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书生遭焚疑天火,查案牵出古帖秘
“丽丰祥的东家,姓赵,背后似乎有宫里采买太监的影子。”
“而且,张师傅死前三天,天锦阁有个学徒工突然辞工回乡了,走得急匆匆的。巧的是,那小子老家是陇右的,那儿出产这种质地的陶瓷。”
线索瞬间清晰起来!
宫内势力、龙鳞锦、精巧机关、内应学徒、陶瓷滑轮……
丽丰祥有动机,也有能力通过内应安装杀人机关!
但其背后,似乎还有更深层的影子——那忌讳龙鳞纹的宫中势力!
“立刻找到那个辞工的学徒!”萧沉禹下令。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
当萧沉禹的人找到那学徒在城郊的临时住处时,发现他已被人杀死在家中,同样是窒息而死,脖子上缠绕着粗糙的麻绳,制造了自缢的假象。
但萧沉禹一眼便看出是他杀——脚踝处有挣扎时被拖拽的淤青。
灭口!
干净利落!
唯一的线索似乎断了。
但上官落焰却在那学徒简陋的住处,发现了一点不寻常的东西——一小撮沾染在他枕席上的、极其昂贵的龙涎香香灰。
一个穷学徒,怎会用得起龙涎香?
“龙涎香……宫中贵人或巨富商贾才用得起。”上官落焰沉吟道,“丽丰祥的东家或许用得起,但似乎不会轻易沾染到一个学徒身上。”
萧沉禹目光锐利:“除非,接触他的,是比丽丰祥东家地位更高、且习惯使用此香的人。比如……他背后的宫中采买,或者……其他什么人。”
案件再次陷入僵局。
没有直接证据指向丽丰祥,更遑论其背后的势力。
上官落焰再次来到天锦阁发现尸体的织机房。
她总觉得忽略了什么。
她仔细回想张师傅倒下的姿势。
他手指的方向……
她趴在地上,模拟着张师傅倒下的角度,顺着其手指的方向望去——那是织机底部一根不起眼的横梁。
横梁上似乎有一处极其模糊的刻痕?
她找来工具,小心清理。
灰尘之下,露出了一个用极细针尖划出的、潦草却依稀可辨的图案——那是一个残缺的、与云波龙鳞纹略有不同、却明显同源的扭曲符号!
张师傅在临死前,用尽最后力气留下了指向真凶的线索!
他认识这个符号!
这个符号代表什么?
是丽丰祥?
还是其背后的势力?
上官落焰立刻将发现告知萧沉禹。
萧沉禹凝视着那个符号,面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这个符号……我似乎在哪本古籍中见过,与墨家机关术的某些隐秘流派标记类似。”
墨家机关术?
早已失传的古老学派?
竟与龙鳞纹、宫廷阴谋交织在一起?
萧沉禹立刻调阅京兆府尘封的卷宗(他虽被贬,旧日权限尚存部分),上官落焰则凭借过目不忘之能,快速检索脑海中阅读过的家族藏书。
终于,在一份前朝关于禁书收缴的记录中,他们找到了线索。
那个符号,属于一个名为“璇机匠堂”的秘密组织,传说他们继承了墨家机关术与公输班技艺的精华,却行事诡秘,常为权贵打造杀人利器或精密暗道。
太宗朝后被打为邪教,销声匿迹。
而“璇机”二字,让萧沉禹和上官落焰同时想到了那更大的阴谋——“璇玑图”!
一切都联系起来了!
丽丰祥背后的宫中势力,忌惮张师傅复原龙鳞锦(可能与璇玑图秘密有关),于是雇佣或胁迫了“璇机匠堂”的残余分子,利用其精湛机关术,制造了这起看似鬼魅作祟的谋杀案!
而那学徒,既是内应,也是替罪羊,事后被迅速灭口。
杀人动机,并非简单的商战倾轧,而是源于更深层的、对“龙鳞纹”所代表秘密的恐惧和清除!
没有直接证据能指认幕后真凶。
但萧沉禹有了方向。
他再次约见了丽丰祥的东家赵掌柜,没有出示任何证据,只是看似随意地提到了“璇机匠堂”四个字,并目光锐利地观察着对方。
赵掌柜瞬间面如死灰,汗如雨下,虽然嘴上极力否认,但那惊恐的表情已说明一切。
次日,丽丰祥主动退出了与天锦阁竞争一单大宗买卖,并派人送厚礼至天锦阁吊唁张师傅。
天锦阁的危机暂时解除。
案子似乎了结,却又似乎什么都没解开。
真凶依然隐藏在宫廷和历史的迷雾之后。
但上官落焰和萧沉禹都知道,他们又向“璇玑图”的真相逼近了一步。
那失传的机关术、那忌讳的龙鳞纹、那神秘的符号,都如同拼图的一角,慢慢显现。
上官落焰摩挲着手中那枚陶瓷滑轮,眼神坚定。
兄长的失踪,必然与这深不见底的漩涡有关。
萧沉禹将那张画有“璇机匠堂”符号的纸小心收好,与他收集的云波龙鳞纹放在一起。
霍问卿则咂咂嘴,觉得这帝都越来越有意思了。
锦丝缠骨,缠不住求索之心;机关算尽,算不过浩然正道。
帝都的第二重迷雾,缓缓散开一角,露出其后更幽深的黑暗。
平康坊,帝都风流薮泽,尤其是坊北门内的“南曲”、“中曲”,更是名妓云集,文人雅士、豪商巨贾流连忘返之所。
丝竹管弦日夜不绝,空气里仿佛都浸透了胭脂水粉与酒香的奢靡气息。
上官落焰一身男装,青衫纶巾,略施手段便掩去了女儿家的柔媚,添了几分清俊书生的文弱之气。
她来此并非寻欢,而是追踪一条线索——据霍问卿从江湖朋友处打探来的模糊消息,兄长上官明失踪前数日,曾与人在此地的“藏香苑”内有过密谈。
藏香苑乃南曲翘楚,并非等闲人能入。
上官落焰手持一把故作陈旧的折扇,扇面上题着模仿兄长笔迹的诗句,假称是上官明的族弟,前来寻访兄长故人,方才被龟公将信将疑地引了进去。
院内布置清雅,并无俗艳之感。
此刻华灯初上,客人还未至最盛之时。
上官落焰被引至一楼厅堂稍坐,等候她声称兄长的那位“红颜知己”——藏香苑的一位清倌人,妙云姑娘。
她正暗自观察院内格局、人员往来,忽听二楼传来一阵惊惶的尖叫和杂乱的脚步声!
“走水了!快救人!杜公子!杜公子还在里面!”
整个藏香苑瞬间乱作一团!
龟公、婢女惊惶失措,提桶端盆往二楼冲,客人们也纷纷惊起张望。
上官落焰心中一凛,不假思索地跟着人流奔上二楼。
但见东侧一间名为“听雪轩”的雅间门户紧闭,浓烟正从门缝窗隙中不断涌出,伴有刺鼻的焦糊味,内里却并无冲天火光。
“撞门!快撞门!”有人嘶喊。
几个龟公合力撞开房门,浓烟扑面而来!
众人屏息冲入,只见房内一片狼藉,一个身着月白文士袍的年轻男子仰面倒在散乱的酒案旁,已然气绝。
他周身并无大面积烧伤,唯独胸口和双手焦黑一片,手中紧握的一卷诗稿已化为灰烬,身旁还有一个打翻的鎏金酒壶。
最诡异的是,除了他本人和手中诗稿,房内其他易燃物如纱幔、地毯、木器等,竟只有被烟熏火燎的痕迹,并无明火燃烧!
“是杜允文杜公子!”有人认出了死者。
“天哪……怎会如此?像是被天火焚身?”
“莫非是诗稿自燃?杜公子诗才惊绝,莫非是遭了天妒?”
“快报官!报官!”
现场一片混乱,迷信与恐惧迅速蔓延。
上官落焰捂住口鼻,强忍呛咳,目光锐利地扫过现场。
死者杜允文面色痛苦扭曲,嘴唇发绀,似是窒息而非单纯烧死。
那卷诗稿焚毁得极其彻底,像是被极高温度瞬间灼烧。
打翻的酒壶酒液漫延,却并未助长火势。
这绝非天火,更非诗稿自燃!
又是一场精心设计的谋杀!
她注意到杜允文未被烧灼的衣袖边缘,似乎沾染了一点特殊的墨迹,色泽幽深,与他案上砚台里的墨色略有不同。
而打翻的酒壶壶嘴内侧,似乎有一圈极细微的白色残留物。
官府的人很快赶到。
出乎上官落焰意料,来的竟又是萧沉禹。
看来西市署兼管市井治安,平康坊这等繁华之地发生命案,他这位副市令责无旁贷。
萧沉禹看到男装打扮的上官落焰在此,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随即化为了然。
他不动声色,立刻指挥手下封锁现场,驱散闲人,开始堪验。
“死者杜允文,国子监生徒,颇有诗名。”
萧沉禹检查尸体,眉头紧锁。
“死因似是烟呛窒息,但胸口和双手有严重灼伤,伤口边缘整齐,像是瞬间高温所致。手中诗稿尽毁……现场却有如此浓烟……”
上官落焰趁旁人不在意,悄声将自己发现的墨迹和酒壶壶嘴的异常告知萧沉禹。
萧沉禹目光一凝,仔细查看了那点墨迹和壶嘴,又拿起桌上砚台里的墨锭嗅了嗅,再对比杜允文笔架上悬挂的几支毛笔。
“有意思。”他低声道,“衣袖上的墨迹,色泽更深,带有极淡的硝石气息。而壶嘴内的白色残留……似是芒硝。酒壶里的酒……”
他取来银针探入酒壶残留酒液中,银针并未变黑,但当他将酒液滴入一点砚台中的墨汁里,墨汁竟迅速变得焦黑干涸!
“酒有问题?不,是墨有问题!”上官落焰瞬间明悟,“有人用了特殊的墨!遇此酒则燃?”
萧沉禹立刻下令,将现场所有笔墨纸砚、酒水器皿全部封存带回。
同时,他询问藏香苑的老鸨和与杜允文相熟的妙云姑娘。
据妙云姑娘抽泣着叙述,杜允文今日心情极佳,说是新得了一首绝妙好诗,要来与她分享品鉴。
他独自在房内一边饮酒,一边誊写诗稿。
她在隔壁房中调琴,并未听到异常动静,直到闻到焦糊味和听到仆役惊呼才知出事。
“杜公子近来可有何异常?可得罪过什么人?或是得了什么不该得的东西?”萧沉禹问。
妙云姑娘犹豫片刻,低声道:“杜公子诗才虽好,但性子孤高,确与一些文人有些不睦……尤其是与‘锦麟书社’的几位,因评诗之事有过口角……”
“至于得了什么……他前几日似乎得了一页古帖残页,甚是珍爱,常随身携带,今日还说要与我看来着……”
古帖残页?
上官落焰心中一动。
这时,对现场的初步搜查也有了结果。
(/bi/285746/3659946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