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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知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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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国公拂袖便走。

    沈亦谣跪得不明不白,膝下已开始隐隐作痛。昨夜一夜没睡好,眼前一片昏黑。

    许氏坐在圈椅之中,等梁国公走远后,一张秾艳昳丽的脸拉下。

    手中捏着一方戒尺,端庄开口,“沈氏。有些话你公爹是男子,不方便讲明白。那就我来讲。”

    沈亦谣抬起头,见许氏下颌咬紧,隐隐有些恨意,“你为女冠的事,究竟有多少人知道?”

    “公主和她身边几个女冠知道,还有公主身边有个叫林晋安的大理寺丞知道。”

    许氏怫然大怒,“你究竟知不知羞!”

    “女冠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她们大多知书明理,才学品行不知比俗人高到哪里去!”

    “啪!”许氏手中戒尺猛地一挥。

    打在沈亦谣白净的脸蛋上,印上一道红痕。

    沈亦谣脑袋被打得一偏,脑中嗡嗡作响。

    她捂着脸,脸颊一阵刺痛。

    “你算是什么东西,轮得到你来为她们分辩。”许氏上下扫了沈亦谣一眼,眼神凌厉,欲将沈亦谣剥皮拆骨,“跪好!”

    “你要出家!要修道!自己出阁前找你父母早说,没得嫁到了我们家,拿你那什么居士名头脏了我们梁国府的门匾。”

    原来是这样,沈亦谣怔怔捧着自己的脸。

    原来是因为自己脏了梁国府。

    “不过是一个自号而已,多少文人士大夫自号居士。我嫁到你们家来之前,你们也说不让号居士,早知不让,我不嫁就是了。”

    “还敢嘴硬!”许氏恼急,染着蔻丹的手指一指,呼来丫鬟婆子,“把她给我按住打手心!”

    沈亦谣双手顿时被人捉起,向上摊起,许氏身边的李妈妈持着戒尺,一下下抡圆了打。

    她控制不了手心颤抖,每挥一下,下意识地往后缩,手腕被人牢牢卡住,骨头被按得生疼。

    有了退却的力,每一下挨得更痛。

    沈亦谣不能控制自己,五官皱成一团。

    她已经很久没这样被人责罚过了,父亲多年不在檀州,祖父祖母前几年故了,父亲的兄弟早就分了家,她又早慧,帮着母亲操持家事,很多事情甚至是母亲听她的话。

    许氏一边拧着眉看沈亦谣挨打,一面追问,“你究竟有没有做过脏事?”

    沈亦谣被打得头脑一震一震地疼,过了很久才明白过来,许氏原来是在猜忌这个。

    自己奴颜婢膝,折碎骨头的报应,就是换来他们对自己失贞的质疑。

    她霎时觉得此间荒谬至极。

    “没有。”她说出口的瞬间,也觉得自己肮脏至极。

    她只能靠无力的辩解去证明自己根本没有做过的事情。

    她的卑贱之处不在自己身上,只在别人的脑子里。

    “迹之知道你在外面做的这些事吗?”

    “不知道。”

    “你也知道羞耻,知道瞒着他!”

    沈亦谣跪在地上,手心已被拍得红肿。每一下都是刺骨之痛。

    “我敢告诉他!”

    说了又如何呢?裴迹之会因为自己作弄几句诗文,与公主交游就怪罪自己吗?

    裴迹之会像这般揣摩自己是否失贞于人吗?

    自己尚且相信裴迹之不会在歌楼酒馆狎妓取乐,若裴迹之不信自己,又何必同他再做夫妻?

    “你还嫌名声不够臭!还想告诉什么人?!”许氏更是大发雷霆,上来一把扯落沈亦谣的发簪。

    “我问心无愧!”沈亦谣的发髻散落,满头凌乱,冲着许氏大喊。

    “恬不知耻!”许氏指着沈亦谣的脸,直对着她的眼睛,“你怎么敢?!只有娼妓才整日想着出去抛头露面,你一个官眷跑去男人堆里,不脏也臭!此事流传出去,你要二郎的脸面往哪里搁,人人都会说他有个为暗娼的妻!人人都在背后笑话他做剩王八,笑话梁国府!你不要脸面,你也为迹之考虑,也为你夫家考虑,你父母也算是官宦人家,此事传到他们耳朵里,你要他们如何行事!”

    沈亦谣手心已经破皮,每说一个字,都疼得抽气,“你们……敢这样……说公主吗?”

    “你拿什么同公主比?”

    “裴迹之的大哥,娶了二嫁的仪昭公主。仪昭公主,五岁时入道。”

    “女皇入宫前……曾在青君观……”沈亦谣说到此处,拿住她的婆子顿时钳得更凶,扭着身子上前来捂她的嘴。

    许氏一愣,胸口的牡丹花随着大口喘气一起一伏,满眼不可置信,目瞪口呆,唇角抽动,半晌,喷出一声不可思议的嗤笑,“呵。裴敬倒是没说错,果真是个心比天高的贱人。”

    “上廷杖!打到她不能动弹!”

    到底是没有打到她不能动弹,沈亦谣挨的第一下就撑不住了。

    板子落下来,沈亦谣身体几乎不受控地后仰,挣扎凄厉,呐喊出声。

    她以为自己挨得过,可是再要强,在血肉之痛面前也无用。

    第二下落下的时候,沈亦谣已经满口鲜血,沿着嘴角猛地一口喷出去。

    她咬紧牙关,以为能扛,只是把自己咬了满嘴血泡,无法抑制嘶吼出声,“啊——!”

    第五杖落下时,沈亦谣已经承受不住。

    许氏叫了停,冷冷站在她面前,俯首看着她。

    “沈氏。都是做女人的。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要公平。若是我有什么错处,裴敬绝不敢这样对我。你明白为什么吗?”

    沈亦谣被按在刑凳上,只能看见许氏的芙蓉花绣鞋,她听见头顶的人说,“我是关阳许氏出身,百年积累,累世簪缨。有些东西,出生的时候没有,就一辈子都没有。想都不要肖想。”

    许氏冷硬地问,“你知错吗?”

    许氏和梁国公,仪昭公主和裴迹之大哥,母亲和父亲,都是女人低嫁。男人要女人的家族权势为自己铺路,女人父族看好男人的未来前程。

    她没有显赫的父族,今日就算把她打死在这里,对他们来说也不过是轻飘飘的一句话。

    那父亲呢,会拼尽全力为自己伸冤吗?

    她不敢想,父亲敬母亲,爱母亲,有多少是因为母亲卢氏的出身。

    夫妻之间,那么多情到浓时的思念,都经得起推敲吗?

    沈亦谣趴在凳上,脸边碎发凌乱,和血沫搅在一起,“知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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