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沉禹查案破密室,落焰寻踪辨线痕
正是常嬷嬷!
只是今日她未着王府服饰,面色平静,眼神却如古井深潭,看不出情绪。
“姑娘果然来了。”常嬷嬷的声音低沉而平静,听不出喜怒。
“嬷嬷相邀,不知有何见教?”上官落焰保持着警惕,微微颔首。
常嬷嬷并未直接回答,而是目光锐利地打量着她,缓缓道:“姑娘好敏锐的心思,好精湛的演技。”
“那日王府之中,破局寻簪,已然令人刮目。昨日绣庄之言,更是意有所指。老身很好奇,姑娘究竟是何人?对西域之事,又知道多少?”
上官落焰心知此刻绝不能露怯,亦不能全盘托出。
她迎上常嬷嬷的目光,不卑不亢道:“民女落焰,一介寻亲之人罢了。至于西域……机缘巧合,认得几个于阗古字,恰巧又在那日王府所得的锦帕上见到,心中好奇,故有此一问。倒是嬷嬷,深藏不露,令人惊讶。”
她直接点破“锦帕”与“于阗文字”,既是摊牌,也是试探。
常嬷嬷眼中精光一闪,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评估上官落焰话中的真假。
良久,她忽然叹了口气,那口气中带着无尽的疲惫与沧桑。
“寻亲之人……或许吧。”她低声道,“那方锦帕,并非给你的。而是……给可能认得它的人的一个信号。一个求救的信号。”
“求救?”上官落焰心中一凛。
“姑娘可知,真正的常女官,早已病故多年。”常嬷嬷语出惊人,“我顶替她的身份,潜入潞王府,并非为了荣华富贵,而是为了寻找一件失落的、关乎我故国命运的信物。”
“那信物,很可能就在潞王府中,或者说……与潞王殿下正在秘密进行的某些事情有关。”
“故国?信物?”上官落焰立刻想到了于阗,“嬷嬷是于阗人?”
常嬷嬷并未直接承认,也未否认,只是道:“那件信物,形状特殊,上有于阗王室铭文,关乎一个古老的盟约。”
“潞王似乎也在寻找它,或者说,在寻找破解它秘密的方法。”
“王府中收集的那些紫水晶……或许就与此有关。”
紫水晶!
上一案的线索在此意外衔接!
上官落焰强压心中震惊:“王府内斗,金簪被盗,又与此何干?”
“王妃的那支金貂簪,”常嬷嬷冷笑一声,“其点翠工艺所用的胶料,据说掺入了一种罕见的西域香料,经特殊方法炼制,其气味能激发那种紫水晶的某种特性……侧妃那个蠢货,只知争宠夺爱,被人利用了尚且不知,她背后的唆使者,恐怕目的并不单纯。”
线索如同散落的珍珠,被渐渐串起!
紫水晶的特性需要特定香料激发?
而这香料竟与王妃的金簪有关?
所以幕后之人要毁掉金簪,是为了阻止谁?
王妃?
还是常嬷嬷?
亦或是……为了控制紫水晶的用途?
“嬷嬷为何要将这些告诉我?”上官落焰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常嬷嬷目光复杂地看着她:“因为我时间不多了。”
“王府近日戒备越发森严,似乎有所察觉。我身份暴露是迟早的事。”
“那日见姑娘机敏过人,又似乎……认得于阗文字,故冒险一试。”
“我希望,若我遭遇不测,姑娘能将‘潞王府寻于阗信物’这个消息,带给……带给一个值得信任的人。”
她并未说具体是谁。
“另外,”常嬷嬷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蜡封的纸卷,迅速塞入上官落焰手中,“这是我数年来根据零星信息绘制的,王府内可能藏匿信物或进行秘密实验的几处地点草图,或许对你有用。小心保管,千万勿要轻易示人。”
说完这些,常嬷嬷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又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她最后深深看了上官落焰一眼,转身便欲离开。
“嬷嬷!”上官落焰忍不住喊道,“你究竟是谁?”
常嬷嬷脚步一顿,并未回头,只是低低地、仿佛自言自语般吟了一句古老的于阗谚语,其大意是:“故国的风沙埋没了名姓,唯有使命如星穹永耀。”
话音未落,她已快步消失在观音阁的侧门之外,身影迅速融入寺院的香客之中,再也寻觅不见。
上官落焰紧紧握着手中那枚微小的蜡丸,心中波澜起伏,久久无法平静。
常嬷嬷的出现和坦白,信息量巨大!
她证实了潞王府确与于阗、与紫水晶、与某种神秘信物有关!
也间接印证了紫水晶的用途猜想(需激发,用于实验或定位)。
甚至暗示了王府内斗背后可能有更深层的黑手操控。
但她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
她是真心求助,还是“璇玑图”势力抛出的又一个诱饵?
她那句于阗谚语,是真情流露,还是刻意表演?
无论如何,上官落焰知道,她手中的蜡丸草图,以及“潞王府核心区域藏有重大秘密”这个信息,已然将她与萧沉禹的调查,推向了一个更加危险也更加接近核心的境界。
案子始于金簪窃玉,终于深池鱼影。
王府的朱门之后,潜流汹涌,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秋雨,总是来得猝不及防。
傍晚时分还是夕阳余晖,入夜后便已是疾风骤雨,豆大的雨点密集地敲打着帝都的万千屋瓦,檐溜如瀑,在街巷中汇成一道道浑浊的溪流。
雾气与夜色混杂,使得灯火能照亮的范围也变得有限,整个世界仿佛被笼罩在一个湿冷、喧嚣却又异常孤寂的笼子里。
更夫老钱裹紧了破旧的油衣,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积水的坊街上,梆子声在雨声中显得有些沉闷。
这样的天气,连野狗都懒得吠叫,只盼着早些打完这趟更,回去喝碗热汤。
行至城西南的永和坊时,雨势稍歇,变成了绵绵细雨。
老钱习惯性地朝坊内那些亮着灯火的窗户望了一眼。
就在这一眼间,他看到了令他毛骨悚然的一幕——
斜对面一家临街的宅子,二楼一间厢房的窗户并未关严,昏黄的灯光从缝隙中透出。
透过那缝隙,老钱清晰地看到,房内一个身材高壮、穿着短打的男子,正面目狰狞地高举着一把剔骨尖刀,狠狠刺向另一个跌坐在地、看似文弱的青衫男子!
刀光一闪而逝!
那青衫男子惨叫一声,扑倒在地,再无动静!
而那凶手持刀而立,脸上带着骇人的狞笑!
“杀……杀人啦!”
老钱吓得魂飞魄散,梆子都掉在了地上。
他连滚带爬地冲向那户宅门,发疯般地用拳头砸门,嘶声大喊:“开门!快开门!杀人啦!官府拿人!”
周围的邻里也被惊动,几户人家亮起了灯,有人推开窗户张望。
老钱的砸门声和叫喊声惊动了宅内的人。
很快,宅门从里面被打开,一个穿着体面、面带惊疑之色的老管家探出头来:“何人喧哗?!”
“杀……杀人了!就在二楼那亮灯的房里!我亲眼看见的!”老钱指着二楼那扇窗户,语无伦次。
老管家脸色一变,立刻唤来几名健硕的仆役,提着灯笼,跟着老钱和一两个闻声出来的胆大邻居,急匆匆奔上二楼。
来到那间厢房外,只见房门竟是自内闩着的!
老钱更加确信无疑,凶手一定还在里面!
“撞开!”老管家下令。
仆役合力,“砰”地一声撞开了房门!
然而,门开之后,所有人都愣住了——
房内烛火依旧跳动,陈设整齐,并无任何搏斗痕迹。
只有一名身着青衫的文弱男子俯卧在地,背心处插着一把匕首,鲜血染红了他的后襟,已然气绝。
但除此之外,房内空空如也,哪里还有第二个人的影子?
更别提那个高壮的持刀凶徒了!
窗户是从内闩好的,房门也是从内闩好的!
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密室!
“这……这怎么可能?!”
老钱目瞪口呆,浑身冰凉。
“我明明看见……明明看见一个拿刀的大汉就在这里!他杀了人!他怎么可能不见了?!”
老管家面色凝重,一边命人看守现场,保护尸体,一边立刻派人去报官。
消息很快传到了西市署。
尽管已是深夜,且大雨瓢泼,但涉及人命重案,萧沉禹立刻带着上官落焰和得力手下赶赴现场。
霍问卿听闻又有奇案,也饶有兴致地跟了来。
现场勘查结果与老管家所言一致。
死者名为柳随风,是一位小有名气的书画贩子,租住在此。
门窗皆从内闩死,无任何破坏痕迹。
屋内除了死者和打更人及第一批闯入者的脚印外,并无第四人的明显痕迹。
凶器是一把常见的剔骨尖刀,就插在死者背上。
唯一的目击证人更夫老钱,赌咒发誓自己绝没有看错,确确实实看到了凶手和行凶过程。
“莫非……是鬼怪作祟?”有仆役小声嘀咕,气氛顿时变得诡异起来。
上官落焰仔细检查了窗户。
窗户确实是内闩的,插销完好。
但她在窗棂的细小缝隙里,发现了一缕极细微的、不属于此间屋主的、深蓝色的粗棉线纤维。
萧沉禹则蹲在尸体旁,仔细观察着匕首刺入的角度和深度,眉头紧锁。
“这一刀力道极大,直透后心,绝非柳随风这样一个文弱书生自己能造成的。必然是他杀。”
但凶手是如何进入这个密室,杀人之后,又如何离开的?
难道真能穿墙遁地不成?
雨,又开始大了起来,敲打着窗棂,仿佛在嘲笑着众人的徒劳。
萧沉禹下令扩大搜查范围,不局限于这间密室。
他重点查看了窗户外的情形。
窗外是一条狭窄的后巷,对面也是一排宅邸的后墙,并无高大树木或可供攀爬的设施。
雨水早已将任何可能的足迹冲刷干净。
上官落焰则更关注老钱目击的细节。
“钱更夫,您再看一眼当时房间的布局。”她点燃蜡烛,尽量还原当时的光线,“您当时看到凶手持刀站立的位置,以及死者倒下的位置,具体在房间的哪里?”
老钱努力回忆着,比划着:“那拿刀的凶汉,就站在这……对着窗户。死者倒在他前面……对,差不多就是现在尸体的位置。”
上官落焰顺着老钱指的位置看去,那里除了墙壁,空无一物。
她又走到窗边,模拟老钱从窗外窥视的角度。
忽然,她注意到对面宅邸二楼的一扇窗户。
那窗户黑漆漆的,但窗框似乎……异常光滑?
一个大胆的念头划过她的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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