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暗巷尾行，负瞳初开
林夜步伐未乱，心神却已绷紧。
那灰衣斗笠客的气息收敛得近乎完美，若非“冰魄引”那一丝微不可察的异动与他“负灵根”对异常能量的本能排斥，他几乎难以察觉其存在。此人修为，远在之前的刘供奉之上，且精于隐匿追踪之术。
是城主府暗中招揽的高手？还是……另有所图？
他不动声色，混在熙攘人流中，看似漫无目的地闲逛，实则悄然改变方向，朝着坊市更外围、人流更稀疏的区域走去。那里巷道错综复杂，更利于摆脱或……反制。
灰衣客如影随形，始终保持着十余丈的距离，如同附骨之疽，技巧高超，借助行人、摊位自然地掩饰着行迹。
林夜心中冷笑，对方显然将他当成了可以随意拿捏的猎物。他故意拐入一条堆满废弃杂物的死胡同。
胡同尽头是高墙，两侧是斑驳的宅院后墙，并无出路。
脚步声在身后响起，不紧不慢。
林夜缓缓转身。
那灰衣客已站在胡同口，堵住了唯一的出口。他微微抬起斗笠，露出一张平淡无奇、毫无特色的中年面孔，唯有一双眼睛，锐利如鹰隼，带着一丝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小子，警觉性倒是不错。”灰衣客声音沙哑，如同砂纸摩擦，“可惜，选错了路。”
林夜面色平静：“阁下跟了我一路，所为何事？”
“何必装糊涂？”灰衣客轻笑一声，迈步逼近，炼气八层的气息不再掩饰，如同潮水般压迫而来，远比刘供奉强悍凝练数倍，“交出升仙令，自废修为，或许能留个全尸。王少的那笔账，总得有人还。”
果然是城主府的人！
林夜心念电转。炼气八层，正面抗衡绝无胜算！即便“负灵根”特异，修为的巨大差距也难以完全弥补。
“升仙令确实在我身上。”林夜开口，同时暗中全力催动“负灵根”，那米粒大小的漆黑晶体剧烈震颤，丝丝缕缕的“负灵之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涌向双眼，“但，想要，自己来拿。”
他话音未落，双眸之中，骤然爆发出深邃无比的幽光！
那不是反射的光，而是纯粹的、极致的“空无”之色！
负灵神通——虚蚀之瞳！
这一瞬间，林夜只觉眼前的世界陡然一变！色彩褪去，万物呈现出一种能量流动的本质形态。行人、墙壁、杂物……都变成了模糊的轮廓，而其内部或周围流转的灵气、气血之力，却如同清晰的脉络，纤毫毕现！
而那灰衣客，在他眼中更是如同一个燃烧着青色火焰的人形火炬，体内灵力奔腾流转的轨迹，甚至其腰间储物袋上微弱的禁制灵光，都看得一清二楚！
更神奇的是，他感觉自己的“视线”仿佛拥有了某种实质性的“重量”，所过之处，那些流动的能量竟微微凝滞、变得黯淡！
灰衣客正欲出手，猛然对上林夜那双变得幽深无底、仿佛能吞噬灵魂的眼瞳，心中莫名一寒！更让他惊骇的是，他周身运转流畅的灵力，竟突然变得滞涩起来，仿佛被无形的泥沼包裹，运行速度陡然下降了一成有余！
“瞳术？！”灰衣客失声惊呼，脸上戏谑尽去，转为浓浓的惊疑与警惕，“你到底是何人？！”
这种能直接影响他人灵力运转的诡异瞳术，闻所未闻！绝非寻常魔功！
就在他心神震动、灵力运转微滞的这电光火石间——
林夜动了！
他脚下猛地一蹬地面，身形并非前冲，而是如同鬼魅般向后急退！同时，他双手齐扬，将之前从王少储物袋中得到的那几张低阶符箓——几张“火球符”、“冰锥符”——看也不看，全力注入“负灵之力”，劈头盖脸地砸向灰衣客！
这些符箓本身蕴含的灵力属性各异，此刻被精纯的“负灵之力”粗暴注入，瞬间发生了极其不稳定的异变！
轰！噗！嗤！
火球符并未爆发出炽热火球，反而炸开一团扭曲、黯淡、散发着湮灭气息的黑色火焰；冰锥符也未凝出寒冰，而是爆散出一片灰白色的、能冻结灵力的诡异霜雾！几种不同属性的负灵能量混杂在一起，相互冲撞、湮灭，形成一片极度混乱、充满毁灭气息的能量区域，瞬间将胡同口笼罩！
这正是林夜急中生智想出的用法！以“负灵之力”污染激发符箓，使其产生不可预料的异变，不求伤敌，只求制造最大的混乱！
灰衣客脸色剧变！他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手段！那黑色火焰与灰白霜雾让他灵魂深处都感到战栗，不敢让其沾身分毫！他厉喝一声，体内灵力疯狂爆发，双掌拍出雄厚气劲，想要震散这片混乱能量。
轰隆！
能量冲击四散，将胡同口的杂物尽数掀飞、腐蚀成渣！
而借着这爆炸的掩护和对方应对的短暂间隙，林夜已退至胡同尽头的墙下。他眼中幽光再闪，“虚蚀之瞳”死死盯住面前厚实的墙壁某一点——那里是墙体能量结构最薄弱之处！
凝聚所有剩余的“负灵之力”于拳头，一拳轰出！
拳头上包裹着极致的“空无”之力，并非硬碰硬的破坏，而是精准地“溃散”那片墙体的结构！
嗤——！
没有震耳欲聋的巨响，只有一声沉闷的、仿佛朽木断裂的怪响。厚实的墙壁如同被强酸腐蚀般，无声无息地出现一个足以容人通过的大洞，边缘光滑，不见碎石！
林夜毫不犹豫，身形一闪，便钻入洞中，消失在墙后。
几乎在他消失的下一瞬，灰衣客已震散了那片混乱的负灵能量，脸色铁青地冲到墙前，看着那个光滑的大洞，感受着洞口残留的、令人心悸的死寂湮灭气息，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与深深的忌惮。
“湮灭物质……这到底是什么力量？！”他咬了咬牙，神识瞬间扫过墙后，却只捕捉到一丝迅速远去的、虚无缥缈的气息。
对方竟在他的眼皮底下，以这种匪夷所思的方式逃脱了！
灰衣客没有立刻追击。他站在原地，脸色阴晴不定。对方那诡异的瞳术、污染符箓的手段、以及这湮灭墙壁的能力，都远远超乎了他的预料。这绝不是一个简单的、走了狗屎运得到邪功的小子所能拥有的！
“此事，必须立刻上报城主！”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身影一晃，消失在巷口，方向正是城主府。
……
墙后是一条更狭窄的陋巷。
林夜踉跄着奔出十余丈，再也支撑不住，扶着一面墙壁剧烈喘息起来，脸色苍白如纸，眼角甚至渗出了两缕极细的血丝。
强行催发“虚蚀之瞳”并短时间内过度透支“负灵之力”，几乎抽空了他刚刚凝结的“负灵根”，反噬之力更是让他经脉如同针扎般剧痛。
但他心中却是一片炽热。
“虚蚀之瞳”……这并非他主动修炼的神通，而是在凝结“负灵根”、生死压力下自行觉醒的能力！是“负道”之路赋予他的第一项真正意义上的攻伐神通！
可观能量流动，可滞涩他人灵力，若修炼到高深境界，威力不可估量！
还有那污染符箓、湮灭墙壁的运用，都为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负灵之力”的运用，绝非简单的“溃散”与“吞噬”。
稍微平复气息，他不敢在此久留。城主府很快会反应过来，派出更强的高手。必须尽快离开黑炎城核心区域。
他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城西废弃矿区的方向潜行而去。如今之计，唯有先回那处地火幽穴暂避风头，巩固修为，再图后续。
然而，就在他即将靠近废弃矿区时，胸口的“冰魄引”再次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寒意波动。
又有人？！
林夜心中一凛，瞬间隐匿于一处断墙阴影之下，“虚蚀之瞳”悄然运转，视线透过残垣断壁，望向寒意传来的方向。
只见远处百余丈外，两个身影正一前一后，悄无声息地掠过废墟，速度极快，方向赫然也是那片废弃矿區！
前面一人，身形窈窕，穿着夜行衣，但步履间似乎有些踉跄，气息紊乱，显然受了不轻的伤。
后面追击之人，则是一身黑袍，面带恶鬼面具，周身散发着阴冷诡异的气息，实力赫然达到了筑基初期！其手中持着一柄惨白色的骨幡，幡面黑气缭绕，隐隐有凄厉的哀嚎声传出，令人毛骨悚然。
“魔修？！”林夜瞳孔微缩。
那黑衣女子似乎慌不择路，直直朝着林夜藏身的那处矿洞入口冲去！
而身后的鬼面魔修发出桀桀怪笑，手中骨幡一挥，一道黑气凝聚的鬼爪呼啸而出，抓向女子后心！
女子勉力回身，手中长剑绽放出清冽蓝光，斩向鬼爪！
轰！
蓝光与黑气碰撞，女子闷哼一声，显然不敌，被震得倒飞出去，口中喷出鲜血，正好落在林夜藏身的断墙附近，挣扎着难以起身。
那鬼面魔修一步步逼近，笑声狰狞：“跑啊？怎么不跑了？乖乖交出‘那东西’，本座或可给你个痛快！”
女子咬紧牙关，眼神绝望却不甘。
林夜藏在阴影中，眉头紧锁。
麻烦接踵而至。筑基期的魔修，远非他现在能抗衡。
但，那魔修手中的骨幡，那浓郁精纯的阴邪鬼气……却让他体内的“负灵根”，传递出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饥渴的“渴望”！
那是对优质“资粮”的本能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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