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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人生路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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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6年中秋过后,翁长青院士应邀对坍塌的文兴桥进行重建前的理论指导。
    他这次到川页县实地考察,一共带了五个学生过来。
    除了博一的建桥桥,还有博二的曾一传、段棋以及博三的李飞甫、沈卫。
    曾一传师姐和段棋师兄是一对“清华土著”,也是公认的“一段传奇”。
    曾一传师姐的妈妈是“国际健将”级别的排球运动员,爸爸是健将级的。
    爸爸上不了“国际级运动健将”,主要是因为中国男排和中国女排,在世界大赛获奖的难度,存在根本上的差异。
    因为曾爸爸和曾妈妈当运动员的时候,都在队内担任一传手。
    夫妻俩备孕的时候就已经商量好了,生下来的小孩,不问男女,都取名叫“一传”。
    段棋师兄也来自“运动世家”,段妈妈也是国际级运动健将,至于段爸爸,充其量也就是一个相关项目的爱好者——主业经商。
    因为运动成绩优异,曾一传的父母和段棋的妈妈在运动员时期就已经认识了。
    就是项目相差有点大,曾爸曾妈是打排球的,段妈是下围棋的。
    一开始,曾一传的爸爸妈妈在北方打球,段棋的妈妈在南方下棋,离得十万八千里,只在针对运动员的表彰大会上见过。
    直到曾一传的爸爸妈妈退役之后到新加坡当起了教练,段棋的妈妈也跟着做生意的老公到了新加坡生活,两家人这才有了比较密切的联络。
    曾一传师姐和段棋师兄本科就是清华的,又不算最常规的“清华土著”。
    两人都是通过外籍身份申请的清华本科,在最强的建筑专业,一路从本科念到了博士,大概率还会再申请进博士后工作站。
    博三的李飞甫师兄和沈卫师兄,则是拿了各自省份的高考状元,成功挤进了清华建筑的大门。
    博三两位“清华土著”师兄的求学路径,要比“一段传奇”常规很多,但也一样不是最常规的。
    那个时候,最常规的清华土著,硕士和博士,还是会更多地选择海外名校。
    师兄师姐们所有的不常规,到了建桥桥这儿,就变得常规了。
    建桥桥的本科,是在剑桥大学念的建筑。
    建桥桥不是那种一开始就上国际学校的,她正常地参加了国内高考,分数虽然没有高到李飞甫和沈卫师兄那种程度。
    不挑专业的情况下,国内的高校是可以任选的。
    建桥桥高考的那一年,从大陆直接申请到剑桥大学的应届高中毕业生,有且只有她一个。
    为了这样的唯一,黄缘帅从建桥桥还没有开始上小学,就已经开始在“鸡娃”。
    除了她自己去新加坡国立大学进修的那一年,黄缘帅几乎是把“鸡娃”,当成了自己毕生的第二职业。
    尤其是在让建桥桥高中毕业就一定要去剑桥上大学这件事情上。
    怎么说呢,这原本是黄缘帅的梦想。
    黄缘帅自己就是上世纪90年代初的GRE满分选手,拿了好多个国外顶级名校的全额奖学金,偏偏没能申请到剑桥的。
    很多父母,都会把自己没有完成的梦想,寄托到子女身上,黄缘帅便是其中之一。
    建桥桥也确实是足够争气的下一代,在黄缘帅的规划下,过关斩将,成功拿到了大陆地区唯一的名额。
    建桥桥在剑桥大学念完本科之后,又申请到了全球排名第一的UCL巴特莱特建筑学院念硕士。
    而后,建桥桥在一众全球顶级建筑设计事务所的争抢下,顶着黄缘帅的各种不理解,选择回国在清华大学攻读博士学位。
    建桥桥的这个求学路径,放到2026年,国内顶级名校开始全方位强势发展的时候,还比较能理解。
    往前推十年,就不是黄缘帅愿意看到的。
    2016年,海外顶级学校的学历,不管是在就业市场还是在择偶市场,都比国内顶级的学校,要稍微好上一些。
    ……
    李飞甫是翁长青院士门下还在读博的这帮人的大师兄,因为中间出去工作过两年,这会儿博三,已经到了而立之年。
    李飞甫也听到了丁有木反问建桥桥的那个带点谴责意味的问题。
    看到平日里在师门伶牙俐齿,素来不会让自己吃亏、有仇当场就报的小师妹,被问得哑口无言,李飞甫难免新鲜。
    “小师妹,‘加一哥哥’是谁啊?之前怎么没听说,你和这里还有渊源啊?”李飞甫尽量学着建桥桥的语气说话。
    时间到了2016年,22岁的建桥桥,早就已经没有了小时候那种,轻重音分不清的“拼音”问题。
    不会再有那种第一声和轻声明显颠倒过来的ge gē,但还是有点怪怪的,像是完全没有了第一声和轻声的区别。
    “小时候认识的一个哥哥。”建桥桥回答自己师兄的问题,立马就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沈卫师兄也跟着好奇了起来:“桥妹,你小时候还来过这里啊?”
    “嗯,我来过好几次,不过不是在县城里,是在底下的一个村子,那边的廊桥特别多,水流也特别急,人也特别特别的有趣。”
    建桥桥的介绍,让曾一传和段棋来了兴趣。
    曾一传师姐问:“那边真这么有趣?”
    段棋师兄挤眉弄眼接着提问:“我们等一下是要去有趣的地方看有趣的人吗?”
    “应该是不要去那边的。”建桥桥回答“一段传奇”:“岙溪村的桥我小时候都走过,文兴桥不是岙溪村的桥,小的时候,走一天也是走不到的,现在不知道路有没有修好一点。”
    曾一传和段棋,瞬间就没了兴致,两人对视了一眼。
    段棋师兄对着曾一传师姐摊开了双手,耸肩说道:“看来,又没小师妹的乐子可以看了。”
    曾一传回以同款耸肩的动作,随着段棋摊完手,又对建桥桥说:“小师妹,你虽然年纪小,但也不好就一直这么和八卦绝缘,知道吧?会影响身心健康的。”
    曾一传和段棋一门心思地想要给建桥桥介绍对象。
    奈何建桥桥压根就不接这一茬。
    沈卫师兄喜欢管建桥桥叫桥妹,其余的师兄师姐,都更乐意把建桥桥宠成唯一的小师妹。
    翁长青院士今年已经60岁了,虽然还没有到院士退休的年龄,却也没有再收博士生的“硬指标”。
    今年要不是碰到了建桥桥,他估计一个新的博士都不会收,只等现在带的这几个都顺利拿到毕业证了,就安安心心地整理研究笔记去了。
    除了他自己的调研笔记,还有一些是他的导师茅以升院士早年的手稿。
    考博士不同于考大学。
    考大学,除了少数需要经过校考的专业,老师和学生之间,都属于“盲选”。
    考博士,顶尖的导师和顶尖的学生之间,是存在双向选择的。
    翁长青最开始知道建桥桥是因为建功名。
    建功名从2000年就开始为岙溪村廊桥的保护奔走,他从有关部门拿到手的,那些茅以升院士上世纪70年代的笔记和资料图片复印件,有很大一部分,原件都在茅以升院士的学生们手里。
    再后来,建功名和时任县长丁有法,为了岙溪村的廊桥保护,专门去拜访茅以升院士的几个学生。
    这里面,就有翁长青。
    算起来,翁长青和建功名认识的时间,跟建桥桥和丁加一认识的时间,前后差了没几天。
    建功名和翁长青一直都有联系,建桥桥和丁加一却失联了“大半辈子”。
    从给丁加一写完信,每天都等着他回信,到慢慢不再想起这个人,也是花了建桥桥挺长的时间。
    但记忆有的时候,就是这么奇怪,明明已经忘了的人和事,又会在别人提及的时候,如潮水般涌来。
    建桥桥能感受到丁有木话里话外谴责的意味,但她并不是被丁有木的问题给问“宕机”的。
    此刻乱作一团的思绪,才是导致她一时失神的罪魁祸首。
    算上丁加一失联前就没能见上面的那三年,建桥桥已经有整整14年,都没有见过丁加一了。
    从2005到2016,和丁加一失联的这十一年,建桥桥已经在自己的赛道上,闪闪发光。
    那个小时候无所不能的“水族馆特工队”队长,如今在哪里,又在干嘛?
    从小到大,建桥桥遇到最大的“磨难”,就是冲破妈妈的“管辖”,拥有健全的“人格”和独立的“思想”。
    终于,她在2016年的时候,跳出妈妈从小就帮她规划好的路径,回国读博,为自己做了一回主。
    反观丁加一的这十一年,就简单多了……
    他完全没有什么“人格”啊,“思想”啊,一类形而上的问题。
    这里面的很长一段时间,丁加一都只需要考虑一个问题——怎么填饱肚子。
    按照正常的人生轨迹,建桥桥和她的师兄师姐们,和丁加一是不太可能会有交集的。
    但人生很多时候,都不能用“正常”来衡量。
    正因为有这样那样“不正常”的轨迹,才能给那些没能赢在起跑线的芸芸众生带来机会,一步一印,把自己走成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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