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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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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不要牵着?”

    他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冬日清晨池塘边的寂静。

    虞笙低头看着面前那只有着清晰纹路的掌心,耳边回响起他那句:“我想见你的时候,你不可以说不。”

    所以这份“不可以”……是不是也包括此刻他伸出的手?

    如果她拒绝这只手,拒绝他此刻的接近,他会不会认为她违背了约定?会不会因此改变主意,把母亲从她身边带走?

    这个念头一起,瞬间乱了她的心神,带来一阵强烈的紧迫感。

    对可能失去母亲的担忧,轻易盖过了她所有的迟疑。

    她没有给自己犹豫的时间,几乎是立刻,带着一种下意识的急切,飞快地将自己那只微凉、甚至因为紧张而有些僵硬的手,放进了他宽厚温热的掌心里。

    指尖触碰到他皮肤的瞬间,她似乎感觉到他动作有极细微的停顿。

    陆邢周唇角牵起一个极淡的弧度。

    他没有说话,只是立刻收拢手指,将她的小手完全包裹住,握得很紧,生怕她会反悔似的。

    回去的路上,陆邢周异常沉默。

    不再像之前那样找话题,也没有逗她,仿佛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感受着掌心里的温度和她手的形状。

    虞笙被他牵着,被动地跟着他的脚步。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指腹和掌心那些薄茧的触感,感受着他掌心源源不断传递过来的、很高的体温,让她原本微凉的手,此刻不仅被焐热了,甚至开始微微出汗,掌心渐渐变得湿润。

    她尝试着轻轻动了一下手指,想缓解那份粘腻,却被他更紧地握住,没有松开的意思。

    这份无声的、持续的紧握,让虞笙心思浮动。

    说不清是抗拒,是无奈,还是别的什么。只能任由他牵着,走向停车的地方。

    司机早已等候在车旁。

    车门打开,温暖干燥的暖气扑面而来,驱散了虞笙身上的寒意。

    她几乎是带着一丝放松,被陆邢周扶着坐进了后座宽敞的座椅里。暖意包裹上来,让她紧绷的身体缓和了一些。

    谁知,刚把围巾从脖子上解下来,腿上突然毫无预兆地一沉。

    一股沉甸甸的重量毫无缓冲地压了下来,带着他身上特有的熟悉气息,以及透过衣物传来的、不容忽视的温热体温。

    虞笙下意识地低头看去——

    陆邢周高大的身躯竟已侧躺下来,头不偏不倚地枕在了她的腿上。

    他闭着眼,眉宇间那深刻的倦意清晰可见,仿佛终于卸下了千斤重担,连紧绷的下颌线都松弛了几分。

    这突如其来的肢体接触,远比刚才隔着衣袖的牵手更具侵入性,也更让她措手不及。

    柔软的羊绒裤料清晰地传递着他头部的重量和温度,虞笙身体瞬间僵住,连呼吸都屏住了半拍。

    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侧脸,茫然地眨了眨眼,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你、你干嘛?”

    “有点困,”陆邢周依旧闭着眼,没有睁开,声音比平时低沉沙哑了许多,“昨晚没怎么睡,让我枕一会儿……”

    他语气里那份少见的、近乎示弱的低沉,让虞笙喉间那句“起来”硬生生咽了回去。

    车厢空间对于日常乘坐是宽裕的,但对于陆邢周这样近一米九的高大身形,尤其是要完全侧躺下来,就显得异常局促。

    他的长腿只能勉强屈起,膝盖几乎顶到了前排座椅的靠背,另一条腿也因无处安放而微微悬空。

    整个身体以一种相当别扭、甚至可以说有些委屈的姿势,强行将自己塞进这方寸之地,只为将头枕在她腿上。

    他本身的存在感如此强烈,平日里总是气场迫人,此刻却流露出这样近乎依赖的姿态。这种强烈的反差,像投入湖心的石子,在虞笙心头漾开一圈圈难以言喻的复杂涟漪。

    她僵直着身体,一动不敢动,目光从窗外飞速掠过的、模糊成色块的街景收回,她低下头,看向枕在腿上的男人。

    冬日上午的阳光不算炽烈,透过洁净的车窗玻璃,柔和地铺洒进来。因为他侧躺的姿势,恰好有一束光斜斜地落在他靠近她身体一侧的耳朵尖上。那薄薄的耳廓在光线下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质感,甚至能隐约看到皮肤下细微的毛细血管,和他修剪整齐的鬓角发根。

    寂静的车厢里,除了引擎持续发出的低沉嗡鸣,便是他近在咫尺的呼吸声——均匀、绵长,带着一种陷入深度睡眠的安稳节奏。

    虞笙不确定他是否真的睡着了,但隔着腿上厚实的羽绒服面料,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呼出的温热气息,正有规律地、一下下地拂过她小腹的位置,带来一阵阵细微的、无法忽视的暖意和酥麻感。

    车子碾过减速带,车身随之轻轻一晃,底盘传来一声沉闷的轻响。

    这细微的颠簸让虞笙下意识地又低下头。

    他眉心处那道原本舒展的纹路,此刻正微微蹙起,形成一个浅浅的“川”字。

    这蹙起的眉头,让她立刻想起他上车时那句低沉的“昨晚没怎么睡好”。

    是因为彻夜处理母亲转院和后续治疗的繁杂事务吗?

    还是因为……知道短暂的相聚后即将面临的、不知归期的分离?

    这个念头像一根细小的刺,轻轻扎了她一下。

    一种难以名状的、混合着酸涩与柔软的复杂情绪,如同水中的墨滴,悄无声息地在心湖深处晕染开来。

    那里面,或许有对他劳碌的感知,有对分离的隐忧,甚至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深究的、纯粹的关切。

    几乎是未经思考的,那只原本放松地搁在身侧座椅上的手,仿佛被无形的线牵引着,不受控制地抬了起来。

    指尖带着车厢里尚未散尽的微凉,并且因为某种隐秘的情绪而难以抑制地带着一丝极其细微的轻颤,缓缓地、朝着他眉间那道扰人的褶痕靠近。

    距离越近,感官越清晰。

    她甚至能真切地感受到他均匀呼吸时带出的、温热微湿的气流,正一下下拂过她的指腹,带来一阵轻微的、羽毛般的痒意。

    然而,就在那微凉的指尖即将落在他眉心温热皮肤的前一刹那,虞笙的动作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猛地僵滞在半空。

    一个冰冷而清晰的声音瞬间在脑海中炸开:她在做什么?

    这个认知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她怎么能……怎么能对他流露出这种近乎怜惜的举动?

    他是陆邢周,是陆政国的儿子!

    他们之间,隔着欺骗、伤害,还有他父亲那道恩怨的巨峰!

    她答应那句“不能说不”,是源于对失去母亲庇护的深切恐惧,是一场冰冷而现实的交换,是退无可退的妥协。她允许他牵手,默许他此刻枕在腿上,都是被那无形的“不可以”所束缚,是内心深处那份对失去的恐惧在驱使。

    她怎么能……主动去触碰他?

    指尖就那样悬停在距离他眉心不过分毫的空气中,微微颤抖着。

    巨大的慌乱和对自身失控行为的强烈惊愕瞬间攫住了她。下一秒,她像被烫到般猛地收回了手,动作快得带起一小股气流。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如同擂鼓,震得她耳膜嗡嗡作响。

    一股难以抑制的热意从耳根迅速蔓延至脸颊,火烧火燎。她分不清这灼热是源于对自己逾矩行为的羞耻,还是因为那被她强行压回心底深处、却仍在挣扎冒头的、不合时宜的柔软。

    她近乎仓皇地强迫自

    己转过头,视线死死地钉在窗外飞速倒退、模糊成一片流光的街景上,再也不敢低头去看腿上的人一眼。仿佛只要不看,就能否认刚才那瞬间的冲动。

    然而,腿上那份沉甸甸的重量感依旧真实地存在着,他温热的呼吸也依然平稳地、有节奏地透过厚实的羽绒服面料,清晰地传递到她身上。

    可现在,这份紧密的身体接触,带给她的不再是片刻前的复杂心绪,只剩下一种强烈而尖锐的不安,像细密的针尖扎在皮肤上。

    差一点……

    只差那么一点,她就越过了那条不该触碰的界限……

    车厢内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引擎持续发出的低沉嗡鸣,以及两人交织在一起、却各自带着不同心事的呼吸声。

    这沉重的沉默,弥漫在狭小的空间里,一路伴随着他们,直到车子终于平稳地滑行至住院大楼门口。

    车身彻底停稳时那一下几不可查的轻震,透过座椅传递上来,让枕在虞笙腿上的陆邢周眼睫微动,彻底从短暂的睡眠中抽离。

    他缓缓掀开眼,初醒的视野带着一层薄雾般的朦胧。短暂的失焦后,那双深邃的眼眸迅速恢复了惯有的锐利和清明,仿佛沉睡只是片刻的假象。

    他下意识地、近乎本能地,将目光上移。

    最先撞入视野的,是虞笙绷紧的下颌线条,那流畅的弧度此刻透着一种无声的坚硬。视线再往上,是她抿合得有些发白的双唇。

    但这些都不及她此刻的神情。

    那张侧脸对着窗外,上面覆盖着一层冰封似的平静。既没有被打扰的不悦,更没有丝毫的羞涩或赧然。只有一片纯粹的、近乎漠然的空白,冷冰冰地映在车窗玻璃上。

    陆邢周的心往下沉了沉。

    就在刚才,他枕在她腿上时,那份紧绷后难得的松弛暖意似乎还残留在感官里。

    他甚至能清晰地回忆起,在半梦半醒间,隐约感觉到她身体为了让他枕得更安稳些,而极其轻微地调整了一下坐姿的弧度。

    那份无意识的、带着温顺意味的迁就,曾让他心底某个角落悄然松动。

    怎么一觉醒来,她整个人又缩回了那层冰冷的壳里?

    那份短暂的、仿佛触手可及的暖意,如同指间沙般瞬间流逝无踪。他睡着的那短短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陆邢周用手肘撑住身下柔软的皮椅,借力坐直了身体。随着他高大身躯的离开,虞笙腿上那份沉甸甸的重量骤然消失,只留下被压出的清晰褶皱和一片残余的温热感。

    “抱歉,刚刚睡着了。”他开口,声音带着初醒的低哑,语气平稳,但那句道歉的尾音里,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寻,目光紧锁着她的侧脸。

    虞笙没有看他,目光依旧固执地投向窗外某个虚无的点。只是用一种异常平直、甚至刻意剔除了所有温度的声调说:“一会儿我自己进去就可以了。”语气干脆,没有留下任何转圜的余地。

    这突然而直接的疏远,让陆邢周眼神瞬间一暗。

    他清晰地感知到,她周身筑起了一道比之前更难以逾越的墙。

    公园里,上车后那短暂的、甚至让他错觉有所缓和的距离感,如同被晨风吹散的薄雾,顷刻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司机早已无声地候在车外,此刻适时地拉开了虞笙这一侧的车门。

    凛冽的寒风立刻裹挟着室外的清冷气息灌入温暖的车厢。

    虞笙没有给陆邢周任何回应或眼神,干脆利落地解开安全带,毫不犹豫地侧身下车。

    刺骨的寒气瞬间包裹了她单薄的身体,让她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肩膀,但这寒意也让她的头脑更加清醒。

    她挺直了微微瑟缩的脊背,没有丝毫留恋或停顿,径直朝着住院大楼那明亮的入口走去。

    陆邢周没有立刻下车。他沉默地坐在尚有余温的后座,目光穿透车窗,追随着那个毫不犹豫离去的背影。晨光勾勒着她清瘦的轮廓,在清冷的晨光里显得格外决然。

    目光扫过腕表,屏幕上显示的时间让他眼神一凝。

    时间不多了。

    陆邢周几乎没有任何停顿,长腿迈出车门,快步跟了上去。

    回到那间熟悉的病房,消毒水的气味似乎比离开时更浓了些。

    虞笙沉默地脱下外套和围巾,将它们随意搭在椅背上,然后径直走到窗边,

    陆邢周紧随其后推门而入,一眼就看到她这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胸口顿时像被什么东西堵住,闷得发慌。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刚想开口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一阵突兀、急促又极具穿透力的手机铃声,毫无预兆地在他口袋中骤然响起。

    陆邢周动作一顿,迅速掏出手机。屏幕上跳动的“陈默”二字,让他眉心下意识地微微蹙起。

    这个时间点,陈默的来电,绝不会是寻常的问候或无关紧要的汇报。

    他迅速接通,将手机贴到耳边:“说。”

    电话那头,陈默的声音传来,语速很快,背景音似乎有些嘈杂。

    陆邢周沉默地听着,脸上如同覆了一层薄冰,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只有那两道紧锁的浓眉,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向下压着,眉心的褶皱越来越深,几乎拧成了一个结。

    病房里的空气仿佛瞬间被抽走了大半,变得粘稠而凝滞,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重量。

    虞笙虽然背对着他,却能清晰地感觉到身后那股骤然升腾的紧绷感和无声的压力。

    她放在窗台上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是京市那边出了状况?

    还是……他父亲陆政国那边又有了什么动作?

    这个念头让她心头一凛,喉咙瞬间发紧。

    她不敢回头深究。

    通话时间其实并不长,但每一秒都像被拉长了数倍,在凝重的空气中缓慢地滴答作响。

    “知道了。”陆邢周最后只说了这三个字,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波澜。

    他干脆地结束了通话。

    手机屏幕暗下去的瞬间,病房重新被寂静吞噬,但这寂静不再是之前的空白,而是像灌满了铅,沉甸甸地压在两个人的心头。

    陆邢周握着手机,站在原地,目光沉甸甸地,带着穿透力般落在虞笙僵直如木的背影上,仿佛要透过这层屏障看进她的心底。

    几秒钟的沉默在两人之间无声地蔓延、拉锯,像绷紧到极限的弦。

    最终,他深吸了一口气。那气息带着明显的、仿佛能抽空胸腔的疲惫,更深地,是一种面对既定事实、无法扭转的深深无奈。

    他迈开脚,一步步走到虞笙身后几步之遥的地方,停住。

    “笙笙。”

    他低声唤她,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钻进她的耳朵里。

    虞笙的身体极其轻微地顿了一下,但她依旧没有回头。

    陆邢周看着那拒绝交流的背影,喉结滚动了一下,“我得走了。”

    短短四个字,却让虞笙的指尖深蜷掌心。

    尽管早有准备,尽管在心底早已预演过无数次,尽管深知这短暂的相处不过是命运夹缝中偷来的喘息,但当这四个字被他如此清晰、如此直接地说出口时,心脏深处还是猝不及防地传来一阵尖锐的闷痛。

    她像是被一股力量牵引着,极其缓慢地转过身。

    窗外的晨光斜斜地照进来,勾勒出她清瘦单薄的轮廓。她抬起眼,目光越过几步的距离,落在陆邢周身上。

    他脸上惯常的冷峻面具已然重新戴好,眉宇间残留的倦色被强行抹去,只剩下迫人的锐利

    和一丝被极力压抑、却仍从眼底透出的焦灼。

    四目相对。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冻结,连时间都停滞了。

    虞笙的嘴唇微微翕动了一下,喉咙像是被粗糙的砂纸堵住,又干又紧。

    想问“出什么事了?”,想问“是不是和你父亲有关?”……

    千言万语在舌尖翻滚碰撞,然而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化作沉默。

    她知道不该问,也明白问了无用。

    最终,她只是极其轻轻地点了点头,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单薄的音节:“嗯。”

    这一声“嗯”,轻得几乎听不见,却让陆邢周的心猛地一沉。

    他看着眼前这张苍白平静、将所有情绪都封存起来的脸,看着她眼底那片深不见底、毫无波澜的沉寂,一股强烈的、几乎要将他撕裂的烦躁和深深的无力感瞬间攫住了他,堵在胸口,闷得发慌。

    他想说“别这样”,想上前一步将她拉进怀里,但陈默电话里传来的信息,每一个字都如同无声而急促的鼓点,催促着他,不容片刻耽搁。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仿佛想将此刻的她刻进脑海。然后,他从大衣内侧口袋掏出一个全新的、没有任何标识的纯黑色手机,上前一步,拉起虞笙微凉的手,不由分说地将手机塞进她掌心。

    “拿着。”他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以后用这个找我。里面只有一个号码,拨那个号,我一定能接到。”

    而后,他又从钱包里抽出一张折叠整齐的便签纸,上面用蓝黑墨水清晰地写着一串数字,“这个,是另一个紧急联络方式,只有你知道。不到万不得已,别用。”

    虞笙看着掌心里那部沉甸甸的黑色手机,像握着一块烫手的石头。

    这不仅仅是一部手机,更像是一条无法挣脱的纽带,一个强加的承诺。她想推开,但想到病床上的母亲,想到无形的威胁,她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余地。

    陆邢周看着她低垂的眼和紧抿的唇,知道她的挣扎,但他没有给她任何消化或反驳的时间,更没有解释的余地。

    “照顾好自己。”

    说完,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一眼包含了太多她看不懂的东西。

    他没有等她的回应,猛地转身,大步走向门口。

    “咔哒。”

    一声清脆而冰冷的金属咬合声响起。

    门被打开,又被迅速而有力地关上。

    那道挺拔而带着强大压迫感的身影,连同他身上那股独特的气息,瞬间消失在门外,仿佛从未出现过。

    窗外,冬日的阳光依旧灿烂,暖意融融地透过玻璃洒满半个房间,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但这暖意却丝毫驱不散室内骤然降临的冷清和空旷。

    虞笙僵硬地站在原地,目光空洞地望着那扇紧闭的、隔绝了内外世界的门板,久久未动。

    刚才被他紧紧攥过的手腕,似乎还残留着那份不容挣脱的力道和滚烫的温度;而腿上被他枕过的地方,那沉甸甸的重量感和被压皱的触感,仿佛也还未完全消散,成为一种顽固的物理印记。

    她手里紧紧攥着那部冰冷、沉甸、棱角分明的黑色手机,连同那张写着数字的便签纸,许久,她才极其缓慢地松开紧抿到失去血色的嘴唇,对着空无一人的、寂静得可怕的病房,用几乎只有自己能听见的气音,低低地吐出了那句被强行压抑在心底深处的话。

    “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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