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一大一小两个蛋糕摆在书桌上时，向似锦的情绪还是格外复杂。
干净整洁的桌面上，孤零零地放着那本她借来的书。
书页的最前端，隐隐透露出了夹在书页间的那张照片，露出的边缘泛着照片上的落日晚霞。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了蛋糕上，长长地叹了口气，“向似锦啊向似锦，你究竟怎么了啊……”
指尖轻轻拂过蛋糕盒上红色的丝带，“你明明就是想亲手做个蛋糕来道歉的，怎么会因为念真也送了一个蛋糕不舒服啊……”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她重复着向越吟的话，“我们只是朋友，我们不应该对朋友的感情与关系有过多的干涉……”
“他们应该有自己的生活、未……”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向似锦突然狠狠地揉了一把头发，说：“烦死了！想那么多做什么！先干活！”
说着，她就一脸义愤填膺地走到窗边，打开了窗户。
打开窗户，她就对上了林千礼的眼睛。
他正拿着一本历史书，口中还在念念有词，在看见向似锦的一瞬间，愣住了。
他的目光定定地落在向似锦的身上，一眨不眨。
借着房间内亮眼的灯光，向似锦在林千礼的眼底看见了自己。
意识到这一点的她，心跳突然漏跳了一拍。
林千礼见向似锦不吭声，有些奇怪地眨了眨眼，轻声道：“阿锦？你怎么……”
关切的问询还没说完，只听“啪”的一声，她的两只手赫然拍上了自己的脸。
巨大的疼痛，让她倒抽了一口凉气。
有些错愕、混乱的眼神在疼痛感抵达的一瞬间，清明了许多。
“你、你……”
向似锦这痛快的两巴掌，惊得林千礼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她反常的模样，让他总觉得，下一秒这巴掌就会越过小道，飞到他的脸上。
向似锦没有理会林千礼的错愕，而是直截了当地开口：“你现在有空吗？”
“嗯？”林千礼摸了摸脸，说：“有啊。”
话音刚落，她就闪出了窗户，再次出现在窗前时，她左右手都拎着一个蛋糕。
她将蛋糕塞给林千礼，“伸手。”
等到确定林千礼拿好蛋糕后，向似锦突然抬腿，右腿跨上了窗框。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林千礼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他匆匆将两个蛋糕放在桌上，就探出窗户，惊恐地开口：“阿锦，你要干什么？”
向似锦眼看就要踩着窗框站起来了，“去你房间啊。”
“你停下！”林千礼惊呼出声，“这是在二楼！”
“我当然知道这是在二楼。”向似锦奇怪地微微偏头，“这二楼又不高，小时候我不是经常这样爬窗户去你屋的吗？”
“我知道！可是我们现在长大了！”
林千礼的耳朵倏地红了，他再次伸手拦住向似锦，“而且，你为什么不走正门？！”
“……因为阿姨啊。”
向似锦眉头微皱，动作却听话地停了下来，“我带着两个蛋糕，冲到你的房间去，你猜阿姨会不会拦我？”
“会。”
“那不就得了。”
向似锦白了林千礼一眼，又开始行动，但就在她准备伸手去够林千礼那边的墙时，他的声音再次响起。
他对上了她无语的眼神，说：“可是，我妈今晚不在家。”
向似锦：“……”
对窗关上了，林千礼终于成功打消了向似锦想要爬窗的冲动。
他叹了口气，却在转过身的一瞬间，发现了自己床上凌乱散着的衣物。
“还好没让她就这么爬进来……”
当向似锦走进林千礼卧室时，房间已经被打扫得一尘不染。
她看着他满是汗的额头，又看了看卧室内开着的暖气，说：“你都这么热了，也不把暖气关掉吗？”
“啊？”
“我说……这个暖气吹得你都开始发烫了，你不觉得不舒服吗？”
冰凉的指尖碰上林千礼发烫的脸，与他因为刚才“大扫除”后而发烫的脸形成了鲜明的温度差。
在她靠近时，林千礼甚至能够闻到她发丝间自带的那种甜梨香。
林千礼结巴道：“我、我、我忘记了，我现在关。”
说着，他背过身去找那放在书桌上的空调遥控器。
而在他转身的一瞬间，向似锦猛地舒出了一口气。
她用左手拍了拍刚才下意识摸林千礼的手，嘀咕道：“你动什么动！”
“啊？”可她的嘀咕，再次被林千礼听到了。
林千礼挠了挠脸，有些不自然，说：“那我不关？”
向似锦：“……”
好吧，不该是这样的。
向似锦在心里想，那场因她而起的争吵，在这一个月内，让两人的关系奇怪了许多。
明明从前是丝毫不用顾及对方想法的亲密关系，此刻却显得生疏无比。
她垂在身侧的手，暗暗攥紧。
向似锦鼓足了勇气，说：“我来给你过生日的。”
她顿了顿，补充道：“顺便正式给你道个歉，对不起，千礼。”
“过生日可以。”林千礼神色一凛，“道歉就不必了，这已经是你第三次道歉了，阿锦。”
向似锦坐在书桌边，他则是又从楼下搬了一张椅子，坐在了侧边。
“为什么不在楼下餐厅？”
林千礼开始小心翼翼地解开蛋糕盒上的系带，他纤长的睫毛在台灯的照耀下，泛着淡淡的金色。
他轻笑了一声，说：“大晚上的吃蛋糕，要是被我妈发现了，我得被她半夜叫出去跑圈儿。”
林千礼看了一眼向似锦有些不自在的表情，开玩笑道：“是那种绕着我们两家一圈儿一圈儿地跑的跑圈。等跑完了，我估摸明天上课就得晕厥了。”
“噢……”
向似锦的目光不自觉地扫到了那被他放在一旁的、属于柳念真的小蛋糕，“嗯？你不是说阿姨今晚不在家吗？”
林千礼手下的动作一怔。
他看了向似锦一眼，轻叹了口气——
这人有的时候迟钝得让人想要撬开她的脑壳看看究竟什么时候开窍，有的时候又敏感得过分。
见林千礼不说话，向似锦反而有些找回主场了。
她双手环胸，语气恢复了往常的随意，“说话。”
“……她能闻得见蛋糕的味道。”
“这么夸张？”向似锦有些难以置信地惊呼出声。
“嗯。”
林千礼脸不红心跳地撒着谎，当他终于将蛋糕盒拆开，看见了那藏在盒下的蛋糕后，突然轻笑了出声。
笑意从水光潋滟的桃花眼中蔓延，攀上眼尾，逐渐影响了刚才还有些尴尬的唇角。
那一“坨”又一“坨”由奶油制成的花，将整个蛋糕胚环绕。
这种生涩的制作方式，让他一眼就看出了这个蛋糕的制作者。
“谢谢你，阿锦。”
林千礼没忍住哈哈笑了两声，“这个蛋糕一看就是你做的……”
话音未落，他却倏地对上了向似锦不满的死鱼眼。
向似锦微微往后一靠，背部贴上舒适的软椅。
她微启唇瓣，“你从哪里看出来这是我做的？”
如此生动形象的“花”，和摆放得“错落有致”的水果，以及侧边甚至还有奶油没抹匀后露出的内里烤焦了的蛋糕胚。
林千礼感受到自己的眉毛跳了跳……
要是说，从哪儿都能看出来是她做的，应该不会挨一个头槌吧。
他扯了扯嘴角，好半晌，才指了指柳念真做的那个小蛋糕，说：“和这个店里卖的蛋糕比起来，这个大蛋糕明显手工痕迹十足嘛~一看就是你做的，虽然没人家专业的做得好看、漂亮，但一定好吃！”
“你瞧瞧，这如此生动的花纹，还有这些摆得极具抽象派风格的水果……”
林千礼的大脑飞速运转着，那些彩虹屁一个又一个地迸出，他却找不到一个更合适的词可以用来形容向似锦的“大作”。
丑，是最合适的词。
但他不能说，于情于理，都不能。
“抽象？”向似锦冷冷的声音打断了林千礼的欲言又止。
完了。
林千礼闭上了自己的嘴，然后同样一脸认命地闭上了眼，等待着那熟悉的头槌降临。
一秒、两秒、三秒……
痛感都不曾出现，林千礼睁开了半只眼睛，只见向似锦一脸无奈。
“我知道我做得不好看，但是我尽力了。”
她轻叹了口气，两手一摊，“没办法，谁让姐姐手笨，但是脑子聪明呢。”
林千礼脱口而出，“那可不，我们阿锦是盼江区最聪明的小孩儿。”
“不要用哄小孩儿的口气哄我。”
“好，谁让我们阿锦长了一个这么聪明的脑袋瓜，上帝肯定得给你关一扇窗噢。”
“……林千礼。”
“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