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入城 他不是任何人的傀儡
到第二天正午, 一行人找了户农家简单吃了顿饭,稍作休整后便又开始赶路。
李幼卿在马车里闷得有些发慌,到了下午日头出来,天气好了一些, 便提出要跟他们一道骑马行进。
宣睿之前见过她的骑术, 在女子里还算精湛, 便允了她自己单乘一骑。
只不许她跑得太快,且必须跟在他身边才行。
西北边陲天高地阔,走半天都杳无人烟, 还时不时能听到狼嚎,李幼卿比他更害怕自己会迷路。
一路只紧紧跟在他身后, 时不时两人交谈几句,其他人都刻意避的远远的,十分识趣的不去靠近。
越临近溟城,宣睿面色越发沉郁。
期间有北方来的信使赶来与队伍会和, 他们更加快了行进速度,到夜间亦没有再整队休息。
骑了半日的马, 李幼卿浑身都快被颠簸得散架了,上马车后围着毯子倒头就睡,简直都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冥冥中, 她做了一个怪梦。
梦见自己穿着件薄薄的纱绸裙子, 躺在硌人的沙砾上,而周围是一望无际的荒漠。
头顶盘旋着几只老鹰,不断发出刺耳的尖啸声。
它们绕着她飞了一圈又一圈, 似乎早把她当作一具尸体,琢磨着该从哪里x下口。
李幼卿害怕极了,匆忙想要爬起来, 却发现自己正陷入流沙中,双腿越使劲却越往下陷。
而那几只老鹰看准了时机,一齐从四面八方朝她俯冲而来——
眼看就要成为老鹰的口中食,她绝望的闭起双眼,浑身血液都停滞了。
千钧一发之际,不远处传来一声狼啸。
同时,有个巨大的身影扑在她身上,差点将她五脏六腑都压碎。
庞大的阴影笼罩住她,心悸的感觉如临在渊,李幼卿以为自己马上要死了。
可是过了一瞬,身体又缓缓的复苏过来。
睁开眼,天空中再没有老鹰的踪迹,似乎被这后到的巨兽给赶跑了。
可那竟是一头比老鹰更可怕百倍的野狼!
一双冷厉的眼泛着幽光,正露出尖利的獠牙,爪子贴着她身侧的皮肤步步逼近。
巨大的狼爪按在她的大腿上,令她整个人动弹不得,恐怖的是,这畜生垂下头来,不断嗅着她身上的气息。
等到它终于嗅够了,那长着倒刺的舌头,就开始一下下舔食她的皮肤。
一样是将她当作了盘中餐。
身上被他舔到之处泛起细密的疼痛,李幼卿觉得自己简直要被逼疯了。
浑身每一寸肌肤都被激起细小的颗粒,不断的在颤栗着。
而那巨兽眼中还充斥着一种令人心惊的残暴,仿佛正期待要将她吞吃入腹。
“不要,不要——”她禁不住挣扎起来,手不断的去推拒,想要让它离自己远一点。
可这些反抗的举动对野狼而言,无疑是微乎其微。
最终,那尖利的獠牙最终贯穿了她的皮肤,开始围着一处不断的啃咬。
想到自己即将被这畜生活生生吃掉,李幼卿眼里不断涌出大颗大颗的泪水,一时间哭得无法自抑。
野狼的动作顿了顿,锋利前爪忽然贴上她的脸颊,然后再用舌尖去舔她的眼泪。
李幼卿实在承受不住这种刺激,在梦中被吓晕了过去。
醒来时,天光已经大亮。
外头传来人潮的喧嚣声,提醒她此行的目的地快要到了。
她揉了揉眼睛,突然想起了什么,猛然间坐起来,低头朝自己胸口看去。
衣物并没有破损的痕迹,但之前她前襟随手打的结,明显被人解开过。
现在系着的这个结,看上去更加规整,也更加的牢固。
难怪过了一整日,蛊毒都没有发作,原来他昨晚已经悄悄的来过。
心里不禁有些懊恼,自己怎么睡得这么死,连他进来脱自己衣服都不知道。
电光火石之间,她恍然想起昨晚做的那个噩梦。
很明显,宣睿便是梦里欺负自己的那头恶狼。
赶走盘踞在头顶等待将她分食的老鹰,却要用一种更加凶残的方式将她吃掉。
忍不住想,这个梦,是否预示着将来。
当他发现自己说谎,会不会真的用这般残忍的方式来折磨自己。
先将自己生吞活剐了,再将尸体残骸扔到荒漠里喂秃鹫和老鹰。
想起梦中野狼的舌头舔舐在身上的触感,她皮肤上不禁泛起阵阵颤栗,面上也泛起红潮。
这个变态,疯子——
她又仔细检查了一遍身体其他地方,未发现有什么异样,才逐渐放下心来。
脸上却是最来越热,她一把掀开车帘,迎面一阵冷风扑来,带着些微的潮气。
溟城距离大梁边境线不远,气候比其他地方更适合农作物的生长。
虽说西北驻军为数不多的几个粮仓都建在边境线附近,但若真正打起仗来,还得要靠中原运输过来的粮草。
马车又往前行了一会儿,风里渐渐开始透着些腐坏的味儿。
她目光往道路两边看去,发现草里横七竖八躺着些尸体,皆是口吐白沫而死,画面简直触目惊心。
等宣睿骑着马过来,她不禁问道:“将军,这些都是柔兰的百姓吗?”
“有柔兰的,也有我们大梁的。”宣睿语气有些凝重,见前方城门处有人前来接应,策马迎了上去。
罗成出城看见这十大车物资,面上便是一喜。
率先下马朝宣睿礼节性的一拜道:“宣将军,这次真是有劳您了。”
宣睿从马上下来,面色端肃道:“现在城中情形怎样了,为何沿路那样多的尸体,无人收拾。”
须知瘟疫有很强的传染性,若不及时将死者尸体火化焚烧,更容易扩大感染。
罗成无奈道:“守城的将士中也有一部分人被感染,我们人手实在是不足,这些都是想逃出城去的灾民,有些病得厉害的,路上没撑住就死了,我们收尸都收不过来。”
“事态既已这般严重,为何还不封城,任由瘟疫肆掠。”宣睿眉宇间已染上一层怒气,见对方不答话,一扬鞭直接进入内城。
罗成正要追上去解释,却被紧跟而来的潇子戚唤住:“罗将军,请问这边负责派发物资的人是谁,我好跟他接头。”
“哦,是我的手下刘问。”罗成忙去跟他引荐。
车队刚走到城门口,便听见一声整齐的号令。
接着,上千名士兵的声音一齐响起,气势直贯天际。
男子中气十足的嗓音道:“镇北军驻乌城守将许涛,拜见将军!”
如此大的阵仗,倒让罗成吓了一跳。
从天不亮时候起,那些从乌城来的镇北兵便开始有纪律的集结在一起。
起初他还没当一回事,以为是他们临时演兵鼓舞士气。
这会儿才会过神来,那些平日里从不听自己号令的兵混子,是在准备迎接他们的大将军。
他本身是赤羽军的一名副将,几年前柔兰被攻破后,王爷派遣五千镇北军驻守乌城,一千赤羽军将士驻守溟城。
当时这样的安排,在军中便颇具争议。
有许多镇北军官都认为,他们拼命打下来的柔兰,凭什么要将主产粮食的溟城管辖权交给赤羽军。
只是宣将军一声不吭便接受了,其余人也就不再吭气。
且后来罗成每年给镇北军运输粮草也十分积极,两支驻军隔得较远,也从未发生过什么冲突。
这次乌城事变前,镇北王亲自下令,让那五千兵士前来溟城赈灾。
可是有三名守将却像是提前预知了什么,坚持要留在乌城,最后落了个尸骨不全的下场。
兔死狐悲,罗成听闻这个消息亦十分不忍,且时刻准备着为国捐躯,为守住溟城战斗到最后一刻。
许涛更是悲痛万分,当即便想带兵再杀回去。
只是后来又收到将军指令,命他们安分待在此地,以防止白王的大军再次来袭。
将士们皆是人心浮动,若不是听闻将军即将到来,怕是早耐不住要去报仇雪恨。
此时城墙下,将近五千战士分成两侧整齐列队,神情皆是激动万分。
看着宣睿骑马缓缓进去内城,罗成隐约有种感觉,他这趟来意不纯。
宣睿目光扫过麾下那一张张脸,最后轻轻落在罗成的面上。
感觉到一股如渊庭岳翅的压迫感,罗成情不自禁低下了头。
宣睿目光移开,继续往前行去。
这人若是识时务,便也罢了。
跟战功显赫,令西北各族闻风丧胆的镇北军来说,赤羽军不过就是义父所豢养的一条狗。
让做什么就做什么,给什么骨头就吃什么骨头,唯一的缺陷,便是咬不死人。
他们拿下乌城后,之所以不再攻打溟城,也因为这里的一千兵马并不堪用。
本就是一条丧家之犬,给大梁皇帝看不了家,却可以做镇北王的马前卒,替死鬼。
三军之中,唯有他所统领的镇北军最为彪悍,也是最难掌控。
既然义父已经先起了反心,他自然要为自己,以及那些忠心耿耿跟随他的部下作筹谋。
这次死的三个,已是令他痛心疾首。
无论如何,都绝不会让类似的事情再发生。
他不怕白王的十万大军来攻,既然是合伙演戏给皇帝看,还不知其中会有多少水分。
他不是谁的傀儡,也绝不会留给任何人拿捏自己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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