民。偏偏这些人,都是以西方的逻辑,作为他们的出发点,非常可笑。”

    “我们有掠夺和奴役吗?国土中的每一个种群,现在都是中华民族的一部分,是中国的人民,而中国的人民是中国的主人。我们以平等为最根本的原则,每个人享有的,是平等的地位和机会,而不是西方那种非要分出多个民族的思想,西方分民族的思想,无非是为了分裂发展中国家,他们才能压倒我们嘛。”

    “我再次强调,在国内,民族自决是一个伪概念,是制造分裂,让少数人得以从中牟利的伪理论。GC主义革命的方向,最终本来就是要消灭民族。我们难道还要去有意地制造民族?搞笑嘛。”

    “至于在国外,我们支持民族自决,是完全不同的概念。多个被殖民的国家,以民族主义和民族自决的理念,来反帝反殖民主义,这是为了统合其国家内部的力量,来对抗帝国主义的侵略。所以虽然同一个词民族自决,但内涵完全不同,我们国内谈民族自决,不如说是谈分裂国民;而第三世界国家谈民族自决,实质就是以民族的身份,来对抗帝国主义的侵略和殖民。不要因为词汇一样,就以为概念是一样的。这和刚才谈的民布,其实是一样的逻辑。”

    “教条主义和本本主义者,最低劣的一点,就是望文生义,看到一个词汇,就去硬套,他们既不懂现实社会,也不懂逻辑思考,更不懂不同阶段需要先灵活地解决主要矛盾的矛盾论。”

    “所以我们中国,与侵略、掠夺和奴役这三者,都是三不沾。硬说我们是所谓的社会帝国主义,主要是西方资本主义国家的污蔑,还有那些头脑僵化固化的、傻乎乎的教条主义者,生搬硬套罢了。”

    毛安应感觉李思华的说法和他的想法是一样的,只不过总书记敢于下决断,而他只是单纯的理论研究员,对很多结论不敢轻易地下。

    他说道:“总书记说得很清楚。在我看来,民族自决在国外,如果不是从反殖民反帝国主义这个角度,而是从单纯的发展角度,也是不利于人类发展的。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欧洲,那里的国家按照民族的原则,被切割得越来越小,数量越来越多,每家力量都很小,只有加总在一起,才能形成合力,发挥影响力。”

    “而因为数量多,他们又很难统筹起来。现在他们在搞总体统筹,搞欧共体,搞欧洲一体化,各国就会在议题上分化、分裂,并认为欧共体太官僚、不民主、不能反映各国的自主性、独立性、主权等,结果是各国滋生极化政治,让欧洲实质还是处于分裂态势。欧共体的联合,在民族国家前提上是非常局限的。”

    李洛也是挺敢说的,他接着毛安应的话:“其实我觉得,传统上中国和苏联,都是跨民族、多民族、超民族的大国,与欧洲那种单一民族国家完全不同。苏联在斯大林时代搞的,其实是想以一个基辅罗斯后裔共同体,为新国家的民族基础,就像我国搞的以一个中华民族苗裔共同体,为新国家的民族基础一样。我国历朝历代,都是讲究大一统嘛,西方定义的单一民族国家,对我国是不可思议的邪道。”

    “民族自决在全球的兴起,第一是因为欧洲这种单一民族国家传统的影响,他们在殖民时代就给发展中国家留下了种子嘛。第二呢,则是这种民族自决主义,正好成为了殖民地独立建国、反抗帝国主义的有利思想武器,这是欧洲殖民主义者当初发射的回旋镖,现在回旋伤到了自己头上。第三呢,则是中美苏都在推波助澜,而欧洲列强其实也不反对,在他们看来,这些发展中国家独立后分得越细,就越容易被他们操控命脉。”

    李思华呵呵一笑,总结到:“所谓的对我们的民布和社会帝国主义攻击,其实还是西方学术界的那套幼稚儿童框架,就像他们把社会主义=集权=极权=独裁和资本主义=自由=民主一样,现在呢,他们是把超民族=否定民族自决=帝国主义=新殖民主义,一个套路,虽然是幼稚儿童般的拙劣,但在我们内部,也总有些傻乎乎的教条和本本主义者,会陷进去走不出来。”

    这一场讨论会的内容,很快在党内广泛传达,统一了全党的思想和理论逻辑。

    毛安应在随后自己的文章中,又从新的角度,进一步地阐述了这两个问题,他认为,从大历史的角度看,各国根据不同的国情和社会基础,不断对马克思主义的理论进行调整和修正,其实就是马克思主义/GC主义能够普及推广的基础;成功的政治理念必须是各种要素的合理结合,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最大程度地把握共识,引导历史的发展脉络。

    民族主义属于其中的一种要素,是推动实现GC主义理想的要素之一,有的时候需要的多,有的时候需要的少,但无论如何,它都是一种基础性的要素,是不可缺乏的。如果把不同的社会主义国家比作菜肴,它就像菜肴中的盐分,多了太咸,难以入口;少了太淡,同样难以入口,没有食用的欲望。

    相关文章是内部发行的,但很快流传到了国外。与此前往往与苏联形成观点冲突不一样,这一次的中国理论,得到了苏联的高度肯定,苏联意识形态的最高负责人苏斯洛夫,亲自写了文章,来呼应中国对民布和社会帝国主义的反驳。

    正因为如此,相关的几篇文章流传得很广,在第三世界国家和西方的知识分子中,都引起了很大的争论,有激烈反对的,自然也有高度赞同的。真正影响那些政治势力态度的,还是他们站在哪个角度对发展自身的政治力量更有利,例如对“民族自决”的选择。根本上,都是屁股坐在哪里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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