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孟敏回侯府之后,谢之安便不好在外留宿,有两日没去看叶细珠,谁知第三日叶细珠身边的嬷嬷居然胆敢找上侯府门来,说她是刘记干果铺子的人,来给侯爷送他订的樱桃煎。
谢之安听到门房来报时正在和孟敏一起用午膳,吓的他脸色登时就变了,强壮镇定的撒谎说:是他替孟敏买的樱桃煎。
孟敏怎么可能听不出这其中有鬼,刘记干果铺子的人,不就是叶寡妇的人吗?
若是之前她早忍不住撕破脸了,但她如今只是笑笑说:“我进来是爱吃酸的干果。”
有孕一事她还没有告诉谢之安,原打算等三个月胎稳再说,现下看来叶寡妇是忍不住了。
她便说:“后日是我的生辰夫君还记得吧?”说来也有缘,她和谢玉书的生辰只差了一天。
“自然记得。”谢之安哪里会忘,半个月前孟家人就在张罗着准备孟敏的生辰宴,派了一批又一*批的厨娘来试菜,生辰宴的帖子也早就发出去了。
“我叫了玉书和她母亲一起来,刚好玉书的生辰与我只差一天,一起热闹热闹。”孟敏放下筷子,和颜悦色地吩咐谢之安:“提前和夫君说一声,免得你到时候甩脸子,闹得大家都不愉快。”
这叫提前和他说?这是通知他!
谢之安沉了脸,将筷子拍在桌上不可思议的看孟敏:“你的生辰宴叫她们来凑什么热闹?你也不嫌丢人?乔宝儿是什么身份你请她来不怕人耻笑……”
“她如今是玉素女冠的弟子,是我邀请的宾客。”孟敏打断他的话,“除了你,谁敢在我的生辰宴上耻笑她?”
谢之安被噎的无语,看着孟敏非常清晰的感觉到她变了,她如今既不在意他的感受,也不在意他的脸面,似乎连气也懒得与他说了。
“好了,这件事我已经安排好了,夫君什么也不必操心了。”她漱了口,也不问他是不是吃好了,就命人撤了饭菜。
谢之安憋着一肚子火气拂袖而去。
出了侯府到底是拐去了叶细珠那里,冲她发了一通火。
叶细珠还有一个多月就临盆了,挺着个大肚子站在那里依旧柔声细语的认错,眼泪盈盈的挂满脸,只说是肚子里的孩子动的厉害,她太害怕了才会让嬷嬷去找他。
谢之安看她楚楚可怜的模样,气也消了大半,拉她到怀里摸着她的肚子,只盼望她能顺利生个儿子,到时候他们谢家也有后了。
她的嬷嬷这时才说,叶细珠昨晚胎动的厉害,只怕会提前生产,住在这里没个照应实在是不方便。
谢之安想了想,心里动了提前把叶细珠接进侯府的念头,反正他如今和孟敏貌合神离,孟府也没有能替她撑腰的,不如趁着她这次生辰,谢家来人多,他直接和谢家人通个气,让谢家人去劝孟敏退让一步,把叶细珠先接进府,若是生个儿子再纳为妾。
他这样想,也这样做了,这两日见了他们谢家的族长和兄弟,先和他们通了个气。
到了生辰那日,谢玉书真带着乔宝儿来了。
谢之安瞧见她们娘俩比吃了苍蝇还难受,偏偏孟敏和孟家人还亲自去迎她们,亲亲热热的拉她们坐在身边,仿佛她们是什么皇亲国戚。
不少人已在议论,谢玉书带来的那位女冠是谁?怎么能替玉素女冠来送礼?
有知道内情的窃窃私语,兴奋的恨不能直接指着谢之安说:那原是永安侯的外室,听说她踹掉了永安侯还脱了奴籍,如今是玉素女冠的弟子,本事了得!
谢之安心里堵得慌,汴京再没有比他更丢脸更窝囊的男人!孟敏就是在故意跟他作对,令他颜面扫地!
他看着孟敏和孟靖身边的谢玉书母女,只觉得那几个女人一个比一个荒唐,招赘的孟靖前两年居然荒唐的休了“夫君”,而谢玉书更是倒反天罡、忤逆不孝,今日来不但没有携夫婿裴士林,连婆婆也没有一同前来。
体统和名声全不要了!
谢之安灌下了几杯酒,眼不见为净地起身去接谢家的宗亲,打定主意今日也不再给孟敏面子。
没想到临近开席,相国宋玠居然不请自来,还送了一份厚礼——一尊翡翠观音像。
原本热闹的侯府因宋玠的突然到来冷了下去,众人对宋玠避犹不及,畏如蛇蝎。
打从宋玠的父亲护国公宋行知去世后,汴京上来恐怕也只有英国公会邀请宋玠,一是他总病着,性格孤僻怪异,从不与人结交。二是因为他那些谣传。
若非他如今坐到了相国的位子,众人不敢议论,只怕他出现在侯府门口时众人就哗然了。
孟敏见到宋玠也沉了脸色,嘉宁还没有失踪前她就不喜欢宋玠此人,和阿姐三番五次告诫嘉宁远离他,如今嘉宁不在了,宋玠怎么还自己找上门来?
但宋玠十分客气,过来向她贺寿,还给今越、玉书她们带了见面礼,甚至连乔宝儿也有礼,说话也少见的和气,称呼乔宝儿为:“静存女冠。”说:“不是什么贵重的礼物,是一些好用的笔墨纸砚,听说您最近在习字,应当用得上。”
乔宝儿接在手里很吃惊,她在学写字这件事应该只有亲近的人才知道,难道是玉书告诉宋相的?
她看了一眼玉书,不知道这礼她该不该收。
谢玉书正在看她的那份礼,打开匣子里面是一串和今越那份礼一样的东珠项链,不同的是她的匣子里压着一张一万两黄金的金钞。
她立刻盖上了匣子,抬眼看宋玠,他真是上赶着要送钱,那她也没有拒绝黄金的道理,反正是礼,不是定金。
她将匣子递给金叶,也让乔宝儿收下了礼。
乔宝儿谢过宋玠。
孟敏也不好赶客,便请宋玠落座在男宾席。
她以为宋玠会告辞,因为宋玠一向不喜欢与人同席,没想到宋玠居然还真落了座。
只是他一落座,旁人的宾客便不约而同的挪开了一些,仿佛怕他似得。
他左右两侧硬是空出来两个座位,无人和他攀谈,他就那么一个人坐着,裹着披风时不时地闷咳几声,咳急了双肩都在抖,便更没有人敢靠近他。
隔着一排菊花造景的女宾席位上,乔宝儿听见那咳嗽声,又瞧见他一个人独坐,于心不忍的低低和谢玉书说:“宋相这样咳没事吗?”宋相好歹曾经帮她请过太医。
谢玉书知她最心软,笑着低低和她说:“没事,他若不舒服自会回去。”
她抓了一把核桃干果偷偷塞给乔宝儿身后的乔苗儿,用手比划,让她先吃点垫垫肚子。
乔面儿包在手里抿着嘴笑了,又偷偷分了一半给金叶。
金叶忙摆手,她吃饱了来的。
她不要,银芽伸手接过去,小声说:“我揣起来饿了吃。”
把谢玉书逗乐了,又抓了一把塞给她。
旁边的孟今越拉了拉她的衣袖,朝她挤眉弄眼低低说:“快看,章幼微过去了。”
谢玉书看过去,果然瞧见章幼微绕过金灿灿的花墙造景悄悄走去了宋玠身边,像是和宋玠说了什么,递给宋玠什么。
宋玠却没接,抬眼径直朝谢玉书这边看过来。
谢玉书下意识移开了视线,孟今越却抓着她的手臂小声说:“他又在看你,刚才他就在看你,他该不会是为了看你才来的吧?”
“别胡说。”谢玉书隔着衣服轻轻掐了她一下。
孟今越被掐到了痒痒肉,更来劲了:“章幼微回来了,她好像哭了……”
哭了?
谢玉书看向章幼微,果然见她低着头眼眶发红的快步离开了长厅,她的丫鬟着急的追在后面。
这些女宾席全注意到章幼微了,低低议论起来。
直到宴席开始,章幼微也没有再回来。
宴席先上了几道凉菜和清蒸蟹。
孟敏左侧坐着她的姐姐孟靖,右侧坐着谢家族老的大儿媳房慧,她笑盈盈的倒了菊花酒给孟敏,要给孟敏贺生辰,又话里有话的说:“谢家上上下下都盼着郡主和二叔能早日添丁呢。”
谢玉书扫了一眼席上其他谢家女眷,果然七嘴八舌热闹起来,这个说郡主也别急,那个说她弟媳就是膝下无子后来抱养了一个孩子就把儿子领进门怀上了……
这些话的目的只有一个——给孟敏施压。
谢玉书猜,叶细珠也快生了吧?谢之安耐不住和谢家人通了气了。
她忍不住冷笑出声,多么绝情又懦弱的谢之安,偏偏要挑在妻子生辰给她施压,自己不敢直接说,让这么女人替他“冲锋陷阵”。
如果孟敏没有怀孕呢?她还是会和原剧里一样被女人们七嘴八舌的围剿,被族长和谢家那些男人们逼迫,在自己的生辰宴上不得不接受丈夫的私生子。
谢玉书倒了一杯酒慢慢喝下去,看见孟敏淡淡然的推开了房慧的敬酒,笑着说:“我如今不方便饮酒,便以茶代酒吧。”
房慧一愣。
孟靖推开剥出来的蟹肉说:“你如今蟹也不能吃,头几个月总是要格外小心些的。”
其他七嘴八舌的妇人们也全都闭了嘴,吃惊地看着孟敏。
“郡主这是……”房慧拉住孟敏的手吃惊的低声问:“是有了?”
孟敏笑着抽回手:“原想等到胎稳了再说的。”
席上哗然,房慧惊愣之后又喜不自胜地笑起来,连说几个好。
已有伶俐的嬷嬷快步去通知谢之安。
哪知谢之安才慌慌张张的过来,长厅外就有小厮快步跑进来,拌在门槛上跌跪在地上急的嘴里结巴:“侯爷、夫人外面、外面……”
“外面怎么了?”孟敏皱眉,还没待她训斥小厮莽撞,就听见脚步声从远到近,像是做梦一般她听见有人远远地叫了她一声:“娘!”
竟是嘉宁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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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真正的修罗场开始了[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