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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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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晚在舞协酒会上,黎女士看温听宜的眼神,柔中带慈,其味无穷。

    哪里像在看一个行业后辈,分明在看一个未来儿媳。

    程泊樾懒得戳破,甚至有点烦闷无语。

    这份不悦的来源很简单,大概因为,黎女士在母亲职位上缺席已久,早已被他划定为生活中无关紧要的人。

    可偏偏,他手里一件重要的事尚未尘埃落定,就被无关紧要的人以名正言顺的理由介入,感觉略有不适。

    黎女士不但暗中介入,还明晃晃地盖了个小红章,仿佛在说,这个女孩子很好,我很喜欢,不管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只希望你能尽力留住她。

    小红章盖下来之后,整体感觉就难以言说了,既给人添了一丝烦躁,又叫人感觉前路开阔。

    虽然那种开阔的心境,程泊樾不会亲口承认,但实打实有那么一瞬的舒坦。

    不是因为眼光被认可而感到舒坦,而是因为,这证明了一件事——温听宜被很多人喜欢着,她可以在源源不断的爱里自由生长,多一分自信,少一分气馁。

    这让程泊樾很放心。

    他私心补一句:“无论是黎女士,还是爷爷,都对你很满意。”

    昏黄暖光里,彼此额头相抵,温听宜一边望着他,一边用食指指尖,虚虚地在他喉结上蹭两下,走神了,只记得开头那句话。

    “你妈妈喜欢我……”温听宜低声重复,恹恹欲睡地思索着。

    还以为要斟酌什么重要发言,不料她再一开口:“所以你就不喜欢我了?”

    目光柔软,偏偏语出惊人。

    一阵静滞过后,程泊樾险些败下阵来,又气又想笑:“为什么这么说?”

    她蹙眉困惑,理所当然地问:“你跟你妈妈,关系不是不好吗?”

    对程泊樾来说,既然黎女士是敌,那作为小粉丝的她,岂不是站在敌的一方?

    敌方战友,当然不可以交好。

    瞬间拨云见日,程泊樾理解了她的意思,下一秒就震着胸腔笑了。

    酒还没醒,逻辑倒挺严谨。

    “其实没那么严重,我只是懒得跟她联系。”

    他跟黎女士本就没什么仇怨,只是因为父亲的意外死亡,母子间产生了一些不可避免的隔阂,很多话都说不开,干脆就不说了,也很少见面。

    程泊樾即将飞美国留学那阵子,黎女士让舞团助理出面,给他送了一个赛车模型,程泊樾没有收,说自己已经很久不玩这些东西了。

    后来就彻底没联系。

    要不是因为温听宜邀他去看舞剧,这种老死不相往来的氛围或许要持续好几年。

    舞剧那一茬,温听宜一直没忘。

    此时被他抱着,减少了一截身高差,眉眼相对,好像看什么都清晰了。

    她言之凿凿:“所以我那天收到的文创礼品,还有跟黎老师见面的机会,都是你安排的……”

    “嗯。”应完一声,似乎不想被她扣上横行霸道的帽子,程泊樾面色从容地强调,“我只是做了个开头,没有强人所难,是黎老师自己想见你。”

    她还有点不信。

    “为什么?”

    他就哄:“因为你运气好。”

    程泊樾转身迈步,抱着她不疾不徐踏上楼梯,她在轻微的颠顿感里实事求是:“可是我只中过一次彩票。”

    运气都是比出来的,程泊樾十分淡定,一副自愧不如的语气:“比我好很多,我一次都没中过。”

    温听宜醉懵地想,难道不是因为你从来没买过彩票吗?

    没等她琢磨完,视野已经温柔偏转,她被一股稳重的力道放到床上,清新的花果甜香蔓延四周。

    卧室没开灯,月色轻盈朦胧,暗到只能看清半米之内的事物。

    眼前是他宽阔的肩膀,衣扣系得不太走心,坚硬的锁骨敞露着,程泊樾低头看她时,喉结下方就晕开一片淡影。

    影子里蕴含不动声色的温热,温热往后退了几寸,好像把她放下就要走了,温听宜本能地伸手,轻轻攥住他衣领,不让他走,双手攀到他肩上。

    隐约感受出他肌肉的紧绷,随后,男人的上半身就像一页轮廓优越的剪影,恰如其分地朝她覆下来。

    柔软崭新的床,承着两个人的重量。

    呼吸近距离交汇,程泊樾撑在她身上,一只手掌拢在她头顶一侧,拇指带着怜惜的意味,蹭蹭她眉梢。

    有点痒,她颤动着眼睫,溢出一声很轻的低吟。

    程泊樾面色冷静,眼底却泛起一股灼焰,对视几秒就让人心口发烫。

    他气息很淡地问:“今晚想不想抱着我?”

    温听宜盯着他硬挺的鼻梁,走神了,听到一个抱字,想起这段时间都是抱茄子玩偶睡的,习惯了,就下意识问:“这里也有茄子吗?”

    他话里带笑:“我算吗?”

    哪里算?

    她困惑不已:“我没有见过身高快一米九的茄子……”

    程泊樾隐隐失笑,抚着她的额头顺水推舟:“那你现在见到了。”

    他轻柔耐心的抚摸,似乎比吻还致命,温听宜身体不动,心却一直在颤,好像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股热,让她前胸后背都发烫,她企图降温,双手在心口附近摸索,将薄薄的针织短上衣扯了扯,毫不设防地,肩膀露了一大半。

    随着悉悉索索的脱衣动静,程泊樾视线低了些,一片细腻白皙落入他眼底,掀起深黯的波澜。

    她不适地哼哼两声,他目光就移回来,对视时牵住她乱动的一只手,安抚似的揉她掌心。

    沉甸甸的气音落下来:“哪儿不舒服?”

    她皱眉嘀咕:“好热……”

    说完就昏昏沉沉搂住他脖子,呼吸蹭过去,以为他肩膀是个降温的好去处,没想到:“怎么你也这么热……”

    一阵耳鬓厮磨后,程泊樾头疼地搂住她,既然她说热,那就把她抱起来。

    他靠在床头,她不安分地坐在他身上。

    程泊樾撩进她上衣,手掌往她后背一摸,果然一层细汗。

    他休假几天,没有会议应酬劳神,闲暇一身轻,但谁曾想,怀里的人才是最棘手的。

    温听宜热得冒汗,磨磨蹭蹭把上衣脱了,留一件聊胜于无的小背心,舒服了,整个人趴在他身上。

    她倒是困得不行了,随时能睡,但身前唯一清醒的人,已经被体内的燥热搅得一塌糊涂了。

    “温听宜,还不打算放过我?”

    沉闷低哑的一声像砂砾滑过耳畔,似有若无的痒,叫人分不清过往和当下。

    以前睡觉前,她总会亲他。温听宜被潜意识牵引着,强撑一点清醒,做足了睡前仪式感,在他唇上落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晚安……”

    声线虚弱,很快就伏倒在他肩上。

    程泊樾太阳穴跳了跳,低眸看她。

    终于睡了。

    要是再进一步的话,就真的一发不可收拾。

    此时连空气都安分下来,而被她紧紧抱住的人,不知是该笑还是该愁眉了。

    ——

    次日一早,温听宜是被窗帘缝隙洒进的光线晃醒的。

    宿醉的头疼毫不留情,一阵接一阵向她袭来。

    她难受地揉了揉脑袋,恍惚睁开眼,一时分不清自己身处何地,索性坐起来,为了保持平衡,手往旁边一撑。

    掌心突然覆着一层坚硬滚烫,她愣住了,转头一瞧,实打实压到某人腰腹附近。

    程泊樾闭着眼闷哼一声,一手搭在额上,手指虚攥成拳。

    她快速收回手。

    完了,大清早就被她这么一按,不会出什么事吧。

    空气陷入沉寂,落地窗外传来几声愉悦的鸟鸣,填补了一阵尴尬的空白。

    温听宜拥着被子,坐在一旁怯怯望着他:“疼吗?”

    程泊樾慢腾腾撩起眼皮,初醒的目光不愠不怒,只是声音很哑,鼻音略重地闷出一声:“疼得要命。”

    她听出潜台词了,刚才要是没有及时拿开手,而是稀里糊涂掐一把,就真的要了他的命。

    似乎为了舒缓,程泊樾毫不避讳,直接掀开被子,所有暧昧痕迹暴露在空气里。

    温听宜瞥见他腹肌的指甲印,霎那间头皮发麻,什么都想起来了。

    身旁这人却只字不提,青筋蛰伏的小臂压着硬朗的眉骨,程泊樾不声不响的,在浅淡的光线里闭上眼,状似要补觉。

    她搂着被子挪过去,食指戳戳他胸口:“昨晚的事,你生气吗?”

    “嗯。”刚睡醒的倦哑嗓音,更衬他语气严肃,“喝醉酒的温听宜简直是只小霸王,要翻天。”

    小霸王攥了攥被角,试图缓解一点心乱如麻的感觉。

    其实把他惹到失控,心里是畅快的,但不能表现出来,否则就太耀武扬威了。

    此情此景,三字概括:“对不起。”

    不太虔诚的道歉。

    程泊樾或许听出什么猫腻了,鼻腔里闷笑一声。

    “逗你的。”他睁开眼,勾着她的腰把人抱进怀里,胸膛贴着她后背,倦怠的气息沉在她颈侧,“又没做错什么,以后别说对不起。但我问你的话,你要认真答。”

    她整个人被他裹在怀里,体温无处逃逸,尽数与他相融。

    此刻什么也没做,只是一个背后抱的姿势,沉浸在淡薄晨光里,却像另一种噬人心骨的缠绵。

    温听宜心跳跃起,暗暗攥了攥手指。

    “你要问什么?”

    身后的呼吸落在耳边,像一个若即若离的吻。

    程泊樾还是那副沉稳冷淡的语气,但话里独一份的牵挂,只有她能感知出来:“听别人乱编排,话里话外遭贬低,是不是很委屈?”

    其实不问还好,一问就确有其事了。

    那股酸胀感化作淡淡的鼻音,她抿唇,很实诚地“嗯”了一声。

    默了会儿,程泊樾坐起身靠在床头,用恰到好处的力道,双手圈揽着将她抱过去。

    温听宜一时茫然,侧坐在他身上,被子凌乱地堆在周围,好像给她筑了一个安全岛。

    “昨晚没生你的气。委屈的时候,本来就不用憋着,尤其在我面前。”他捧起她的脸,拇指抚过她眼下薄嫩的肌肤,“大哭大闹也没什么,没人规定长大了就不能哭,如果有谁规定了,那它不是人。”

    温听宜讷了片刻,心口像塞满羽毛,又软又胀,却因他最后一句玩笑话而忍俊不禁,一时间心情复杂,酸涩又愉悦。

    看一眼时间,该起床了。

    不管喝醉的时候做了什么,都成过去式,现下两人都清醒,她没有像以前那样随便抢他的衬衣穿,而是在衣柜里翻出一件新的毛衣开衫。

    软糯的浅杏色,不知是程泊樾亲手给她挑的,还是让他秘书帮忙选的。

    她穿上身,在落地镜里撞进某人慵懒欣赏的眼神。

    目光在镜子里仓促移开,温听宜摸了摸鼻尖,问他:“这也是你追人的招吗?”

    “算吧。”

    程泊樾神情松泛,少见地套了件宽松白T,好整以暇靠在床头,一只手臂垫在脑后,另一手有一搭没一搭转着手机,浑身泛着一股无事可干的懒散,偏头看着她。

    明明什么也没做,却有种事后的餍足性|感。

    温听宜脊背一顿,总感觉这人在蛊她。

    这间卧室大得空荡,此刻却被一种心照不宣的气氛填满。

    她回身看他,目光纳闷:“你今天没有事情做吗?”

    其实有,但程泊樾故意没说,坏心眼地把问题抛给她:“你给我安排一件?”

    她不上当,带着笑意揶揄:“不敢插手程老板的日常。”

    话音甫落,床头那人貌似心情挺好,很轻地笑了一声。

    “没人比你更敢了。”

    轻飘飘的语气,比两人保持情|欲关系的时候还要温柔缱绻。

    有那么一瞬,她从他松散的口吻里听出一丝难得的认真。

    其实程泊樾决心追人之后,一直在斟酌,情话说多了,是否会让她觉得轻浮浪荡。

    但要是一直不说,他胸口又压着情绪,索性以开玩笑的方式说出来,至于是让她铭记于心还是一笔带过,都任由她去了,她开心就是最好。

    第一天住进来,温听宜对什么都好奇,阳台整整齐齐码放着盆栽,花里胡哨的色彩,她感兴趣,披上外套就出去了。

    窗帘完全拉开,暖光盈满一室。

    程泊樾懒筋懒骨地靠在床头,接了个电话。

    听筒里不怕死地调侃他:“程老板,几点了?您还泡在温柔乡里呢?”

    程泊樾没有搭腔,先望向阳台外拨弄花草的身影。

    她背对着他,以一个猫腰看花的姿势沐浴在阳光里,发顶翘起一丝俏皮的软毛,随风轻晃,好像在他胸腔里挠来挠去。

    “没。”他伤脑筋又舒然地说,“倒像是她在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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