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不轨 寻常夫妻是什么样子。
梵罗城生意最红火的酒楼要数玉华楼, 平常订一桌需得提前好几日,今日整栋楼都被包了下来。
老板娘睿姬亲自跑前跑后张罗着,时不时望向大门口的方向。
等店小二跑过来通传说客人到了,她急忙整理仪容亲自迎了出去。
今日难得是个好天气, 晴空之下, 只见一顶软轿徐徐行来。
帘子上印着镇北军的徽章, 旁边亦有军队的人贴身护卫。
正揣测轿中女子是何身份,便见宣将军身边的猛x爷骑马上前来问:“都准备好了吗。”
睿姬恭恭敬敬行了个礼,答道:“包间和菜肴早已备好, 只等宣将军人过来了。”
说罢,她又不动声色瞟了眼那顶轿子。
柳氏掀开轿帘, 扶李幼卿下来,轻声道:“娘子,玉华楼到了。”
只见一道娇小身影从软轿中走出,一顶帷帽将容颜遮得严严实实, 但从对方举手投足间流露的风流气度,便可知那女子必定是个绝色佳人。
睿姬刚要跟进去, 听尉迟猛粗声大嗓的指挥道:“你们两个去厨房,记住,每道菜都要仔细查验。”
她脚步一顿, 面色有些难堪道:“猛爷, 这不必了吧。”
自己做了十几年生意,之前也招待过不少贵客,从未出过什么纰漏。
尉迟猛却是个从不讲情面的, 大剌剌说道:“又没让你亲自查验,管那么多做什么。”
睿姬面色悻悻然,又忍不住问:“不知那位姑娘是宣将军的什么人, 竟让猛爷您亲自护送。”
尉迟猛瞥她一眼:“睿掌柜记清楚自己的身份,将军的事还轮不到你过问。”
被这么毫不留情的一数落,睿姬再不敢探问什么,转身进入帮着张罗去了。
二楼最豪华的一间厢房里,李幼卿摘掉帏帽,坐在窗边悠闲的喝茶。
不过就是想出来透透气,没想到他会那么紧张,明里暗里指派了不少人保护。
但听柳氏说,梵罗城是镇北军的一块铁桶,几乎是刀枪不入,又不禁有些疑惑,他到底是在不放心什么。
菜上齐了,她一眼发现那道翡翠豆腐,尝了一口,色香味跟从前在宫里吃过的别无二致,不禁有些好奇的道:“玉华楼的老板是哪儿人啊。”
柳氏回道:“梵罗城是依靠将军发展起来的,在这儿做得红火的商家,几乎都是将军的产业。”
原来他这么有钱啊,李幼卿突然想起了什么,问她:“那晚的赏钱他给了吗。”
说起这个,柳氏就笑了,比了十根手指头:“娘子金口玉言,将军自然不会赖账,给了这个数呢。”
“哼——”李幼卿还算满意,细嚼慢咽的吃着。
柳氏自小生长在军营,知道许多镇北军将士们的趣事,挑拣着跟李幼卿说了些。
见她兴致寥寥,便将从母亲那儿听来,有关宣将军的陈年旧事当段子说了。
今儿这一桌菜做得很合她胃口,李幼卿吃得津津有味,一边问柳氏:“所以说那些流言,都是他命人传出去的?”
“可不是吗,当年将军一战成名,是多少女子日思夜想的好郎君。”柳氏又给她碗里夹了一块炖得烂烂的牛肉,笑道:“若非流言猛于虎,那些女人恐怕还要没完没了。”
“西北各部族那么多美人,难道就没有一个能让他动心的吗。”想起他于男女之事上的熟稔,李幼卿怎么都不敢相信,之前他从来都没碰过女人。
诸如锦城那样的清贵公子,身边也都有通房丫头之类的女人。
更别提皇子们,十六岁就会有教引姑姑,教会他们如何通人事。
宣睿今年已经年满二十二岁,寻常男子这个年纪,怕是孩子都生几个了。
再怎么说,他都不该还是个雏儿。
可仔细回想起来,刚开始他确实十分鲁莽,简直就跟一头大笨熊似的。
“据妾身所知,娘子是将军唯一亲近过的女人。”柳氏垂眸思虑了片刻,接着道:“若非要再找一个,那就是妾身的娘,因为一直负责将军的饮食起居,比一般人都亲近些。”
李幼卿不由‘扑哧’一声笑了,知道她是在故意逗趣儿,一手托着雪腮,挑眉道:“你今日这么替他说话,可是拿他什么好处了?”
“将军待娘子的心意,哪里还需要妾身来说。”柳氏正儿八经的跟她一一点明:“只看这些日子,军营里新养了多少珍珠乌鸡,又运来多少头奶牛就知道了,将军还跟我娘说您身子弱,每月来小日子都会腹痛,不信您去小厨房看看去,我娘日日都熬当归膏呢。”
李幼卿没料到他连这些话都往外说,一时间脸都红了,目光只看着窗外不说话。
柳氏每日看他们之间甜甜蜜蜜,自己也高兴,又捡了些漂亮话说,哄着李幼卿多吃些。
接着给她盛了一碗乌鸡汤,说道:“像这顿饭的食材,都是从军营里送来的,只是换成外头的厨子做,特意给您换换口味,娘子再尝尝这汤,是不是真比我娘熬好喝些。”
天麻乌鸡汤,李幼卿之前就不爱这味儿。
正推了碗准备起身,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喧哗,隐约听见一道熟悉的女声,似乎在叫着‘十三小姐’。
李幼卿重新往楼下看去,只见一个店小二被两名侍卫从酒楼中拖了出来。
正觉得对方身形有些眼熟,恰逢‘店小二’回头,与她目光对上。
“站住。”她忽然站起身,冷声吩咐道:“将人带上来,我有话要问她。”
柳氏脸色变了变,从旁劝道:“娘子,那些不三不四的人,还是不要见为好。”
“用不着你多嘴。”李幼卿脑海里浮出刚才那张脸,确定对方就是之前在乌城见过面的白瑶儿。
此人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有些事,她却还是要当面问清楚。
过了半晌,尉迟猛在外头敲门道:“是属下办事不利,让闲杂人混了进来,等回去自会找将军领罚,刚才那人属下已命人先押送回营,听候将军发落,为了娘子安全起见,还是不要再见为好。”
话音刚落,门板上传来一声脆响,接着,就是一桌瓷器纷纷落地的声音。
尉迟猛硬着头皮站在原地,待门开之后,李幼卿已经重新戴起面纱和帏帽,看也不看他一眼,出门往楼下行去。
柳氏跟尉迟猛交换个眼色,匆匆追了上去。
可酒楼外面,哪里还有白瑶儿踪迹。
李幼卿知道这些人根本不会听她的,也懒得多费唇舌,只不过被白瑶儿一搅和,更无心再游玩。
只在城中稍稍转了转,便兴致寥寥的回去了。
她一直等着宣睿回来,好去审问白瑶儿,可是一直等到晚上,他都没有回来。
柳氏过来伺候她洗漱,见她趴在桌上,面色有些苍白,劝道:“娘子,妾身听说那女人不是什么好东西,您何必非要见她呢。”
“你说寻常夫妻之间,是否该坦诚相待。”李幼卿坐起来,目光怔怔望着门口。
盼了一晚上的人还未回来,她已经暗暗把整件事描绘出好几个版本了。
想着他曾经对自己说的话,一时间心中酸涩不已。
不是他提出的,想要做寻常夫妻吗。
自己已经一次次的妥协,为了他放下公主身份,可对方何曾有过诚意。
“娘子别多心,尉迟大哥的脾性您是知道的,他脑子就只有一根筋,未得到将军的批准,他自然不敢让您冒险。”柳氏耐心劝慰道。
同时,心里亦十分不解,好好儿在外面吃饭,那个女人怎么就找了过来。
难道说,将军真在外头做了什么——
不行,这事回去得好好问问自家那口子。
夜深了,柳氏侍奉李幼卿上床歇息,便退了出去。
刚没走几步,正好碰上将军回营,看他急匆匆的步子,怕是还不知道白天发生的事。
犹豫片刻,她主动上前去,将前因后果禀报了一遍。
想起娘子委屈了一天,忍不住道:“方才娘子还问妾身,寻常夫妻之间是否该坦诚相待,可见是真伤了心,将军纵使与旁人有了什么,也该跟娘子说开才是,这样藏着掖着,两人不是更容易生分么。”
宣睿面色沉下来,面对柳氏的质疑,一语不发直接转身离去。
柳氏摇了摇头,转头就去找自家夫君诉苦了。
帐内,灯火已经熄灭,但很明显,小东西还没睡着。
宣睿摸到床边,大手往被子里探了探。
却见她手脚冰凉,身子蜷缩着,被子里一点儿热气都没有。
被他触碰的时候,微微有些闪躲,接着就无所谓似的一动不动了。
宣睿没说什么,起身就去传了人过来。
很快,帐外传来尉迟猛粗大的嗓音,带着几分憨头憨脑的耿直:“咱怕那个女人是刺客,会对娘子不利,所以直接押走了,对不住,从今往后娘子的命令就是军令,末将一定遵从!”
李幼卿从被子里探出头来,瞪着床边守着的男人,闷声道:“谁给他下命令了,你让他以后别管我,我想见谁就见谁,就算死了也不要你们管。”
“你下去吧。”宣睿对外吩咐,转头上了床扣住对方的腰,先x惩罚性的在她唇上狠狠碾磨了一番。
随后将人抱在怀里,捧着她的手搓热:“怎么回事,这么冷。”
听见外面来人通传说,白瑶儿已经被带了过来,李幼卿挣扎得更加厉害,在他唇上狠狠咬了一口,方能停下来微微气喘。
过一会儿,帐帘被掀开。
宣睿随手将帷帐放落,屏风那头传来白瑶儿试探性的询问:“公主,是您吗。”
宣睿未说话,眼神示意她,想问些什么现在随便问。
李幼卿清了下嗓子,刚想从床上下去,就被人按住了双膝。
被窝里温度渐渐热了起来,她被男人整个搂在怀里,一动不敢动。
“白掌教,好久不见。”她气息微沉,尽量不去在意男人放在她腰间的手。
可那胳膊就如铁铸的一般,热得她浑身发烫,发软,不自觉的要往他身上靠去。
“三公主,真的是你,奴婢找了您好久,您是不是被宣将军软禁了,他……他是不是对您图谋不轨。”白瑶儿尽量斟酌措辞,担心会让公主难受。
“是。”李幼卿轻叹了一声,转头看向身侧男人。
黑暗中看不清他的模样,却能清楚明晰的感觉到,身边有一头恶狼在虎视眈眈。
“他对本公主不轨,倒也罢了。”她话锋一转,素手摸到他面上掐了一把。
宣睿抓住她的手,心头稍稍熨帖。
“在宫里,有人比他手段更卑劣。”李幼卿语调冷了下来,问她:“你自离京后,一直替镇北王做事,想必该知道本公主说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