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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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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把江照雪被气得笑起来。
    想骂的话太多, 居然一时不知道从哪里开始骂起。
    她缓了片刻,才压住气性,抬眸看他:“你把我逼到这里来, 就是为了同我问这个?”
    “不该吗?”
    沈玉清克制不住提了声:“你与他二人在灵剑仙阁便私下往来, 你身中灵泯散也要赶去乌月林救他, 他为你解除火毒你为他隐瞒, 为了救他你以阁主夫人之名干涉刑审堂办事,甚至将灵剑仙阁名誉与蓬莱置于不顾、将自己生死置之度外、为他不顾生死跃崖被师父追杀, 在见到我之后, 一而再再而三出逃,到最后——”
    沈玉清语气微顿, 似是在竭力隐忍:“你为他伤我。”
    想起那一箭,沈玉清钻心之痛, 那一箭伤口尚未痊愈,在肩头隐隐作痛,他死死盯着江照雪:“而今你还与他结命侍契约……我乃你结姻缘契、告天命书, 天地共许人神见证之道侣,他为我弟子, 你不当给我个说法吗?!”
    “为什么要给?”
    江照雪冷眼抬眸, 果断道:“我不是已经解开道侣契了吗?你算我哪门子道侣?”
    “解契?”沈玉清闻言冷笑, “你拿什么解?同心契在我身上, 你和我一辈子分不开,我死你死我伤你伤, 你拿什么和我解……”
    “那你把我杀了!”
    江照雪瞬间提声, 叱喝道:“让我看看你怎么恩将仇报,给我点教训让大家知道单方面给同心契的蠢货是什么下场!”
    这话出来,沈玉清不再出声。
    他抓着拂尘的手指微微泛白, 盯着江照雪的眼神似有铁锁困兽。
    许久,他突然道:“你后悔了?”
    “我……”
    “我不是来同你争执的!”沈玉清听江照雪一出声,立刻打断她,颇有几分狼狈道,“我有正事。”
    江照雪得话一顿,也知没有和他争吵的必要,想了片刻后,便端着杯子转身坐在椅子上,冷声道:“把伤口治好说话。”
    沈玉清听着这话,也不知怎么,突生几分酸涩。
    他静默坐到一旁,抬手给自己疗伤,江照雪假装没看到,闭眼转头休息。
    她闭上眼睛,沈玉清才终于抬眸看去,端详着面前女子清瘦身影。
    面前人已经在这个幻境里度过了八年。
    他不知道这半年她发生了什么,可他却能明晰感觉到,相比过去,她似乎更加清美动人。
    像一朵被滋养开来的花,盛放在最好的时候。
    他不清楚具体到底改变了什么,可他又明显感觉到,她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哪怕只是静默作者,都隐约多了一种勾人心弦的柔媚。
    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长时间不见,又或是他寻找她这四年太过执着于她,才生出了这样的错觉。
    他心波轻颤,不敢多看,干脆垂下眼眸,看着地面不言。
    江照雪感觉心上疼痛感渐消,知道他好得差不多,自己也平静下来,见他不出声,便睁开眼睛,转头看向他。
    沈玉清明显已经冷静下来,面上又失去了情绪,同过去在灵剑仙阁一眼,神色冷漠,看不出深浅。
    江照雪从一侧端过茶来,心平气和道:“说说吧,九幽境怎么了?”
    沈玉清得话,知道这是正事,也不拐弯,直接道:“九幽境结界破了。”
    江照雪一愣,随即迅速反应过来,诧异出声:“怎么破的?”
    当初在乌月林,是她亲手修补的九幽境结界,怎么会破?
    “不知道,”沈玉清有些疲惫,他看着地面,低声道,“就在你们坠崖那一日,九幽境结界破损,大批魔修涌入。真仙境一日,便是此处一年,八年前,我被寻时镜强行带回去时,他们大军压境沧溟海,所以我逼不得已,去沧溟海应敌八日。”
    江照雪听着,惊疑不定:“然后呢?”
    “中洲仙盟中所有命师同时卜算,外加天命书预言,说中洲气运衰竭,必遭大难,现下只有三个办法阻止中洲气运枯竭。其一,是出现一对天定姻缘,天定姻缘,乃两位大气运者阴阳互契,乾坤相合。姻缘成,气运盛,可挽救中洲于水火。但天定姻缘万年难遇,此事短时间内不可能。”
    “第二个法子。”
    江照雪果断开口。
    沈玉清抬眸看她:“出现一位九境命师。”
    这话出来,江照雪没有出声。
    九境命师,至少要在她拿到裴子辰身体中的天机灵玉和其他神器的情况下,才有可能。
    沈玉清也知道不可能,转头看向旁侧,忧虑道:“但现下也不可能。九境命师在上古灵气昌盛之时,笼统不过出现过三位,现下现下中洲有机会冲击九境命师的人数不过五,最高境界是玄天宗的玄月,她现在已经是八境命师,但据说……灵力衰竭,时日不久。短时间内,不可能出现一位九境命师。”
    “所以第三个办法是什么?”
    江照月轻敲着扶手,沈玉清既然否定了前面两个方案,又叫住她,必定是决定了第三个方案。
    “拿到昊苍神君留下的神器。”
    沈玉清开口,江照雪动作停住,抬眼看向沈玉清,便见沈玉清看向自己,认真道:“天机灵玉、时光镜、鸢罗弓、灵虚扇、斩神剑,这五个神器合五唯一,力量强大,无所不能,便可打破天命,逆转天地气运。”
    “所以……” 江照雪明白过来,警惕看着他,“你是来拿神器的?”
    “是。”
    “可现在鸢罗弓已经在裴子辰手里了。”江照雪盯着沈玉清,“你打算怎么拿?”
    沈玉清没出声,江照雪笑起来,玩笑道:“你不会是想杀了他取宝吧?”
    “他到底什么身份?”
    沈玉清突兀出声,江照雪一顿,就看沈玉清手上一翻,寻时镜出现在沈玉清手上。
    蓝色灵力流淌出来,笼罩在整个房间,江照雪微微皱眉,就见沈玉清冷静道:“昊苍神君的神器,有隔绝天命书窥伺之能。你告诉我,”他认真开口,“裴子辰有何特殊之处,你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相救?”
    江照雪听着,目光落在寻时镜上。
    沈玉清能主动隔绝天命书,便是示好。
    她静默片刻,玩笑道:“你不怀疑是我水性杨花,红杏出墙?”
    “我虽气恼,但并非是非不分。裴子辰是我弟子,”沈玉清语气笃定,“我虽未曾亲自授课,性情亦有了解,此等有违人伦天理之事,你不会,他更不会。”
    江照雪听着,轻笑一声,心上却是有些发虚。
    但一想都是幻境里的东西,她又立刻理直气壮起来,坐直了身子,半真半假道:“我与他的确没什么,我救他,是因为在九幽境结界破损之前,我步入了第七境。”
    沈玉清闻言一愣,江照雪看他惊讶之色,笑意盈盈道:”命师步入第七境,可初步窥探天地法则的真相。我算到了他乃大气运之人,命不该绝。若是帮他,我能分享他的气运,所以乌月林我赶了过去。”
    “他能隔绝同心契?”沈玉清很快反应过来,眼神冷了几分,“当时我直觉你在那里。”
    但却没有感应到她。
    “不错,”江照雪知道他已经猜到,干脆大大方方道,“我还在听你和慕锦月聊我呢。”
    沈玉清眼神一颤,想起自己说过什么,手指微蜷:“所以你火毒毒发,也不肯向我求救。”
    “这不是怕你挖我灵根吗?”江照雪笑眯眯道,“我想方设法就是为了跑出灵剑仙阁保一条小命,怎么敢惊动阁主?”
    沈玉清得话,心上一抽,继续询问:“那你干涉刑罚堂想保他,跟着他跳崖,也是因为觉得他命不该绝?”
    “我是当初你在乌月林感应的那个妖修,”江照雪说起这件事,认真道,“九幽境结界是我补的,发生什么我再清楚不过。温晓岸为了包庇自己亲族陷害弟子,我不知道就罢了,既然知道你让我如何坐视不理?”
    “所以你救他,你瞒我,是因为你心中的天理公道,你想从裴子辰身上分享气运。”
    “可以这么说。”
    江照雪颔首,知道他要问什么,也不用他开口,便继续道:“等从山崖下来,后面的路就不是我能选的了,我来到这个小世界灵力被限制,之后又盲了双眼,我必须依赖裴子辰的保护。来到这里一个月后,我因为动用了灵力被溯光镜送走,分别前我怕找不到裴子辰,所以和他结了命侍契约。”
    江照雪思考着他所有可能想问的东西,不断道:“后面就是躲你……”
    她顿了顿,想起裴子辰撒那个谎。
    虽然裴子辰撒谎瞒下了沈玉清不杀他的消息,但鸢罗弓告诉了她,这也正中她下怀,此刻她断不能让沈玉清察觉是裴子辰撒谎,便遮掩道:“等之后你让裴子辰传信说你不杀他,可我知道鸢罗弓在他身上,我怕你不会留神器在一个叛变的弟子身上,所以带着他逃了。至于伤你——”
    江照雪抬眸:“那点伤应该没什么大事吧?”
    江照雪想了想,缓和道:“你要实在不高兴,就想想以前我帮过你的,你欠我不少,”一说往事,江照雪神色淡了几分,“随便找一桩,也该能抵消了。”
    沈玉清没说话,他一路只静静看着她的眼睛。
    江照雪被他看得不自在,转过头去,不想看他:“反正事儿就是这么回事儿,我知道不管是和裴子辰结命侍契约,还是当众跟他一起跳崖离开,都有损灵剑仙阁的名誉,但此事皆由我所为,我一力承担,那时候他只是个十七岁的孩子,算账万没有算到他的头上的道理。”
    说着,她换了一个方向斜倚着扶手,随意道:“他的性情你也知道,他知道自己是天弃者后,虽然蒙冤,但却从来没恨过你,更没恨过灵剑仙阁。他见到你动手逃跑,都是我指使,他还是灵剑仙阁弟子,神器放在他身上,等于是在灵剑仙阁。加之他是我命侍,如果你当真杀人取宝,我不能应允。今日你要神器,与其杀他,倒不如考虑好好培养他。你若放心,此事不妨交给我,你只要回灵剑仙阁等着,我带他寻神器,找到神器后,我完璧归赵,将他送回灵剑仙阁。”
    不过时候送回去的,是个带着神器的天才,还是个被刮光了灵力的废人,她就不好说了。
    江照雪说着,等着沈玉清回应。
    她知道这点话不足以让沈玉清放弃神器,但是至少可以让沈玉清对裴子辰印象好上几分,而稍作衡量。
    七境命师加上元婴期的裴子辰,沈玉清要强取神器,也得赔上半条命。
    她摇着扇子,观察着沈玉清的神色,揣摩着他的心思。
    只是面前人面上看不出情绪,他自从成为灵剑仙阁阁主以来,喜怒越发不行于色,很难猜出他真正的想法。
    果不其然,在等了片刻后,他没头没脑道:“把解契咒召回吧。”
    意料中的听不懂,意料外的奇怪要求,江照雪微微探身,追问:“什么意思?”
    “我没有解道侣契,”沈玉清垂下眼眸,低声道,“你现下将解契咒召回,你我还是夫妻。他是我弟子,又是你命侍,我为尊长,帮他寻找神器,亦无不可。”
    “你的意思是——”江照雪梳理着,“只要我将解除道侣契的法咒召回,与你继续当夫妻,你就帮着裴子辰找神器?”
    “是。”
    听到这话,江照雪转着扇子,仔细思量一番,明白了沈玉清的意思:“你怕我带走他?”
    沈玉清听着这话,冷眼看向江照雪。
    江照雪思忱着:“他是我的命侍,你怕他得到神器后,被我逼到蓬莱,所以要用夫妻名义,将我留在灵剑仙阁,以便控制他?”
    “回去之后我会找师父,求天命书,”沈玉清冷声开口,“找到解开命侍契约之法,皆时你与他解开命侍契约两清,至此之后,你们再不相干。”
    江照雪动作一顿,竟完全想不明白了,脱口道:“你图什么?”
    沈玉清没出声,只静静看着她的眼睛。
    江照雪想了想,试探道:“为了你的责任心?灵剑仙阁的颜面?”
    “为何不是你?”
    沈玉清一开口,江照雪愣住。
    他转眸看去,有些颓然看着旁侧跃动烛火,哑声道:“当年不管是你强求也好,他人逼迫也罢,你将同心契给了我,我便欠你一条命。我是你丈夫,也当护你一辈子。为了你,裴子辰我不可能杀,杀他你必受重创,所以我唯一的路只有帮他。”
    “前提是,我是你的妻子?”
    江照雪明白了他的思路,沈玉清没有回应。
    江照雪想了想,只道:“其实……你若是因为责任感激,倒不如解开道侣契,多给我点灵石秘籍离开,我或许会过得更好些。”
    “更好?”沈玉清眉宇间难得有了嘲讽,冷笑出声来,“是漂泊浪荡连件上等云锦都穿不到的更好,昆仑白玉都有不起的更好,还是眼盲受伤时时刻刻在危险之中的更好?!你离了我……”
    “我镇压火毒的时候不会疼了。”
    江照雪打断他。
    沈玉清动作微僵,听着江照雪平静又温和道:“我不用再随身不带上百张符箓就惶恐不安,不用听任何人的冷嘲热讽,不用因慕锦月可以住落霞山我却只能通报才可进入辗转难眠,也不会听人说我妖修难驯,配不上你灵剑仙阁。我骑仙鹤,喝美酒,带个小弟子云游四方斩杀邪佞,所有人叫我仙师感恩戴德,我是穿不上云锦,也没有昆仑白玉,可是沈泽渊,”江照雪笑起来,抬手放在自己胸口,“离开你的这几年,我很开心,所以你若是为我好,倒不如就让我……”
    “这些我做不到吗?”
    沈玉清突兀开口,似是不甘。
    江照雪疑惑,就听他哑声询问:“沈泽渊没有做到过吗?”
    “那两百年为何不做呢?”江照雪脱口而出,冷声道,“若你做不到,还可说是你性情如此。可你能做却不做,这是心中无我。既是如此何必强留?”
    “两宗联姻,岂可儿戏?”
    沈玉清毫不犹豫开口,抬眸盯着江照雪:“当年是你要成婚,岂容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江照雪听着,静静看他,沈玉清似觉狼狈,扭过头去:”况且如今你既然要保裴子辰性命,你便当知道,我不可能把神器交给外宗命师的命侍。如今你我只有两条路,要么,我杀裴子辰,绑你回去。要么,你留下来,我们一起配裴子辰取神器。你不过就是觉得我做的不好……”
    沈玉清顿了顿,他似是挣扎许久,才艰涩道:“我可以改。”
    江照雪听着,大概理解了沈玉清的思路。
    如果她与他不是夫妻,沈玉清不会放心神器在裴子辰身上。
    甚至于哪怕他们是夫妻,神器在裴子辰身上,都只是沈玉清不想和他们两败俱伤后权衡利弊的结果。
    而且,沈玉清心高气傲,她主动提出离开,不让他试一试,他大概不会安心放手。
    “完了。”
    看江照雪一分析,阿南立刻道:“你甩不开这块牛皮糖了。”
    “怎么会?”
    江照雪静默想了想,干脆开口道:“那你我打个赌吧。”
    她语气太过平静,沈玉清知道她是有了打算,冷眼抬眸,就见江照雪目光扫落到他身侧桌面放置的长剑上。
    长剑剑穗悬在一旁,那是她当年他编织给他的平安结,只是平安结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白玉圆扣。
    这样精细之事,必是女子所为。
    江照雪轻敲着桌面,思考道:“你不是说你可以改吗?那我给你一段时间……就找到神器、回到真仙境之前吧?在此期间,我可以当我没有解契,你帮裴子辰拿到神器,但你要保证——”
    江照雪一掀眼皮,格外冷肃道:“在这段时间里,我与慕锦月之间,我,永远优先。”
    沈玉清听着,明白她的意思:“你以为我做不到?”
    江照雪笑起来,笃定道:“做不到。”
    别说依照他的性子,他本来就不可能放弃慕锦月,就算可以,剧情也不会允许。
    书里她只有自己能看到的东西,他们三人许多剧情的细节她并不清楚,但也知道,有段时间沈玉清慕锦月一起去过去找过裴子辰,据说裴子辰和慕锦月就是这段时间发展了感情,为了帮裴子辰拿神器,慕锦月数次遇险,根据她在灵剑仙阁感应到沈玉清挨捅的次数和后来道听途说的消息可以推测,慕锦月至少要遇险五次及以上。
    沈玉清不可能看着慕锦月死,别说这是慕锦月,哪怕是个普通人,都不可能。
    依照沈玉清的性子,现下他自觉自己能做到改正,强行想要解契,他不会同意,只有让他知道自己根本改变不了任何事,才有让他真正放手的可能。
    所以她提了一个他不可能做到、输了之后也证明他在这段婚姻中无能的赌约。
    只有这样的赌约,沈玉清才会同意,而她也有必赢的把握,顺道还能借他之力,再要些东西。
    沈玉清听着她的话,没有出声,想了片刻后,他理解着她的要求,询问道:“你所谓的‘当你没有解契’,是指你还是我的妻子,我们还像过去一样相处吗?”
    这话一出,江照雪动作微顿,脑海中一瞬间划过裴子辰的面容。
    阿南瞬间惊叫起来:“不行啊!裴子辰会发疯的!!”
    沈玉清见她犹豫,立刻道:“若你就如现下这般,我赌与不赌又有何区别?”
    “那就依你。”
    江照雪略一思量,颔首应下。
    终归也不是大事,她不该为裴子辰瞻前顾后。
    “那你说的永远优先,如果是在生死关头,你可以活,她必须救才能活的道义之举呢?”沈玉清继续商议。
    “我可以给你三次机会。”
    江照雪知道他必定是要争取机会。
    如果生死都不能管,哪怕是路人,沈玉清也无法保证自己做到。
    这种必输的赌约,沈玉清不会答应。
    于是她给了他缓冲的空间,抬起手指,音色冷了几分:“我不管什么理由,道义也好生死也罢,但凡你选了她三次,那你就有多远滚多远。神器一事与你再无关系,道侣契你也主动解除,将裴子辰魂灯转交于我,把蓬莱当年送到灵剑仙阁的一切如数奉还,另赠我两条灵脉,开剑山,放蓬莱弟子入山仍选名剑百把,如何?”
    裴子辰是灵剑仙阁弟子,所有灵剑仙阁弟子入阁便会点一盏魂灯,那是裴子辰一缕神魂所在,它可以用来观察弟子安危,但必要时候也是威胁。
    而灵脉是所有宗门一切基础,灵剑仙阁所有灵脉加起来不过数十,当初江照月提江照雪若死,要十条灵脉,便是彻底断了灵剑仙阁传承之举。
    现下她要两条灵脉,便算是带走灵剑仙阁十分之二的财产。
    至于灵剑仙阁剑山,更是仅供弟子修行密处。
    名剑代代传承,一百把剑,饶是沈玉清是阁主,这也不是他一人能随便应下之事。
    沈玉清想了想,应声道:“好。”
    见他应下,江照雪颇为高兴,大方起身走到他面前,看着坐在自己身前的人,抬手道:“那我们击掌为誓。”
    击掌为誓,应下的誓约便会受天道约束,若是不做到,会受相应反噬。
    沈玉清听她的话,转眸看向她的手掌。
    她的手白皙光滑,和剑修的手截然不同,无名指上姻缘绳在肤色下显得格外艳丽,但他们都清楚,这条姻缘绳力量已经远不如前。
    不止如此,沈玉清总直觉有什么不对。
    他盯着那道姻缘绳,虽然她已经用法术隐藏起裴子辰那道姻缘绳,江照雪还是被他盯得有些心虚,催促道:“怎么,不敢?”
    “没什么不敢。”
    沈玉清收回目光,压住自己那点胡思乱想,抬手将手贴到她的手掌。
    姻缘绳是左男右女,贴合之时,两道姻缘绳刚好触碰在一起。
    已经被她解契的道侣契只留下沈玉清的灵力,但在姻缘绳相触刹那,道侣契仍旧浮现出来,旋转在两人指尖上方。
    “此言为定,”沈玉清压着触碰到她时带来的那点悸动,注视着她,认真开口,“从此刻起,无论你解契亦或未曾,你都是我妻子,你我同过去一般相处,若我能保证你比慕锦月重要,回到真仙境,你召回解契咒法,与我结道侣契,守白首约,生生世世,相守不离。且此约为你我二人之私事,不可对第三人言。”
    “击掌为誓,”江照雪冷静道,“在此期间,你助裴子辰拿到神器,若你为慕锦月放弃我三次以上,你自己解开道侣契离开,将我从蓬莱带来所有财务一并归还,另赠我两条灵脉,开剑山,放蓬莱弟子入山仍选名剑百把。”
    “言定盟约,生死不悔。”江照雪率先开口。
    沈玉清知道她想要什么,平静道:“如违此约,天诛地灭。”
    听到沈玉清说出这声“天诛地灭”,江照雪心中终于松散几分,知道这个赌约算是真正应下了。
    有反噬的约束,这才是真正解决沈玉清的办法。
    两人定好,江照雪也不再多说,她收起手掌,想起今日承诺去见他的孩子和钱思思,也不再多言,只道:“具体事宜,明日我们再同弟子详述,今日我答应了一个人要去找他,我先去找人。”
    “找谁?”
    “一个小孩儿。”江照雪想起牢狱里那个哑童,总觉有些不安,转身往外走去,同沈玉清解释道,“方才在生死庄遇见的。”
    她说着,影子在窗花上越来越近,裴子辰见状便知他们已经谈完,赶忙上前。
    裴子辰在外等候已久,他听不见他们的交谈,又不敢拂逆江照雪的意愿强闯,只能从两人影子推测里面情状。
    起初分隔两边而坐,最后他们合掌相立而站,他便知不对。
    他心跳飞快,却仍抱一丝期望,在江照雪开门刹那,他便立刻迎了上去,急切出声:“女君……”
    “师娘。”
    裴子辰话音刚落,沈玉清的声音便从房中传来。
    裴子辰动作一顿,慢慢抬眸,一眼便看清屋中那个手上带着姻缘绳的男人。
    他一身白衣染血,背背长剑,手执拂尘,正是他年少时,无数次仰望、暗中学习的模样。
    两人隔着敞开大门,一里一外,一明一暗。
    沈玉清在昭昭烛火中侧眸,看向门口这个明显已经是成年模样的弟子,终于把忍了许久的话正大光明昭告出声:“你当叫她师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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