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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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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见门口的人影,虞笙整个人猛地一僵,手中的书失去了支撑,“啪”地一声从松懈的膝盖滑落,沉闷地砸在光洁的地板上。

    一股难以名状的感觉瞬间攫住了她。首先是强烈的意外,像冷水泼面,紧接着是迅速弥漫开来的紧张,沉甸甸地压在胸口。在这层层叠叠的不安之下,似乎还混杂着一丝极其微弱、连她自己都来不及分辨的、瞬间被更深层情绪淹没的悸动。这些感受交织着,无声地冲击着她,让她一时动弹不得。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怎么敢来?

    他……疯了吗?

    门口那个逆光的身影,静静地立着,没有立刻进来,只是用一双近乎贪婪的目光,久久地望着她。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慷慨地泼洒进来,将她整个人笼罩在一片温暖的金色光晕里。光线勾勒出她依旧清瘦但不再显得过分单薄的轮廓,苍白的脸透出些许健康的红晕。那双曾经因虚弱而黯淡的眼睛,此刻因为极度的意外而睁得很大,清晰地映照出他风尘仆仆的身影。

    这鲜活的、带着温度的视觉,比任何文字报告都更直接地传递着一个信息:她确实在康复,在那些他用尽心力争取来的日子里,一点点、坚韧地重新站立起来。

    仅仅是看到这一幕,那跨越十个小时的长途飞行、从身到心的疲惫,似乎都被熨平了几分。

    “你……”虞笙终于从震惊中找回自己的声音,干涩紧绷,带着明显的惊疑,“你怎么会在这里?”她警惕的视线不受控制地飘向他身后。

    “他不在国内。”陆邢周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旅途的倦意,清晰地传了过来。

    说完,他迈步走了进来,反手轻轻带上了房门。

    “咔哒。”

    那一声轻微的落锁声,在骤然安静下来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让虞笙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了节奏。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窗外的车流声和城市的背景音被隔绝,房间里只剩下两人微不可察却又清晰可辨的呼吸声。

    陆邢周一步步向她走来。

    他的脚步落在木地板上,发出清晰而沉稳的声响,那节奏并不快,却透出一种内敛的、蓄势待发的力量感。

    虞笙的目光追随着他,而陆邢周的视线,也始终没有离开她。

    那

    眼神很深,里面交织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显而易见的疲惫,有沉静的审视,有某种压抑的暗涌,还有一种……让虞笙下意识想要回避的、过于专注的灼人感。

    距离在缩短。

    他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渐渐覆盖了她所在的位置。

    他身上带着室外清冷的空气和他自身温暖的体温,矛盾地交织在一起。还有那熟悉的、带着清冽木质调的须后水气味,混合着一丝风尘仆仆的气息和淡淡的烟草味。

    这气息瞬间唤醒了记忆深处无数被小心封存的碎片——那些曾经的温暖、尖锐的痛楚、纠缠不清的过往,都在此刻,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你别过来!”她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带着几分惊惶,双脚也同时仓促地向后退了一大步。

    陆邢周的脚步立刻停住了,停在离她不远的地方。他看着她在阳光下骤然苍白的脸,看着她眼中无法掩饰的惊惧和深深的戒备……

    一种沉重的、闷闷的痛感,无声地从胸腔深处蔓延开来,扩散到四肢。

    在米兰为她奔走时压抑的所有紧绷,在得知她脱离危险时强按下的那份悸动,在收到那条断绝信息时瞬间笼罩全身的冰冷……

    所有激烈冲突的情绪,此刻在她充满防备的目光下,如同暗流在他体内剧烈地翻腾、冲撞,无声地撕扯着他紧绷的神经。

    “笙笙……”他低声唤她,声音哑得厉害,带着一种近乎恳切的意味,“别怕我。”

    这句“别怕我”,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精准地触动了虞笙心底最柔软、也最酸涩的地方。

    她怎么可能不怕?

    怕他的靠近会再次招致灾祸,怕他的存在无时无刻不唤醒那段充满欺骗与痛苦的、不愿触碰的往事,更怕自己在他面前,那无论如何也割舍不掉的软弱和依赖感会重新占据上风!

    然而,陆邢周终究没能抑制住。

    那一步的距离,像一道冰冷的鸿沟,将他所有强撑的克制彻底瓦解。

    在虞笙因惊愕而瞳孔微缩、几乎忘记反应的瞬间,他猛地向前跨出最后一步,高大的身影带着一种难以阻挡的决绝,俯身将她整个人紧紧、牢牢地拥入怀中!

    太过突然!

    虞笙的鼻尖撞上他坚实的胸膛,属于他的、浓烈而熟悉的气息瞬间将她完全笼罩!

    这相隔五年、毫无预兆的、带着强烈侵占意味的拥抱,让她脑中嗡地一声,思维瞬间停滞。紧接着,强烈的本能被激起,她开始用尽全身力气拼命挣扎!

    “放开!陆邢周!放开我!”她声音尖利地嘶喊,双手在他背后徒劳地抓挠、推搡。

    然而陆邢周的手臂却如同磐石,不仅没有松动分毫,反而收得更紧!

    那力量大得让她感到压迫,仿佛要将她单薄的身体完全禁锢住,以此填补那漫长分离带来的、难以言喻的巨大缺失感。

    可她却在他怀里激烈地抗拒。

    这徒劳却竭尽全力的挣扎,比任何顺从都更让他感到一种沉重的刺痛。

    “别动!”他的声音紧贴着她耳边响起,带着压抑的喘息,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低沉的颤抖,“就一会儿,让我抱一会儿……求你……”最后那声沙哑的、带着气音的“求你”,瞬间冻结了虞笙所有挣扎的动作。

    撕扯他后背衣料的手指,缓缓僵在了半空。

    他的怀抱异常用力,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紧绷和劫后余生的余悸。

    隔着薄薄的衣物,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腔下同样剧烈的心跳,感受到他宽阔后背肌肉细微的、无法控制的震颤。

    时间仿佛凝滞。

    病房里只剩下两人沉重交叠的呼吸声。

    虞笙如木偶般的被他用力按在滚烫的怀里,脸颊被迫紧贴着他起伏的胸膛,每一次呼吸都充斥着那令人心悸的、独属于他的味道。

    五年了……这个怀抱,熟悉到深入骨髓,却又陌生得令人恍惚。

    那久违的温暖和坚实的触感,几乎让她酸涩的眼眶瞬间湿润,心底涌起一丝沉溺的渴望。

    理智在尖叫着逃离,身体却在他强硬的禁锢和那声破碎的“求你”中,如同被卸去了所有力气,再也无法凝聚起一丝反抗的意志。

    不知过了多久,陆邢周紧绷的身体才极其缓慢地、微微放松了一丝力道,但他依然没有放开她,只是稍稍拉开了些许足以对视的距离。

    他低下头,眸光很深,声音很沉:“想不想见你的母亲?”

    虞笙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骤然绷断,所有的挣扎、抗拒、恐惧和混乱思绪被这石破天惊的一句话瞬间冲刷殆尽!

    她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盯着离她咫尺的人,仿佛想从他脸上找出任何一丝玩笑或虚假的痕迹。

    “你…你说什么?”巨大的冲击让她心脏在胸腔里猛烈地撞击着,“我妈妈…她…她在哪?”

    陆邢周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松开了环抱着她的手臂,朝她伸出手:“跟我来。”

    他的手掌宽厚,指节分明,掌心朝上,带着一种清晰而坚定的邀请。

    虞笙的脑中一片混乱。

    巨大的惊喜和强烈的疑虑交织撕扯着她。

    母亲就在这附近?陆邢周真的把她带来了?

    如此轻易地将她母亲带出来,会不会是陆政国精心设计的陷阱?

    无数个念头在脑海中激烈碰撞。

    但渴望见到母亲的念头压倒了一切!

    五年了!整整五年!

    她曾在无数个绝望的夜晚对自己发誓:只要有一线见到母亲的机会,无论前方等待她的是什么,她都一定会去!

    她没有去握那只伸向她的手。

    她紧咬着下唇,几乎尝到一丝铁锈味,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试图自己一步步、坚定地迈向门口。

    然而,巨大的情绪冲击如同无形的浪潮,瞬间抽空了她本就虚弱的身体里最后一点支撑。刚迈出两步,一阵强烈的眩晕感骤然袭来,她脚下一软——

    “小心!”陆邢周眼疾手快,一步上前,手臂稳稳地托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这一次,他没有再不由分说地将她紧紧抱住,而是换成了更克制、也更稳固的支撑姿态。

    他一手稳稳托住她的手臂,一手虚扶在她腰后,承接了她身体的大部分重量,声音带着不容置辩的坚持,却也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慢点走,我扶你过去。”

    虞笙没有再挣扎,任由他半扶半搂着自己感受着他手臂传来的、令人心安的支撑力,一步步走出了病房。

    当陆邢周停在1806病房门口,对护士微微颔首示意开门时,虞笙搭在他臂弯的手指骤然收紧了几分。

    门,被护士无声地、缓缓推开。

    病房里的布置和她那间相似,同样沐浴在午后温暖明亮的阳光里。然而,当视线穿过这温暖的明亮,落在房间中央那张洁白的病床上时,仿佛所有的光都自动黯淡了。

    床上,一个身影静静地卧着,薄薄的被子盖至胸口,勾勒出过分纤细、几乎看不出起伏的轮廓。被子边缘,露出一张侧向门口的侧脸,那是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皮肤薄得仿佛能看见底下青色的血管,紧闭的眼睑下有着浓重的阴影,看上去没有丝毫生命的鲜活感。

    虞笙站在门口,双脚如同被钉在原地,视线死死锁在那张毫无生气的脸上。胸腔里的空气似乎被瞬间抽空,喉咙深处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一股冰冷的、沉重的麻木感从脚底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让她连指尖都感到僵硬。唯有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一下下撞击着,声音大得几乎要震碎她的耳膜。

    几秒后,一声短促的,带着浓重气音的呼喊声,终于艰难地挣脱了她紧咬的牙关——

    “妈——”

    她不知从哪里生出的力气,猛地挣脱了陆邢周的支撑

    ,踉跄着扑向病床!

    巨大的震动让她几乎站立不稳。

    五年的委屈、思念、恐惧在这一刻化为汹涌的泪水,决堤而下。

    “妈……”她扑倒在床边,身体因剧烈的喘息和压抑的哭泣而剧烈颤抖。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握住了母亲露在被子外的那只手。

    那手枯瘦、冰凉,皮肤松弛地包裹着细弱的骨节。她将脸颊贴上去,滚烫的泪水瞬间濡湿了母亲同样冰凉的手背。

    “妈……”她声音破碎得不成调:“…是我,你看看我…我是笙笙啊……”

    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和悲切的呼喊,终于惊扰了床上沉睡的人。

    虞念姝的睫毛剧烈地颤动了几下,然后,极其缓慢地、带着浓重的睡意和茫然,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有些浑浊的眼睛,带着初醒的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惧。

    她的目光先是茫然地落在天花板上,像是在辨认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然后才迟钝地、一点点移向床边那个伏在她手上、哭得不能自已的身影。

    虞笙抬起布满泪痕的脸,在接到母亲看过来的眼神时,她激动得哭中带笑:“妈,你终于醒了……”

    然而四目相对,虞念姝那双迷茫的眼睛里,没有预想中的激动或慈爱,只有一片空茫的陌生,甚至夹杂着一丝被打扰后的烦躁和戒备。

    她微微皱起眉头,看着眼前这个紧抓着她手、哭得伤心欲绝的陌生人,眼神里充满了不解和警惕,几乎是本能地、带着强烈的抗拒,猛地用力将自己的手从虞笙的紧握中抽了回去!

    “你…你是谁?”

    这三个字,像冰冷的石子,猝不及防地砸进虞笙的耳朵里。

    瞬间将她所有的期待和喜悦冻结在原地。

    巨大的错愕和难以置信让虞笙脸上的血色褪尽,她只是呆呆地看着母亲那双充满陌生和防备的眼睛,嘴唇无声地翕动着,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五年。

    整整五年。一千八百多个日夜的思念与煎熬。

    无数个在绝望中祈祷、在黑暗中惊醒的夜晚。

    她付出一切所渴望的重逢……

    竟换来一句冰冷的“你是谁”?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瞬间攫住了她,全身的力气仿佛被瞬间抽走,身体不受控制地软软向下滑落。

    陆邢周在她身后,几乎是同时矮下身,在她触地的前一刻,双臂稳稳地接住了她,将她紧紧揽进怀中。

    “别这样…笙笙……”巨大的心疼碾过喉咙,让他的声音艰涩低沉,他一手紧紧环住她瘫软的腰身,支撑着她,另一只手急切地捧住她失魂的脸颊:“看着我,笙笙,看着我!”

    可虞笙的目光涣散,仿佛穿透了他,落在一个虚无的点上,整个人像是失去了所有生气。

    陆邢周的心沉了下去,一种钝重的痛感蔓延开来。

    他放弃了言语的安抚,只是将她更深地、更紧地拥在怀里。一只手臂如同最稳固的依靠,紧紧环着她的后背;另一只手,则带着一种笨拙却固执的温柔,一遍遍、缓慢地,用掌心抚过她凌乱的发顶。

    “会好的,笙笙,”他低下头,唇贴着她的发顶,声音低沉而急促,带着一种试图穿透绝望的安抚,“医生说了,她只是受了刺激,记忆暂时出了问题,不是永久性的。给她时间,也给你自己时间。她会想起来的,一定会的。”

    虞笙抓着他胸前的衣服布料,把脸紧紧埋进他的怀里,像是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五年来的委屈、痛苦、恐惧,以及此刻铺天盖地的失落,都化作了无声而汹涌的泪水,浸湿了他的衣衫。

    陆邢周一动不动地抱着她,感受着她的脆弱,她的依赖。

    他庆幸,至少在这一刻,他还能这样抱着她,成为她唯一的依靠。

    时间在压抑的哭声和无声的陪伴中一点一点过去。

    病床上,虞念姝茫然地看着地上紧紧相拥的两人,眼神依旧空洞不解,仿佛在看一幕与她无关的默剧。她似乎完全无法理解眼前的一切,只是本能地感到不安,瘦弱的身体微微蜷缩起来,下意识地往被子里缩了缩。

    不知过了多久,虞笙的哭泣终于渐渐变成了断断续续的抽噎,极度的疲惫和情绪耗尽让她无力地靠在陆邢周怀里,只剩下身体细微的颤抖。

    感觉到她紧绷的身体稍稍松懈,陆邢周微微松了松手臂的力道,却依然没有放开她。

    就在陆邢周用指腹轻轻去擦她脸上的泪痕时,虞笙终于缓缓抬起了沉重的眼皮。

    透过朦胧的泪雾,她看向近在咫尺的这张脸,看到他眼底无法掩饰的疲惫和一路奔波的痕迹。一个巨大的疑问,沉甸甸地压在了心头。

    “陆邢周,”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你…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帮我?”

    陆邢周的眼神骤然暗了一下,仿佛被什么刺中。

    但他没有移开视线,也没有解释,只是深深地、定定地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吐出四个字:“你知道原因。”

    简单的四个字,却像触动了某个开关,瞬间打开了虞笙深埋在心底、刻意回避的那个答案。

    是,她知道。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从六年前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他为了护住她,第一次不惜与他父亲针锋相对;

    到不久前,在米兰那间弥漫着绝望气息的病房里,他不顾一切地将她从生死边缘拉回;

    再到此刻,他带着一身风尘、冒着难以估量的风险出现在这里,将她日夜牵挂的母亲带到她面前……

    这一切,这沉重到让她喘不过气的付出和牺牲背后,那唯一的原因,她怎么会不知道!

    可是那个答案,却沉重得让她不敢碰触。

    内疚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

    为他付出的难以想象的代价,为他承担的足以压垮常人的风险,为他眼底此刻清晰可见的、几乎凝固的疲惫,以及那深处隐藏的、浓烈得让她心慌的…难以言说的痛楚。

    一种复杂的暖流混杂着酸涩涌上心头。然而紧随其后的,是更深的惶恐和无力。这份情意太重,太危险,像一道她无法背负的枷锁,一片她无力回应的深渊。

    六年前,她带着隐秘的目的接近他,如同一个布下温柔陷阱的猎人。她步步为营,却未曾想到,自己才是那个最先深陷其中、无法脱身的猎物。

    当陆政国强行将她“送”离他身边时,在那撕心裂肺的痛苦和愤怒之下,在她内心深处,竟可耻地、隐秘地感到一丝解脱般的庆幸——若非如此,她自己根本狠不下心离开他。

    这份始于算计和欺骗的感情,让她如何有资格、有颜面再去承受他此刻这不顾一切的深情?

    可是她都那么‘伤害’他了,他怎么还不醒悟,怎么还能像飞蛾扑火一般,哪怕时隔五年,依旧能不计后果,不念前嫌,甚至像是不求回报地一次次帮她、救她?

    虞笙心脏一紧。

    差点忘了,他没有不计回报,他是有条件的。

    「我想见你的时候,你不可以说不。」

    这就是他的条件。

    虞笙不敢看他的眼睛,慌乱地垂下眼帘。

    胸腔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最终化为一句带着苦涩和无奈的退却。

    “但是…你想要的结果…我给不了你。”她声音虽轻,却带着斩断一切可能的坚决。

    陆邢周的身体极其细微地顿了一下。

    他看着那张低垂的、写满抗拒和疏离的脸,一种沉甸甸的痛感在胸口蔓延开。

    所以,她真如信中所言,对他,不过是一场利用,毫无真心?

    陆邢周忽然俯下身,双手捧住了她冰凉的脸颊,迫使她抬起头。

    四目相对,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看清对方瞳孔里自己清晰的、有些狼狈的倒影。

    陆邢周的目光在她苍白憔悴的脸上停留,眼神变得更加幽邃难辨,甚至带上了一种近乎固执的平静。

    “那我就不要结果。”

    他低沉而清晰地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断后路的力量,砸在虞笙的心头。

    虞笙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不要结果?

    他付出了这么多,违逆了自己的父亲,赌上了未来,到头来却说…不要结果?

    无条件地帮她?

    他图什么?

    她眼中充满了惊愕和不解。

    她看不懂他了。

    陆邢周的目光在她苍白的脸上流连,拇指指腹轻轻摩挲着她微凉的脸颊,声音低沉而缓慢,带着一种近乎蛊惑的力量,一字一句清晰地敲进她的心底:

    “因为我希望…”他稍作停顿,目光牢牢锁住她,带着一种穿透当下的笃定,“我的笙笙,可以自己飞回来。”

    “我的笙笙”四个字,带着一种久违的亲昵和深入骨髓的熟悉感,瞬间让虞笙浑身一颤,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撞击了一下,酸涩难当。

    看着他眼底那毫不掩饰的期待和某种她不敢深想的固执,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莫名的抗拒涌了上来。

    虞笙几乎是脱口而出,“如果我……飞不回来呢?”她话里有自嘲,也有试探。

    陆邢周捧着她脸颊的手微微收紧,眼神骤然变得无比深邃,如同不见底的深潭。

    他没有丝毫迟疑,嘴角甚至牵起一抹极淡的、带着不容置喙意味的弧度,目光紧紧锁住她。

    “那你就要想办法,让我长出一双翅膀,不然……”他微微凑近,温热的唇贴上她冰凉的耳垂,“我就造一只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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