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心意 真是笨死了
白瑶儿急忙道:“公主, 这些年王爷待您一片舐犊之心,天日可鉴,此番若不是为了您,也不会沦为阶下囚, 谁是真心谁是假意, 您千万别被人蒙逼双眼。”
“舐犊之心?”李幼卿眉心蹙起, 淡淡道:“依你之言,镇北王待本宫一片赤诚,反倒是宣将军对我有所图谋, 在欺骗和蒙蔽本公主。”
身边男人唇线抿了抿,眼神中流露出几分调笑, 大手又在她腰上摸了一把。
白瑶儿怔了怔,总觉得公主此刻说话语气有些奇怪,不安道:“公主千金玉体,若是有什么损伤……想到宣将军那样残暴的人在您身边, 奴婢心中属实难安。”
李幼卿不禁轻笑出声,反问她:“白掌教何出此言, 莫非,本公主就该委身个年近半百的老头子?”
“公主,并不是您所想的那样, 王爷他其实是——”
“啊——”屏风那头, 忽而传来一声娇呼。
白瑶儿话音顿住,同时,一颗心悬了起来。
这营帐里乌漆麻黑的, 什么都看不到,但她无端就觉得,周遭有股很强的压迫感, 压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来。
床上,宣睿大手顺着腰带滑了进去。
隔着一扇屏风,男女之间对话清晰的传了过来。
女子声调微扬,委屈道:“干什么,说好了不动手的。”
男人语气毫无波澜的解释:“不小心进去了,别生气。”
“骗人,你明明就是故意的!”
“好好,是我故意的,公主消消气。”
一模一样的嗓音,但听语气,明显又不是那个人。
“宣睿,你快放开我!”女子似乎恼了,连名带姓的骂了出来。
白瑶儿不由愣住,那与公主待在一处的男人,竟真是宣睿。
不可能——
她自认为了解那尊煞神,他性情阴狠杀人如麻,绝无可能说出这种话。
呵,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思忖间,营帐内灯火亮了起来。
随着脚步声逼近,眼前出现一双黑色长靴,紧口纹着蟒纹,往上是一双劲瘦有力的腿。
白瑶儿忽两肋生寒,往后缩了缩,语调微微颤抖道:“见过宣将军。”
宣睿目光锐利审视着眼前女子,淡漠道:“白掌教好忠心啊,王爷许给你什么好处,让你在此挑拨本将军与公主的关系。”
白瑶儿见他如同见了阎王,骇得面色惨白,低头求饶道:“奴不敢!”
李幼卿从宣睿身后走出,有些不死心的问:“你跟我说实话,京中跟镇北王暗中交易,要将本公主送来西北的人究竟是谁。”
虽然皇兄口口声声说幕后操纵者是母妃跟司马家,还拿出了相佐证的书信,她仍是有些不信,或者说不愿相信这个事实。
便是母妃待自己毫无亲情,这些年外祖父对自己的疼爱,难道也是假的吗。
白瑶儿暗自忖度,当年镇北军大败黎真族之后,姝妃一党为拉拢王爷,确实生出过用小公主做诱饵的意思。
“是,是姝妃娘娘……和司马公。”她心猿意马的答道,同时盘算着,该怎样让小公主知道她的身世。
可有宣睿着头恶狼护在身侧,有关王爷的事,她一个字都没法说出口。
李幼卿脸色难看,单薄的身体看着有几分摇摇欲坠。
宣睿揽着她的肩将人往怀里带,冷声道:“白掌教好不容易死里逃生,若让本将军发现你拿捕风捉影的事迷惑公主,可绝不轻饶。”
捕风捉影——
面对宣睿的威胁,白瑶儿连呼吸都不敢大声,只在心中腹诽,无论宣将军还是太子,都只想将小公主据为己有,从未真正考虑过她的需要。
或许因为自己是女子,从小亦不受家族重视,所以更能体会到小公主的感受。
比起荣华富贵,公主更加需要亲人的关怀。
一直被她当成兄长敬爱的太子,早已生出不可告人的心思,势必会让她痛苦不堪。
试问世间,除了王爷,还有谁是真心待她的。
想到这里,她又抬头看向那道娇弱的倩影,小心翼翼道:“公主,你过得可还好。”
李幼卿还未开口,旁边男人已禁不住冷笑,咬牙一字一句道:“我们好得很,不劳外人挂心。”
帐内灯光明亮,白瑶儿仔细凝望她的模样,心下稍稍宽慰了些。
跟那日匆匆一瞥相比,公主气色好了很多,身上也多了些成熟女子的妩媚。
而站在她旁边的宣瑞,一身透出极强的保护欲,仿佛要在她周遭筑起一道城墙,将所有人都隔绝在外。
没想到,杀人如麻的煞神也会有这么一天。
她叹了口气,默默闭上眼,等待接下来的处置。
“卿卿打算如何处置这个女人。”照宣睿的意思,自然是当场杀了,但白天已经惹得她不快,这时不能再武断行事。
李幼卿觉得有些冷,本能的往他怀里靠去,淡淡道:“随你吧。”
忽而又想到什么,补上一句:“别伤她性命。”
“好,听你的。”宣瑞难得的放低姿态,喊人进来将其押下,然后将李幼卿温柔抱回到床上。
“是不是心里不痛快了。”见小人儿趴在自己怀里半天没动静,心中对白瑶儿越发厌恶。
不过,这样的事以后再不会发生了。
他会把对她不利的证据统统抹去,让她做回单纯快乐的公主。
“嗯。”李幼卿点点头,往他怀里拱了拱,闷声道:“虽然从小母妃就不喜欢我,可外祖父一直对我很好,经常送各种小玩意儿入宫。”
“那个女人的话不可尽信。”宣瑞正搜肠刮肚想怎样安慰她,便听她轻轻吸了口气,喃喃道:“我真是笨,之前竟然还怀疑皇兄,从宫里逃走引出这么多事端,从小到大,我都没有跟皇兄分开过,他如今一个人在宫里,一定很难过。”
宣瑞喉中一哽,胸口忽然有些憋闷。
李幼卿探出头来,前额在他下巴上蹭了蹭,娇声道:“不过那日真的要谢谢你,救了我皇兄,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过了半晌,他方咬着牙应声道:“是么,那可真是万幸。”
“皇兄是为了我才孤身犯险,要是出了什么意外,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见她躺下准备睡了,宣瑞憋了半天,终是憋不住了问道:“我跟太子,你更在意哪个?”
“啊?”李幼卿愣住,心想这男的疯了不成,这有什么好比较的。
谁知对方欺身过来,锐利的眸子紧紧盯着她,大有她不说实话就不睡觉的意思。
“将军今天劳累了一日,不困么?”李幼卿轻轻打了个呵欠,生了一日闲气,她倒是有些累了。
“精神着。”宣瑞膝盖顶了顶她的大腿,语气不耐道:“你直言便是,我不怪你。”
“这有什么可说的呀!”李幼卿趴在床上,歪着头打量他,眼里忽而浮现几分笑意,一字一句打趣他:“宣将军该不会连我亲哥哥的醋都吃吧。”
宣瑞跟着笑了笑,却没说什么,直接翻了个身朝外侧躺着。
看样子,是不准备继续这个话题了。
“喂,你什么意思啊。”李幼卿瞪着他宽阔的后背,一时摸不准他到底在想什么。
“没什么意思,x睡觉。”宣瑞闭上眼,脑海就浮现出他们兄妹俩手牵手亲密的样子。
气不顺,又转过身来,抓住她的手五指扣住。
就最近探得的消息来看,不管她是否镇北王的女儿,跟太子都不是亲兄妹。
司马家一直将女儿作为筹码结交权贵,姝妃入宫承宠前涉猎甚广。
最著名的两个裙下之臣,除了镇北王,还有黎真王,而关于小公主出身的谜团,也是近一两年才有人故意放出。
这些事,自己能查到,太子必然也能。
但从太子安排那出假死,便能窥其卑劣的意图,恐怕帮小公主避免和亲是假,满足他自己的私欲是真。
两人相对躺着,李幼卿明显感觉到对方情绪不佳。
虽然双眸紧紧闭着,但却眉头深锁,握着她的手也还在禁不住用力。
“疼……”李幼卿轻轻唤了声,感觉手指间力道放松了,想抽出来,对方却不干。
“手都不让碰了。”他睁开眼,眼神有些冷,悻悻然松开手。
李幼卿觉得他就是在乱吃飞醋,手在他脸上一顿掐,娇声道:“没说不让啊。”
岂料,她远远低估了男人的不要脸程度,他直接把‘亲’跟‘吃’混为一谈。
指腹传来微微的痒麻,她一只手抓住他的头发,往后扯了扯,很快腕又被人扣住。
他头下沉,后腰拱了起来。
情绪不佳,还能这么卖力——
李幼卿眼尾都湿润了,浑身无力躺在他臂弯里,抬眸却见他面沉如水,满脸无欲无求的清冷模样,不由得愣了愣。
这家伙到底怎么回事——
她抬手捏了捏他的脸,见他毫无反应,又凑拢去在他下巴上亲了亲。
宣瑞眉心一跳,手指抬起她的下巴,然后顺势吻了下去。
外头似乎下起了小雪,帐内却温暖如春。
李幼卿热得用脚蹬开了被子,手臂箍着他的脖子,两个人身躯紧密贴近。
耳畔,男人声音透出些微不愉:“是你勾的我。”
李幼卿双颊绯红,手指缠绕着他的头发,眼中几许娇嗔:“今晚允许你放肆一回。”
却见男人嗤笑一声,别过头去,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宣瑞——”李幼卿抬起上半身,看着他这副无所谓的样子,生气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跟着坐起,拿被子将小人儿裹得严严实实的,眼神里流露出几分痞气,应道:“没意思。”
李幼卿从小到大没吃过这种憋,最近性子更被他养得有些刁,当下便生气的叫嚷出声:“你快给我滚得远远的,既然这样爱搭不理的,今后爱找谁找谁去!”
宣瑞见她脸都涨白了,心里已是后悔起来。
伸臂将人抱进怀里,握住她的手按下去:“瞧瞧,这算爱搭不理?”
李幼卿咬着唇一声不吭,眼眶中泪珠悬而不落,苍白的脸色极惹人怜。
“我谁也不会找,不管是这辈子,还是下下辈子,都只要你这一个。”他神色认真,低头在她眼角亲了亲,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脸,轻声哄道:“我是何心意,你难道还不知晓吗。”
李幼卿吸了吸鼻子,别扭道:“比起皇兄来,我更喜欢你,行了吧。”
宣瑞一愣,虽然不太信,但眼里还是染上了几分喜色。
“就知道你是在意这个,还说我像小孩子,明明你才是。”李幼卿瞪着他,过一会儿,揉了揉眼睛低声道:“小时候发高烧,母妃对我不闻不问,也不给请大夫,如果不是皇兄把我带回东宫治病,怕是都活不成了。”
“我是在东宫的庇护下长大,自然该记着他的好,那日宣将军奋不顾身救了我们,这份情我也会记住,你们俩都是我最重要的人,只不过一个是我兄长,你却是——”
宣瑞只一想到她幼时无人照料,满心满眼都是疼惜,因为太子的那点不快,也抛之九霄。
隔了一层被子搂着她,哑声道:“我是什么?”
李幼卿摇摇头,不说话了。
宣瑞没再追问,使唤人送了水进来,抱着她清洗了一番。
最后两人安安稳稳躺在一个被窝里,不禁都有了些困意。
李幼卿偷偷瞧了他几眼,看他像是真的不在意了,嗔道:“不是你自己说,要当驸马么,你说你是什么。”
“嗯。”宣睿语调低沉,摸了摸她的头:“别想了,是我嘴笨,你的心意我也都知道。”
“你知道什么呀,大笨熊。”李幼卿上下眼皮直打架,随口嘟囔了句,然后便再睁不开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