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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第三个副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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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照雪愣愣看着那张符纸。
    符纸上的字迹明显被遮掩过, 根本辨别不出是谁。
    如果她不曾记得幻境里那四年,她不会猜想送首饰之人会是裴子辰。
    如果她昨夜不是醒着,她不会知道这场烟火与他有任何干系。
    他没想要一无所知的她知道送礼之人是谁。
    这份礼物, 既非提醒, 亦非献媚, 不求任何回报, 只是单纯的,在这新年初始, 为她祈福祷愿。
    甚至于, 推算时间,他也就昨夜才有进屋的机会, 这份“压岁钱”,或许是在昨夜就已经放下。
    以岁压祟, 岁岁平安。
    “哇哦,”阿南看着手链,抬起翅膀, 按在鸟的胸口上,“我心跳好快啊, 你是不是……”
    “他哪儿来这么多钱?”
    江照雪一听阿南的话, 反应过来, 有些不自在收起手链, 放在自己乾坤袋中,嘟囔道:“烦人。”
    说着, 她把东西收好, 重新倒在床上。
    阿南看了看,见江照雪真的不打算说话,便跳到枕边, 靠到江照雪给她准备的枕头上,拉上了小被子。
    一人一鸟躺在床上,都不太睡得着。
    阿南翻了个身,忍不住道:“话说,他送得这么贵,你要不要回个礼啊?”
    “不回。”江照雪看着床帐,“我现在敢回礼,他马上就会意识到我啥都记得。不过你放心——”
    江照雪抬起手,看着自己手上三道红痕。
    这三道红痕,正是她和沈玉清定下的赌约。
    每一道红痕,代表了沈玉清一次选择机会,他选一次慕锦月,红痕消散一条。
    江照雪看着红痕,想起自己给出的那枚铜板。
    “我不会欠他。”
    说着,江照雪也不多想,闭上眼睛。
    一人一鸟静默睡下,等第二日起来,江照雪一醒便听见沈玉清在门口唤她,她赶紧穿好衣服收拾好,走出门去,便见沈玉清在门口等她。
    江照雪一见他神色,便知他是真打算践行昨日与裴子辰吵嘴时说的话,亲自来“侍奉”她。
    这想法让江照雪汗毛倒立。
    他年轻时候,说话虽然不中听,但的确是好生照顾过她一段时间。
    出门在外,饭是他做,衣服他洗,有次他们两困在一个山村秘境里,衣服破了没得穿,他甚至还会补衣服。
    他说他二十岁做得好,江照雪倒也没什么好说的。
    如今他毕竟年岁大了,在高位上坐了这么久,加之江照雪现下也不耐烦与他打交道,现下他有这个想法,让江照雪觉得恐惧。
    于是在他开口前一瞬,江照雪直接道:“让慕锦月过来侍奉。”
    这话把在场所有人都听愣,江照雪却没给人拒绝的机会,直接进屋坐在梳妆台前,大声道:“要是锦月不会,就让子辰教你。”
    听到这话,沈玉清气势顿冷,但他当江照雪与他置气,深吸一口气后,转头往外,吩咐道:”锦月侍奉你师娘,我们在大堂等你们。”
    说着,沈玉清便带着裴子辰往外。
    江照雪见两人离开,舒了口气,总算是把沈玉清躲了过去。
    等他们二人走后,慕锦月还站在门外,江照雪回头看她,招呼道:“站着做什么?进来给我梳头啊。”
    慕锦月得话,挤出一个笑容。
    她行礼后走到江照雪身后,从一旁拿起梳子,垂下眼眸,似乎是竭力压制着情绪,低声道:“不知师娘想梳什么发髻?”
    “简单些,”江照雪随意道,“你随便梳个我以前的发型就可以了。”
    听到这话,慕锦月一顿,有些尴尬笑起来:”师娘以前的发髻……没有简单的。”
    “哦,”江照雪想了想,回头看她一眼,“那梳个比你脑袋上复杂的就是了。”
    慕锦月得话,握着木梳的手紧了紧,低声应是后,垂眸给江照雪梳发,一面梳一面小心翼翼道:“师娘,弟子未曾侍奉过长辈梳妆,若有不妥之处……”
    “放心。”
    江照雪手中幻化出了一根藤条,笑着道:“我会教你。”
    藤条在手,慕锦月动作格外温柔。
    江照雪本来就只是打算拿她当挡箭牌,没打算刻意为难。
    她随意问了一些关于她走之后真仙境和沈玉清之间的消息,慕锦月滴水不漏应下。
    江照雪试探了一会儿,终于奔向主题:“这一次取斩神剑如此困难,你师父却仍旧要不离不弃带着你,你知道原因吗?”
    “寻时镜在弟子手中。”
    慕锦月垂下眼眸,给江照雪选了发簪,轻声道:“师父要回来,需得弟子帮忙。”
    江照雪得话,有些意外,但想想却也正常,毕竟是女主。
    随后她便有些发酸,她拿神器必须威逼利诱辛苦筹谋,男女主拿神器就是躺着等神器上门。
    不公平,着实不公平!
    可这种不公平又怪不得慕锦月。
    江照雪心里酸死,也不能多说什么,只能拿着藤条,咬牙切齿看慕锦月给她梳头。
    其实她有些想找个理由抽她。
    但道德告诉她,她不能因嫉妒抽人。
    至少不能抽女孩子。
    于是只能自己默默酸了一会儿,把气都忍在心口。
    等她带着慕锦月去用饭,看见沈玉清四平八稳坐在位置上,裴子辰站在他身后,她突然知道了自己气该往哪儿发。
    她倒也没委屈自己,在落座之时,对着沈玉清一藤条就抽了过去!
    沈玉清惊得一躲,随后皱起眉头:“你发什么疯?”
    “说正事吧。”
    江照雪抽一藤条心中舒爽了一些,直接坐下开始说正事。
    沈玉清也不想同她计较这些,她性情惯来乖张不羁,他也习惯,便跟着她的思路,听她将他们二人昨夜做下的计划通裴子辰慕锦月简单说明后,江照雪便裴子辰将溯光镜拿出来。
    溯光镜的碎片都与神器相伴相生,裴子辰得了灵虚扇,溯光镜自然也跟着到手。
    裴子辰毫不犹豫将溯光镜碎片递给江照雪,江照雪将三块溯光镜碎片拼凑起来,放在桌面,抬眼看向慕锦月:“你感受一下,这个力量的溯光镜和寻时镜同时开启,能带着我们四人一起到达五年后吗?”
    慕锦月得话,伸出手来,将溯光镜感应了片刻后,点头道:“弟子尽力,应当无妨。”
    “那就这样。”
    江照雪定下来:“我先去准备一些东西,这些时日大家各自修养好,五年后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大家做好准备。”
    说着,江照雪想起裴子辰一直没开口,她抬眸看他:“子辰,你觉得呢?”
    裴子辰得话,抬起一双清润平静的眼眸,只看着江照雪:“我听师娘的。”
    江照雪一顿,点了点头:“那就这么定吧。”
    出发的日期定下,江照雪便开始着手准备。
    她最需要的是符箓,当日联系了叶天骄,让叶天骄尽可能多的准备好符箓之后,出发前一天送来给她。
    叶天骄突破元婴,符文写得又好又快,准备了足足一千张各种符箓,传送给江照雪。
    除却符箓,其他药材等日用品便由裴子辰一手采购。
    裴子辰每日白天忙着准备四个人的东西,回来又需练功继承灵虚扇的力量,与江照雪的见面与过去少上许多。
    只是每天夜里,江照雪都隐约觉得似乎有人坐在床头看她。
    每次迷迷糊糊睁眼,房内又无他人。
    裴子辰来得少,沈玉清就来得勤。
    他似乎是打定主意想要与她交好,每日都会带些见面礼来见她。
    打从他们认识,他惯来话少,年轻的时候表达好意就是送东西,如今两百多岁,却一点长进都没有。
    每日早上送吃的,晚上送玩的,每次都是提个礼物过来,坐在房间里看她打坐,一看就能看一整天。
    有时候江照雪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在发呆还是在看人,但她懒得争执,也都随他去。
    她不搭理沈玉清,沈玉清看出她冷淡,却也不多说什么。
    只是每日坚持,日复一日。
    江照雪年轻时候还是很吃这套的,只要他多送几日,她再生气都会缓和下来。
    可如今年岁大了,心肠硬了,再看这套,她不觉坚持,只觉无趣。
    重要的是,不上心。
    但凡用用脑子,就知道的一条路走不通,不能往死里走。
    只是她也懒得提点,随沈玉清去。
    日子过得快,江照雪每日运功打坐,很快便到了元宵,她身体调养到最佳状态,收拾了东西,便同叶天骄告别。
    这次与上次不同,上次突然消失,叶天骄什么都没反应过来,这次叶天骄却是明确知道五年后才见,不由得有些伤怀,伤感道:“姐,五年好长的,我要把你忘了怎么办?”
    “不会的,”江照雪认真告诉他,“我还欠你钱。”
    “哎呀这是小事啦。”叶天骄无所谓道,“就是你一走,我心烦没人说话。你不知道,最近我回了京城,突然到了元婴,天机院都乐疯了,家里天天都是上门拜访的,我烦死。”
    “二十出头的元婴,放在真仙境亦是天才,他们自然要巴结你。”
    “是啊,以后很难找到真心待我的人啦。”叶天骄叹了口气,感慨出声。
    江照雪没有说话,他说的倒也是实话。
    两人静默了一会儿,叶天骄突然开口:“姐,我总觉得……我好像忘记了什么。你说钱思思……”
    叶天骄犹豫着,停顿了一会后,叹了口气道:“算了,想不通的东西就不想。姐,”叶天骄高兴道,“五年后见。”
    “五年后见。”
    江照雪收了符箓,切断了和叶天骄的传音,缓了片刻后,便带上阿南,去了慕锦月房间。
    慕锦月已经准备好开启寻时镜的真发,三个人都在等她,江照雪进屋之后,阿南主动钻回了她的识海,她见房间中沈玉清和慕锦月面对面坐着,裴子辰坐在她对面,正是看得到她,却碰不到她的位置。
    她提步入内,没有看裴子辰,直接道:“准备好了吗?”
    “嗯。”沈玉清开口。
    “弟子也准备好了。”裴子辰恭敬出声。
    江照雪将目光看向慕锦月,吩咐道:“说说注意事项。”
    “时空跃迁,是时间和空间的变化,”慕锦月手中幻化出寻时镜,耐心道,“感受与传送阵相似,会在瞬息之间穿越过无数时空间隙,为了确保大家落在同一个时间空间,我们必须拉紧旁边人,不可松散。大家一旦松手,便可能会掉入不同的时空。”
    听到这话,所有人点头,江照雪听着,思考着道:“若是出现意外呢?”
    “在时空间隙中,灵力相对稳定,只有接近我们要到达的时间点时,才会被那个时间点的人所干扰。”慕锦月思考着道,“对方干扰的方式,一般是用灵力干扰时空间隙的稳定性,若是能及时稳住空间中的灵力波动,会相对安全。”
    “明白了。”
    江照雪直起身,点头道:“我准备好了,你开启寻时镜吧。”
    慕锦月说着,将寻时镜放在桌面,溯光镜由裴子辰放在另一边。慕锦月抬手捻诀,寻时镜先亮了起来,寻时镜亮起来后,溯光镜的碎片随之亮起,两面镜子的光亮融合后,地面一个法阵将四人都亮了起来。
    慕锦月开寻时镜时,江照雪也同时开始绘制法阵,沈玉清转头看来,江照雪当他以为自己怀疑慕锦月,解释道:“以防万一。”
    沈玉清颔首,倒是没多说。
    等慕锦月将寻时镜和溯光镜都启动之后,江照雪的阵法也绘制完毕。
    慕锦月转头看向江照雪,主动伸手道:“师娘,还请拉住我。”
    江照雪便伸手握住她,慕锦月随后又看向旁侧裴子辰,她似是有些羞赧,却还是道:“师兄……”
    裴子辰犹豫片刻,便隔着衣袖,抓住慕锦月手腕,冷淡道:“失礼。”
    沈玉清见状,收起拂尘,拉过裴子辰后,便抬手握住江照雪的手。
    本是虚虚一握,但片刻迟疑后,他还是蜷起手指,将江照雪的手紧紧握住。
    他握得有些过于亲密,在场也只有他们二人这样毫无间隙的交握。
    江照雪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沈玉清却是垂着眼眸,仿佛对一切未知。
    江照雪有些不太自在,但一想这人做事惯来稳重,怕是担心她被乱流冲走,握得紧些倒也正常。
    而且此刻要真认真谈论此事,倒也尴尬。
    江照雪假作没有意识到什么,由他握着。
    裴子辰抬眸扫过沈玉清和江照雪相握的手掌,心火顿生。
    不曾亲眼看见倒也罢了,现下亲眼见到沈玉清触碰江照雪,哪怕只是碰到她的手掌,他都有些难以克制。
    他逼着自己垂下眼眸,不敢多看。
    慕锦月对三人微妙氛围似是不觉,只提醒道:“跃迁时可能会有灵力乱流,无论什么情况,大家都要拉稳旁边的人。”
    “拉稳旁边的人,”江照雪想起裴子辰的性子,没有明指,但裴子辰却清楚知道,江照雪是在叮嘱他,“便是拉稳所有人。”
    裴子辰心上发涩,她就在面前,他却碰不到她。
    可又能如何?
    他只能低声道:“是。”
    确认四人准备好,慕锦月便道:“那我开启寻时镜了。”
    说话间,他们脚下法阵开始快速转动,光芒从寻时镜中亮起,片刻后,光芒将四人一瞬笼罩,四人同时被吸入寻时镜中。
    罡风猎猎,天旋地转,江照雪死死拉住旁侧慕锦月和沈玉清,忍不住问慕锦月:“这乱流风这么大你怎么不早说啊!”
    说话间,沈玉清又拉紧她几分,安抚道:“无事。”
    “师娘,寻时镜是这样的。”慕锦月也被吹得头昏脑涨,但她明显已经经历过,镇定许多,解释道,“溯光镜会提前打通通道,寻时镜是强行破开时空间隙,很快就好了!”
    说话间,周边乱流明显平稳下来,江照雪心知快要出去,不由得松了口气。
    便就是一刹,一阵巨力骤袭而来,将四人生拉活拽往外!
    这股巨力不同寻常,江照雪完全来不及反应,慕锦月便率先松手,惊叫着扑往沈玉清,一把拽到沈玉清手上,急道:“师父!”
    她松开江照雪后,本就只靠沈玉清一人拉着江照雪,她再往前一扑一撞,饶是沈玉清都拉不住,被撞得卸力散开!
    江照雪一瞬滚入乱流,裴子辰猛地睁大眼,瞬紧松手拔剑一劈,惊呼出声:“瑶瑶!!”
    剑光疾驰而过,却完全来不及,乱流瞬间将江照雪飞卷而去,沈玉清震惊回眸刹那,慕锦月被狂风卷着重重砸到裴子辰身上,三人便一起卷入了另外一侧空间!
    三人重重砸落在地刹那,裴子辰翻身一滚,一把掐住慕锦月脖颈,抬剑欲刺!
    沈玉清拂尘一甩缠住裴子辰腰身将他猛地甩开,裴子辰掐着慕锦月被砸在地,随即就被沈玉清单膝压在胸口,长剑直抵脖颈,冰冷出声:“你刚才叫她什么?!”
    裴子辰没有说话,身下沙漠烫得他血气翻涌,杀意沸腾。
    他死死盯着面前沈玉清,掐着慕锦月脖颈,冷静道:“我死她死。”
    沈玉清低低喘息着没有说话,旁边慕锦月挣扎起来,伸手向沈玉清乞求:“师父……”
    沈玉清抿唇不言,他盯着裴子辰,审视着面前青年的面容,脑海中全是他最后那一声“瑶瑶”。
    瑶瑶?
    那是江照雪的乳名,裴子辰一个弟子怎么知道?
    这个名字,就连他……就连他,都只在年少意乱情迷,又或是私下之时才会唤这个名字。
    裴子辰他怎么知道?
    他怎么敢?!
    “你怎么……”
    “师娘!”
    慕锦月终于开口,涨红了脸,用尽全力急促出声:“师娘安全出来了!”
    沈玉清和裴子辰一瞬清醒。
    裴子辰用命侍契约感知到江照雪情况,沈玉清亦然。
    两人都知江照雪应当无事,裴子辰稍稍冷静,掐着慕锦月脖颈的手指放松几分,盯着沈玉清道:“去找师娘。”
    沈玉清得话,胸口激烈起伏着,却也知道现下不是争执的时候。
    他逼着自己收剑起身。
    但站起身来,他的手仍旧克制不住在抖。
    裴子辰翻身起来,用命侍契约感知着江照雪的方向,径直往前。
    慕锦月急促咳嗽着翻身起来,去拽沈玉清的袖子,乞求道:“师父……”
    然而沈玉清顾不得了,他满脑子只有那一声“瑶瑶”,他感应着江照雪的安危,确认江照雪无事之后,完全克制不住,在裴子辰前行刹那,再次厉声询问:“你刚才到底在叫谁?”
    裴子辰脚步顿住。
    他不想撒谎,他想堂堂正正开口,想回头告诉沈玉清,他叫江照雪。
    那是江照雪的乳名,江照雪与他成婚了,江照雪是他的妻子,他叫他妻子的乳名理所应当!
    可是他不能。
    江照雪什么都不记得,或许还爱着沈玉清,他也不能因一己之私让江照雪背负半点骂名。
    在沈玉清和江照雪和离之前,他不能让任何人察觉他也江照雪有过半分私情。
    他只能逼着自己,圆着方才的谎言:“师娘在灵虚扇幻境中,曾化名瑶瑶,与弟子……当过兄妹。“
    听到这个解释,沈玉清紧绷的心弦终于松懈下来,其实他知道有什么不对,可他不敢深想,只听着裴子辰的道歉:”弟子一时情急口误,还望师父恕罪。”
    他没说话,感觉自己仿佛是抵在刀尖上的心脏又慢慢落回地面。
    他甚至不敢多追问一句,只将目光落到裴子辰半露出的姻缘绳上,低声道:“日后不可如此造次。”
    说着,沈玉清抬手一划,看了旁侧稍稍缓过来的慕锦月一眼,御剑起身,不愿多言:“去找你们师娘吧。”
    沈玉清率先御剑出去,明显已经知了方向。
    裴子辰知道这是沈玉清姻缘契给他的感知,他冷眼看着沈玉清的背影,跟着御剑起身。
    热风迎面而来,裴子辰慢慢冷静下来。
    想着他没能拉住江照雪,眼睁睁看着她被乱流卷去刹那,他还是没忍住,对着身侧人淡道:“师父。”
    沈玉清没有理会,就听裴子辰仿佛是带了几分乞求一般,轻声道:“您下次若是还有其他要照看的人,倒不如让弟子照看师娘。”
    听得这话,沈玉清抬起眼眸。
    剑修对杀意极为敏感,裴子辰不需要回头便能感知,他心中突然生出几分畅快。
    他看着前方荒漠,感受炙热的风沙迎面拍打到结界之上,平静中不带半分退让陈述:“无论缘由如何,如今弟子是师娘命侍,一生都会和师娘在一起。弟子知道灵剑仙阁规矩森严,若师父接受不了,”裴子辰回头看他,劝说道,“不如和离?”
    沈玉清没有立刻出声,冷眼回眸。
    裴子辰迎着他的目光,没退半分。
    “你师娘难道没有告诉过你,”沈玉清暗中蜷起手指,面上却不动分毫,“回去之后,会想办法解除你们的契约吗?”
    裴子辰一愣,沈玉清转头前方,不知是在告知谁:
    “修真漫漫长路,暂时之事,何谈一生?我与你师娘,”沈玉清感受着之间姻缘绳梗在指肉中的触感,哑声道,“这一生分不开。”
    裴子辰说不话,只觉戈壁风沙仿佛是封如喉中,生梗着磨砺出血腥气。
    “好好照看你夫人。”沈玉清提醒。
    裴子辰心间梗痛,应声道:“我会的。”
    三人一路往前赶路时,江照雪正坠出时光间隙。
    她从进时空间隙时就一直在防备。
    命师能做的事太多,她不确定宋无澜会做什么,所以早早准备好了法阵,在被乱流带走刹那,她便立刻捻诀,稳住了灵力震荡的空间刹那,便重重砸进一个人怀中。
    广袖将她包裹入怀,熟悉的熏香传来。
    一回生两回熟,江照雪头都没回便知来人,惊喜出声:“前辈……”
    “怎会先我一步?”
    对方语气中含了温柔的笑意。
    江照雪还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便觉对方将她从怀中放开,在她腰间抬手一送:“别留太久。”
    说罢,强大的吸力便将她带走。
    江照雪挣扎着回头,便见青年站在暗色浮光之中。
    他仍旧是初遇的模样,紫色广袖华袍,看不清面容,只站在光芒中静静目送着她,身躯隐约有透明之意,全然看不清模样。
    江照雪一时有些心惊,急道:“前辈,你怎么——”
    话没说完,她便重重跌出时间空隙。
    察觉周身下坠,江照雪赶紧调整姿势,在砸落地面前一刻,旋身一翻,找了一个优雅的立足点,稳稳站住。
    站稳之后,江照雪缓了一口气,庆幸自己没有以一个太过狼狈的姿态来到五年后。
    她拍了拍胸口,抬头看向周遭,一眼扫去,便有些诧异。
    和上一次经过时空间隙后出来的荒郊野外不同,这里是一个棚子,又脏又丑,她所站的地方,周边到处是人。
    只是这些人都手带镣铐,穿得破破烂烂,身上都是伤口,脖子上被绳子拴着困在一根横放的木栏之上。
    像一只只待宰的牲口,惊讶看着突然掉出来的江照雪。
    江照雪摸不准这是什么地方,决定先联系上裴子辰他们,出去再说。
    于是她拿着传音玉牌一转身,回头刹那,两把相交的铁剑就抵在她脖颈之上。
    江照雪愣了愣,握着传音玉牌抬头,看见两个穿着铁甲的士兵。
    他们看着江照雪,用西域的语音叽里咕噜了一阵。
    江照雪有些听不明白他们的语言,但这些都是凡人,她并不想起冲突,疑惑道:“你们会说汉话吗?”
    士兵听她反问,面色极为难看,爆吼一声后,一个士兵上前将她往外一扯,江照雪被扯了个猝不及防,还没出声,一根枯草突然外面疾驰而入,似如钢针一般,猛地贯穿了拖着江照雪的士兵头颅!
    血花飞溅而出,惊得江照雪立刻后退,随即便听一个少年音从门外响起,冷声道:“别碰她。”
    这少年音有几分熟悉,江照雪错愕抬头,就见一个身形清瘦高挑的少年身披金边黑袍,面带银制面具,平静站在门口。
    他静静看着江照雪,眼里带着看亡者一般的冷。
    江照雪惊讶看着面前少年,有些茫然。
    他为什么帮她?
    她在这个时空……认识这个年纪的人吗?
    她拼命思考着这个少年帮她的理由,和那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而少年平静注视她片刻之后,转身开口:“我说过,不允许触碰汉女。跟我走。”
    少年仿佛丝毫没有怀疑过她会留下,没有任何强制措施,只逆着光线,平静往前,陈述道:“或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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