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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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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识因自那日在街边遇见这对老夫妇,得知他们女儿的惨事后,便将人安置在这处隐蔽小院。

    她深知若让二老流落京城,非但不能为女儿申冤,反倒可能遭人灭口。

    这些时日她暗中查访,总觉得当年自己遭人下药之事,与那姑娘遇害案或有牵连。也许,那恶徒至今还在逍遥法外。

    这对老夫妇的事她未曾对任何人提起,连陆呈辞也瞒着。一则不愿他为她的事分心,二来知晓这对夫妇行踪的人越少,他们便越安全。

    沈识因轻轻握住刘婶颤抖的手,道:“二老莫急,我已托二哥请大理寺的人相助。只是时隔已久,需得回镇上重查。我今日来是想细问一些情节,希望对调查有所帮助。当时发生的事,二老可还记得清楚?”

    刘婶闻言眼圈一红,忙道:“那桩事日夜在我们心头翻腾,怎么能忘记?姑娘有什么尽管问。”

    沈识因应了一声,随着二老进了屋,坐下后,问道:“听说当时官府断定刘茹姑娘是失足落水,二老是如何发觉实遭人迫害的?可是见了什么不寻常的痕迹?”

    刘叔叹气道:“茹儿去世后,尸首一直在衙门放着,他们不让我们见,只说泡得面目全非,要尽快下葬。后来我们买通了一个衙役,偷溜了进去,找到女儿的尸首后,发现女儿颈间有掐痕,衣衫都撕破了……”

    老人声音哽咽,没说下去。

    刘婶用袖角拭了拭眼角,接着道:“浑身淤青,下身……全是血。”

    她说到这里停了好一会。

    沈识因心里发酸,温声问:“刘姑娘出事前几天,可有什么反常?”

    刘婶哽咽回道:“那孩子出事前几日是有些反常。往常从外面回来总是欢欢喜喜的,那阵子却总闷在屋里不言不语,连饭食都懒得用。我问她可是身子不适,她只推说想静静。姑娘家大了,我也不好追着问。”

    “后来我去她房里收拾,瞧见一块染血的布巾。我原以为是月事沾的,没在意,可直到她去世后,我一算日子才觉得不对。”

    “出事那日清早,我们照例出船捕鱼。晌午我回屋取饭食,平日都是闺女备好饭等我来的。”

    “那日我回去却见灶台冷清,见她独自躺在床上,我问怎么回事,她说夜里没睡好,困得厉害。我摸她额头不发热,只当是乏了,便自个儿揣了干粮赶回船上。”

    刘婶说到这里,满面悔容,继续哽咽道:“谁知傍晚就有人跑来报信,说在河里捞着了人,等我们赶到时,他们已用麻布袋裹住了尸首,只让远远瞧了眼脸面。”

    “官府硬说是失足落水,可连验尸都不让。我们跪在衙门前求他们重审,他们却将我们乱棍打出小镇,对外谎称我们自愿搬离。”

    “这两年,我们颠沛流离,每到一处衙门告状,都被当作疯子赶出来。”

    她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一块发黄的布帛,上面用血写着冤情:“他们说再闹就要下狱,我们身上盘缠用尽,走投无路,只得到街上乞讨为生。那日若不是遇见姑娘,我们老两口怕是早冻死街头了。”

    布帛边缘已被摩挲得起毛,血字晕染如残梅。

    沈识因望着,湿了眼眶。

    这两年,两位老人该有多煎熬啊!

    她忆起昔日在镇上时,常与刘家往来。因姨丈与刘伯父常一同出船捕鱼,两家交情颇深,时有互赠吃食。刘家姑娘刘茹也常来姨父家串门,还经常与她一起玩耍。

    那姑娘温润可人,妥妥的江南美人模样。孰料,这种灾难会落在她身上。

    听刘婶泣诉完,她心中酸楚难抑,温声道:“刘婶放心,我定会竭力查明真相。”

    她稍作停顿后又问:“二老与姨父家相识多年,觉得他们为人如何?”

    刘伯父闻言叹道:“我与你姨父年轻时便相识。他学问好

    ,总捧着书读。我虽不通文墨,却敬重读书人,平日里常多关照他些。”

    老人眼底泛起怀念之色:“有时他银钱不凑手,我便拿些鱼获换钱贴补他。后来他上京赶考,我还凑了十几两银子给他做盘缠。”

    “那时他拉着我的手说,若中了榜定要好生报答。后来虽落第归来,却娶了位京城来的贵女。”

    老人声音里带着些许感慨:“当年那场婚事轰动全镇,嫁妆排了整条街。大家都说你姨丈好福气,往后不必再受苦了。”

    “你姨丈确是个念旧情的。过门那日就捧了银元宝来还我,说是十倍奉还。这些年来两家时常走动,他待我们茹儿极好,常摸着孩子的头说笑。有时我瞧着,倒像是存了结亲的心思,想让我们茹儿配给他家江絮。”

    沈识因住在姨丈家的时候,也曾听姨丈夸过刘茹,还说絮哥哥一定要好好读书,日后把那姑娘娶回家。那时候她还小,只当是玩笑话。

    她回味着刘叔的话,静默片刻,道:“实不相瞒,姨母一家已在京中住了些时日,原是为着江絮明年春闱暂居太师府。这两日正准备搬出去。”

    她抬眸望向二老,语气有几分凝重:“有句话需嘱咐二老,日后若遇见我姨母家的人,无论是姨丈还是江絮,都请尽量避开。”

    她见刘家夫妇面露困惑,轻声道:“虽不能贸然断定什么,但凡是与茹妹妹有过接触之人,我们都该留个心眼。俗话说人心难测,知人知面不知心。还请二老这些时日莫要外出,更莫轻信外人言语。余下的事交给我来查。”

    刘婶与刘伯父给她道谢,二老又对视一眼,似是下了极大决心。刘婶从袖中取出个小小的布包递过来,道:“这是块木雕坠子,验尸时从茹儿紧攥的手心里取出来的。”

    老人声音发颤:“想是孩子遇害时从凶徒身上扯下的。我们本不敢轻易交与他人,可瞧着姑娘真心相助,就把它交给姑娘吧,希望对查案有所帮助。”

    沈识因小心接过布包展开,只见里头是一枚蝴蝶木坠。

    她取出来瞧了瞧,蝴蝶木坠虽无系绳,那穿孔处却磨得光滑。蝶翼纹理细腻如生,每道刻痕都极精巧,显是出自娴熟的匠人之手。

    她满心疑惑,将木坠仔细收进袖袋,对二老道:“多谢信任,我定会好生查证。稍后会派个可靠人来照料二位,若有急事便可让他传话于我。”

    二老连声道谢,要跪地行礼,被她轻轻扶住。

    沈识因辞别后登上马车,忍不住又取出那枚木坠细看。蝶翼在晃动的车帘光影间恍若振翅,木料透着罕见的温润光泽,纹理如云絮般细腻。这般质地绝非寻常木材,倒像是深山里难得的珍品。

    她不禁想起江絮那双巧手,前些日送给她的竹蜻蜓也是这般精雕细琢。

    顿时疑云渐起,但她又自行按下。江刘两家素来交好,若江絮真对茹姑娘有意,大可光明正大求娶,何至于行此暴虐之事?况且那姑娘总爱追着他唤“絮哥哥”,眉眼间尽是倾慕,想来只要江絮开口,姑娘多半便会应允,再如何也不至于强、暴杀人。

    除非有特殊癖好。

    车帘外暮色沉沉,她轻叹一声又将木蝶收回袖中。纵有千般疑窦,终需真凭实据。

    马车到了城中,特意在街角的糖铺前停了下来。沈识因想起陆呈辞曾说吃甜食时心情便会愉悦,便想着亲手做些能随身携带的糖果,好让他在疲累时能尝到一些甜味。

    她进店选好的食材后,正踏出店门,却冷不防撞上一双含笑的眼睛。

    漫天雪景中,但见一位白衣胜雪的公子立在阶前看着她。

    公子长身玉立,气质矜贵,眉目间仿佛凝聚天地灵秀,一双含情目恰似墨玉浸于寒泉,眼波流转时既有不凡威仪,又含春风化雨般的温润。只静静伫立,便恍若令人看见江南三月的烟雨朦胧,清雅入画。

    沈识因怔忡片刻,尚未回神,对方已轻笑出声:“怎的?不认得我了?”

    这嗓音如玉石相击,格外好听。

    她这才猛然回神,慌忙敛衽行礼:“臣女拜见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

    没错,眼前这位正是当朝太子陆瑜。年方廿一,博览群书,才德兼备,更生得俊美无俦,京中百姓皆称其“病美太子”。

    这称谓源于他自幼体弱多病,患有咳疾,时常咳得撕心裂肺,甚则咯血。

    他生就一双含情目,总是笼着淡淡忧悒,教人见之便生怜惜。

    只可惜,这般品性高洁、才华横溢的人物,偏被一副病骨拖累,时常缠绵病榻。

    他五岁便被立为太子,之所以能始终稳居东宫,不仅因为嫡出的身份,更因其才智远超常人。

    他在工程制造方面天赋异禀,无论是坚固无比的桥梁、可远航的巨船,还是战场上无往不利的弓弩炮车,件件皆能精工制成。如此惊世之才,令满朝文武无不叹服。

    因而即便二皇子、三皇子身强体健,其母妃又深得圣宠,皇上也从未动过易储之念。

    然朝野上下难免忧心,这般病弱之躯,如何能承江山之重?

    但这位太子殿下却有着菩萨心肠。他常开仓赈济贫苦百姓,更在全国各地设立义学,专供寒门子弟读书明理。这般仁德之举,使得民间对他赞不绝口。

    只是他素来深居简出,世人多闻其贤名,却鲜少得见真容。沈识因长大后也仅见过他几面,上次相见,还是去年的春日宴上。

    他们相识,是在她七岁那年,随祖母入宫探望病中的先皇后。

    那时的他也已经病了。宫人们私下都说,他和先皇后患的是同样的病症,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疾恙,只怕终究要步他母亲的后尘。

    他那时不过十岁出头的年纪,却已显出一种超乎年龄的沉静。苍白的面容上总笼着一层薄薄的愁绪,仿佛对世间万物都失了兴致。

    她那时便暗自思忖,这个即将失去母亲的孩子,或许早已预见自己相似的命运,所以早早熄灭了对人世的期盼。

    就像枝头将坠的玉兰,明明开得清雅皎洁,却终究要零落成泥。

    但奇怪的是,那时虽病弱,他见到她时却总会露出笑容。听宫人说,他本是众皇子中最不苟言笑的一个,偏偏那段时间一见她就眉眼弯弯。

    自去年春宴匆匆一别,他们再未相见。孰料今日竟会在这街角的糖铺前重逢。

    她敛衽行礼,太子已疾步上前虚扶:“不必多礼。”

    太子细细端详她片刻,轻声问道:“前些日宫宴怎么没去?我等到席散都未曾瞧见你。”

    他语声里带着几分失落。

    沈识因垂眸应道:“回太子殿下,上回宫宴因身子不适未能赴约,已托家母向皇后娘娘告假了。”

    其实,她并不想去,因为订亲宴的风波闹得满城风雨,若是去了,不知要应付多少窥探与闲言。

    太子应了一声,目光落在她怀中的食盒上,笑问道:“来买食材?可是要亲手做点心?”

    沈识因点了点头。

    他又道:“本宫也嗜甜,若做得多了,不妨送些来给我尝尝……”

    他话还未说完,就抵唇边咳嗽两声,苍白的脸颊泛起薄红,却仍含着温润笑意。这般模样,却如将要掉落的海棠花一样,似要被卷进寒风里。

    好一会,他才缓过气来。

    沈识因见他平复下来,才敛衽道:“太子殿下说笑了,臣女手艺粗陋,只怕要玷污了您的尊口。”

    她何时变得说话这般客套了?

    太子不禁轻笑,笑容如春风拂过玉兰枝头,虽带着几分病弱的破碎感,却依旧温润动人。

    沈识因不敢多看,匆匆垂首避开视线。

    “也罢。”太子侧首示意,“那不如去隔壁茶馆坐坐,有桩事我要同你说。”

    他见她怔忡,又补了句:“莫非要我当街与你叙话不成?”

    沈识因反应过来,急忙行礼应下。

    他是太子,她得唯命是从,不然得掉脑袋。

    他们进了隔壁茶馆,随行的侍卫与店家低语几句,掌柜的连忙亲自引他们上了二楼雅间。

    竹帘垂下时,太子袖间淡淡的药香若有似无地飘散开来。

    沈识因惴惴不安地随他入了雅间。待二人坐定,她忍不住轻声问道:“不知殿下有何要事要讲?”

    太子将茶盏推至她面前,笑意温润:“不必紧张。只是有桩事

    想托付于你。近日听闻你有位姨兄常进宫与玉颜公主相见。这丫头近日因不满父皇的指婚正闹着脾气,恰巧上回宫宴遇见了你那姨兄……”

    他想了想:“……叫什么来着?”

    沈识因回道:“回殿下,叫江絮。”

    “江絮……”太子喃喃一声,继续道,“公主孩子心性,图个新鲜召见了几回。但终究男女有别,时日久了难免惹人非议。所以,可否请你劝劝江公子,日后莫再应公主之召?”

    让她劝劝江絮?

    沈识因不禁蹙眉:“太子殿下何不直接去寻江絮说个明白?毕竟是公主召见,估计他不敢抗旨才入宫觐见。或者,您也可以劝劝公主。”

    太子苦笑着摇头:“若能劝住那丫头,我也不用出来一趟了。我今日原是要去寻江絮的,恰巧遇着了你……”

    他轻咳两声,苍白的面容更添憔悴:“若叫那丫头知晓我私下阻拦,怕是要闹得不得安宁。我近来身子不适,实在经不起折腾。”

    沈识因打量他,确实气色欠佳,虽通身透着矜贵之气,却似白玉蒙尘般教人忧心。她沉吟片刻后仍婉拒道:“殿下恕罪,姨母一家已搬离太师府。我人微言轻,只怕劝不动江絮。”

    她明白,太子若真想阻拦,自有千百种法子,怎么也轮不到她来帮忙。她可不愿趟这趟浑水。

    太子见她拒绝得干脆,反倒轻笑出声,道:“够直接,果然还是我认识的那个识因。”

    他执起茶盏抿了一口,道:“无妨,不愿也罢。既然巧遇,不如好生品茶闲话。”

    沈识因听闻这话,立即起身行礼:“殿下恕罪,臣女尚有要事在身,且已订亲,不便与外男独处。”

    外男?

    她话说得直白,不禁让太子怔了怔。

    他堂堂一太子,到她这里成外男了。

    他不禁低笑起来,眼尾漾开温润的弧度:“瞧你吓的。快坐下罢,你订亲的事我岂会不知?我不过是在宫里闷了数月,好容易遇上故人想说几句话,倒被你这般防备。”

    他这话似在打趣。

    沈识因静默不语。

    她深知太子与陆呈辞立场相左,她作为陆呈辞的未婚妻,怎么也不能在这里与他闲聊。

    太子看了看她,轻抚茶盏边缘,语气温和地道:“你与呈辞订了亲,往后便算是我堂弟妹了。想起儿时因你随祖母入宫照料我母后,我们才得以相识。”

    他眼底漾着真切的笑意:“而今你又要成为我们陆家媳妇,这缘分当真奇妙的很。”

    沈识因抬眸望去,见他神情诚挚不似作伪。这般光风霁月的人物,或许只是深宫寂寞想寻人说说话。但她终究不愿多言,只浅浅一笑算是回应。

    茶烟袅袅中,他袖间的药香若有似无地飘散,像一段欲说还休的心事。

    他正欲再言,忽一阵急咳袭来,苍白的脸颊顿时泛起病态的红晕。他以袖掩唇,咳得肩头轻颤,连茶盏都碰得叮当作响。

    沈识因见状蹙眉:“殿下咳得这般厉害,还是回宫好生休养为妥。”

    她话音里虽带着疏离,却也有几分真切关怀。

    太子听出她去意已决,也不强留,平复了情绪,只温声道:“今日偶遇已是难得,那改日再叙。”

    沈识因起身给他行礼:“太子保重,那臣女告退。”

    太子应了一声,扶着桌沿起身,目送她离去。

    ——

    昨夜,陆呈辞一骑踏月,直奔寒山寺。

    这座古刹于他而言,意义非凡。当年遭追兵围剿、生死一线之际,正是寺中主持收留庇护,才让他侥幸逃过死劫。也正是在这里,他遇见了沈识因。

    回到亲王府之后,他便常来寺中探望主持。日久天长,两人竟成莫逆之交。他渐渐得知,主持原也是京城贵胄之后,因情路坎坷,看破红尘,方在此落发出家。

    更巧的是,主持出身之族,正是多年前被皇帝下旨满门抄斩的薛氏——当年他因早已出家,才侥幸逃过这场杀身之祸。

    这位主持与陆亲王年纪相仿,为人沉静温和,待他始终客气有礼。

    昨夜他与主持密谈要事,今晨本欲转道边关与陆陵王谈判,不料行至半途,忽遭黑衣刺客伏击。

    刀光剑影间,他察觉这些人招式狠辣,与当初阻挠他追杀陆赫的那批杀手手法极为相似。

    当初他擒获陆赫后就起疑,究竟是谁三番五次暗中作梗?后来他查了许久却查不出来。

    从剑法攻势来看,这些人既非陆赫残部,也不像陆陵王麾下。他也曾疑心是父亲派来的,可若真是父亲的人,以父亲的手段,早该查清陆赫的藏身之处,但为何当初他擒获陆赫之后,父亲只轻描淡写地问过一次,就再也不曾追问?

    这些杀手的路数野性十足,招招狠毒,倒像是江湖豢养的亡命之徒。上次让他们逃脱,这次定要擒个活口好生审问。

    奈何对方人多势众,他孤身迎战渐渐吃力。

    北风肆虐。

    混战中,一道银光直刺心口,那剑法精妙狠辣,竟远在他之上。他急退半步,肩头仍被划开深可见骨的血口。

    厮杀间众人已退至密林深处。寒冬的林子格外肃杀,北风卷着雪粒子抽打在脸上,脚下冰碴咔嚓作响。这般境地交手着实艰难,可那群黑衣人却似索命的阎罗,招招直取要害。

    陆呈辞曾经历过六年逃亡岁月,多少次被逼至绝境,都是这般拼死相搏。他早已习惯在绝境中激发潜能,纵使肩头血流如注,握剑的手依旧很稳。

    其中,尤以那领头之人武功最为高强,剑法精妙绝伦。与他交手不过数招,便觉出招招狠厉、式式刁钻,极为难缠。

    剑锋破空一抖,寒芒直取咽喉而来。陆呈辞侧身蹬住身后树干,借力凌空跃起,长剑如电光石火般劈斩而下。岂料对方反应极快,弯腰旋身横剑格挡,兵刃相撞间火星四溅,铮鸣刺耳。

    陆呈辞方才落地尚未站稳,数枚飞镖已接连袭至面门。他旋身挥剑相抗,银光闪烁间忽从腰间抽出匕首,倏地逼近对方身前。

    他左手擒住那人持剑的手腕,右手匕首直刺腰腹,却被对方侧身避过,反倒硬生生受了一记肘击。劲力撞在胸口,震得他踉跄连退数步。

    他齿间紧咬匕首稳住身形,袖中飞镖连发如雨。一枚镖尖没入对方左臂,鲜血霎时沁透黑衣。

    那人却似浑然未觉,反手拔剑凌空劈来——这一剑携风雷之势,剑锋划出凛冽弧光,速度快得惊人。

    陆呈辞俯身滑跪避开杀招,长腿如鞭横扫对方膝窝。趁其身形踉跄之际猛然近身,拧臂过肩将人狠狠摔在积雪之上。寒光乍现,他口中匕首已精准刺入对方心口。

    这一连串动作快如电光石火,匕首没入心口后又迅疾抹过咽喉。那领头人双目圆睁,喉间鲜血喷涌如泉,顷刻便将雪地染作猩红,再无声息。

    四周黑衣人见状一时怔忡,正自犹豫进退,忽闻林间响起一片密集脚步声。无数箭镞破空而来,森森寒芒齐齐对准雪地中央的陆呈辞。

    箭雨倾泻而下的刹那,他隐约听见密林深处传来一道年轻男子的声音,嗓音温润,却字字冰冷:

    “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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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来啦来啦!上一章被锁了,现在已经解锁了,没有看到[饭饭]的,快去看,两点后就修改了。

    [红心][红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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