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他这一声“抱紧我”,让沈识因神思恍惚,本是要将他推开的,可双手却不由自主地勾上了他的脖颈。
她难耐的呼了口气,感觉迷迷糊糊的。
陆呈辞的吻细细密密落下,先是含住她的唇瓣温柔厮磨,继而沿着纤秀的脖颈一路向下游移。呼吸灼热,贴着她细腻肌肤寸寸蔓延,竟仍不知足地向下探去。
沈识因心慌意乱,抬手推他胸膛,可掌心所触皆如铁石。如今的他早已不是当年清瘦少年,胸膛宽厚,臂膀有力,将她整个困在怀中,竟似拢住一只无力挣扎的兔子。
她越是推拒,越被他揽得更紧,那点儿微末力气,不过徒添几分欲拒还迎的意味。
她难以自持地轻哼一声,细声道:“这是在我家门前,别这样……”
若是被人撞见,两人都要完了。
陆呈辞非但不放,反而捧住她的脸更深地吻了下去。他的气息滚烫,唇齿间辗转着近乎贪恋的纠缠,吻得她浑身酥软,如坠云里雾里,几乎忘却今夕何夕。
这竟是两年来,他头一回如此放纵自己沉溺于她的气息之中。
分明眼下时机未到——至少该待她与许的婚约作罢,再行亲近。可他终究没能忍住。不仅是身体里喧嚣的躁动,更是心底埋藏多年的痴妄,一朝破土,便再难自抑。
今日他在她身上尝到了家的温暖,那么轻松,恍恍惚惚,似乎有了家一般。
自母亲去世后,他便再未尝过家的滋味。即便回府已有两载,父亲虽待他格外亲厚,他却始终觉得自己像个外人,父亲、刘侧妃与陆柏铭才更像真正的一家人。
此刻这番冲动,皆源自心底最深处的渴求,他渴望一个家,一个能在风雨中容身的家。而这个家,他只愿与沈识因共筑。
沈识因被他这般炽热缠绵的亲吻扰得心慌意乱。这般情潮一经涌起,竟与两年前那场沉重情动如出一辙,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他撩拨了出来。
她仰着脖颈,青丝凌乱地垂落身后,喉间溢出细碎的轻哼。若再痴缠下去,只怕自己也要把持不住了。
她强自敛住心神,勉力挣出一丝清明。暗想两人之间,不该只贪这一刻肌肤相亲、耳鬓厮磨的温存。总该先以真心相换,彼此知心,待到真正两心相许、情意坚定之时,再行这般亲密之事,方能长久。
她轻喘着推他的肩头,软声道:“陆呈辞……你且停一停,听我说……”
陆呈辞时刻正沉浸在激动的情潮中,没有松开她,反将他箍得更紧。一只手臂稳稳托住她的臀,另一手仍扣着她的下颌,不容反抗地亲吻着。
舌尖探入时,沈识因只觉得浑身酥麻,伏在他身上,连半分推开的气力都提不起。
滚烫的吻渐次落下,蹭开了她的衣襟。她心下一慌,忙抬手捧住他的脸,声音发颤:“别……”
可她力道微弱,非但没能推开,反叫他吻得更深。她忍不住轻哼一声,尾音娇软,荡在夜色里,自己也听得羞赧。
“妹妹!”
恰在此时,不远处传来沈书媛的喊声。
一声“妹妹”惊得两个人俱是一僵,顿时浑身发麻,动弹不得。
陆呈辞脸颊还埋在那片香软里,托着她的手不禁僵了一下。
沈识因缓了一口气,慌忙撤身从他怀中挣脱下来。
“妹妹!”沈书媛又唤了一声,快步向这边走来。
慌乱间,沈识因立马推了陆呈辞一把,低声道:“快上马车。”
陆呈辞这才回神,垂眸见她这般情状,不由低低一笑。他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青丝柔软地缠在指间,又勾得他心脏怦怦跳。终是又俯身,在她唇上轻轻印下一吻,方才依依不舍地转身,朝马车行去。
沈识因眨了眨眼,他居然还笑?她羞得都要无地自容了。她抿了抿唇,感觉唇瓣还在发热发热,莫不是被他亲肿了?
这时沈书媛已走到近前,轻声问道:“是因儿吗?”
沈识因急忙理了一下衣裙,应道:“姐姐,是我。”
她说着快步迎上前去。
沈书媛未掌灯,身旁只跟着一个小丫鬟。姐妹二人碰面后,沈识因正要开口,却被沈书媛握住了手:“先别说话。”
她的目光略过沈识因望去,只见一道挺拔的身影正站在马车旁。
沈识因一时窘迫难言,也不知姐姐方才瞧清了多少。
沈书媛牵着她的手往府里走,小声说道:“许夙阳来了,在府中等了你一个多时辰,说是今日一定要见你一面。起初我推说你去外祖母家了,他本要追去寻你,被我给拦下了。此刻正与二哥下棋。”
说到这里,她凑近沈识因耳畔,声音又压低几分:“妹妹与我说实话,方才是不是同陆世子在一起?管家傍晚时来报,说有个小童把你叫了出去,似乎瞧见了陆世子的身影。我得知后未让管家声张,也未惊动爹娘。”
这段时日的情形,沈书媛都看在眼里。起初只当陆呈辞是胡搅蛮缠,要破坏沈许两家的姻缘。可后来渐渐发觉,妹妹对这位陆世子似乎上了心。
如今亲眼见妹妹与他在此处缠绵缱绻,她既惊又怜。想来若非情根深种,断不会这般忘情。
沈识因知道此事再难瞒过姐姐,如实道:“没错,今晚我确实与他在一起。姐姐,你知道的,我现在对许夙阳没有爱情。可能以前年少无知,分不清什么是友情什么是爱情。不过现在妹妹已经分清了。”
沈书媛从她言语中听出了一些意思,颔首道:“姐姐明白你的心思。只是妹妹,往后行事还需谨慎些。这婚事不是说退便能退的,若日后生出什么事端,只怕要牵连好几家的体面。”
沈识因垂首应道:“姐姐教诲的是,妹妹谨记。”
二人未再多言,相携进了府,刚踏进院子,便见许夙阳正立在院中等候。
沈识因看到他,避了下他的目光,不自觉地攥紧了手中绢帕。
许夙阳快步迎上前来,温声问道:“识因,这般晚了是去了何处?叫我好等。”
沈识因垂眸回道:“夙阳哥哥若等不到我,明日再来便是,何苦一直守着。”
她说着便往客房走去。
许夙阳紧随其后,沈书媛见二人似有话说,便自觉避开了。
沈识因与许夙阳一前一后进了客房,许夙阳见她始终低垂着头,目光不由沉了沉。他上前欲抓她的手,却被她侧身避开了,并且还向后退了一步。
她这一退,不禁让许夙阳蹙紧了眉头。
沈识因轻声道:“夙阳哥哥先请坐。”
她说着自行走到桌旁坐下,斟了盏茶慢慢喝着。
许夙阳在她一旁坐下,目光细细打量着她。见她云鬓微乱,身上穿着一件料子寻常、针脚粗疏的陌生衣服
,似是临时从街市置办而来;再看她始终不敢直视自己,一定是有事瞒着他,瞬时心中窜起一阵不安和烦躁。
房间里安静了一会,沈识因先开口道:“夙阳哥哥,有些话……我想与你好好说说。”
退婚的事,她想再与他好好聊聊。
她一说这话,许夙阳便知道她要说些什么。自订下婚约至今将近一个月,她已经多次与他提及退婚了。
他不禁苦笑一声,抬眼凝视着她:“你且与我说实话,今日究竟去了何处?可是见了……陆呈辞?”
在府上等的这段时间里,他焦灼难安,虽然沈书媛说她去了外祖母家,但是他不信,他的直觉告诉他,她去见了陆呈辞。
沈识因不想他如此敏感,良久方道:“夙阳哥哥,我先前便与你说过,你我之间早已情分淡薄。若当真能退了这婚事,我们仍可如从前般以友相待,两府之间亦可照常往来,绝不会伤了和气。”
她抬起眼帘,目光恳切:“望哥哥能体谅我的难处。况且男女之情,终究强求不得。夙阳哥哥素来通情达理,想必不会做出逼迫之事。我只求你应了我这退婚之请。我知道,只要是你开口,这婚事必定能退成的。”
沈识因心下清明,解铃还须系铃人。如今这困局全系于许夙阳一身。他执意要娶,不惜惊动圣驾,甚至她几次三番提及退婚他都不肯,应是在与她赌气。
从前的他最是明理通达,做事总会顾及她的感受,如今却这般不管不顾,一味强求,实在教人心寒。
许夙阳冷笑,眸中早已不见往日的温存,只余一片冷冽。他胸口起伏不定,沉声道:“沈识因,我不知你与陆呈辞是如何相识的,中间又发生过什么。甚至两年前……你们之间就有过不一般的往来。”
他愈发激动:“两年前你从姨母家归来后整个人都变了,我几次问你缘由,你都避而不答。如今我总算明白了,想必两年前的那些事,都与陆呈辞脱不了干系。所以两年后他又来寻你,而你……又动心了?”
许夙阳显然怒极,言语间已有些失了分寸:“你能否告诉我,你们之间究竟藏着什么秘密?为何要瞒我这样久?你们到底做了什么,还要许上一生?”
他越想越生气,越想越不对劲。
沈识因望着他,皱眉道:“请你冷静些。我与你退婚之事,与旁人并无干系。我不愿你将别人牵扯进来。不喜欢便是不喜欢,情爱之事强求不得。即便你此刻相逼,我若真做了你的妻子,也绝不会快活。”
沈识因心下也生了恼意,言语间便也直白起来。
许夙阳连声冷笑,望着她那决绝的神情,眼眶倏地红了:“沈识因,是你变了心!既然变心,为何不说得明白些?我知道你现在是瞧上了陆呈辞。他是亲王府世子,位高权重,流着皇家血脉,所以你对他倾心了是不是?”
他越说越激动,声音都带着颤:“两年前你们发生了什么我不得而知,但从他的话语间,足以断定你们之间绝不简单。否则怎会说出‘结发长生’这样的话?沈识因,是你欺骗了我的感情,是你对我不忠,如今说甩开便甩开?怎会那么容易?这些年我对你的情意,你要如何弥补?”
他说着,眼眶愈红,上前一步欲抓住她的手。她慌忙避开,起身退后一步。十几年来头一遭见他这般激动愤怒的模样。
她不想与他争执,尽量放缓了语气道:“你且冷静些。我说得很明白,此事与旁人无关,只是我对你已无情意。强扭的瓜不甜,你这般相逼,又有何意义?”
许夙阳依旧冷笑:“有何意义?你问我有何意义?你可知道陆呈辞是什么人?他是亲王府的人,你以为退了婚就能与他成亲?当真是痴心妄想!皇上对他们府上是何态度你会不清楚?他们早晚会被皇家铲除,你嫁给他能有什么好下场?”
他越说越急,语气里带着几分痛色:“识因,你如今也不小了,合该想明白这些,莫要被他的花言巧语蒙蔽了。现在,应该冷静的人是你。”
在他看来,她怕是当真被迷了心窍,甚至与陆呈辞有了更深的不为人知的举动。可他更清楚的是,沈家与亲王府绝无可能结亲。她这般,分明是在自毁前程。
沈识因蹙眉道:“此事莫要再提,也不必牵扯旁人。我已经说得很明白,只想与你退婚,望你能应了我这个请求。”
“退婚?”许夙阳凄然冷笑:“怎么可能退婚?沈识因,我告诉你,这辈子都不可能退婚。我会风风光光地将你娶回家,日日守着你,用我全部的真心待你。你且冷静想想,这世上最爱你的人究竟是谁?”
他说着重重捶了几下心口,声音哽咽道:“你可知我这里……这里有多痛?那日定亲宴上,你与他说的那番话,你看他的眼神,让我心如刀绞。我痛苦,我难过……纵使你如今情思迷乱,但念在我们两家的情分,念在我们自幼一同长大的情谊,你至少……也该顾念一下我的感受。”
他已是情绪溃决,于他而言这无疑是天塌地陷般的打击。
沈识因静立在原地,两人既已走到这步田地,即便勉强成婚,中间横亘着这般隔阂,往后也难有安生日子过。
她一时不知该怎么办,也深知许夙阳一旦执拗起来,退婚之事便难上加难,眼见一时半会儿说不通,只得暂且作罢。
她轻叹一声,道:“你别再说了,此事还望你仔细思量。待你想明白了,我们再好好商议。我的心思都已与你说明白,你这般优秀的人,身边从不缺倾慕者,实在不必勉强自己维系一段没有结果的姻缘,这样于你亦是折磨。”
“你回去罢。”
回去?就这样赶他走?
许夙阳苦笑,望着她,上前一步,一把攥住她的手腕,目光锁住她的嘴唇,不由分说地低头就要强吻。
沈识因心里一慌,急忙挣扎,眼见他凑上来,情急之下扬手便是一记耳光。
清脆的巴掌声在室内骤然响起。
许夙阳怔怔松开手,不可置信地望着她,眼眶通红,怒极之下隐隐泛着泪光。
沈识因慌忙后退几步,怒喝道:“我警告你,莫要再对我动手动脚。”
“动手动脚?”许夙阳眼中泪意更盛,“沈识因,从相识至今这么多年来,我待你如何,你心里再清楚不过。你打我无妨,可我实在不明白,为何如今连碰你一下都要遭你这般抗拒?究竟为何?”
他声音哽咽:“你告诉我,到底藏着什么秘密?你与陆呈辞之间……是不是早已有了肌肤之亲?否则怎么会待我如此冷漠?”
“你休要胡说八道。”沈识因倏然蹙眉,转过身去不愿看他,“你快走,我不愿与你将矛盾闹得更大。若你当真要不管不顾,那我也不必再顾全什么情面了,自会请我祖父设法退了这门亲事。哪怕两家从此势同水火,哪怕闹得不可开交,我也要退婚。”
她气得声音发颤。
许夙阳望着她,原本强忍的泪水在这一刻倏然滑落,深吸一口气,苦笑道:“好,好……既然你如此绝情,也休怪我不义。沈识因,望你记住今日所言所行,来日必会后悔!”
后悔?她怎么会后悔?今日,她算是彻底看透了他。她怎么也未曾想到两个人走到这般田地。就在数月前,她还跟在他身后,一声声唤着“夙阳哥哥”,商议着日后成婚的琐事。
现在,一切都变了。
或许是因为他父母过于唐突的举止令她生厌,又或许是因为陆呈辞的出现让她芳心大乱。
这一切,全都乱套了。但是,事已至此,她也只能硬着头皮想办法把婚事退掉了,若是不退,就算是成婚,他们也不会有好日子过,甚至这些事情将会是双方一辈子的折磨。
许夙阳仍立在原地,脸上火辣辣地疼,泪水早已溃不成军,大颗大颗地砸落在衣襟上。
这是他长这么大,头一次为一个女子落泪。心里疼得如同刀剜。
他努力平复着情绪,良久才抬头望向她倔强不肯转身的背影,哑声道:“识因,
对不起……许是这些日子我待你不够周全,才让你生出这般念头。无妨的,我会继续用心待你,我会付出全部真心。我希望你能冷静下来,好生思量思量我们的将来。”
将来?他还是这般固执。
沈识因默然不语。
许夙阳见她久久不答,又枯站片刻,终是缓缓向门外走去。
明明相伴十余载,明明前些时日还两情缱绻,为何转眼就变了心呢?他们说好要成婚的,他甚至想过婚后要生两个孩儿,女孩似她般灵秀,男孩如自己般英挺……
可是,转眼一切成了空。
他就这般失魂落魄地出了太师府,踏着清冷月色踽踽独归。今夜虽有天边明月相照,却照不亮他心中的晦暗。
他在院中枯坐良久,夜风渐凉,吹得指尖都泛起寒意,心绪却始终难以平复。最终鬼使神差地站起身,缓步走向偏院。
偏院厢房内仍亮着灯火,他踱至门前,伸手欲推又止,迟疑片刻终是叩响了门扉。
不多时,怀着身孕的林苑前来应门,见是他来,眼中顿时漾开惊喜:“夙阳,你来了?我正盼着你呢,快进屋来,外头凉。”
她极其自然地握住他的手将他迎进屋内,反手合上门扉。
掌心温热突如其来地包裹住许夙阳冰凉的指尖,他微微一颤,没有抽回。
林苑引他在桌前坐下,斟了盏热茶递到他面前,柔声道:“今儿个孩子闹得特别厉害,我想着许是你要来,便一直等到现在。”
她抚着高耸的腹部,临盆之期已近,说话却依旧温软:“好些日子不见,实在念你得紧。”
许夙阳抬首望着她温润的面容,那双含笑的眸子与掌心传来的暖意,让他恍惚了一瞬。原本郁结的心绪,在这般温情抚慰下稍觉舒缓。
他低头啜了口她递来的茶,暖流霎时涌遍周身。
他放下茶盏,无声轻叹。
林苑在一旁细细看他,见他眼尾泛红,眸中犹带水光,不禁微蹙柳眉:“这是怎么了?可是遇着了什么难处?快与我说说……怎的眼圈红红的,像是哭过,看得我心里揪得慌。”
她说着便伸手轻抚他脸颊。许夙阳本能地欲要避开,可那掌心温度传来,终究没有躲开。
他强压下心头酸涩,转开话头问道:“临盆之期将近,近日身子可还爽利?若有不适定要唤嬷嬷来瞧,万万不能出差池。”
林苑闻言乖巧颔首:“你且宽心,我自会仔细着,定将咱们的孩儿护得周全。”
她轻抚腹部,柔声问道:“夙阳可要为我们孩儿取个名字?”
许夙阳此刻心绪稍缓,沉吟片刻道:“待我回头查查典籍,好生为孩子择个佳名。待你生产后,我便将你安置到城西别院,那儿比此处更宜休养。”
林苑立即蹙起秀眉:“夙阳,我不愿离开这里。在这儿住惯了,日日盼着你来。若搬去城西,离府上那样远,教我如何时常见着你?你放心,我绝不会给你添麻烦。你看这些时日,你议亲订婚,我都不曾有过半句怨言,更未外出生事。”
她轻轻拉住他的衣袖,眼波盈盈:“往后不论你迎娶何人,苑儿只求你莫要赶我走。我与孩子……此生唯有倚仗你了。我知道你是最重情义之人,能得你垂怜已是三生有幸。在我心里,你便是顶天立地的依靠……别送我们去西城好不好?”
林苑说着向前倾身,眸光灼灼地望着他。她虽是个朴素的女子,言谈间却自有一种独特的韵致,每字每句都恰能熨帖地落在许夙阳心坎上。
许夙阳方才在沈识因那儿受的满腹委屈,此刻被她这般温言慰藉,竟觉舒坦了许多。
他实在抵不住这般柔情,终是颔首道:“好,那便依你,仍住在此处。往后我自当时常来看望你们。”
林苑闻言欣喜,当即捧住他的脸颊,轻轻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这突如其来的亲昵让许夙阳怔了一下。自成年以来,他还是头一回被人主动亲吻。
林苑见他呆愣的模样,紧紧握住他的手柔声道:“这些时日,我无时无刻不在念着你……”说着引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你摸摸看,这儿跳得这样急,都是因为你。”
许夙阳的掌心触及那片温软,不由一怔,只觉头皮发麻,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林苑凝望着他,轻声道:“夙阳,我们连孩子都有了,你还在顾忌什么?我知道你是需要我的……往后你所需的一切,只要是我能给的,一定尽心奉上。”
她说着,褪去些许肩头衣衫,抓起他的手轻按在上面。柔滑温软的触感让许夙阳如触电般一颤,顿时慌乱。
林苑握紧他的手,柔声劝慰:“你心中有委屈,我都明白。我知你深爱沈识因,也知你在她那儿受了委屈……没关系,往后尽管来我这儿,我定会加倍补偿你。”
她语音温柔,字字诚恳。
面对这般主动又温存的女子,许夙阳实在难以自持。他的目光流连过她含情的眉眼、娇艳的唇瓣,直至修长的玉颈与圆润的肩头。
触上之后,他只觉一股酥麻瞬间窜遍全身。
原是这般滋味……
原是这样教人血脉贲张的滋味。
往日,他总想在沈识因身上求而不得的东西,此刻终是尝到了。
他竭力克制,身体却诚实地想要贴近。
林苑勾起他的脖颈往怀里带,温热气息喷在脸上酥酥麻麻。
他深吸一口气,终究难以自持地倾身上前,将她拥入怀中,低头吻了上去。
——
陆呈辞回到亲王府以后,取了身干净衣裳便去沐浴。
自太师府一路行至王府,他唇角始终噙着笑意,眼底漾着难以掩藏的欢欣,时不时便要抬手轻触唇瓣,仿佛仍能感受到那份温存。
直至此刻,他的心口仍怦然作响。
沈识因身上似有种莫名的吸引力,教他情难自禁地想要靠近,想要拥她入怀,想要细细亲吻。
这般情状也不知是何缘故,倒像是患了什么癔症似的。
从前他何曾这般对待过哪个女子?即便是回京这两载,也从未对谁生出过这般心思。
有时父亲为他张罗亲事,引见各家贵女,他连眼风都懒得扫去一眼。
他原以为自己生性淡漠,不会对任何人动心,却不料竟会对沈识因生出这般难以克制的感情。
沐毕更衣,他拭着湿发坐在案前,本想读一会书,却发觉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岳秋见他整晚眉眼含笑,似是藏着什么喜事,便在一旁笑问:“世子今夜可是遇着什么好事?不妨说与奴才听听。”
陆呈辞心情极好,信手翻了翻书页,反问道:“岳秋,你可知姑娘家通常喜爱什么东西?”
岳秋歪着头想了想:“我想,应该是珠花首饰、绣帕香囊之类的吧……”他忽地眼睛一亮,“世子可是要送与沈姑娘?”
陆呈辞颔首:“我想赠她一件既别致又称心的礼品,只是不知选什么合适。你且帮我想想。”
岳秋见他连耳根都泛着红晕,便知他是当真上了心,提议道:“不如送盒胭脂?听闻城南新开了家胭脂铺子,生意红火得很。您去挑一盒送给沈姑娘,岂不风雅?”
陆呈辞有些犹豫:“胭脂……我实在拿不准该选什么色泽质地。若是送去了不合心意,反倒不美。”
岳秋忙道:“那便多选几盒,总有一盒会喜欢。如今这铺子在京中颇有名气,想来沈姑娘也该有所耳闻。”
陆呈辞拿不定主意:“既如此,明日便去瞧瞧
?”
“世子。”主仆二人正说着话,管家忽然来报,“王爷请您过去一趟。”
陆呈辞放下书卷起身,随着管家去了书房。
进了书房,但见父亲陆盛恒端坐案前,眉头紧锁地望着他:“你当真是胆大包天!说,把陆赫藏去了哪里?可是杀了?”
陆呈辞早料到父亲要问此事,从容回道:“陆赫此人狡黠异常,儿臣带人捉拿时被他脱身,如今也不知去向。”
陆盛恒冷笑一声:“你倒是学会欺瞒为父了!这般遮掩究竟意欲何为?如今陆陵王都快翻天了,四处寻不着儿子下落,你竟说不是你所为?还有宫中失踪的小福,莫非也是你的手笔?”
陆呈辞心知瞒不过父亲,却仍不肯坦言,只道:“父亲说的这些,儿臣实在不知。儿臣哪有这般能耐同时擒住两人?况且上回父亲分明嘱咐过,暂且不要动陆赫,须从长计议,孩儿怎敢轻举妄动。也许,这是陆陵王设下的局呢。”
现在他已不再指望父亲能雷厉风行地铲除陆陵王。父亲虽然位高权重,手握兵符,却太过优柔寡断,总是错失良机。他不能再等,也没有时间再等,必须尽快夺回主动权和一些权势。
陆盛恒见他矢口否认,冷笑着审视他,转而问道:“那你且说说,阻止太师府与太保府联姻之事,如今有何进展?上回你大闹定亲宴,非但未能成事,反倒折了亲王府的颜面。这么久了,为何还毫无动静?”
陆呈辞垂首不语,避开了父亲的目光。
陆盛恒从案后起身,踱至他跟前细细打量,道:“你且告诉为父,近日究竟在谋划什么?上回交代你阻挠两府联姻,你未能办成,转眼竟让他们得了圣上赐婚。这分明是皇上故意做给我们看的,意在壮大已经势力。此事万万不可掉以轻心,眼看他们婚期将近,你务必在成婚前设法让他们解除婚约。”
他说着,重重一拍陆呈辞的肩头:“为父不管你用何手段,哪怕使上美男计,也要将这桩婚事搅黄了。”
美男计?
这三字一出,不禁让陆呈辞愣了一下。父亲向来严肃,时下说出这话,着实透着古怪。
他颔首应道:“父亲放心,儿臣定会设法解除这桩婚事。只是此事颇为棘手,毕竟是圣上亲赐的姻缘,还望父亲能在暗中相助。特别是太保府那边,可否请父亲动用关系,仔细查查太保大人这些年的所作所为?若能掌握些切实罪证,儿臣行事便会便宜许多。”
陆亲王见他心思缜密,满意地应道:“好,此事为父自会留心。”
他说着又转身回到案前坐下,叹口气道:“后日便是你母亲忌辰。生前未能好生相伴,如今人不在了,我总该尽一尽为人夫君的本分,好生去陪陪她。届时你同我一道去,你母亲若在天有灵,看到我们,定会欣慰。”
这番话陆盛恒说得格外郑重,眼中流露出罕见的温情。
陆呈辞却苦笑,母亲生前不见好生相待,人没了倒想起要尽夫君本分了。若当真深情,又何来另娶新欢,还带回一个与他年岁相仿的庶子?
很明显,母亲在世时父亲就在外豢养外室,还生下了私生子。等母亲一去,便急不可待地将那对母子接进门来。
面对这般虚伪的父亲,他实在无话可说,甚至心生厌烦,只淡淡颔首道:“父亲放心,后日儿臣自会好生准备。”
陆盛恒应了一声,摆手令他退下。
陆呈辞行礼退出书房,方才行至回廊,便见刘侧妃领着陆柏铭迎面而来。母子二人见了他俱是眉头微蹙,脸上明明白白写着不待见。
这两年来,刘侧妃虽未明着为难他,但那份不喜却显而易见,彼此间也从无甚往来。陆柏铭更是个两面三刀的,惯会油嘴滑舌,陆呈辞对此人殊无好感。
三人在回廊擦肩而过,谁也未驻足见礼。
陆呈辞刚走远几步,便听得身后传来那母子二人的窃窃私语,继而是一阵窸窣笑声,那笑声里透着明显的讥讽。他只冷嗤一声并未理会。现在还不着急,等谋取些更大的权柄,再收拾他们。
翌日一大早,陆呈辞便去了岳秋说的那家胭脂铺。
进了店,店家热络地迎上来笑问:“公子可是要为心仪的姑娘选胭脂?不知中意什么样的色泽质地?”
陆呈辞头一回给姑娘家买这些闺阁物事,着实生疏,耳根不免微微发红。他对店家道:“将你们铺子里最上等的胭脂都取来,每种颜色都备上一份。”
店家闻言,又细瞧他一身锦衣华服,当即笑逐颜开,忙将他往内间引:“公子快里边请!这儿的水粉胭脂最是齐全,样样都是精品。待小的为您细细介绍几款时兴的,如今京中贵女们都爱这些款式。”
到了一面多宝格前,只见层层搁板上陈列着各色胭脂,琳琅满目。
陆呈辞望着那些朱红、嫣红、玫红的胭脂盒,虽则色泽缤纷,在他眼中却实在辨不出有何分别。
店家笑道:“公子怕是头回置办这些,别看瞧着颜色相近,其实各有讲究。不如将时兴的款式都备上一份,总错不了。”
陆呈辞唯恐选的不合沈识因心意,便颔首道:“那便每样都包起来罢。”
店家喜得眉开眼笑,连忙应声去打包。不一会儿又凑近道:“公子既买了胭脂,不妨再配些口脂、画眉黛,我们这儿还有上好的话梅香膏。既要送人,自然要送个周全才是。”
陆呈辞觉得在理,当即取出一锭银子递过去:“且将好的都挑些来。”
店家见了这白花花的银锭,眼睛都笑弯,连忙收下道:“好嘞!公子稍候,这就给您备齐!”
店家手脚麻利地将铺子里最时新的胭脂水粉、香膏口脂每样都拣了不少,整整装了两大提盒。
陆呈辞打量着那两个雕花提盒,微微出神。店家忙笑道:“这是专盛胭脂水粉的匣子,做工最是精巧,送礼再体面不过。”
陆呈辞颔首。
店家欢喜地亲自提着匣子将他送至店门外。
陆呈辞到了马车前,正要登车离去,忽闻身后有人唤他。
他回首望去,不由蹙起眉头,只见一袭湖蓝锦袍的许夙阳正快步朝他走来。
许夙阳……
陆呈辞看到他也不觉惊讶。他将手中木匣放进了马车里,静静地望着他。
许夙阳走到他跟前,没有行礼,只蹙眉冷声道:“想必陆世子今日无事?不如借一步说话。”
陆呈辞见他这般作态,微挑了下眉梢没做声。
许夙阳指向不远处的一家茶楼道:“还请世子移步茶楼一叙。”
陆呈辞望了眼茶楼,这才淡淡应了一声。
二人一前一后走进茶楼。堂内客人不多,见他们进来纷纷投来目光。陆呈辞扫视一圈便觉出异样。这些茶客个个精神矍铄,眼神锐利,分明都是练家子。看来许夙阳在此设下了埋伏,怕是存了动手的心思。
他心下冷笑,面上却不露声色,从容择了张方桌坐下。许夙阳在他对面落座,店小二连忙上前斟茶,那斟茶的手势稳健有力,更证实了陆呈辞的猜测。
许夙阳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件和一枚令牌置于桌上。陆呈辞垂眸瞥了眼令牌,发现竟是御赐。此令牌唯有行驶特权时方可使用,没想到许夙阳竟然会有此物。
他这般趾高气昂,原来是仗着御赐令牌。
许夙阳将令牌推至他面前,道:“世子应当识得此物,此乃圣上亲赐。现在圣上已将东街命案交由我查办,也命世子将先前查案的所有经过与证据尽数移交,并向我一一道明。”
他又将信函往前推了推:“这封信是从一名证人处查获,据称东街命案迟迟未破,是因有人暗中包庇。而此信正是举证之证。”
陆呈辞取过信笺展开,只见上面赫然写着自己的名字。他不禁低笑一声:“许探花新官上任,对这般案子怕是不甚了解。单凭一纸无名信函便要指认本世子,未免太过牵强。”
许夙阳亦冷笑一声:“具体证词都已妥善保管,以免遭人损毁。此事我已禀明圣上,圣上特命我彻查东街命案,更要查明陆世子是否有包庇之嫌。”
他端起茶盏轻啜一口,又道:“陆世子放心,我向来公私分明,绝不会因你先前大闹定亲宴而存心刁难。这些时日还望世子将行踪一一报备,我也会派人随行记录世子的一举一动。”
陆呈辞感觉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许夙
阳果然有些手段,不仅请来了御赐令牌,还夺了东街命案的查办权,如今更要反过来查办他。这般心机深沉,目的性极强,着实令人厌烦。
他已然失去了耐心,起身冷声道:“探花郎见谅,本世子不便配合调查。东街一案你自可去大理寺交接,不必在此与我周旋。至于包庇之嫌,岂是你一言可定?我还有要事在身,恕不奉陪。”
许夙阳亦起身将令牌举至他面前:“陆世子虽身份尊贵,也莫要太过张扬。此令牌在此,还请莫要妨碍公务。”
陆呈辞见他竟将令牌直逼面前,当即抬手将其推开,目光骤冷:“我方才已说过,没空在此作陪,请你莫要得寸进尺。”
许夙阳这畜生,明明已与别的女子有染,甚至都有了子嗣,不仅纠缠沈识因不放,时下还要这般作态,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他眸光愈来愈冷,已经全无耐心,周身渐渐透出强烈的压迫感。
陆呈辞与许夙阳虽然都是名门出身,但是气质却是天差地别,陆呈辞身上那种皇家自带的矜贵和威严,是许夙阳这个探花郎完全不能媲及的。
许夙阳面对陆呈辞的威压,强装镇定地怒喝道:“既然陆世子不肯配合,就休怪下官无礼了!”
他话音未落,摆了摆手,顿时四周茶客哗啦啦站起身,纷纷抽出长剑。
果然,他是有备而来。
陆呈辞只冷冷扫视一圈,道:“许夙阳,不要挑战我,我不想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你身上,还望你识趣一些。”
他还要去太师府见沈识因。
他说罢,转身向门外走去。
许夙阳见他连御赐令牌都不放在眼里,蹙眉厉声喝道:“拿下!”
一声令下,屋内便衣侍卫纷纷举起长剑而上。
陆呈辞闻声顿住脚步,冷冷瞥了一眼许夙阳,此人当真不知天高地厚,看来今日非得打上一架了。
他抬手一挥,几枚飞镖自袖中疾射而出,破空之声骤响。飞镖擦着冲上来众人的面颊掠过,齐齐钉在一旁的梁柱上。其中一枚紧贴许夙阳的颈侧飞过,只差毫厘便能取他性命。
许夙阳惊得连退数步,却仍不死心,又一挥手,剩余之人尽数扑上,连二楼也涌下大批埋伏,看来今日定是铁了心要将人拿下。
陆呈辞未带佩剑,顺手夺过一人手中长剑,挽了个剑花,侧身躲过对面刺来的侍卫。
他的武功虽非顶尖,但在京城中也算得上一等一的高手。加之这些年奔波在外积累了丰富实战经验,以及自幼打下的扎实根基与过人天赋,使其剑法可谓是出神入化。
与这些人交手,他并不觉吃力,只是对方人数众多,又在这茶馆之中,他还需顾忌着不要损毁器物,施展起来未免束手束脚。
饶是如此,应付起来依旧游刃有余。
许夙阳原只当他是个从外头寻回来的落魄世子,万万没料到他武功竟如此高强。
几番交手之后,陆呈辞很快占了上风。许夙阳带来的这些杀手都是官家侍卫,他们的身手、剑法、招式,陆呈辞极为熟悉,很快就放倒了一片。
许夙阳见此,怒喝道:“陆呈辞,你竟敢忤逆圣意,当真是不想活了?”
陆呈辞冷笑一声,甩手将长剑刺入一人肩头,然后抹去溅在脸上的血渍,一步步向他逼近:“许夙阳,你做的那些勾当真当以为别人不知?我劝你适可而止。还有,趁早退了亲事。”
亲事?
许夙阳苦笑:“你们二人果然有私。陆呈辞,我告诉你,退婚绝无可能。你一个亲王府世子,纠缠他人未婚妻,当真龌龊至极。”
他眼底泛起狠厉之色:“我也警告你,离沈识因远些。只要圣旨还在,她生是我的人,死也是我的鬼。”
陆呈辞虽知许夙阳性子执拗,却未料竟偏执至此,那疯魔的模样似是什么都做得出来。他眸光更加冰冷,蹙眉道:“既然好言相劝你不听,那便打一顿好了。”
他说着,捥了捥衣袖,周身顿时散发出一股强烈的压迫感。
许夙阳感受到了威压,眸色一冷,顺手抄起旁侧侍卫的长剑向他刺去:“世子既敢忤逆圣意,就休怪我无礼了。”
许夙阳有御赐令牌在手,自是不惧陆呈辞。
陆呈辞早知许夙阳习武,却从未见过他出手,此刻见他拔剑架势,显是要动真格。
他足尖轻挑,一柄长剑应声跃入手中,接着眼疾手快地侧身躲过许夙阳刺来的一剑,而后一剑劈去,两柄利刃在空中铮然相击。
许夙阳使了十成力道,剑招愈发凌厉,陆呈辞挥剑应对,不曾手软。数招过后,便察觉对方武功竟是不弱。原只当他是个文弱书生,不料剑术也颇有造诣。
然而许夙阳终究不是陆呈辞的对手。起初陆呈辞未下狠手,可见对方越发咄咄相逼,终是忍无可忍,开始全力反击。
陆呈辞的剑术带着几分江湖气,剑招凌厉刁钻,常人难以破解。许夙阳遇上这般诡谲剑法,渐渐落了下风。他从未见过如此古怪的招式,不过数合,便被陆呈辞逼至墙角。
陆呈辞起初使的是长剑,后因周遭空间逼仄,便抽出腰间短刃与许夙阳缠斗。
许夙阳招架不住,手中长剑“咣当”一声坠地,急欲抽出腰间匕首,却被陆呈辞一脚踢开。
陆呈辞当即收匕,一把攥住他的衣领将其狠狠掼在墙上,冷声道:“许夙阳,我已经忍你许久。今日你既存心寻衅,那就莫怪我不留情面。”
他说着便是一拳砸在了许夙阳的面门上。
许夙阳被这一拳打得发懵,刚要抬手反击,孰料又被陆呈辞狠狠踹了一脚。他吃痛地捂住肚子,还不等缓神,陆呈辞又一把揪住他的衣领,雨点般的拳头接连落在身上和脸上。
许夙阳被他打得毫无招架之力,只觉身上火辣辣的疼,几次欲要反抗皆被陆呈辞死死制住。
陆呈辞只觉此人可恶至极,便是打他一顿都嫌太轻,故而拳拳到肉皆用了十成力气,恨不能立时取他性命。
最终,许夙阳被他打得瘫软在地,面上和身上都流了血。
陆呈辞抬脚踩在他肩头,俯身望着他,不可反抗地道:“许夙阳,我给你十日之期退了这门亲事。若敢不从,我定会取你性命。”
他不准备再放过他。
他字字带着凛冽的杀意,听的人毛骨悚然。
许夙阳鼻青脸肿,鲜血自鼻腔不断涌出,勉力抬头望着这个此刻如魔鬼一样的男人,唇边扯出一抹冷笑,齿间尽是血色。
这般倔强模样更激得陆呈辞怒火中烧,又是一拳砸在他脸上,警告道:“莫要挑战我的耐心。若再不识相,我让你们太保府从此在京城消失。”
他显然是怒极了,而许夙阳只是不断地冷笑着,满脸鲜血狼狈不堪。
屋中一片狼藉,周围侍卫没有一个敢动的。
陆呈辞甩开许夙阳,擦了擦手上的鲜血,转身出了店。
他原本心情甚好,买了胭脂正要往太师府去,结果却被许夙阳搅了兴致,手上还添了新伤。
他不想让沈识因看到他这般模样,先回亲王府换了身干净衣衫,又草草用纱布缠了手上伤口,这才提着那两盒胭脂去了太师府。
到了府门前,管家迎上来恭声问道:“不知世子到访有何贵干?”
陆呈辞回道:“有要事寻找太师大人。”
管家讪讪笑道:“世子,实在不巧,太师此刻不在府中,不过应当快回来了。”
陆呈辞目光瞥向沈识因院落的方向:“无妨,我在府中等候便是。”
他让岳秋将备好的礼品交给管家,自己则提着那两个雕花木匣径自往沈识因的院落去了。
到了院门前,便看到沈识因正坐在院中石凳上看书。
沈识因看到他,惊讶地站起身,问道:“你怎么来了?”
陆呈辞快步走到她面前,将木匣置于石桌上,回道:“来找你祖父商议要事,他时下不在府上,我过来看看你。”
来看看她。
沈识
因眼中瞬间漾开了笑意。
昨夜方才那般亲密过,此刻相见不免都有些赧然。
她忙唤丫鬟备茶,请陆呈辞坐下来。瞥见他手上缠着的纱布,不免惊问道:“这手是怎么了?”
昨夜还好端端的,今日又受伤了?
陆呈辞见她这般关切,将手伸到他面前:“打人打的。”
沈识因讶然:“怎么打人反倒把自己伤成这样,疼不疼?”
陆呈辞点点头:“疼,疼得很。”
沈识因觉着伤势非同小可,起身道:“我去请府医来。”
陆呈辞一把拉住她的手:“不用,待会你帮我看看就好。快,先瞧瞧我给你带了什么。”
他将两个木匣推至沈识因面前,掀开盒盖,只见匣中整整齐齐陈列着许多各色胭脂水粉,光是同款式的就有好几个,琳琅满目的看得人眼花。
沈识因望着满匣胭脂水粉先是一怔,而后疑惑地望向他。
陆呈辞来的一路上都在设想她看到后的反应,没想到她会是这般惊讶,脸颊不免红了,道:“不知道你喜欢何种色泽质地,便都买来了。”
买了这么多?
沈识因瞧着他害羞而又认真的模样,扑哧笑出了声。
他忙问:“怎么了?不喜欢吗?”
沈识因摇头,笑道:“我很喜欢,就是太多了,估计一年半载都用不完。”
她说她喜欢。
陆呈辞终是放心了:“喜欢就好,回头我再给你买。”
“别!”沈识因忙道,“这些已然够用了。”
他,怕不是被店家忽悠了吧!
不过,他能给她买这些,她还是很开心的。本来她今日心情不太好,郁郁的连早饭都没有吃,可时下看到他,心情一下子就好起来了。
陆呈辞从匣中取出一盒口脂,掀开盖儿,俯身凑近她,道:“我瞧着这颜色很衬你,快试试。”
“现在?”沈识因微愣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
“我想看看你涂上什么样子。”陆呈辞指尖轻托起她的下颌,凝望着她嫣红的唇瓣,结果看着看着又晃了神。
他好像对她的唇完全没有抵抗力,只要看到,就忍不住想去亲。
红红润润的,简直太勾人了,还甜甜的。
他突然这般托起她的下巴,不免让她僵住,忽而想起昨夜那个吻,霎时羞得满面绯红,不自觉地咬了咬嘴唇。
此刻,日光斜斜洒落,在她莹白的脸颊上投下细碎的光影,恍若初绽的玉兰瓣上颤动的露珠。
陆呈辞看着她,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如春风过喉,燥得心口发烫。
“沈识因,你怎么那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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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来啦来啦!超级大爆更,爽不爽啊!
我都这么勤劳啦,快来点营养液,给我补充点能量啊!
小情侣这么甜,快成婚快成婚![红心][红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