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误导
黑暗里, 等待的时间里，叶桑桑的呼吸都轻了一些。
她甚至不需要猜测，就知道另一个玩家调查到什么地步了。应该是找到失踪的人是谁了, 并且到达了误杀苟德喜的工地。
可惜，事情可能不如他预料的方向行走。
现场的痕迹经过两天的施工，混凝土已经凝固, 想要把人刨出来可不太容易。
祝他幸运一些，尽快把人弄出来, 并且把两起案子联系在一起吧。
慢一点, 就是第三起。
听着门外传来的鬼祟脚步声，叶桑桑在黑暗中站起来，缓缓走到了门口。
李福站在门口，脸上洋溢着欣喜的表情。
他就是个老光棍, 除了这种好事，剩下就没有碰过女人。
所以哪怕一两个月一次, 他也非常满足。
接到钟鸣的短信，他甚至还专门偷偷找了个澡堂，趁人不注意偷偷蹭着洗了个澡。
洗完后, 他就迫不及待赶来了。
避开外面路过的人拐进一个巷子，左右看了看，他才转身上了楼, 到二楼角落的房间。
看着面前的木门，他眼底充满了喜悦，伸出手左右嗅一嗅闻一闻。
确认没问题后, 他伸出手轻轻用掌心拍了拍门。
他心底是有些奇怪的，按照以前的经验，钟鸣是会开灯的, 怎么这次没有开灯。
怕被人看见？
想到马上要睡到朝思暮想的女人，他脑子被兴奋填满，忽略了这点不对。
门没有锁，轻轻一拍，便往里面缓缓打开。
小楼外面没有路灯，只有夏天的半轮弯月，只从二楼角落的窗户照射进来，整个楼道黑暗一片。
周围都是没人住的房间，房门被推开，发出轻微的螺丝生锈摩擦声，落在李福耳朵里，让人从心底生出难言的恐惧。
门内黑洞洞一片，看起来什么都没有，他却忍不住后退两步。
人类与生俱来对危险的感知告诉他，黑暗的环境可能十分危险。
“钟鸣……”李福低声对着房间里喊道。
对女人的贪婪让他不愿意就此离开，所以他决定试探一番。
声音发出后，门内一片寂静，依旧没有任何声音。
门没有完全打开，李福盯着看了一会儿，最终贪婪战胜了害怕，迈开步子上前，手指小心翼翼触碰到门，尝试着再次往里面推。
门被彻底推开。
黑暗的环境中，更黑的影子安静伫立在那里，凝视着贪婪的人类。
明明是看不见面前的人的，可在推开门的瞬间，李福却在瞬间对上了那双危险幽深的眸子。
难以言喻的危险瞬间充斥他的脑海，他的大脑立刻催促他立刻逃跑。
他不断后退，后背靠在了房门对面的墙上，惊恐的眼睛死死盯着对面。
黑暗中的影子缓缓移动，慢慢走到了窗边，月光洒在她黑色的衣服上。
那人抬起头，露出下面秀美的白皙的脸，眼睛正一动不动如同盯着猎物一样盯着他。
以往那张脸在自己面前，是闭上眼睛，看不见眼睛的。
现在睁开眼睛，他才惊恐发现，自己是恐惧被看见的。
李福下意识想要尖叫出声，可惜下一秒，粗糙的线织手套死死捂住了他嘴。
他想要反抗，还没动作眼睛就瞬间瞪大，整个人因为过度疼痛僵在原地。
那人撤开，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那里正流出汩汩鲜血。
他颤抖着手捂住，脚步往楼梯间的方向跑。
流浪的生涯造就他比一般人强悍的身体，他动作甚至比包子铺老板还要迅速。
叶桑桑嘴唇微动，勾起一抹笑。
喘着粗气，惊恐的心跳，真的很迷人。
“救命……”
李福喊叫出声。
可胸口被刺穿，他的声音极其轻微细小，根本不可能被人听见。
或者说，就算他没受伤，在这个他们故意寻找的楼里，也轻易喊不到人。
这个他们精心选择的楼和房间，叶桑桑猜测曾经的凶宅之类的。
她低头看了看刀，现在看来，凶宅不愧是凶宅，确实很凶。
李福很快摸到了生锈的楼梯铁栏杆，只是在刚触摸上后，他就身体再度一僵。
他渐渐失去力气倒下，握紧栏杆的手也滑落下来。
看着倒在地上的人，叶桑桑笑了笑，收好了武器伸出手抓住他的肩膀，往房间里拖。
黑暗的走廊，月光落在叶桑桑的背影上，一切显得那么诡异。
【咽了口口水，明明画面并不血腥，但我就是害怕。】
【桑姐杀人素质真的不错，我是真喜欢。】
【不把垃圾留在走廊，我要爱上桑姐了。当然，屏幕里面爱一爱就算了，现实遇见桑姐我第一个跑呜呜呜呜。】
【李福死了，太棒了，还有两个，桑姐加油！】
直播间人数变得更多，许多曾经的粉丝随着开播陆续到位。
除了真正动手的时候，大家都吓得不敢说话以外，结束后大家立刻就活跃起来。
甚至有人敢于说一些危险发言了，只是最后还是求生欲爆棚。
叶桑桑把人拖回房间后没有多余的处理，简单处理了一下外面喷溅的血液后，便关门锁门离开。
是的，冯瑜只是做了简单处理。
资料是这样显示的。
叶桑桑猜测要么是房间里全是指纹和DNA信息，就算要做后续的处理，需要从长计议。
要么就是后面来不及了，她选择了放弃。
叶桑桑是故意不想仔细处理，她可以抹除很多东西，甚至提前带东西来处理掉痕迹。
但她没有这么做，因为现场还有其他作用。
冯瑜做的一切，没有丝毫逃脱罪责的意思。
到了现在她已经陷入了彻底疯狂，有些东西根本没有必要，索性就遂了她的心意。
走出房间，叶桑桑转身，面前画面变换。
这一次叶桑桑还没开口，华阳晖的视线就已经落在她身上。
有些东西，在这对视的瞬间，两人都心知肚明。
“关于你的故事，我很有兴趣，有些东西我有些疑惑，不知道能不能问。”
华阳晖手指轻轻在腿上敲动，面上十分平静，只有眼底的认真暴露了他的询问意图。
“嗯。”
叶桑桑一脸无所谓答应下来，双手交握靠在椅子上。她没再抽烟，冯瑜本身没有烟瘾，她只是心情不好而已。
倒是青年诧异地看了一眼华阳晖，之前他看起来一副爱答不理，觉得自己见多识广，这故事有什么值得新奇的样子，怎么现在又主动询问起来。
看样子还非常感兴趣。
难道是因为故事里的人开始陆续死去？
不理解，不过不耽误他继续听，听细节也可以更加具有代入感。
华阳晖没有理会青年的眼神，他询问道：“我比较好奇，女主人公是真的误杀吗？她的一切举动，看起来不像是一场误杀，一切那么刚刚好，旁边有工地有未干的混凝土。”
“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她语气缓了缓，“你也不是想问我这个对吧，有什么话不如直说。”
华阳晖见她避而不谈，笑了笑没说话，内心倾向女主人公未必没有准备。
只是现阶段来说，这并不重要。
他继续道：“处理现场后，女主人公把手机怎么处理了？”
“是的，电池丢垃圾桶了。”叶桑桑回。
华阳晖再次开口，“衣服是因为沾染上了指纹血迹？所以被脱下来了？”
“对的，擦着太难擦，直接就脱掉了。”叶桑桑如实回答，如同接受审讯。
“那手机主体和这些东西，全都是被随意丢弃了？”
“烧了。”
听到烧了，华阳晖瞬间破防。
在他的极度坚持和斡旋下，他才勉强说服工地方拆开花架下方的抬高，敲了半天才找到尸体。
因为尸体和水泥已黏合在一起，法医现场检验，工地现场被不断翻来覆去找线索。
那地方十几个人施工两天，就算还残留什么痕迹，也被消除得一干二净。
何况本来就没有什么痕迹。
手机和上衣，是华阳晖仅剩下的希望。
他不是想问叶桑桑这个讲述者这些东西丢哪儿了，他是想确认一下，东西是不是还在，只是被带走了。
后面只要找到，以现有的技术，能够得到很多有用的信息。
没想到，东西确实是被带走了。
但全部销毁了。
烧毁了，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找都无从找起。
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再度看向叶桑桑，“女主人公杀第二个人时，不怕被监控拍到吗？还是她很熟悉周边，甚至就是在周边居住。”
“是的，她就在周边居住，很了解周围的监控，”叶桑桑干脆利落回答，眼神坦然，毫无保留。
华阳晖一怔，他以为会得到模棱两可的回答。
想到这里，他眼中闪过疑惑，有些急切地继续问道：“所以，你说她在现场观看，也是真的？”
“真的，” 叶桑桑肯定地点头。
“那……”
“再问，就不礼貌了。”
叶桑桑看着她，平静输出自己的想法。
侦查者不要偷懒，这个副本任务如果没有提示，确实难度会极其高，因为几个案子看起来是毫无关联的。
如果没有查到关联，那案子将毫无进展。
所以设定便利店的时候，就会考虑降低难度。
可降低难度，不代表侦查者可以肆无忌惮询问，这和直接抓捕了罪犯询问没什么两样。
华阳晖张了张嘴，沉默闭嘴。
确实如叶桑桑所说，他已经获得了足够多的线索，还继续问就不礼貌了。
“接下来的还没讲呢？”青年没读懂两人之间的波诡云谲，好奇地看着叶桑桑问，“女主人公又杀人了吗？”
他还挺期待这个故事的，不是传统的恶人一味得逞。女主人公虽然脾气有点软，但性格十分果断，没有一直委曲求全。
有时候听一些故事难受的点就在于，有些人真的会按照你最不想走的方式进行下一步，非常之憋屈，简直就是故意来气你的。
叶桑桑望向他，“她意识到警察调查了，决定加快速度。”
闻言华阳晖整个人紧绷起来，皱着眉望着叶桑桑，他以为会短暂停顿一下。
自己的速度还是太慢了。
“所以，第三个人是怎么死的？”青年问。
叶桑桑回忆了一下，“他是自己送上门来的，发一条短信他就上钩了。死在他和男主人公约定的地点，没费多少工夫就他就死了。那地方比较偏僻，是个杀人的好地方。”
“那地方她还要打车才能到，找到费了不少时间。本来是为了预防女主人公发现不对，避免被人听到精心寻找的地方，没想到现在变成了他无法呼救的牢笼。”
“杀人是个体力活，所以这一次她简单处理就走了。”
叶桑桑简单说了一下刚才做的事，并对李福的呼救进行了讽刺。
青年点了点头，赞同道：“确实会累，我听一些犯罪的人说过，杀到后面会变得麻木，如同收割稻谷一样，会渐渐变得疲倦。”
叶桑桑笑了笑，没有赞同也没有反对。
“这次居然没有处理现场？”华阳晖问道。
他又得到了线索，甚至可以说很多。基于这点，他决定不再追问叶桑桑，而是询问起了不处理现场的原因。
叶桑桑想了想，选择了一个理由回答道：“那地方偏僻，她决定等有空的时候继续处理，因为肉眼可见工程量巨大。”
“这样吗？”
华阳晖勉强接受这个理由。
叶桑桑补充道：“又或者，她没准也想被人看见，让人看看他们恐怖的样子。”
这个回答让两人都是一愣。
凶手不都是想方设法让自己不被发现痕迹吗？怎么到这里，变成了想让人看见。
被看见就会被抓啊！
回答过后，叶桑桑面前光芒骤然暗下来。
她走出去几步，站在楼道里，望着走廊尽头的月光，凝视那片洁白。
她确实不会说谎，迄今为止她在那段对话里，没有说一个谎言。
可想要做什么，不一定要用谎言达成。
有些东西侦查者不该继续调查下去了，给他找一些更有价值的线索。
给他希望，他才会顺着陷阱走进去，达成她的目的。
第三个死者，没有经过处理的现场，大致框定的犯罪范围，没被带走的手机。
这些东西，都像一块香软的蛋糕，让人忍不住被它吸引。
别人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至少碰了壁又急于求成的华阳晖会忍不住。
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凶手根本没有等待的意思，他又必须在一切结束前找到她。
这无形中也给了他很多压力。
华阳晖在知道叶桑桑毁掉了手机和衣服，以及收走了包子铺老板的手机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所有的证据都没了，他从何查起！
尤其是时间非常紧张的情况下。
好在后面得到了好的线索，画面切换后他就迅速前往局里，调取包子铺周围案发当时的监控。
他知道自己认不出那人，他只是想用一用排除法。
凶手说她到过现场，那就把现场所有人都看一遍，寻找可疑人员。
他知道这个办法笨，可除此之外，他没有其他办法了。
“一个独自站在人群里的女人，年龄在二十五到三十二岁之间，长相清秀，身高162左右。”
他对着一旁帮着一起排查的同事说道。
同时眼睛一动不动盯着屏幕，一个一个排查。
同事无奈轻叹，吐槽道：“你还准备在人群里找凶手啊！”
吐槽虽吐槽，他手上动作却并不慢，查看当时办案现场旁路边对着包子铺前道路一侧的摄像头。
摄像头没有还算清晰，范围也不够，勉强照到现场的全貌。
从打开包子铺老板娘弟弟打开门，发现尸体报警开始，现场一下就热闹起来，围观的人非常多。
平时出个车祸都会停下来围观的人，命案这种事只会更受人关注。
“根本不成，现场初步估计得好几十个人了，年轻女孩也有好几个人，”同事眼神指了指，一下指了几个看不太清脸的人。
华阳晖握紧拳头，仔仔细细辨认着那几个人。
凶手欣赏这一幕，是出于报复心理还是其他。
这很重要。
同事看着屏幕里那些人惊奇地讨论，有些生怕晦气的人，知道了是什么事后，还赶紧离开了。
望着一起归家的夫妻，到后面蹿出来到处找人华队，同事的目光挪到身旁的真人身上，“华队，我听说你还去调查什么失踪案了。听说人死了，有什么线索没有？”
“没有，凶手对证据的销毁很彻底。”华阳晖看着屏幕里走动的自己，眉头紧蹙。
同事继续道：“和这起一样，凶手很细心，销毁了所有有用的证据。加上是下雨天晚上作案，消除痕迹又没有目击证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头绪。”
同事找了碗泡面撕开，低声嘀咕，“如果不是作案手法和案件当事人没有关联，两起案子的细心程度简直就像一个人做的。如果真是，只希望第三起的时候，留给我们一点线索吧，不然不知道还要做多少工作才能得到真相。”
他撕开调料包，才回想起自己脑子一昏说了什么，伸出手抽了自己嘴巴一巴掌。
“我这个破嘴！这就是两起案子，没有第三起！不会发生第三起！”
华阳晖听见他的话，眸光却猛地亮起。
他被误导了，查找凶手返回现场做什么，最重要的是找到证据确认关系！
而关键就是，第三起案子。
根据便利店的说法，第三起案子已经发生。
值得注意的是，这一次凶手没有清理现场。
第三个案子，肯定会有第三个失踪的人，找到失踪的人再根据她的说辞圈出范围，按照她说环境去找，那不是比其他办法方便快捷多了！
而且必须快！
凶手只是暂时没有时间，加上人性良心的斗争，所以造成了这样的局面。
一旦凶手想通了，重新回归现场再度灭迹藏尸。到时候别说现场找不到，尸体的影子或许他们都看不见！
华阳晖按住了同事的泡面，雷厉风行道：“快，找最近的失踪案件！尤其是男性！”
他一定要赶在凶手之前找到现场，拿到他想要的证据。
“监控不看了吗？”同事看向华阳晖。
华阳晖摇头，移动鼠标关闭了画面，“不看了，让派出所快点上报失踪人口，尤其是包子铺所在小区附近几公里的失踪人口。”
“还有失踪人口？”同事疑惑，随后敏锐意识到什么，看向华阳晖，“你怀疑这两起案子是一个人做的？这个人专挑男人，失踪代表又有人遇害了？”
华阳晖双手叉腰看着他，思索后点头，“你要这么理解也行。”
“那我去问。”同事无奈叹气，不知道这些东西究竟是怎么联系在一起的。
华阳晖见人快要走出门，再度叮嘱道：“仔细点，别漏了。”
“我知道的。”
叶桑桑没有回家，她找了家酒店简单换洗了衣服，陷入了安眠之中。
跳时间线是跳不动的，干脆睡觉吧。
杀完人能安心睡去，也只有叶桑桑这样的人了。
起床后，又是一个晴天。
早上七点。
叶桑桑拿起自己换洗下来的包，里面装着昨天晚上行凶的衣物，打车回家。
进门后，叶桑桑把包放在玄关的柜子上。
钟鸣的闹钟响起，他哼唧着醒来，坐在床上伸着懒腰，“你这么早就起了？我昨天晚上睡得挺早啊！怎么这会儿还难受。”
“最近有点事，”叶桑桑倒了一杯水递给他，朝他露出甜美的笑，“喝点温水缓一缓精神，可能是睡太多了才难受，别想太多。”
钟鸣伸出手接过杯子，坐在床上双手握紧杯子，幸福得眯起了眼睛。
只是目光低垂，眼神落在杯子上时，带上了疑惑。
他抬起头看着妻子在房间里行走，妻子穿的是外出服，他伸出手触摸妻子睡的那一边被子，里面冰凉一片。
被子的保暖性非常不错，盖住的情况下得很久才会一点温度都没有。
叶桑桑看着他的举动，回头朝他一笑，“怎么了？”
钟鸣连忙摇头，表示没事，碰了碰头，怀疑自己想多了。
叶桑桑伸出手，被弄出伤口的手正好放在钟鸣的额头前，“如果实在不舒服，请假休息一天，”
“你手怎么了？”钟鸣的观察力很敏锐，立刻察觉到了伤口的存在。
叶桑桑看着伤口，低声道：“用刀不熟练，被刀背伤到了。”
“下次要做什么记得叫我，”钟鸣满脸心疼道。
叶桑桑意味不明笑了笑，“下次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