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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十指、相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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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好休息,菡菡,最近不学习了,好好休息,到时候只要毕业了就行,你完全可以。后面有时间我来看你,或者你期末考后回国,我给你补习,线上线下都可以,我们把会A-Level考好的,你信我。”

    虞菡抿唇,低头,没有说话。

    秦译哄人:“好不好?菡菡,我后面不用总去学校,十月份你毕业之后,我们可以经常见面的,再也不会骗你了,每次见你都是真的我,如果你回国,我随时能见你,我不需要上课,哪怕在学校里,你也不用担心影响我,我有很多时间陪你玩,不用担心你自己跑回国危险。”

    小公主不言不语,纠结,她没有信心考试但是他有,但是她也没有再气急败坏推开他的靠近或者义正词严地拒绝他的计划。

    这样拒绝的不是他,是这几天一直在纠结偷偷后悔的她,是这几年彼此的一天一个电话的辛苦和期许。

    是拒绝了他说的那个研究生一起的未来。

    拒绝了两个人都要伤心,伤肺。

    这次吵架,说白了,他没有任何错,从头到尾只是他们的决定相悖而已。

    秦译蹭了蹭她的小脸。

    虞菡瞬间脸颊红扑扑的,身子也缩了缩。

    秦译适可而止地在这一刻站直,松开环抱住她的手。

    虞菡轻喘口气,往后偷瞄。

    秦译绕到她面前,给她重新整理了下衣服,看看她的脸。

    身体不知道多虚,刚刚哭得鼻子眼睛都通红,一眨眼脸颊除了些许害羞的绯红,其余地方又恢复了苍白,看着好像随时要倒下去。

    秦译握住她的左手手腕,把她牵着往外走。

    “你还不能出院吗菡菡?”

    “唔。”她亦步亦趋跟着他走,盯着地上那个影子,觉得有点虚浮不真实,这一刻。

    秦译侧眸:“头疼,还是其他问题?”他知道

    前几天她说了出院日期,差不多就这两天了。

    “头疼。”

    “因为我。”秦译一瞬心头就被懊悔充满,不理解三天前的自己,明明知道她气头上还要和她吵一架。

    “跟你没关系。”虞菡下意识说,在和他吵架之前就疼,因为学习一看电脑就疼,加上可能要休学,更疼。

    和他吵架无非是这两个导火索被点燃,不是根本原因。

    两人安安静静走出酒店,穿过长廊。

    彼此的影子随着步伐的推进时而重叠,时而分开;随着灯光的明暗,时而清晰地意识到他在牵他,时而让虞菡思绪也朦胧了起来,一直在偷瞄隔壁的人确定真假。

    那个人真的跑来“收拾”她了,而且是她见过的一个人,猜测怀疑都不是空穴来风无缘无故,两年真真假假在这一刻成了现实。

    她脑子挺厉害的能扛得住这么大冲击。

    秦译忽然靠近她,问了句:“你家里人,会……二十四小时在病房陪你吗?”

    虞菡歪头,眼神露出不解。

    秦译轻轻咳了一下:“如果他们有时候不在,你跟我说,我明天去医院找你。”

    “……”虞菡一下刹住了脚步。

    她害羞地垂下了脑袋,声音细若蚊蝇地咕哝:“不用了我过两天大概就出院了。”她觉得今天应该能好好休息了,她想争取在妈妈生日前出院。

    秦译却说:“不行,我得珍惜时间,再过两天我得回国了。”话到这,语气愧疚起来,“对不起,这一趟没法陪你那么久。”

    虞菡闻言,悄然鼓了鼓腮帮子,“高三不是要补课吗,我同学们都在补课了,你为什么这个时候过来。”

    “我没去上,那天我联系不到你。”

    八月一号开始补课,他那天结束竞赛回国,正常过两天休息好后肯定就会去上课的,可是,他那天开始联系不上她了。

    虞菡理清楚缘由,愧疚,但又忍不住说:“只是一个网友,你因为我耽误自己的学习干什么?”

    “网友。”

    “……”

    虞菡在他回头的那一刹那就觉得危险重重,撒腿就越过他往外跑。

    秦译吓到了:“别跑,别撞到人了。”他大步流星往前。

    三两步就摁住人。

    虞菡是跑起来才发现手一晃就疼,根本跑不了,按以前她那速度秦译是觉得像田径运动员的,还真没那么快就得手。

    她像个被人逮住的小兔子,轻飘飘地被他在一处墙角扣住,动弹不得。

    秦译强迫她面对面,跟她确认明天的行程:“明天告诉我,嗯?我去看你,宝宝。”

    “……”

    她整个灵魂好似被冰冻住,眼睛都眨不动了。

    电话里喊和当面喊,很不一样,尤其是对着这张脸。她像个哑巴一样无法做出任何的反应。

    虞菡忽然想认真看看他……过去明明对这张完美到毫无瑕疵的脸孔熟悉得过分了,但是却怎么也没想到,远在天边的人,近在眼前。

    明明此刻确认过去的猜测没有错,就是他,过去她也曾把他当成秦某人来看,可她感觉眼下,和他那几年的熟稔亲密都消散了,根本无法做到对着这张真实的脸情话张口就来。

    网络和现实完全无法融合。

    她像个陌生人一样怯懦。

    秦译似乎是知道她在看什么,就安静站着给她看。

    她眼神非常认真,像一束光笼罩在画上,像画笔在一点点研磨他的五官,一点点确认,真的是他吗?不是假的吗?

    “你今年过年,在哪儿?”她忽而问。

    “在这里。大年初二,你去滨海湾花园看烟花,我也去了。”

    虞菡眸光一刹那闪动了两下,接着,就想起去年的跨年夜:“那之前在吉隆坡,是真的偶遇吗?”

    “不是,我看到你ins帖子下,和同学约好去吉隆坡,我就去了。”

    虞菡无比地震惊,他竟然,是跟着她去的:“那你为什么会和我在同一层,同一酒店?”

    “酒店是你在评论区问同学定君华行不行,我就定了同一家的,至于同一层,我猜得出你大概会住套房,之前在意大利你就住套房,加上要看双子塔烟花,视野最好的那两间就是我们住的那两间。”

    虞菡呼气,低下头,一下子生气了:“那你不联系我,”她鼻子又止不住地被一阵酸涩铺天盖地地蔓延,哭意弥漫在眼眶四周。

    接着抬头委委屈屈地说,“你半年不联系我还去偶遇我干什么。”

    秦译是难得的平静,比起刚刚的慌乱不安,此刻他格外的安定:“对不起,我没办法联系,如果那之前联系你,跨年那两天,你就不是去吉隆坡而是回国了。”

    虞菡的呼吸起起伏伏,半个字吐不出来,她生自己的气,为什么他那么了解她。

    秦译:“但是我很想你,所以我去了。我不知道你来新加坡后,后来怎么样,我想试试看能不能偶遇。我只想偶遇,看看你怎么样,习不习惯,开不开心,我没想再有什么瓜葛,对不起。”

    如果说刚刚的气多少还有一些积在心头深处,一时半会儿消散不去。

    但此刻,虞菡知道,她无能为力去计较,去生气,去拒绝一切相认。

    看看她怎么样,习不习惯,开不开心,不想再有什么瓜葛,只想偶遇。

    虞菡扭开头,垂下脑袋,一滴泪滚落在自己脚上。她真是讨厌极了自己这特殊的病,讨厌极了……

    手机在这时响起了妈妈的微信,询问她在哪儿和朋友见面,见好了没。

    虞菡看完,还没回复秦译就带她往前走。

    他不用看就知道是她家里人找她了,毕竟是一个还没出院的伤患,她家人不可能放心她一个人出来太久的。

    走了几步,虞菡就被他松开手腕了。

    他脚步放缓,逐渐慢她。她在他前面两米的地方,悄无声息地偷瞄身后斜对面熟悉而高大的身影。

    距离渐渐在一前一后中拉远,拉到一个宛若陌生人的界限处。

    迎面走来的夏月女士在这份尺寸里并没有注意到情况不对,而距离在意大利遇见秦译,已经时隔快三年了,所以她也没有认出后面走着的少年是曾经在佛罗伦萨送她菡菡去就医的人。

    夏女士揽上女儿的肩头,温柔地问:“和什么朋友见面啊?遇见陈橙啦?”

    “哦,嗯,是。”

    “那我们再去逛逛,还是回医院啦。”

    “回去吧。”

    “行。”

    妈妈搂上她,母女俩漫步往外走。

    一路上虞菡都有注意后边的人,他隔很远,手插着口袋悠闲似散步,但一直走在她们后面。

    直到她们上了车,他站在不远处看手机。

    车子从他眼前开过,他陡然抬眸,在她视线中嘴角上扬。

    虞菡心头突突跳。

    …

    出去半天,耗尽了虞菡今天的精力,她晚上早早就睡了。

    这一夜做了很久远的梦,梦回了2015年的意大利。

    梦见自己即将被人打死的时候,秦译出现,救了她,后来回国,他们见面,在还没分开前就见面。

    过后她照常来了新加坡,来了三个月,在2016年的跨年夜回国去找他,路上出车祸,被撞翻了车,手骨折,脑袋深度脑震荡,颅内些许损伤,浑身没一处好的。

    半夜惊醒。

    感受到新加坡熟悉的雨夜又悄然来临,她在橘色暖光下,摸摸自己汗涔涔的脑袋,推开被子,又摸摸自己骨折的手。

    还好,已经快好了,脑子今晚也不痛了。

    “菡菡?”妈妈从陪护的床上醒来,下了床过去,“怎么啦?不舒服吗?”

    虞菡沙哑地呢喃:“做了个,噩梦。”

    “做噩梦了。”夏女士坐在床边,给她拉高被子,手轻轻拍打着柔软的被褥,“不怕不怕,妈妈在呢,妈妈陪你啊,闭上眼睛睡,不会再做了。”

    虞菡没力气去讲这个梦,它半真半假除了时间不对其他的都差不多,也没什么好讲的,她只是忍不住在庆幸。

    这几年艰难是艰难,但是也挺过去了。

    她是能确定如果总回去,免不了出一些大大小小的问题的,没有这么严重但是也总是让家里人和秦译挂心。

    好在,他漫长的三年,她的两年,已经结束了。

    这个梦就是白天他说她会在跨年夜回去,她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夜雨淋漓到天明,窗外一夜昏

    沉无光,但是清晨阳光又如约到访虞菡的病房。

    晚上父母都在医院陪着,妈妈和虞菡一个病房,爸爸在隔壁休息。

    医院的白天,一般来说爸爸都要去上班的,这两天她好一些了他连今天的周末都去加班,之前耽误了很多事。

    妈妈就没去公司了,她出事后就一直在医院陪护着。

    虞菡觉得今天妈妈大概不会离开医院,想了想,跟某人发消息说如果你想来那就来吧,我下楼去花园见你。

    秦译收到消息那会儿,其实人已经在医院楼下了,就坐在之前两人看雨的连廊。

    他也觉得要等她家人不在,很难,所以也是想着来了之后,看她能不能下楼散散步,没有家人跟着。

    反正已经实践过一回,他觉得可行,安全。

    楼上的虞菡收到消息的时候,惊讶,因为她还在输液,现在还下不去呢。

    这个水还有半小时左右,她是想着他住的地方过来应该需要点时间,没想过他人已经提前在楼下了。

    怎么办怎么办……让他在下面等着吗?

    正绞尽脑汁的时候,夏月女士接了个电话,末了就过去对女儿说:“菡菡,妈妈去趟公司,你自己在这输液,妈妈不会去很久的。”

    “啊…”她一下把目光从手机上抬起,“去公司?”

    “对。你爸爸有事要和妈妈商量,电话里说不清。妈妈去一会儿就好,你不要担心。”

    她呆怔没反应,这么巧吗?

    妈妈见此,问她:“舍不得妈妈呀?”夏女士调笑,“那妈妈不去了,妈妈就电话里说。”

    虞菡回神,坦白说她是挺舍不得的,但是她还是摇摇头,

    “没事,你去忙吧妈妈,我打算一会儿输好了下楼去转转,有同学来看我,你不用着急回来。”

    “这样吗。那你自己小心点。”夏女士走近摸了摸她毛茸茸的脑袋,“出门穿个外套,昨晚下雨,今天降了三度呢。有事马上打妈妈电话或者找爸爸。”

    “嗯嗯嗯。”

    夏女士笑一笑,过去跟菲佣嘱咐了两句后就踩着高跟鞋优雅地走了。

    虞菡马上迅速给某人发消息。

    秦译起身去坐电梯,刚好和夏女士擦肩而过,他一边往后看着熟悉的人一边心虚地进了电梯。

    上十二层。

    虞菡百无聊赖,在数日光跳跃到百叶窗的第几片上面。

    门铃响的时候,她眼神一闪,转头跟菲佣说:“阿姨阿姨,去开门,我朋友来看我了。”

    菲佣马上就去。

    没想到门一开,是一个男孩子。

    身量很高,穿着一身黑衣,戴一个黑色鸭舌帽。手里还拿一束白色玫瑰。

    菲佣有点惊讶,但还是让了位置请人进来。

    虞菡靠在病床前,正歪头瞅玄关走廊。

    脚步声是熟悉的,虽然许久没听但是她认识的异性很少,他还是在过去的接触中在她心底留下了印象。

    没想到首先闯入眼帘的,不是人,而是花……

    雪一样的玫瑰被少年修长的手指握住枝丫,微微倾斜,花香似乎能从花瓣中流泻而出。

    再然后,是半抹身影。

    她目光不由自主上移,似这日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一寸一寸的,爬上她的病床。

    而他,是爬上她心头。

    他本步伐就慢,慢悠悠从门口踱步进来,露面后,就停止,停在那里,隔着三五米的距离和床上的她遥遥相对。

    黑色鸭舌帽下的一对桃花眼带着少见的……不自然。

    比起昨天相认时的坚定,今天有一种,刚认识的,生疏。

    刚好和虞菡一样。

    所以一下子两个人都没动了。

    菲佣本来就觉得一个男生来探病有点怪怪的,此刻见他们俩这遥遥对视但是没打招呼,看着似不熟的样子,她不由问虞菡:“菡菡,不是你朋友吗?不认识的。”

    “哦,认识。”

    菲佣还是有些怀疑:“那你怎么不请人家坐呢。”

    虞菡尴尬地抓抓头发。

    好在,某人自己上前了。

    A级病房大,他站的地方离她远,慢慢过来的那几步,黑衣裹白花,帅气的眉眼压在帽檐下,但压不住眼尾下丝丝缕缕的笑。

    那模样,虞菡眼角余光光靠偷瞄就被帅得一秒钟忘记昨天的“恨”了,奈何她根本不敢去正面迎接这样的一幕。

    她的手平白无故地有点烫。

    但是他真的好帅好帅啊,这一幕合理解释了沈蔓和鲍彤他们三番五次拿他说事了,她们沉迷的就是这个人的颜值,一张她第一眼就觉得长得像大明星的脸。

    忽然间羡慕她们,她们甚至,每天都能见到他,而她几年来,第一次光明正大。

    短暂的几秒钟时间里,她又后悔起了当初高中的食言。

    到病床前,在她的手足无措中,花放入她怀里,彻底让虞菡的手没法动,只能僵硬地抱着那束明明似月光般柔软毫无重量的花。

    今天是玫瑰,但和洋桔梗一样,都好看。

    秦译自己在床边的椅子坐下,但那一秒并没有往后靠,而是向前,伸手去摸了一下她显得很是苍白的脸:“这么冰,你冷吗?”

    “有点。没事的,是这个水,”她因为过分不自在,所以有话马上就接,有台阶马上就下。

    她指了指自己输液的管子,“是因为这个黄色的水,一输就冷。”

    秦译偏头,好在那水已经只剩三分之一。他将床上的被子拉高,心疼地摸摸她的脑袋。

    虞菡有点害羞,手有东西抱了但人还是不知所措的。

    “今天头疼吗?”秦译问。

    她马上乖巧地接话:“不疼,昨晚有点,今天好多了。”

    秦译很难受:“那就好。这几天不要学习。”

    虞菡看看花,看看床边的日光,忽然想到了话题,就拿来开场:“你,那个……什么时候,回国呀?”

    秦译:“我都行,你出院了差不多我就走。”

    “我没事的,你不用等我的。”虞菡没想会听到一个和自己有关的答案,不假思索地就说,“再待下去就九月一号了,学校都正式开学了。”

    “没事,我不去补课,开学再去。”少年平静的眸光像一阵风,在室内漂浮过她身子,平和温柔,从容冷静,也坚定。

    虞菡不知不觉和他对上眼。

    他进来这么久,她第一次和他四目相接,不避不躲地对望。

    秦译原本平静的神色因为这一刻,嘴角浅浅的,若有似无地挑起一角。

    “我想等着,你不知道,联系不上你的那十二天,我怎么过的。我想看你出院,菡菡。”

    虞菡一下低头:“对不起。”

    秦译偏头去看药水。

    他不是想要听这个,她受着重伤在这躺着,发烧,他要她对不起?

    他把她怀里的花拿到床头柜放着,把她冰得很的手拿起来塞入被子里,但是,他并没有把手从被褥中拿出来。

    而是在无人得见之处,轻轻盖在那只冰凉的小手上。

    虞菡起初没发现,过好几秒才感觉到他这个动作。然后,她动了动手,缩了缩。

    可他在被子下追,盖住她的手,轻轻压住。

    虞菡咬住牙,表面上平平静静的好像无事发生。

    然后,被子下凉得好像一块冰的小手就被人一根根手指撬起来,再然后,十指、相扣。

    她喘气,是的,大大地喘了口气。眼睛扑闪扑闪的好像进了什么东西在试图眨掉不适感。

    她也不敢说话,不敢大动作,因为菲佣阿姨在客厅待着呢,虽然房间很大但是这里的布局是开放式的,没有把客厅和病房分离开来,因此一举一动简直现场直播。

    但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从头到尾没有去让他不要,而是除了害羞没有别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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