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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关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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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字进步飞速,写的是越发好了,渐渐的也有了自己的笔锋,只不过练字始终是个长久的事,这一时半会的还成不了大家。
    和铃拿着干布擦拭着头发,她见站在原地发愣的赵隽寒,笑了笑问:“今晚不练字了吗”
    赵隽寒回神,目光落在她的发丝上,想象着簪子插在她发髻时的样子,“不练了,累了。”
    和铃一怔,认识他这段时间来,从来没听他说累过。
    “那你就早些休息吧。”
    和铃擦干了头发就开始收拾床铺,他站在她身后,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喉咙干涩,下定决心般开口喊了她一声,“和铃”
    和铃回头,生动明亮的一张脸对着他,“恩怎么了”
    赵隽寒缓缓抬起手,脸上闪过局促,心里头还有些紧张,他张开五指,金簪摊在他的掌心中,“送给你的。”
    和铃一向是朴素的,几乎不见她有什么首饰,可这并不代表她不喜欢,她的眼神亮了亮,从他的掌心将簪子拿了过来,不确定的问:“真的是送给我的吗”
    他点点头,松了一口气,看她的样子应该是喜欢的。
    和铃笑开了,“谢谢你。”
    赵隽寒见她笑了,自己也没有刚才那么紧张了,“你喜欢就好,我帮你带上吧。”
    和铃指了指自己松散且半湿的头发,“怎么戴”
    赵隽寒被她的话一睹,耳朵渐渐红了起来,不过没有被她发现,他轻咳两声,以此来掩饰自己的情绪,“是我没注意,明早吧,我帮你戴上。”
    “好。”
    第二天一早和铃就全然忘了昨晚赵隽寒说的这一茬,她坐在铜镜前,用木梳打理自己的头发,盘了一个简单的发髻,赵隽寒突然出现在她的身后,修长的手指摩挲着她的发丝,他垂着眼,神情认真,将簪子推进她的发丝里。
    他笑了一下,像是很满意。
    和铃的身子僵了僵,镜面倒映着他的脸,她问:“好看吗”
    “好看。”没有任何迟疑的回答。
    和铃轻笑,一字一句的,无比的认真的回了一句,“谢谢你。”
    赵隽寒敛眸,伸手想碰碰她的侧脸,却又生生的收了回来,现在还不是时候。
    三天后的春狩,声势浩大,在京郊的狩猎场。
    赵隽寒是让赵贵妃暗中带进去的,除了宋端,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狩猎的随行人员往年都是由宋端来草拟,这一次也不例外,赵隽寒的名字是他加上去的,这样也不怕事后元帝来查这个突然出现的人。
    宋端是个好师傅,同时也是个残酷的不会手下留情的师傅,狠辣的教习方式,让赵隽寒吃了不少苦头,背后和手臂上全是密密麻麻的伤口,但他学到的本事也是相应的。
    春狩是帝王寻乐的一个方式之一,若说大的意义那也是没有的,不过每年春狩的时候都能在狩猎场里“捡到”不少美人,别有用心的人从来都多的很。
    也许是因为赵世棕在边疆大胜的消息,今年的春狩元帝的兴致格外高,一行人上午到了狩猎场,帐篷早早就搭建好了,狩猎在下午才算正式开始。
    春狩是世家子弟表现自己的好机会,如果能入了元帝的眼,飞黄腾达不是难事。
    元帝这次带的嫔妃不多,也就赵贵妃和皇后两个人。
    午时,赵隽寒早早就等候在宋端约好的地方,正午的日头很烈,纵使是在春日,也依旧让人觉得很热,两人约好的时辰就是在午时,宋端应该是有事要吩咐他。
    赵隽寒多等了半个时辰,宋端才迟迟而来。
    宋端说话还是那么阴阳怪气,用词客气,语调敷衍。
    “三殿下久等了。”
    赵隽寒抿唇,嘴角是挑不出错来的笑,“无碍。”
    “督主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宋端瞥了他一眼,也懒得装样子,装过头就显得刻意,他眼睛里带着淡笑,直视着他,“这是你唯一的机会,除了春狩你再别的时机能让元帝看上你。”
    “我明白。”
    “你明白没有用,你还要抓住这个时机,今年春狩最金贵那个猎物是一只白狐,射中了它,你三殿下的地位还有所有荣誉都会回来。”宋端漫不经心道。
    赵隽寒垂下眼帘,“谢督主提醒。”
    宋端话锋一转,笑容恶毒,“不过,狩猎场里你还要做到另一件事。”
    “什么事”
    “射杀常谦。”他轻声道。
    赵隽寒脸色一白,顿了半晌,声道跟哑了似的。
    常谦是个好官,年四十,清白高洁的名声是响亮的,在大理寺任职,官位不大,但他在民间的声望极高,平民总是爱戴他的,常谦曾平反了许多冤假错案。
    这个人,平心而论,赵隽寒是不想杀的。
    “怎么你不愿意”
    赵隽寒抬眸,“愿意。”
    宋端笑瞳孔深邃,笑意更深,“那本督就等着三殿下的好消息了。”
    宋端离开的步子又收回来了,他问:“对了,那天让殿下心甘情愿叩首百下的宫女如今身处何方”
    赵隽寒铁青着脸,手掌握拳,没有开腔。
    宋端也没真的打算问出个什么结果,毕竟他要是想知道太容易了。
    不过是给赵隽寒一个警告和威胁罢了。gd1806102:
    19.狠心
    常谦在大理寺任职二十余年,如今的官位不大不小,居正五品,春狩的随行人员中往年里都没有他,今年是宋端特地将他加上名单的。
    常谦在大理寺身兼数职,不仅要查审案件,而且还要抓捕犯人,所以他也不是孱弱的文官而已,自保的能力他还是有的。
    赵隽寒想要杀他,只能暗中下手,通俗点来说就是用阴损的招数,偷袭也好,以少胜多弄死他也好,总归不是光明正大的杀人。
    宋端不是拿常谦来试探他,而是真的在磨锋利他的爪牙,既然当了他的师傅,他这个徒弟也总要回报。
    过了午时,元帝和一众陪行之人都整装上马了,赵贵妃等女眷留在帐篷中,等着晚上的猎物即可。
    元帝老态龙钟之象初显,他双手拉着缰绳,对身旁的众人笑了笑,放言道:“今日谁能一举射中白狐,朕必定重重有赏”
    策马扬鞭,马蹄落在草地上发出阵阵声响,震耳发聩,气势如虹。
    元帝周围不仅有侍卫的保护,在暗处还有暗卫以防万一,至于其他的人,进入林子的那一刻就散开来。
    赵隽寒一开始就藏在队伍的最后,他的视线锁在常谦的后背,紧紧盯着他,心里面计算着最快又不会让人发现的法子。
    围猎场很大,如果不看紧一点,是极为容易就跟丢的。
    常谦的警惕性比普通人要好很多,早早就发现自己身后有人跟着,行了一段路程之后,他发现身后跟着的人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他拉住缰绳,马儿长啼一声,停在原地。
    常谦掉了个头,见了眼前面生的男子,开口问道:“阁下一直跟着我,欲意何为”
    围猎场严防死守,根本不可能进入刺客这样的人,随行之人都是精挑细选的,身份都不低,只是这个一直跟着他,真是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赵隽寒抬眼,收起眼睛深处中的情绪,“是我唐突了,常大人见谅。”
    常谦惊讶,“你认得我”
    赵隽寒轻笑一声,驾马往常谦的身边靠近了些许,他说:“大人的名声怕是全京的人都知道,我仰慕大人已久,今日有幸能见一面,是我情难自禁了。”
    常谦的防备心落了一些,毕竟是在皇帝的地盘。
    “不知阁下在哪里当值”
    赵隽寒直视着他,回答道:“在刑部任员外郎一职。”
    常谦点点头,也算是自己的同僚了,虽然不在同一机关里头行事,不过刑部和大理寺有时候也会合并查案。
    他瞧眼前的少年郎,外形出色,谈吐得体,若脚踏实地的拿真本事做事,将来必定成大器。
    常谦当年科举入仕的名次并不好,在六部里头混了几年,后来被曲元提拔调入大理寺,一干就是二十多年,官位不上不下的,不过好在他对这些不看重,能破冤假错案就最好不过了。
    “打猎两人同行毕竟不方便,我便先行一步了。”
    赵隽寒颔首,“那在下也不打扰常大人了。”
    常谦扬鞭挥在马的屁股上,驾马朝赵隽寒相反的方向去,赵隽寒眯眼,手里头握着的弓箭慢慢收紧,他慢慢的抬高手臂,手上越来越用劲,弓箭射出去的那一刻,他脑海竟然是宋端那张洋洋得意的脸。
    赵隽寒并没有手软,或者说他不觉得会因为常谦是个好官就不杀他,他要一点点往上爬,这条路注定是要踩着白骨的。
    想和不想是一回事,做与不做就又是另一件事了。
    打了不好听的比喻,他现在必须唯宋端马首是瞻,宋端要他做什么,他就必须做什么,他要讨好宋端,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赵隽寒嘴角漾起一抹嘲讽的笑,至于常谦,朝堂上不会缺清官好官,天底下的读书人那么多,还找不出一个出色的
    箭尖准确无比的射中了常谦的眉心,几乎是同时,他整个人就从马上跌落在地,黑色的官袍上沾上了地上的树叶,他正面朝上,涓涓的血从眉心流出来,他的眼睛瞪的大大的,这样一看威严的五官就更加可怖了。
    当真是死不瞑目。
    跟踪他、故意让他发现,又顺手推舟的同他交谈不过都是为了降低他的防备心,如若不然在赵隽寒方才抬起手的瞬间,他就会有所发觉。
    赵隽寒从马上跳下来,似乎是叹了一口气,半晌后,他蹲下身子,伸出手轻轻的将他的眼皮给阖上了。
    上马,飞快的离开这里。
    他只要做到宋端吩咐的事就好,其他的事情宋端自己会解决好。
    这一片林子是狩猎西区,宋端曾暗地里故意放出消息,白狐出没在西区,所以这一块的人不会少,弓箭也会乱射,无意射中了人也情有可原不是何况是谁射中的也查不出来。
    而真正的白狐在东区,这是宋端告诉他的。
    赵隽寒骑着马头也不回的朝东区去,相比西边,这里声响确实小了些,白狐精明,白日里出来觅食都是小心翼翼的。
    赵隽寒放慢了步子,仔细的搜寻着,没先看见白狐,反而见到了宋端。
    宋端的身躯高大,他骑着一匹通体火红的骏马,他身上穿的也是红色的衣袍,一眼望去张扬的很,赵隽寒是见识过他的武功的,只能用四个字形容,那就是深不可测。
    宋端弯了弯唇角,吐字问道:“事情办好了”
    赵隽寒点头,只简简单单的一个字,“是。”
    宋端很满意,笑容扩大,听不出他话里的情绪,“很好,本督果然没有看错你,这个常谦总是和西厂的人过不去,非说本督办的都是冤假错案,如今死了,真是让本督快意。”
    赵隽寒微笑,“恭喜督主解决心腹大患,得偿所愿了。”
    宋端视线冷了冷,眯眼打量他,哼了一声,说变就变,“狼心狗肺的东西。”
    赵隽寒不为所动,“督主教的好。”
    宋端性情不定,这会就又笑了起来,哈哈大笑,“不愧是赵贵妃挑的人,本督也真是很久没看见你这么没人性的东西了。”
    赵隽寒垂眸,耳朵动了动,在他的东边听到了些明显的声音,他脸色一变,顾不得宋端的话,转身,抬手就朝那个方向射了一箭。
    宋端是和他同时出手的,两人的箭射中了一个位置,就是白狐的肚子,分不清谁射死的。
    宋端的脸色就更臭了,连话都懒得再跟赵隽寒说,转头就离开了。
    赵隽寒没看他,行到白狐身边,弯腰伸手就揪起白狐的皮毛,一手的血也不在乎,他将白狐放在马背上,驾马朝狩猎场的出头而去。
    元帝等人已经比他要先,宋端也人模人样的站在了元帝身边。
    元帝见了赵隽寒手里提着白狐的尸体,又细细的看了看这个人,皱眉,这人他都没有见过,怎么混进来的
    宋端先一步开口,“三殿下果然厉害,拔得头筹。”
    元帝心里咯噔一下,难怪这人面孔有些熟悉,竟然是自己的儿子,他一向对这些个子嗣不关心,再说,他的儿子实在太多,关心不过来。
    元帝咳嗽了两声,“一眨眼,皇儿都这么大了,真是好样的。”
    宋端笑了笑,像是在解释,“三殿下生母早逝,赵贵妃见他可怜,便照顾了好些年。”
    “朕以前怎么没听她说过”
    “皇上日理万机,赵贵妃怎么能拿这些小事打扰您呢。”
    元帝听他唱戏般的说辞,心里也清楚了,这是要抬举他这个皇子
    不过他见了自己这个陌生的儿子,也不厌恶,单是这张出尘的脸就让他看着舒心。
    赵隽寒适时上前,单膝跪地,“儿臣参见父皇。”
    元帝沉吟,做了决定,“起身吧。”
    他和颜悦色,“朕刚刚已做下承诺,射杀白狐者,重重有赏,你想要什么”
    赵隽寒低着头,沉默了一下,“儿臣想要报答赵贵妃的恩情。”
    “你是想认她为母妃”元帝的语气低了下来。
    “正是。”
    元帝摆摆手,“容朕想想。”
    皇子过继不是小事,他要好好考虑考虑。
    刘晋步伐匆匆,掀开帘帐,俯首不敢看高座上的人,“督主,已经查清楚那个小宫女是谁了。”
    宋端揉揉自己泛着疼的额头,声音淡淡的,“叫什么呢”
    刘晋答:“那宫女是今年新进宫的,名唤和铃。”
    宋端的手指僵了僵,整个帐篷刹那死寂了下来。gd1806102:
    20.3.28
    春狩这天, 总的来说,宋端的心情还是不错的,元帝对赵隽寒的突然出现并不反感,他说仔细想想, 不过也是拖延之词,最终的结果也是可以预见的。
    元帝不会不同意,他宠赵贵妃,可以说是毫无底线的宠爱,只要不妨碍他自己的皇位 , 没什么不能答应的,再者,元帝对皇后一族独大的场面早有不满, 多一个人制衡未尝不是好事。
    赵隽寒今天的表现谈不上出彩, 中规中矩而已,只不过他能毫不犹豫的杀了常谦倒是让他刮目相看, 当真是足够狠。
    宋端躺在椅子上, 翘着左腿,一只手撑着自己的头, 浅浅笑了起来,说来常谦还真的不能怪他, 他和常谦井水不犯河水, 他没必要因为几个案子就去杀了他。
    真正想杀常谦的人是元帝, 明里暗里指示了好几次, 再不解决了他这个西厂督主的位置也不用当了。
    元帝不待见贪官污吏, 但也不喜欢这些个义正言辞的清官,元帝容忍了常谦好多年了,奈何常谦不开窍,还是不怕死的直谏,常常将元帝说的面红耳赤,有事没事就翻旧案,他这样的人不适合在官场中摸爬滚打。
    宋端的好心情持续到晚膳之后,他在帐篷里头休息,看看书晃晃腿,惬意的很。
    刘晋在帐篷外,尖尖细细的声音传来,这个时候宋端才想起来自己让他去调查了那个宫女的身份。
    宋端沉声让他进来。
    刘晋战战兢兢的,惶恐的毛病还是没有改变,他说:“督主,那个宫女名唤和铃。”
    有一刹那的时间,宋端觉得自己是听错了,他绷着身体,忍下胸腔中翻涌着剧烈的情绪,又问了一遍,“你说她叫什么”
    刘晋不明所以,只得重复,“督主,您让奴才查的那个宫女叫和铃,现今在司膳堂当值。”
    宋端在心里默念,冷静冷静,他端起手边的茶,轻轻抿了一口,他想着,应当是同名同姓吧,哪有那么巧的事,再说了,他也已经好多年没有听过“和”这个姓氏了。
    和铃、和铃,这个名字多少年也再也没有听人提过。
    “还有呢”宋端的声音似乎在抖动。
    刘晋只能照实了说,“这个宫女是杜家送进来的,这和铃无父无母,算是个孤儿,自小就被她这个大伯接回京里养着。”
    “杜家”宋端的心里说不上是失落还是庆幸。
    刘晋以为他是想知道的更多,于是继续说:“这杜家家主同和铃的父亲是知己好友,是拜过把子的兄弟。”刘晋像是想到什么,拍了下脑袋,说道:“说来这和铃的父亲,还是皇上亲自下旨赐死的,当年她父亲是太医院里首席御医,医术是出了名的好,师从华山的显善先生,可他当年也是犯了杀害皇嗣这样的大罪赐死的,这和家才落没下去了。”
    宋端的一颗心一直往下沉,沉到谷底,像是有个尖锐的锤子生生的砸在他的心口,他轻轻动弹一下都疼的不能说话。
    手中的杯子慢慢滑落下去,砸在地上发出尖锐的响声,宋端的失态全然让刘晋看见了,他立马跪了下来,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什么。
    宋端大手一挥,矮桌上的所有东西都被扔在地上,宋端脸色难看的要死,一双眼睛丧失了原本的光芒,他吐字,一字一杀机,“滚出去。”
    刘晋一句话都不敢再多说,这分明就是发脾气的前兆,这督主轻易不发火,真正有了火气,不见血那是不会罢休的。
    刘晋麻溜的从帐篷里出去了,出去之后深呼了一口气,在督主身边干活还真是要小心啊,稍有不慎小命就不保了。
    刘晋出来的时候正好碰见了伺候宋端沐浴的宫人,不由得提醒了一句,“今夜小心着些,督主心情不佳,这边一点差错不能出。”
    宫人一听连连点头,“奴婢知道了,谢公公提醒。”
    “进去吧。”
    宫女端着洗漱用品进了帐篷,刘晋还没走远,就又听见里面的一声巨响,接着就是怒气滔天的声音,“滚任何人不准进来,通通给本督滚”
    把宫女吓得立马就出来了。
    刘晋心里咯噔一声,自己刚刚也没说什么,怎么就惹得督主火气这么大。
    他只简简单单说了那个小宫女的身份,按道理来说应该什么事都没有啊,真是奇怪了。
    宋端把能砸的东西全都给砸了,还觉得不解气,怎么会是她
    为什么会是她
    他以为她早就死了
    和家倒台的时候,宋家也是自身难保,根本没法子救,他进宫后,在宫里站稳了脚跟,也派人去打听过,得来的消息全都是死了,一把火将和家烧的干干净净,什么人都不剩了。
    难怪他说第一次看见她就觉得她眼熟,觉得她长得像“她”,死也没有想到真的是她
    宋端回想自己之前对她做过的事,真想狠狠打自己一顿,他踹过她的肩,甚至甚至还拿刀把她的脸给割破了,蛮横的不让她治伤口。
    还有件事,他都不敢回想,当初如果不是赵隽寒,他是真的想杀了和铃的。
    还好还好,人没事。
    宋端挫败的跌坐在地上,十几年来头一回手足无措,很多事情他都记不太清楚了,只是她小时候的事他都记得。
    姐姐当年生下和铃的时候,他年纪也还不大,十几岁,对这个软软萌萌的外甥女很是喜欢,她整天的睡,偶然会睁开眼看看他,然后呀呀的对他笑起来。
    那一双眼睛大大的黑黑的,望着他的时候好看极了。
    再大一点的时候,她就喜欢跟在他屁股后头追着跑,小孩子说话还口齿不清的,“舅舅”两个字喊得却可标准了。
    他带她放过风筝,背着她上过街,那曾经也是让他宠在手心里的小姑娘啊。
    宋端轻轻闭上眼睛,低低笑了起来,笑容苦涩,也不知这是老天爷对他的福待,还是惩罚。
    常谦消失了,最先发觉的人是曲元。
    常谦在大理寺任职,大理寺卿又是曲元的人,故此曲元和常谦也是熟识的,常谦在大理寺的地位不可或缺,曲元原本打算找他商量件事,可寻了半天也没看见他人。
    派人一打听,这才发现他根本就没回来,也就是说还在狩猎场内
    深夜里,外边寒冷彻骨,这人怎么还会没回来呢常谦做事稳妥,不会糊涂至留在里边不出来。
    曲元眉心微跳,已经有了很不好的预感,心腹宽慰他说:“常大人第一次来,还不知道春狩的规矩,兴许常大人还在里头寻白狐”
    “不会,规矩早早就有人告知过,不管猎物多少,到了酉时必须得出来,况且常大人也不是个莽撞的人。”曲元说完,又吩咐身边的人,“你多带几个人举着火把进去仔细找找,我怕常大人已经出了什么事。”
    “皇上眼皮子底下再说这常大人不是一般人”
    曲元横了他一眼,“让你去找人就赶紧给我去”
    “是是是。”
    后半夜,一行人才找见常谦的尸体,火光照在他死白的脸庞上,映衬着夜里寂静的环境,让人心惊。
    为首的人惊骇,大着胆子上前探了鼻息,不仅没气了,连尸体都冰冷了。
    “快去告知曲大人,赶紧叫人过来”
    宁静的夜晚被打破,火把一个个被点燃,仿佛是要照亮整片天空。
    曲元最先知道消息,本来就无睡意,赶忙从帐篷里出来了,就连衣服也不用换。
    他立马让人通报了帝王,又让人将常谦的尸体带回来。
    元帝早早入睡,本来在赵贵妃这个温柔乡里头,被人闹醒,面露不愉,一听是常谦死了,才算是完全醒了过来。
    赵贵妃服侍他穿戴好,他才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元帝盯着被放在木板上的尸体,过了好半晌,才出声问了一句,“这是怎么回事”
    曲元见没有人说话,便上前说道:“臣见常大人迟迟未归,就让人去寻,哪里晓得在林子里瞧见了常大人的尸体。”
    “是何死因”
    “禀陛下,常大人眉心中了一箭。”
    元帝扫视了一眼站在底下的人,眼光不着痕迹的又瞧了瞧宋端,见他面容憔悴,皱眉沉默不语的模样,也猜测是不是他做的。
    宋端几斤几两他清楚,射箭的本领也是一等一的,再加之自己有意无意的暗示过好几回,他趁机杀了常谦来讨好自己也是极为可能的。
    至于这常谦,死就死了吧,冥顽不灵的老顽固,自己忍他的时间已经足够多了。
    想到这里,元帝清了清嗓子道:“狩猎场里难免会被乱箭射中,这常爱卿怕是被流箭所伤,因公所亡,常爱卿品行端正,为人清廉,追封为大理寺少卿,大葬了吧。”
    流箭能刚好射中眉心曲元咬紧牙关,终究还是不甘心,他张嘴,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打断。
    “曲爱卿不必多说,按朕刚刚的吩咐去办,都散了吧。”
    皇帝不想深究,他有什么办法
    曲元冷冷的蔑了宋端一眼,将这笔账算在了他的头上。
    至于宋端,从始至终就没有说话,也没有半点表情。
    因常谦的死,春狩提前结束了,众人从京郊回了城,
    赵贵妃一直都陪在元帝身边,赵隽寒也只是在元帝面前混了个脸熟,这会儿她心里头也没底,元帝迟迟不发话,她也不敢提,怕一提就显得自己太着急,元帝多疑,到时候弄巧成拙就不好了。
    还好元帝没有让她等多久,当夜就召了赵贵妃去长乐宫侍寝,一番之后,赵贵妃披着一件薄衫,娇喘着气息,扑在元帝的胸膛上,一张绝色的脸上溢着红晕,娇媚的很。
    她柔弱无骨的手把玩着元帝散落在胸前黑发。
    元帝嘴角带笑,满足之后心情不会差到哪里去,他一只手揽着她纤细的腰身,突然开口问:“你和三殿下是熟识”
    赵贵妃轻笑,“不算,只是臣妾瞧着这个孩子可怜,也没个母妃照顾,臣妾看他也是个聪慧的,如若这么埋没了也是可惜。”
    元帝嗯了一声,没听出是什么打算。
    赵贵妃不想放弃这个绝好的机会,继续说:“臣妾膝下无子,对这个孩子也是一眼就喜欢上了,其实这也是满足了臣妾的私欲,皇上是不开心了吗”
    元帝摇头,“没有,那个孩子也是个知恩图报的,他的本事朕昨天也是看在眼里。”他顿了顿,“你先前一回掉了孩子,是朕没有照顾好你,倒是朕没有顾虑你的想法了,你这个年纪想要个孩子也是应该的,这样吧,朕明早便让人拟旨,让人将这孩子过继到你宫里头来。”
    赵贵妃在朝中没有外戚撑腰,这也是这几年他肆无忌惮宠着她的原因,再一个就是他确实打心眼里喜欢她,夜晚里做那档子事也是的。
    一个孩子,她既然想要就给她好了。
    能掀起什么风浪来呢
    元帝也是说到做到,第二天就下了旨,不仅如此还封赵隽寒为昭王殿下,这下子,他是真的翻身了。
    几个月前还在冷宫与狗争食的人,摇身一变成了尊贵的昭王殿下,饶是在皇宫里待了数十年的刘晋,也不由得感叹,真是风云莫测,什么事都说不准,与此同时,他额头上的冷汗就没有停过,当初他在冷宫是怎么对待现下的昭王殿下,他也还是记得的啊。
    要不是他心里足够强大,都要昏过去了。
    手底下的那几个人吓得尿裤子了,一大早就跑到他这里来哭哭啼啼的就跟个娘们似的,他撑着身体将他们骂了一顿,才算消停下来。
    刘晋自己心里也虚,不过他也没有忘记自己背后还有督主在。
    只要宋端一天不倒,自己就一天不会死,只是将来的日子怕是会难过一些,总比没命要好。
    三殿下被封为昭王殿下的消息传遍的前朝后宫,和铃当然不会什么都没听说,其实她对赵隽寒的了解也是少的可怜,只知道他的名字,一开始还没有意识到他就是三殿下。
    可连着两个晚上,赵隽寒都没有再回来,和铃也意识到了什么,她应该是要为他感到开心的,可她笑不出来。
    和铃趁人不注意从司膳堂溜了出去,想着去寻一寻他,即便他真的走了,总是会提前同她说一声的。
    和铃刚溜出去没多远,脚步就停在了原地,她呆呆的看着远处的金冠华服的男人,目光都移不开,这人生的太耀眼,以前被蒙尘了也遮掩不了他的气质,更不用说如今了。
    那人突然转头朝她这个方向看来,和铃本能的躲在门后,敛息屏气,一丝一毫的声响都不敢发出来。
    赵隽寒收回目光,眉头打结,总觉得刚刚看见她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个点她应该还在司膳堂里干活,当真是自己魔怔的看错了。
    “殿下,时辰到了,娘娘那边恐等急了。”站在他身后的随从问。
    赵隽寒冷下连,又恢复成那个面无表情的他,谪仙般的面孔生出一股子疏离感,“移步宁福宫。”
    他的头泛着疼,却也只能忍着,两个晚上都没睡,又马上要与赵贵妃周旋,真是觉得有些累了。
    这两晚一闭上眼脑海里就浮现出常谦那张英武的脸,他的瞳孔睁的大大的,血迹布满他整张脸,逼得他彻夜未眠。
    也罢,残害忠良这样的事以后估计还要做,慢慢习惯就好了。
    赵贵妃没回见他都穿的清凉无比,不是露个肩膀就是露个手臂,他又不迟钝,赵贵妃什么心思,他跟个明镜似的,他冷笑,她还真是饥不择食。
    “你过来些,每次都离本宫那么远,是嫌弃本宫吗”
    赵隽寒掩饰的很好,依她的话往前走了两步。
    赵贵妃柔媚一笑,手指揪上他的衣袖,突然大力的将他往自己面前扯了一把,一股浓烈的香味进入他的鼻间,他皱眉,稍瞬即逝。
    赵隽寒说话的声音冷淡无比,“娘娘这是要做什么”
    “怎么还喊娘娘,应该改口了,嘶,让本宫想想你应该喊本宫什么”她故作恍然大悟般,“对,要喊母妃。”
    赵隽寒抿唇一笑,清冷的笑意凉透眸子,他一点一点的将赵贵妃的手指给掰开,又不着痕迹的擦拭了她碰过的地方,吐字道:“母妃。”
    赵贵妃的手空空荡荡的,她从椅子上起身,动作大胆而又放肆,她的手臂如同藤蔓一般勾上他的脖子,说话时的气息洒在他的脸孔上,“本宫不美吗”
    “美。”
    “那你怎么都不为所动呢”
    赵隽寒心里犯恶心,用冰冷的手推开她,“娘娘自重啊。”
    赵贵妃一时恼羞成怒,接连被嫌弃了两次,她拂袖,不再是和颜悦色,“赵隽寒你别在这里给本宫装傻你若是不顺从本宫,本宫既然能把你从地狱里拉出来,也能把你给按下去”
    赵隽寒连害怕的神色都没有,“娘娘不会如此糊涂的,你需要我,现下你必须得依靠我,你也别想着再培养第二个儿子,你打谁的主意,我就杀了谁。”
    他放缓了语气,好像刚刚狠厉的话不是出自他口一般,“娘娘是个清醒人,不仅聪慧相貌也是生的极美的,有些事,我就是想做也做不得,若是将来被人发现了,我和娘娘都会进入万劫不复之地。”
    赵贵妃冷哼一声,也没有之前那么气了,“真的”
    赵隽寒点头,“当然,如今我同娘娘毕竟是母子关系,一举一动都在暗处给人盯着,娘娘也不希望出什么事吧。”
    赵贵妃就是单纯的喜欢他的脸和他年轻力壮的一面,元帝老了,而她也到了年纪,很多时候元帝在床上根本没办法满足她,演戏也是很累的。
    “姑且信你一回。”
    赵隽寒垂下头,眼底闪过一丝暗光。
    “对了,本宫听闻皇上在宫外赐了府宅”她问。
    “是,就在临安街上,还在建,怕还是要等上一两个月。”她答。
    赵贵妃又重新坐下,一双腿晃啊晃的,惬意的很,“你现今也算是有安身立命的资本了,一个昭王的名号不会就让你满足了吧”
    赵隽寒抬眸,“当然不。”
    赵贵妃捂唇轻笑,“那就好,你的将来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条就是死,另一条就是坐上那个最高的位置。”
    “借娘娘吉言了。”
    “可这夺嫡的路没有那么简单,大皇子虽不得宠,可他常年在外征战,已经收拢了民心,又是嫡长子,曲元又是了不起的礼部尚书兼内阁首辅,虽说现在的内阁不过是个摆设,可宋端把持朝政的时间不会太长。”她停顿了一会儿,继续说:“四皇子出生也是显贵,为人我倒不清楚了,不过皇上是极喜欢这个儿子的,所以说,这太子的位置不是那么好争的。”
    赵隽寒沉默,忽的缓缓绽放一抹笑,“谁说一定要太子的位置呢”
    他要当的是皇帝而不是太子,夺嫡不重要,名不正言不顺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最后赢的那个人是他就够了。
    赵贵妃睁开半阖的眼眸,定定的看着他,“本宫果然没有看错你。”
    乱臣贼子又如何他将来就是要谋反的,杀兄弑父这样的事,逼不得已之下,他会做。
    况且,他从来没有把他们当成父子兄弟。
    “你在朝中无所依,接下来的科举是你培植自己羽翼的最好时机,寒门子弟是你必须得拉拢的,这些人自命清高,一旦认主了,那就也绝不会背主。”赵贵妃缓缓道。
    “儿臣知道。”
    “你可有打探好的人选了”她问。
    赵隽寒告诉她也算是好事,必要的时候还能让她在元帝耳边吹吹枕边风,“有,也算是青年才俊吧。”
    “你有分寸就好。”
    “若没什么事,儿臣就告退了。”他真是一刻都不想多待。
    赵贵妃凉凉开腔,“的确有事,不过今年你也十七了吧。”
    他淡淡的嗯了一声,出去的脚步在她话音落地的瞬间顿了一下。
    她说:“也是娶亲的年纪了呢。”
    赵隽寒回头,眼神如刀般锋利,“儿臣婚事还早。”
    赵贵妃可不是轻易就妥协的人,“大皇子十六岁的时候就娶了正妃,你跟本宫说尚早候门世家的嫡女本宫会替你留意,到时候你就算是不情愿也得娶”
    赵隽寒绷着下颚,神色难看的紧。
    “你也不必恼本宫,本宫都是为了你好,你我利益相连,容不得你胡闹,再说,你有什么不娶的理由呢”
    他碍于身份,不敢碰她,这可以说的通,可是他连贵族之女都不愿意要,就难免会让人想歪了。
    难不成他有龙阳之好
    宋端睡不着,翻来覆去的已经失眠好几个晚上了,那天从狩猎场回来之后,他浑身都不对劲了。
    宋端不是个坐以待毙的人,遇事也不喜欢躲避,可这次他始终想不到法子应该要怎么办。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样做才是对的。
    内宫里他独大,朝政上也没人能撼动他的地位,他闲了下来无事可做,思来想去他还是去了一趟司膳堂,只不过他是偷偷摸摸的去的。
    宋端告诉自己,就去看一眼,别的什么不干,也什么都不说。
    他特地换了一套衣服,在铜镜面前好好的打量了自己,宋端对着镜子摸了摸自己的脸,变化不大,就连眼角都没有几根细纹,应当也能称的上俊美。
    不过和铃也没认出来他来,这也不奇怪,那个时候的她还太小了,不记事,更记不住人了。
    和铃在院子里洗菜,葱白的手指头泡在水里,冰冰凉凉的,骨节处有些都生了冻疮,红红的,很是明显。
    春天的早上,太阳暖洋洋的,照在人的身上很舒服,院子里只有和铃和厨子。
    老厨子坐在一旁摘菜,他笑眯眯的,为人和善。
    “和铃,你今年多大了啊”
    和铃边洗边回答,“十二岁了。”
    厨子哟了一声,“看你的身板不像已经十二了,太瘦了,身上都没什么肉,不过也是,这宫里当差的,长肉也不个容易的事。”
    和铃知道老厨子是好意,笑了笑,“我可有劲了。”
    “你以后要是饿了就跟我说,别的本事没有,这吃的你能吃多少我给你多少,女娃娃还是胖一点好看。”
    和铃的笑容在阳光下闪耀,明艳动人,“好啊。”
    厨子兴致勃勃的,能说话的人太少了,“前几天看你乐呵呵的去取信,家里什么人寄过来的”
    和铃将洗干净的菜放在篮子里,甩干了手,撑在自己的下巴底下,“啊,那是我哥哥寄来的。”
    说到陈昀,她脸上的笑意就更深了,眉宇间洋溢着得意的气息。
    “我哥哥可厉害了。”说完才开始觉得难为情,低头慢慢红了脸。
    “看你这模样,你哥哥肯定很宠你。”厨子瞧着她白净的脸庞上的疤痕,忍不住开口说道:“你也可以捎信让他给你问问治脸的法子,这姑娘家家的,可不能让疤毁了一辈子。”
    和铃愣了愣,嘴边的笑褪了下去,“我知道的。”
    她自己会治,可她不敢。
    女孩子又怎么会不爱美呢
    宋端躲在门后静静看着,脚下的步子却不由自主朝前走去,他将他们两的对话听得七七八八,心情也是起起落落的。
    宋端不清楚她口中的哥哥是谁,他猜想或许是养大她的大伯的儿子,他大伯只收养了她一个人,她的亲哥哥,不在她大伯家中,这点他查过了。
    和铃坐在台阶上,微抬下巴,望着一步步朝她走近的人,瞳孔一点点的放大,内心深处的恐惧也开始蔓延。
    和铃冷静了下来,这人今天来应该和她没什么关系吧她最近什么事都没犯,就更不可能得罪这个活阎王。
    宋端每一步都走的艰难,他的视线锁在她周身,始终没有移开。
    厨子拉着和铃跪了下来,埋头喊了一声,“督主。”
    宋端应了一声,随后道:“你下去。”
    和铃以为他在跟她说话,站起来转身就要跑,可身后的人完全没有放过她的意思。
    “和铃,你留下。”
    和铃一颗心不断的往下沉,手指都在打哆嗦,厨子没办法只得离开,临走前还不放心的看了一眼,见宋端没有杀意就放松了些,只是和铃的脸色很不好看。
    方才还红润的脸蛋,此刻泛着死白。
    和铃想跑,可脚底下却迈不开步子,在他热切复杂的目光中,她浑身都僵硬了下来。
    和铃见过他发怒的样子,又经历过他想杀她的那一段,又怎么会不怕呢
    和铃站在宋端很前,他高大的身躯遮住了一大片光。
    风声沙沙,宋端没开口,她也将唇抿的死死的。
    良久后,和铃的脖子都酸了。
    “你就打算这样一直站着不跟我说话”
    和铃长而又密的睫毛都在颤,抬眸,“督主有何吩咐”
    宋端苦涩,想了很多说词在这会却都说不出来,他上前一步,“我我没什么事。”
    见她还是紧绷着自己的身体,他伸手,指尖还没有碰到她的脸颊,她就大惊的往后退了好几步。
    宋端的手僵在半空中,许久后才听见自己的声音,“你不用怕我的。”
    和铃根本不会相信他的话,抱着手臂,眼眶渐次红了,“奴婢奴婢”
    宋端长叹一口气,硬着语气,“你过来。”
    和铃都快要哭出来了,“督主饶了奴婢吧。”
    她都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前两次的教训太深刻了,现在也没有赵隽寒可以再救她一次。
    宋端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四肢无力,身体发僵,口腔里都是苦苦的味道。
    他望着跪坐在地上的人,伸出大掌,坚硬的手掐上她细瘦的胳膊,将她整个人都捞了起来,手上的小人儿还在发抖。
    她怕自己,也是应该的。
    他眸光深深,诚然如刚刚那个厨子说的,她太瘦了,提起她都不用什么劲。
    喉咙里每发出一个字的声音,都像是放在石头上磨动,疼得很。
    “我没想对你做什么,别怕我”
    和铃咬唇,只能顺着他的话说:“奴婢没有。”
    宋端很是挫败,她都快哭了还说没有。
    他忽的望向她的脸颊,那一道明显疤痕如今像是刻在他的心口。
    这是他亲手做的,当时用匕首割上去时不会想到有今天,所以用了五分的力道,伤到了筋骨。
    他粗砺的指腹抚上她的疤痕,和铃愣在原地不敢动弹,他问:“现在还疼不疼了”
    和铃摇头,不敢说疼。
    宋端无力,手足无措,有那么一下子的冲动,他想认她,想告诉她,他是她的舅舅,可是他害怕。
    他权势滔天,可是恶名在外,人人都说他是奸臣小人,残害忠良,恐怕她也是这样认为的。
    面对她澄澈的眸子,他真的不敢认。
    怕她知道后会不屑,怕她怨恨,怕她回和那些人一样诅咒他不得好死,恶心他,唾弃他。
    宋端不想承认也得承认,他承受不起这个结果。
    “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和铃想了想,“奴婢是孤儿。”
    这小丫头还防着他呢。
    “我要真想查,你是瞒不住的。”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果不其然就看见她吓得面色发白的模样,纤细的身子都跟要倒了似的。
    他叹息道:“算了,你不想说我就不逼你了。”
    和铃这才发觉他的自称是我。
    “奴婢的父母确实已经去世了。”
    宋端神色未变,“恩,我知道。”
    宋端虽然想多留,但又没什么话好说,又怕自己贸然的变化会吓到她。
    宋端心里有种奇异的感觉,在自己的脑海中,和铃还是那个软绵绵的小女娃,甜甜喏喏让人疼爱的姑娘。
    现在她已经这么大了,亭亭玉立的。
    宋端从袖子里掏出个药瓶,不容拒绝的放在她的掌心中,“这个好好收着。”
    这是子鱼国进贡的去疤的伤药,一共四瓶,一瓶在赵贵妃那里,赵世棕那里也有一瓶,至于剩下的就在国库里。
    这是他从国库里偷来的,元帝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
    都是自己造的孽。
    不过宋端想,就算她的脸治不好了,只要将来他还活着,就护着她一辈子。
    内宫里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不会再让她受欺负了。
    “你在这里过的怎么样”他将和铃问得懵懵的。
    和铃想不出宋端现在这个样子到底是想干什么
    “奴婢过的很好。”
    宋端哼的一声,手都生了冻疮,整个上午干活的就她一个宫女,还敢说自己过的好
    和铃疑惑,又道:“奴婢过的不好”
    专门挑他爱听的说就好了。
    宋端背着手,“我知道了。”
    他转身,脚步略有迟疑,“我走了。”
    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过两天就要将她调到自己身边来。
    和铃额头的冷汗滴了下来,身体也没那么僵硬了。
    宋端就这么走了没有任何刁难和责罚,风平浪静就走了
    和铃压下心中的讶异,将握在手中的药瓶打开,凑近了瓶口轻轻的闻了一下。
    她皱起的眉头舒展开,是上好的伤药。
    先收着吧,宋端没有明确的发话,她不敢用。gd1806102:
    21.3.29
    “汪公公, 皇上那边打探不到一丝消息,西厂那个狗贼防咱们防的死死的。”
    汪远山微躺在椅子上,眯了眯眼,“宋端那个狗贼这是打定注意不让我义父回来了”
    来人点头哈腰, “宋端觊觎东厂也不是这一时了,他和厂公本就是势不两立,如今厂公落难,他便落井下石,奴才听说”他拖长了语调, 吊足了汪远山的胃口。
    “听说什么”
    “奴才在文苑宫里头有个交好的老乡,他偷偷告诉奴才,宋端似乎是趁厂公在阿蛮城时, 好将他给除去。”
    汪远山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 “无耻”
    “公公莫气,大皇子还有几天路程就要达京, 厂公在阿蛮城就更加危险, 且皇上似乎也有废除东厂的意思。”那人见汪远山神色动摇,继续说道:“厂公若是没了, 亦或者东厂没了,咱们就都再无立身之地了啊”
    汪远山被他的话吵得脑袋疼, “那我有什么法子, 义父着了奸人的道, 皇上又宠信宋端那个狗贼”
    “公公, 奴才倒有一个好办法, 只是”他低着声音道。
    “什么办法”
    他凑近了汪远山的耳边,用最小的声音说:“皇上身子亏虚,处理朝政力不从心,沉溺于美色,东厂人多,控着内宫,禁卫军也只能守在皇城外围,他们的手够不到内城来,咱们完全可以控制皇上,杀了宋端,再恭迎大皇子回京”
    “一旦大皇子回京登基,厂公定能从昂蛮城回来。”
    汪远山听得心惊胆颤,腿脚发抖,可他却说不出拒绝的话了,拍了下他的脑袋,粗着嗓子吼了一声,“你想死这是造反”
    说到“造反”两个字,他不由得压低了声音。
    “可是公公,咱们别无他法,厂公如果死在阿蛮城,咱们就全都完了。”
    汪远山深吸一口气,“皇城有十万禁军,让人发觉了,不是送死吗”
    “公公,不会让人发现的,秦时有赵高,如今有您汪远山,这大皇子就好比是胡亥。”
    汪远山是个草包,还是个极为容易让人怂恿的蠢货,前几年仗着汪全的势力横行霸道,以为无所不能,现下被人一鼓动,根本来不及深想,他只想到成事后自己也能跟义父一样,位高权重的,连文臣都要礼让三分,就激动的连话都不会说了。
    “公公,时不待我啊。”
    汪远山狠下心,“这事务必要做的稳妥”
    他义父不能死,这些天他也受了不少气,没人撑腰在宫里的日子就不好过。
    和铃被人拦下时,脑袋还是懵懂的。
    她面前站着个太监,太监对她很是客气,说话时嘴边都带着笑意,他说:“姑娘,昭王殿下请您过去一趟。”
    和铃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昭王殿下是谁,那个男人前两天已经被封王了。
    和铃捏紧了手指,“我还有活没干完。”
    小太监依旧是笑眯眯的,“姑娘随奴才去吧,剩下的事昭王殿下会替姑娘安排好的。”
    小太监一副接不到人就不走的模样,说话时的语气温和,可话里的态度是强势的。
    和铃思量了半晌,才点头,“好,我随你去。”
    她一路跟着小太监到了赵隽寒现今暂住的宫殿里,太监停在了宫门外,没有进去。
    “姑娘自行进吧,殿下就在屋子里。”
    和铃推开门,入眼的院子清雅幽静,种了几棵红梅,不过这个季节梅花都已经落败了,还有一块种满翠竹的地方,青青绿绿的煞为好看。
    和铃一步步往前走,停在门口就走不动道了,她手指松开又捏紧,放在门上,却始终没有推开。
    赵隽寒被封为昭王殿下,这只是一个名号,可元帝也还是给了他实权的,昨日早朝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给了他一个都御使的兼职,不仅如此,还特设了个吏部监察的官给他,命他监督吏部的运作。
    元帝的心思,昭然若揭。
    和铃不知他找她来的意图,就在她愣神的时候,门突然被赵隽寒从里面打开,他冷硬的手掌覆在她的臂上,一把将她拖了进去,她惊呼一声,显然被他的突如其来吓到了。
    赵隽寒用的力道不轻不重的,但也绝不是她能挣脱开的。
    和铃的上半身撞到他坚硬的胸膛,她用另一只得空的手揉了揉额头,他的声音自头顶落下。
    “刚才怎么不进来”
    和铃小声嘟囔了一句,“我刚准备进来,你就”意思就是你唐突了。
    赵隽寒低笑,“你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了,若不是我将你拖进来,怕你能犹豫一个晚上。”说着,他便替她拢了拢脸颊的发丝,“怎么不敢进来呢怕我”
    和铃觉得他们两现在的姿势太过亲密,挣扎了下,没能挣开,“昭王殿下,你能不能先松开我的手”
    赵隽寒高挑眉头,明显不肯配合,“你先回答我的话。”
    和铃咬咬唇,摇了摇头,闷声回,“没有。”
    “没有什么”
    “没有怕你。”她说。
    他步步紧逼,“那为什么不肯进来”
    他的眸子直直的对着她的眼睛,逼得她喘不过气,也不敢说一个字的谎话。
    和铃别过脸,不吭声。
    她同他本是惺惺相惜的关系,如今他摇身一变,她突然觉得,他遥不可及了。
    不对,他们从一开始就不是一类人。
    骨子里的血脉是谁都改变不了的。
    就像是,你以为他和是一样的,一样悲惨,一样被难熬,可突然有一天,这一切都不一样了。
    她还在泥泞里,再也没人陪着她一起了。
    赵隽寒低头看着她,“怎么不说话”
    “昭王殿下,想让我说什么呢”
    赵隽寒忽然有些气恼,气她这么生疏的语气,漠然的态度,他还以为,她会开心的。
    “好,不逼你了。”
    赵隽寒没有松开她的手,两人就以这个别扭的姿势站了好久,他不说话,和铃就更不会开口的。
    赵隽寒也不知道自己找她过来干什么,好几天没看见她了,就想看看她,明明知道他这四周有许多眼睛盯着,却还是忍不住。
    “我送你的簪子怎么没戴”
    和铃抬头,“忘记了。”
    他抓着她腕的手更用力了些,“下次不要忘了。”
    和铃不解的点头,“好。”
    “你不开心。”他用的是笃定的语气。
    和铃一愣,抿唇道:“我没有。”
    她没有不开心,看他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她是为他开心的,她的心里只是有些失落罢了。
    赵隽寒像是能猜到她在想什么,抱着她,“和铃,我不会不管你的。”
    “我会报答你的。”他说。
    现在他能用的理由只能是报答,别的他说了,她也不会信。
    和铃失笑,他早就不欠她什么了,根本不需要报答。
    和铃张嘴,他却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他用嘴唇蹭了蹭她的颈窝,声音闷闷的,“你知道吗我杀了一个好人。”
    “恩,是谁呢”
    “啊,让我想想,他叫常谦,这么说你肯定不知道,他呢是个清官也是个好官,在大理寺任职,这些年平反了好些冤案,他做了这么多好事,可我还是杀了他,动手的时候连片刻的犹豫都没有。”
    和铃听见常谦的名字,身子僵了僵,常谦啊,这个名字她认得,就是当年审判她父亲案子的那个人。
    连他都死了。
    和铃叹气,“你难过吗”
    他看似无情,可杀了这样一个人,心里应该也不会好受。
    赵隽寒笑了笑,“不,我不难过,我只是还没有习惯,我害怕你觉得我恶心,觉得我残忍。”
    “那么和铃,你会嫌弃我吗”
    “不会。”怕他不相信,她又说了一遍,“我不会。”
    她没有受过常谦的恩惠,常谦的好名声她也没有听过,唯一熟悉的也就是他同父亲的案子了。
    和铃知道赵隽寒的每一步计划都是算好的,有些事他不得不做,她不会怪他,也没有资格怪他。
    “真好。”
    和铃推开他,仰视着这个长的无比好看的男人,“我要回去了。”
    窗外的日光渐渐落了下去,透过窗落成一片昏黄。
    “我让人送你。”
    “不用了。”
    赵隽寒的决定很难动摇,和铃还是被之前的小太监送回去的。
    赵隽寒目送着她离开的背影,眼神深幽,如一潭蔚蓝的水,冰凉而又可怕。
    这一刻,他已下定了决心,明天,最迟明天,他就要将她带到自己身边来。
    再也不要看着她离开自己了。gd1806102:
    22.3.30
    殿试在太和殿举行, 乡试会试中脱颖而出的的贡生们都早早就被领了进来,先是一场笔试,卷面当场让考官看过后,选送二十篇呈递皇上,再由皇上亲自测这二十人,一甲三人, 分别为状元、榜眼和探花, 这三人由元帝钦点。
    所以能不能成为一甲,不看之前的名次, 只看能不能入了皇上的眼, 顺眼的成第一甲前三名的机会自然大些。
    其实已经到了殿试, 就算是中了二甲三甲也已经是人中龙凤了,比普通人要上许多,且不说将来会成为多大的官, 这一生的荣华算是有了着落。
    陈昀和陈言之两人是南直隶的前两名,又是兄弟,许多人也是很看好他们, 甚至在庄子上下注谁能考中状元,当然里面压陈言之的人多些。
    陈言之比陈昀大上一岁, 生的一张好看的脸,透白的皮肤,配上一双好像能勾引人的桃花眼, 嘴角又时常含着淡淡的笑容, 看上去很好相处。
    对外, 陈言之无人不交,为人圆滑稳妥,说话时一双生动眼睛都带着笑意,只是仔细看上一看,就会发现那笑容虚假得很,似嘲讽,无情无意的。
    至于陈昀整个人的气质比他就清冷多了,常年面无表情,拒人于千里之外之外的作态,纵使有人想要同他结交也被这冷然的气质吓跑了。
    事实上,陈昀的好友确实不多。
    和家出事的时候,和铃四岁,他九岁,他已经是记事的年纪了,不像和铃只隐隐有个印象,他记得的比他妹妹多出许多,他心里是放不下的。
    陈昀没想过替他父亲翻案,即便他知道自己的父亲可能是被陷害的。
    与其想着翻案,不如去向当年布局的现在还活着的人索命,让他们十倍还之。
    皇上是不会承认自己犯错的,就算将来他找出了证据证明父亲的清白。
    这就是帝王的脸面。
    承认错误,就是丢脸,就是没了帝王家的威严。
    陈言之和陈昀的感情很好,两人虽然不是亲兄弟,但彼此间的情谊是自小就结下的,陈家的父母还有陈昀都是知道当年的事。
    两兄弟在江南也是姑娘们做梦都想嫁的人,只是两人都未成亲。
    陈昀是没那个心思,而陈言之身边已经有了个“捡来”的姑娘了,叫冬青。
    整仪的御道上,意气风发的贡生们朝着太和殿而去。
    陈昀和陈言之并排而立,陈言之用手肘顶了顶身侧的陈昀,对他挑眉道:“今日,你猜你我之间谁能一举夺魁”
    陈昀反问:“你怎知就不是别人呢”
    陈言之笑了笑,露出两个尖尖的虎牙,“呵,除了你我,我是不信旁人能拿到的。”
    话音刚落,他的肩便被人在后拍了拍,闪过一丝厌恶,稍瞬既逝,又笑咪咪的回头。
    “陈兄,果真是你。”
    陈言之拱了拱手,“刘兄,早就听说你这次也入围了殿试,还没来得及恭喜你。”
    姓刘的男子脸上飘过一丝羞涩,“运气而已,不似陈兄,才华逼人。”语罢,才注意到陈昀,他也听说陈昀的脾性,就点了点头算是打个招呼。
    “我就不打扰陈兄了,先行一步。”
    他一走,陈言之脸上的笑就消失了,陈昀见状,问了一句,“你累不累”
    成天戴着面具装模作样的,一戴就还是好几年,不嫌累的慌
    他这个名义上的哥哥,看上去多情,其实内里比谁都无情,心也是黑黑的,只是别人不知道而已。
    陈言之不正经道:“累啊,但是多有趣啊。”
    也不知是真话还是假话。
    看着别人被自己玩弄于鼓掌间,心里总是开心的,再说了,多几个交好的人也没什么不好,说不定将来还能利用的上。
    陈昀懒得理他,快步朝前走,整天没个正形。
    陈言之摸着下巴,追上他,“你等等我,知不知道什么叫尊敬兄长啊”
    陈昀放缓步子,睨了他一眼,“你有兄长的样子”
    陈言之被他的话一噎,摆摆手,“算了,你连笑都不笑一下,可真够没劲的,对了,你那个在京城的妹妹呢这都到京城好几天了,也没见你去看她。”
    陈昀心下一紧,脸色沉了下来,清俊的面孔布上阴霾,眉头也慢慢的拧起来,提到这件事他现在还是生气。
    和铃她竟然敢敢一声不吭的就进宫了就连大伯他们也瞒着他。
    他尚年幼时,自身难保,更没有能力去照顾小小的妹妹,只能让她待在大伯家,日子还能过的好些,如果他知道日后大伯会将妹妹送进宫,他怎么也不会离开她。
    大伯的心思他知道,对妹妹或许有几分真心,可他更疼爱的是自己的女儿,让妹妹进宫,能换的他女儿一世安稳真是划算的买卖
    和铃是他唯一的亲人,也是他最疼爱的妹妹,怎么能在宫里吃苦
    “问你呢”陈言之见他出神的厉害,忍不住提醒道。
    陈昀没好气道:“她是我妹妹,你这么关心做什么”
    陈言之还想再呛他一声,奈何一行人已经到了太和殿门口。
    进了殿内,就容不得他们造次了。
    陈昀和陈言之各自在位置上坐好,太监敲过钟之后,就开始分发考卷。
    监考的官员是吏部尚书曲元。
    而这次的考卷是宋端出的,只不过这些个考生们不知道而已。
    诺大的宫殿坐了五六十号人,分隔的很开,时不时就有人在过道上穿行,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陈昀看到考题的时候,心里的紧张感少了许多,这题目对他来说不算难,考题的灵活度也很高,一时间他都要佩服出卷的人了。
    曲元早就注意到这两兄弟了,风头太盛,名声太响,尤其是那个陈言之,连中两元,若是殿试也拿下第一,便是本朝连中三元的第一人了。
    当年差点也连中三元的不过就宋端一个人,当然了,后来他失了殿试的资格。
    两个时辰后,开始收卷。
    陈昀和陈言之面露轻松之色,想来应该考的都不错。
    他们被引到偏殿,耐心等候着结果。
    半个时辰后,卷面前二十名被点了出来,陈昀和陈言之位列其中。
    元帝坐在高位上,扫视了一番底下站着的人,这些人中有少年,也有些已经古稀的年纪了。
    最为出色的论答,有三篇,是宋端挑出来的。
    元帝知道宋端的才华,稍稍过目,便也不得不称赞这三篇论答是写的极好。
    更为出色的还是陈言之的。
    这次的状元他已经是打算点陈言之了,让他纠结的是,另两篇不分上下的文章。
    元帝挑了几个人问话,陈言之应付的得心应手,而陈昀却惜字如金。
    最终,第一甲第一名是陈言之,第二名是江北,梁州出来的考生,第三名的探花郎才是陈昀。
    陈府一时出了两个进士,羡煞旁人。
    陈昀和陈言之却最为冷静,或许他们早就想到了是这样的结果,意料之中而已。
    陈言之被授予翰林院编撰一职,让人意外的是,陈昀被安排到了吏部。
    “诶,你知道这次出卷的人是谁吗”陈言之边走太和殿边问。
    “不清楚。”
    “江北告诉我的,今年出卷的人是宋端,不愧是你舅舅。”
    陈昀脚下的步子一顿,淡淡的恩了一声,他倒不急着同这个舅舅会面,将来总是要见到的。
    小时候他和舅舅不亲近,舅舅更喜欢他妹妹一些。
    陈昀仿佛突然想到什么,舅舅也在内宫,可以让他照拂着妹妹一些,更甚者可以让他把妹妹带出来。
    宋端从始至终都没有露面,当时的他还在忙着更重要的事。
    陆承远受伤了,尽管他掩饰的很好,但宋端灵敏的嗅觉还是在他身上闻到了一股子血腥之味,宋端心情顿时就好了起来。
    汪全还真是一把好刀,堂堂指挥使大人都被他给伤了呢,不过宋端还不是很满意,因为在他的计划中,陆承远应该是一个死人了。
    守在太和殿外的不仅有禁卫军还有锦衣卫,宋端坐在房顶上,翘着腿,等啊等,过了很久才等到巡视的陆承远,他眼睛一亮,从房顶上飞了下去。
    陆承远棱角分明的脸依旧冷冷的,他腰间别着长刀,合身的墨色服饰衬着他更加冷硬,只是唇色泛着白。
    宋端挡在他面前,“陆指挥使,好久不见了呢。”
    “督主有事吗”
    宋端笑了笑,“没什么事,就是想同陆指挥使聊聊天,顺便切磋切磋武艺。”
    陆承远冷凝着他,“在下今日当值,恐不能和督主切磋了。”
    宋端收起笑,目光森冷,“那可不是由你说了算的。”
    他抬手,掌风直直朝陆承远打去,陆承远急急的往后退,躲开他突如其来的这一掌。
    宋端却没有停手的意思,反而步步紧逼起来,出手的一招比一招狠辣。
    陆承远忍着胸口的伤痛,开始还手,宋端看不惯他,殊不知他也早就看不惯宋端了。
    陆承远拔出长刀,刀锋朝宋端划去,两人打的不可开交,却没人敢阻拦。
    几招之后,宋端算是找到了他受伤的地方,一掌拍了上去,于此同时,陆承远的刀锋刺中宋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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