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地火幽穴，负灵初凝
黑炎城依黑炎山而建，山体深处有地火脉络蜿蜒，造就了此地独特的火属性灵气，也留下了无数废弃的矿洞与天然岩穴。林夜避开大道，专挑阴暗狭窄的小巷穿行，体内那因“吞噬”刘供奉而躁动不休的“异样”根源，如同一个不断膨胀的漩涡，撕扯着他的经脉，带来阵阵撕裂般的痛楚。
他必须立刻找到一个绝对僻静之处，疏导这股过于庞大的力量。
凭借对能量流动异乎寻常的敏锐感知，他避开那些有修士气息波动的区域，如同暗夜中的幽灵，最终悄无声息地潜入城西一片荒废已久的旧矿區。这里曾是开采火磷石的地方，如今矿脉枯竭，只余下一个个黑黢黢的洞口，如同巨兽张口，散发着荒凉与死寂的气息。
寻了一个最为隐蔽、入口几乎被坍塌乱石封住大半的矿洞，林夜费力钻入其中。
洞内阴暗潮湿，空气浑浊，带着浓重的尘土和硫磺味道。深入百余步后，巷道开始向下倾斜，温度逐渐升高，空气中开始弥漫起极其微弱的、几乎消散殆尽的地火余温。
对于寻常修士而言，此地灵气稀薄驳杂，毫无价值。但对林夜来说，这股微弱的地火余温，反而是一种天然的掩护，能一定程度上掩盖他接下来修炼可能产生的异状。
他找到一处较为干燥的岔洞角落，盘膝坐下，再也压制不住体内的翻腾，“噗”地喷出一小口暗红色的淤血。那是强行“吞噬”远超自身负荷的外来灵力，导致经脉受损的迹象。
不敢怠慢，他立刻收敛全部心神，意识沉入体内那已膨胀了数圈、躁动不安的冰寒死寂根源。
此刻，这“异样”根源不再如往常那般沉寂，而是像一锅烧开的冰水，剧烈翻滚着，内部充斥着大量未被完全“溃散”转化的、属于刘供奉的驳杂火灵力。这些外来灵力与“负面”之力相互冲撞、湮灭，不断破坏着他的经脉。
“必须尽快将其彻底‘消化’！”林夜心念坚定，全力运转“溃基”之境的法门。
这不是吸收，而是更彻底的“否定”与“同化”。
以自身那一点最本源的“负面”之力为引，如同磨盘一般，强行碾磨、分解、溃散那些侵入的驳杂火灵，将其存在的“意义”彻底抹除，转化为最纯粹的“空无”能量，再反过来滋养壮大自身根源。
过程痛苦而缓慢。
他的身体时而冰冷如坠玄冰深渊，时而灼热如被地火炙烤，体表渗出细密的血珠，又被那冰寒死寂的气息冻结成暗红色的冰晶。经脉在不断地撕裂与修复中循环，带来令人崩溃的剧痛。
但他心志如铁，死死守住灵台一点清明，引导着这场体内的风暴。
时间在这深沉的黑暗地穴中失去了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天，也许是两三天。
那剧烈躁动的“异样”根源终于渐渐平复下来。刘供奉那驳杂的火灵力被彻底“溃散”一空，转化为一种精纯却冰冷死寂的“负灵之力”，融入了那根源之中。
此刻，那一点根源已不再是微不可察的“异样”，而是化作了一颗约莫米粒大小、通体幽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漆黑晶体，静静悬浮在他丹田最深处，缓慢自旋着，散发着亘古、死寂、否定一切的意蕴。
“负灵根……”一个明悟自然而然地浮现在林夜心间。
这便是他“负道”之路的根基！非是凝聚道基，而是凝结此等逆反常理的“负灵根”！
他成功踏出了关键的一步，“溃基”之境趋于圆满！
缓缓睁开眼，眸中一片深邃的漆黑，仿佛有无尽虚空旋转，片刻后才缓缓褪去，恢复常态。
仔细内视，那米粒大小的“负灵根”缓缓旋转，自行散发出一股无形的吸力，并非吸纳天地灵气，而是持续地、极其缓慢地“排斥”并“掠夺”着自身血肉中不断产生的微弱后天浊气与生命精气，将其转化为丝丝缕缕的“负灵之力”，储存起来。
这种转化效率极低，且会持续损耗自身本源，但却是目前唯一能缓慢提升“负灵根”的途径。
“若想快速提升，看来还需‘吞噬’外力……”林夜若有所思。这条路，注定与天下修士为敌？他心中并无多少波澜，既已选择，便一往无前。
他尝试调动一丝“负灵之力”于指尖。
指尖处的空气瞬间微微扭曲塌陷，光线黯淡，形成一个极小的绝对虚无点，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毁灭气息。其威力，远比之前强横了数倍不止！而且操控起来，更加得心应手。
“如今再对上那刘供奉，应不会那般狼狈了。”林夜估算着自身实力。这“负灵之力”诡异无比，专克各种灵气能量，但对付纯粹物理攻击或神魂手段，效果如何，尚不可知。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身体依旧清瘦，但经脉在那次撕裂与修复后，似乎拓宽坚韧了些许，对痛苦的承受力更强。那种源自生命本源的虚弱感依旧存在，这是“负道”修行无法避免的代价。
从怀中取出苏小婉所赠的那枚升仙直荐令。玉牌温润，云纹缭绕，“苏”字印记隐隐透着一丝不凡气息。
“苏家……”林夜沉吟。能随手拿出直荐令，那少女来历定然不简单。这份人情，他记下了。
又检查了一下从王少那里夺来的储物袋。里面果然有不少下品灵石，粗略估计近百块，还有一些低阶的符箓、丹药以及城主府的令牌杂物。那些丹药符箓皆蕴含灵气，于他无用，反而碍眼。他只将灵石和那块令牌收起，其余东西连同储物袋本身，皆以“负灵之力”悄然湮灭成虚无，不留痕迹。
做完这一切，他仔细感知外界。
矿洞之外，并无异常动静。城主府的人似乎并未搜查到这荒废区域。
但升仙大会召开在即，黑炎城如今鱼龙混杂，他身怀直荐令，又得罪了地头蛇，需得更加小心。
“需得换身行头，打探些消息。”林夜心中定计。不能一直躲藏于此，大会他必须参加，那里或许有他需要的“机缘”——无论是关于“负道”的线索，还是快速提升的“资粮”。
他如同暗影般滑出矿洞，此时正值深夜，月黑风高。他凭借远超常人的灵觉，避开巡逻的城卫，悄无声息地潜入一片贫民聚居的棚户区。
轻而易举地“借”走一套晾晒的普通粗布衣衫换上，又用泥灰略微遮掩了过于苍白的脸色和那双过于锐利的眼眸，此刻的他，看上去就像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落魄少年。
随后，他再次来到散修坊市附近。此时的坊市比之前更加热闹，人流如织，都在议论着即将到来的升仙大会。
他混在人群中，收敛所有气息，如同滴水入海，毫不起眼。耳朵却捕捉着四面八方涌来的信息。
“……天流剑宗、青岚宗、烈火门……这次来了七八个宗门呢！” “听说这次有好几个世家子弟都来了，竞争激烈啊！” “嘿，知道吗？城主府前几天好像吃了瘪，有个供奉被人废了修为，现在正满城暗地里搜捕凶手呢！” “嘘……小声点！不想活了？据说凶手是个修炼邪功的少年魔修，能吸人修为……” “还有那王家少爷，据说吓破了胆，现在还卧床不起呢……” “……”
流言纷杂，大多夸张失实，但林夜也大致了解到，城主府并未大张旗鼓搜捕，似乎顾忌影响，只是在暗中调查。这对他而言是个好消息。
他又留意到，坊市中多了一些身穿各色宗门服饰的弟子，气息普遍不弱，应是前来维持秩序或选拔苗子的。其中以天流剑宗的青白剑袍最为醒目。
正当他准备离开时，两个穿着烈火门赤红服饰的弟子的对话飘入耳中。
“……师兄，这次宗门为何如此重视那‘黑炎地窟’？还让我们留意是否有异常波动？” “听说地窟深处的封印最近有些不稳，恐有地火异兽窜出，甚至可能引动地脉变异，产生‘地心火莲’那等奇物……” “地心火莲？那可是炼制火系灵丹的至宝！” “哼，至宝也得有命拿！地窟深处危险重重，封印若是彻底松动，金丹长老进去都未必能全身而退！我们只管在外围巡视，发现异常立刻上报即可……” ……
黑炎地窟？地心火莲？
林夜心中微动。那地心火莲蕴含的必然是极其精纯庞大的火灵之力，对他这“负灵根”而言，或许是极大的补益？即便危险，也值得一探。
就在他思索间，胸口那枚一直冰凉的“冰魄引”玉符，忽然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传来一丝微不可察的寒意。
林夜脚步一顿，神色如常地融入人流，眼角余光却瞥向侧后方。
只见人群之中，一个穿着普通灰衣、头戴斗笠的身影，看似随意地走着，目光却若有若无地扫过他刚才停留的位置。
那人气息收敛得极好，几乎与凡人无异，但林夜的“负灵根”却传递出一丝极细微的排斥感。
此人，是冲他来的？
城主府的暗哨？还是……其他势力？
林夜心中警兆微生，面上却不露分毫，如同寻常路人般，不紧不慢地朝着坊市外走去。
看来，这黑炎城的风云，比他预想的还要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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