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3)
大,那也不是元帝想看见的,这才是他保了汪全这一回的原因。
汪全活的跟个人精似的,这一听就算是明白了,皇上这是打算让他出去避避难。
汪全叩头,“奴才谢皇上不杀之恩。”
汪全从长安宫里出来,就直奔东厂,里面的太监们唇红齿白,生了张女气的脸,可心里头比谁都阴暗。
汪全对他们下了死命令,要将陆承远暗杀了,东厂的这些太监本身没什么武功,所以自然不可能是陆承远的对手,活捉他就更不可能了,可这些太监有的是办法能弄死陆承远。
宁福宫外,赵隽寒捏着手里头的玉佩,垂眸不知在想什么,过了好久,他才抬起手敲了敲宫门。
沉重的宫门被人从里面推开,宫女张嘴,见到他那张脸后,喉间的问话便又吞了回去。
这个男人她是见过的,他是个皇子,那天他拦了娘娘的轿子。
宫女之所以能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她从没见过生的这么好看的男人,就连英武的大皇子都没有他长的好看。
她脸一红,低下头道:“您先等着,娘娘才刚起,奴婢进去通报一声。”
赵隽寒扬唇一笑,魅惑人心,“有劳了。”
宫女连话都不会说了,转身就跑了。
赵隽寒收起笑,眼神冰冷,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
赵贵妃才梳洗完毕,碧青在给她上妆,她今日原不打算出门,自然也不用些艳丽的妆容,听见小宫女的禀报,赵贵妃心情很好的笑了笑,转而吩咐碧青化的精致些。
赵贵妃又瞧见妆台上华贵的头面和簪子,指了指红色的那个,“碧青,今日就用这个簪子吧。”
碧青心下一惊,这个簪子争了大凉国都找不出第二个,娘娘只平日里都舍不得戴,怎么今日突然要戴了,她不敢再深想。
赵贵妃穿了件半露酥胸的藕色襦裙,便让人将等在门外的赵隽寒宣了进来,又让屋里伺候的宫女都退了出去,连碧青都没留下。。
赵贵妃斜靠在软榻上,她的怀里还有一只纯白的猫,葱白的手指慢慢的顺着猫的毛发,她抬眸,打量着他,眼底的惊艳和欣赏一闪而过。
“你是真的想当本宫的儿子”
赵隽寒轻笑,“做不得假,臣对娘娘自是一片真心。”
赵贵妃看着他的脸失神了片刻,忽而对他招了招手,笑的妩媚动人,“你过来。”
赵隽寒心里一冷,面上不动神色,踩着步子缓缓的走过去,在距离她几步之遥站定了。
赵贵妃笑容加深了不少,吐字道:“再近一些。”
他恶寒,但半点都没表现出来,又往前凑近了两步,她将身子往前靠了靠,在他耳边吹气如兰问道:“本宫美吗”
赵隽寒微笑,“美。”
她紧接着又说:“你可不止是要当本宫的儿子。”
赵隽寒怎么会听不出其中的深意呢他佯装无知,“臣愿意为娘娘为奴为犬。”
赵贵妃顿了半晌,一把推开他,全然没了方才的妩媚之色,“行了,一月之后的围猎,本宫想办法带你进去,你只需按本宫的指令上演一场救驾的戏码就可以了,本宫让你一步升天。”
赵隽寒勾唇,“那就先谢过娘娘了。”
“不必谢本宫,各取所需罢了。”她又问:“对了,你如今住在何处”
赵隽寒敛神,“是个荒废了的院子。”
她敲了敲手指,沉思了会,“这一个月你还是继续住在哪,免得提早引人注意,本宫让碧青准备些书籍,明日你再来取,你没上过学,现下就要多吃些苦头了。”
“娘娘考虑周全。”
“留下用个午膳吧。”
“多谢娘娘,不过臣已经用过饭了。”他答。
赵贵妃狠掐了一把怀里的猫,听见猫惨叫了一声,她冷着脸,“出去。”
赵隽寒行了个礼,头也不回的就离开了。
她冷笑连连,喃喃道:“总有一天,本宫要将你勾上床。”
和铃没想到自己那么快就又看见了宋端,上次的阴影犹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冷宫里头唯一的娘娘在昨夜被冻死了,司膳堂的人手也紧张了起来,嬷嬷没有办法才让她去送各个宫里的午膳。
琅珮攀上高枝了,被皇后要了过去。
和铃是在御道瞧见坐在华丽的轿辇上的宋端,她当即就低下头一动不动的站在路旁,只求宋端不要注意到她。
殊不知她这一动作反而让人生疑,因她没有避开身子,宫人见了宋端,原都是要侧过身的,否则便被视为不敬,或许是和铃过于紧张,以至于她忘记侧身。
宋端眼神极好,透过浅色的幔布就觉得这个身影有些熟悉,他眯眼打算仔细的看看,这人就立马低下头,他顿时就笑了,真是好久没看见这么做贼心虚自寻死路的人了。
宋端让人停了轿辇,长指掀开幔布,微抬下巴淡淡瞥了她一眼,声音沙哑的问,“何人如此大胆”
和铃一颗心纠紧了,睫毛都在颤,肩上的伤好像又疼了起来。
宋端基本能断定面前这个人就是那天的宫女,他想笑,但又笑不出来,他从轿辇上下来,华服落地,漆黑的眸子盯着她。
宋端想,这个人大概真是要死在自己手里头,上次大发慈悲饶了她,这么快就又撞了上来。
宋端用指尖将和铃的下巴抬起来,她白嫩的皮肤上都掐出了两道印子。
宋端的眼神越来越冷,不该因为她眉眼的相似放过她的,反而更要除了她。
没有人可以像他曾经宠着的小姑娘。
和铃脸白如纸,喉咙干涩的发不出声。
宋端放了她的下巴,往后退了几步,又从袖子里掏出帕子擦了擦自己的手指,毫无情绪的对身后的刘晋道:“杀了吧。”gd1806102:
12.叩首
刘晋领命,黑色的靴子落在地上,发出了细微的声响,这是督主下的令,他必须得遵从,再或者面前的不过是个小宫女,实在是算不得什么,也只能怪她时运不济。
和铃僵直的背靠在朱红的墙壁上,她眼睛瞪的大大的,看着越来越近的人,藏在袖子里的手握了起来,刘晋冷笑了一声,伸手就要掐上她的脖子。
和铃突然用头猛地撞上他的额头,双手挡在胸前,大喊了一句,“你别过来”
此刻她再也顾不上什么以下犯上,她不甘心就这么死去,她想活下去,明明自己什么都没有做,何至于招来这样的飞来横祸
宋端见状,高深莫测的笑笑,瞧了一眼被磕疼了的刘晋,轻声吐字道:“废物。”
刘晋面露赧色,“奴才无能。”转而看向和铃的目光更加凶狠,他扭了扭手腕,冷声道:“你还是不要多做挣扎了,都是些无用之功。”
和铃想跑,脚步刚刚迈开,小腿就不知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打了上去,逼得她当即就跪了下来,动都不能动一下。
宋端手腕上带着的佛珠少了一颗,他看好戏似的看着她的动作。
刘晋蹲下身子,粗糙的手掐上她纤细白皙的脖颈,慢慢的用力,和铃想将他的手掰开,可始终用不上力,她渐渐的就不动弹了,小脸也因为不能呼吸而涨的越发红,她抬起眼皮,眼神朝高高在上的宋端看去,这一眼里包含了很多情绪,里面的愤恨突然让宋端觉得很不舒服。
他忽略了内心的那点不对,轻飘飘的转过身,不再看她。
和铃当自己真的快死了,她浑身都没什么力气,脑袋也变得浑噩起来。
赵隽寒以为是他看错了,他远远的就看见了刘晋,刘晋面前还着遮着一个人,他看不清那个人是谁,原本他打算绕过去,他和刘晋有许多旧账要算,但不是现在,能躲他便不会主动去招惹。
等赵隽寒再次瞥过去时,看见那个熟悉的衣角,半跪在地上的那个人,脑子都来不及思考,想都没想就冲了上去,一把揪起刘晋的后领将他扔了出去。
刘晋被丢在坚硬的地面上,屁股疼的他直叫唤,他睁开眼看着赵隽寒,指着他的手都还在发抖,“你你你”
这人出现的猝不及防。
宋端回过头,他从未见过赵隽寒,所以是不认识他的,但看刘晋那样子应当是认识的,于是他问:“这人是谁”
刘晋从地上爬起来,想了想措辞,斟酌了好一会儿才答道:“回督主,是三皇子。”
宋端饶有兴致,目光落在赵隽寒身上,打量他良久,忽的展颜一笑,漫不经心道:“原来是三殿下啊。”没有半点尊敬的意思。
宋端摸了摸下巴,看赵隽寒现今这幅模样,好像并像之前刘晋描述的那般,是个一无所有的废人,他将自己隐藏的这么好,差点就连他也都被糊弄过去了。
和铃已经顺过气来,做梦一样的凝着挡在自己身前的他,她润了润嗓子,想让他赶紧走,毕竟之前刘晋是想要毒死他的
“三殿下是想救下这个不顾礼法的宫女”宋端见他不说话,随口问。
赵隽寒抿唇,好看的眉头皱的死死的,他点头,“是,还望督主能手下留情。”
宋端已起杀心,无意在他们两人身上浪费时间,不过他一时倒对和铃侧目,竟然能让皇家里头冷心冷肺的人求情。
宋端的眼神完全冷了下来,一个两个都上来送死,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他向刘晋使了一个眼神,说道:“还需要本督教你怎么做”
刘晋会意,随即便涌出一群人将他们两人包围起来。
刘晋从身后接过匕首,就要准备动手,宋端却又突然喊了停。
宋端似笑非笑的盯着地面上的一块玉,认出那是赵贵妃的,当下就让刘晋住了手。
这个玉佩是方才赵隽寒对刘晋动手时掉下来的。
宋端垂眸,顿时就想通了很多事情,赵隽寒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敢上来,他有靠山了,靠山还不小。
宋端也能猜出赵贵妃的想法,不过是想要个保障罢了,从某种程度来说,他和赵贵妃还是盟友,当年他故意将元帝引到冷宫,赵贵妃一曲艳舞重回后宫。
他们两个人共同的敌人又同是皇后。
宋端突然改变了主意,大皇子就快要从阿蛮城回来了,也该给他添点堵了。
大皇子文韬武略,心怀善意,确实有帝王之风,可宋端宁愿扶持一个如阿斗一般的人登帝位,让他将大凉这个王国折腾到消亡,也不可能让江山落进皇后一族。
大皇子固然很好,可惜他是曲元的外孙。
宋家当年在江南也是世家,只不过渐趋落寞,祖父和父亲一心让他参加科考,光耀宋家门楣,他也的确争气,乡试和会试皆为第一,当年的南直隶里还流传着“宋端之后,再无别人”这样的夸耀之词。
曲元的儿子当年是南直隶的第二名,按理也已经是很不错的名次了,可曲家是不会满足的,宋端是他最大的阻碍,宋父在户部当职,宋端殿试前,宋父被污告谋逆,这是诛九族的大罪,虽最后不至于被定罪,但宋家也被按上了许多莫须有的罪名,宋家被抄,宋端殿试资格被取消。
曲元始终是忌惮他的才华,当时的宋端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被曲元强制弄成阉人送进宫中。
朝廷大官送阉人进宫讨好帝王本就盛行,宋端又生的好看,这样做不仅可以羞辱他,更可以让他这辈子在朝堂上再无作为。
只是后来发展的趋势让曲元都控制不住了,他的儿子如愿被点了状元,顺利进了翰林院,此后官运亨通,而宋端却也得了帝王的宠信。
宋端夺过刘晋手里头的匕首,锋利的刀刃抵在赵隽寒的脖子上,轻轻滑动着,又边说:“既然三殿下求情了,本督也不好不放人”他拖长了语气,继续说道:“只不过,这宫女实在胆大妄为的很,若不受惩罚 ,本督怕在这群下人面前服不了众。”
赵隽寒丝毫不惧,“我来替她受罚。”
宋端心思难猜,他怕她受不住罚,自己吃的苦多了,不害怕这些。
宋端笑了笑,眼睛弯弯的,看上去好说话的很,他将匕首拿的远了些,说道:“那你便给本督磕上百个响头,以示诚意吧。”
他的这句话犹如惊雷劈在和铃的脑海中,和铃颤着手纠着赵隽寒的衣袖,眼眶渐次红了,她摇头,“不要。”
这条件不仅苛刻还是一种羞辱。
赵隽寒轻轻拂开她的手,还对她笑了笑,好让她不要担心。
他往后退了一步,“好,希望督主能言而有信。”
宋端眯眼,“自然。”
赵隽寒的膝盖直直跪了下去,他跪的笔挺,而后深深弯下腰,俯首相扣,空气里只听见他的额头磕在地上的声音,深刻。
宋端忽然大笑一声,收起笑,故意刁难道:“这声音不够响啊。”
语罢,他动作极快的用匕首割上和铃的左脸,锋利的刀划过的地方里面见了血,这半张脸怕是已经毁了,和铃忍着疼,竟是没有叫出声。
染着血的匕首从她的脸颊移到了她的颈脉,稍稍一动,经脉里的血就会立马喷出来。
赵隽寒双手握拳,他想站起来,他生生压下翻涌着的怒气,眼眶猩红,再次磕下去的声音比起之前大了不是一星半点。
“咚咚咚”的声音像是砸在人的胸口一般,和铃眼角湿润,源源不断的泪珠滚落了下来。
“不要不要这样。”
卑微如尘埃,低贱到骨子里的屈服。
宋端说是百个,那就一个都不能少,必须得是整整一百个。
赵隽寒的额头早就磕出了血,他却毫无痛觉般的不知疲倦的磕着。
“九十七、九十八、九十九”
刘晋数到九十九时,宋端将匕首从和铃的脖子移开,他踩着云靴出现在赵隽寒的眼前,唇角微勾,“殿下要知道人命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救下来的,恐怕殿下还要辛苦些,要俯首至文苑宫里了。”
这条道离文苑宫不远,不过半百米的路。
最后一个响头重重的落在地上,赵隽寒抬头,白皙的额头上血迹模糊,他扯了扯嘴角,“好。”
宋端要折辱他,要将他的尊严践踏的丝毫不剩,那他就满足他。
来日方长,他不怕。
宋端上轿辇之前,还威胁了一番和铃,对她说:“这个疤你得留着,脸上的伤本督不许你治。”
华丽的轿辇潇洒的朝前去,赵隽寒深吸了一口气,对一旁泪眼朦胧的和铃道:“你先回去。”
和铃摇头,半带哽咽,“我陪你。”
赵隽寒苦笑,“听话,回去吧,我不想让你看见我这个样子。”gd1806102:
13.失去
宫道上,一路经过的宫女亦或者是太监们都被勒令站在一旁观看。
赵隽寒的膝盖已经被磨出了血,膝盖上鲜红的血迹浸透他单薄的衣衫,他一步一叩首,目光始终平视着前方,全然不顾站着的人的视线,他一向都知进退,不过是一场刻意的羞辱,没什么承受不了的。
和铃早早就背过身去,不忍再看,眼眶早已红透,薄肩微抖,浓重的辛酸漫上心头。
莫约过了半刻钟的时辰,赵隽寒才屈膝移到文苑宫的大门口,刘晋站在门边守候着,朝里边喊了一声,“督主,人已经过来了。”
过了一会儿,先是一声轻笑,而后才传来一道凉薄的声音,“送三殿下回去吧。”
刘晋应了声诺,这才抬眸瞧了瞧面前的人,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殿下慢走。”
赵隽寒不慌不忙的从地上站起来,晚冬的正午依旧是很冷,唇齿早就泛起了白,可这张脸上却是没有半点情感上的波动,这样声势浩大的一场羞辱,对他来说竟是什么都算不上的。
刘晋吃惊于他的表现,不过一瞬就又想通了,这宫里头什么样的人精没有他不仅聪明,还能忍,若是运道足够好的话,将来成为人中龙凤也不是不可能的,只是可惜了,早早就得罪了督主。
赵隽寒转过身,一瘸一拐的离开了文苑宫。
和铃这才敢回头,红着眼凝着他僵直的背影,垂在半空中的手死死的握成了拳头,她脸上伤口的血迹已经凝成血块了,方才不觉得疼,这会儿倒是感受到了明显的痛意。
和铃自嘲的笑了笑,纤细的手指不由得抚了上去,轻阖眼眸,耳边还回荡着宋端离去前的威胁,他不准她治脸上的伤,他刻意的在她的脸上留下一道疤痕,和铃想不通这是为什么
和铃也懒得去猜,宋端那样的人物不论是过多少年,都是她惹不起的,那就只能尽力躲着了。
和铃还要回司膳堂交差,她顶着一张可怕的脸回去时,把里边的人都吓了一大跳,一个个的跳离好几步远,倒是司膳嬷嬷一点都不吃惊,盯着她看了半晌,才叹了口气道:“既然是督主发话的,那就是我也没有办法了,你回去好好歇两天吧,这张脸是做不得送膳的差事了,往后你便留下给厨子们打打下手吧。”
和铃点头,“谢嬷嬷体谅。”
和铃用手撕了撕外边的血痂,顿时划痕上的血又溢了出来,她用手抹了抹,半张脸都染上了血迹,她笑了笑,竟也不知自己在笑什么。
和铃知道赵隽寒肯定是比她先回来的,她想起来他卑躬屈膝被踩在脚底下的模样,想起他风轻云淡接受折辱时的模样,胸腔中的酸涩感越来越重,她深吸一口气,指尖搭上门把,轻轻推开门。
赵隽寒坐在地上,背靠在床边,他闭着眼睛好似睡着了,呼吸间也不见起伏,就好似死去一般,白皙至透明的脸庞的额头上有个清晰的红痕,血肉模糊。
和铃缓步走到他身旁,轻轻蹲下自己的身子,睁着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他,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近的距离打量着他,近的好像连毛孔都能看清楚。
赵隽寒的睫毛忽然动了动,他轻轻笑了起来,然后缓缓抬眸,问:“看什么呢”
和铃忍了好半天,开口时还是不由得哽咽了,她问:“你是不是很疼啊”
赵隽寒一愣,摇头,“不疼,真的不疼的。”
和铃的手不敢去碰他的伤口,她吸吸鼻子,滚烫的眼泪随之落下,“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
今天如果不是她连累了他,他不至于会被这样折磨。
不等他开口,她又说:“下次,你不要管我了。”
赵隽寒用手指替她拭去泪痕,神色温柔的很,没有说话。
和铃别过脸,喉咙干涩道:“我去拿药,你的伤很严重。”
赵隽寒没有阻止她的动作,只是目光也未曾从她身上移开,她从柜子里翻出自己之前调好备用的伤药,跪坐在他面前,她身上仿佛弥漫着淡淡的香气,她神情认真,漆黑的瞳孔里只能看见他一个人。
不得不说,这个认知让赵隽寒觉得很开心,连带着额头上的伤都没有之前疼了。
和铃很快就替他清理好了伤,腿脚跪久了都开始发麻,她准备站起来时,赵隽寒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大力将她拉进怀里,她往他胸膛里一倒,整张脸都埋了进去。
赵隽寒抬起她的脸,仔细的看了看她脸上的伤疤,指尖轻轻在上面摩挲着,一丁点都不害怕他眼里所倒映的丑陋的画面,他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
现在无法做的事,他不想承诺。
总有一天,加诸在她身上的伤痛,他定会让宋端千倍百倍的尝还。
赵隽寒叹息一声,主动的环上了她的腰,呢喃道:“你怕不怕”
和铃垂眸,“怕。”她拉开他的手掌,从他的怀里出来,打了盆热水,清洗干净沾满血污的侧脸,上过药后刀痕很快就结痂了,食指长的伤疤在白皙的面孔上还是很显眼,宋端应当把控好了力道,并不是不能治愈的那种,只是他下了命令不准治,那她从今往后只能顶着这张有残缺的脸。
宋端不愧是心狠手辣的西厂提督,对小姑娘下起手来,也真的是狠。
和铃照了照镜子,啧啧两声,心里想着,可真是够吓人的。
她转过身,笑着问他,“是不是很丑”
赵隽寒极为认真的摇头,“不丑。”
她的五官生的好,等将来疤痕淡了些,不仔细看真的不会觉得丑陋。
和铃只把这话当成宽慰,不过就算是假话她听着也挺开心的。
晚上睡觉的时候,照例是和铃睡床他睡地。
和铃将被子拉过头顶,内心的悲怆突然铺天盖地而来,白日里不觉得有多伤心,这会倒是委屈的不得了。
说到底,她也才不过是十几岁的孩子罢了。
她闭着眼,被子压在眼皮上,泪光溢在眼角处,她想到很多事。
很早之前,和铃并不是孤苦伶仃的一个人,她有疼爱她的双亲,有宠着她的兄长。
和铃躲在被子里小声的啜泣,她不想惊动地上睡着的人,殊不知,赵隽寒并未合眼,他也睡不着,不是不困,是听着她小小的哽咽,难受的睡不着。
和铃朦朦胧胧之迹,想到了远在江南直隶的哥哥,她的哥哥已经改名了,若想参加科举就必须得改个名字,上次见到哥哥已经是两年前,他摸着她的头,说很快就会留在京城。
和铃也不知道现今哥哥有没有过来,哥哥从来不跟她说以前的事,也绝口不提和家的往事,和铃能知道的不过冰山一角,她记得他们不仅还有大伯这家亲人,应当还是有一个舅舅的。
大伯母说漏过嘴,说哥哥长的很像舅舅,外甥总是像舅舅的。
和铃对这个舅舅没什么记忆了,只记得她小时候曾被这个舅舅抱过。
快到子时,和铃还是没能睡着,眼泪跟水似的不停的流,偏生她又是那种不出声的隐忍的伤心,细微的声响落在赵隽寒的耳里就放大了许多,他直挺挺的躺着,原不想让她察觉自己未睡,不过此刻他改变了注意。
赵隽寒从底下摸上床去,大手大脚的环着她娇俏的身躯,连人带被的一起抱住,怀里的人身体一僵,好半天才将脑袋从被子里伸出来,她一双杏眼红红的,启唇还未说话之前,他就将手伸到她脑袋后,往自己胸前一按,语气淡淡的,但还是带了一丝怜惜,“哭吧。”
和铃没能绷住,小手揪着他的衣衫,放声大哭,她边哭边打嗝,“我的脸变丑了。”
“我想回家。”
“嗝,我想我哥哥了。”
哭到最后,她也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躲在他的怀抱里就昏睡了过去。
赵隽寒拍着她的背,偷偷的、飞快的在她的伤口上亲了一下。
“别伤心,我会对你好的。”低低的声音几乎听不清楚。
黑暗中他的瞳孔亮的可怕,那是一种深深的执念,仿佛是深渊漩涡般的幽冥。
他闭上眼,念了一遍宋端的名字,忽而笑起,是一种嘲讽至极的笑,是一种冷入心扉的笑。
如深冬腊月的寒冰,如高岭雪山的风雨,没有半点温度。gd1806102:
14.了然
次日,赵贵妃让碧青给赵隽寒送了许多书过去。
赵贵妃还是才人的时候是许才人,后来元帝对她的宠爱到达顶峰之时,特赐姓赵,不需避讳皇家的名讳。
赵贵妃一向不安分,论心智手段在这后宫里怕也没有人比得过她,入宫几年,经历过大起大落却从没有倒过,就算是元帝那样的疑心中的老狐狸,对她也都没起过疑。
她喜欢赵隽寒,只不过是单纯喜欢他那张绝世的脸还是年轻的身躯,偶尔肖想一下也未尝不可,故此她特地在那几本书里塞了些春宫图。
赵隽寒是在冷宫里拿的书,他不可能让赵贵妃发现他与和铃的干系,一旦让人发现他这个弱点就只能任人拿捏。
赵隽寒领了书,客气的道谢之后便就回去了。
碧青见了他额头的伤也不惊讶,想来昨天的事已经传遍整个皇宫,如今不知道的怕也只有端坐在高位上的帝王。
赵隽寒方才出来时,睡在床榻上的人还没有醒,他不由得加快回去的步伐,怀里揽着一包书。
他一路上都小心谨慎,并没有让人发现。
和铃已经起床了,她坐在铜镜面前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的面孔,不似昨日那般难过,像是已经缓过来一般。
她抬头,问:“回来了。”
赵隽寒将书籍放在桌子上,他清瘦的身躯立在她的身后,眉头渐渐拧起,“你”他并不会安慰人,纠结了好一会儿,才干巴巴道:“你吃过了吗”
和铃一愣,点头,“难不成你是饿了吗”
“不是,我不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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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铃转过身,又开始看镜子里的自己,伤口结了痂,疤痕扭曲的如虫子一般。
赵隽寒上前将铜镜挪开,声音低沉,“别看了。”
和铃垂眸,“好,那我不看了。”
赵隽寒在他母妃死之前还是念过书的,不过那已经是很早之前的事,他认得字不算少,即便后来苟且偷生的活着的时候也学过不少字,他在温书习字这方面也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赵隽寒站在简陋的书桌前,窗户边还漏着细风,吹得人有些冷,他随意的翻了翻那几本书,莫约是几本圣贤书罢了,随意挑了几本出来,他倒是发现了些个卷起的画卷,慢慢打开,看清楚上面的内容后,他轻咳一声,立马就又将画卷收了起来。
下意识的想将画卷扔出去,伸到一半的手又收了回来,他将画卷藏到了最底下。
摊好纸笔,压下心底乱蹿的那股血气,他暗暗的静下心,面不改色的开始练字。
对于国书上那些冠冕堂皇的论调,赵隽寒是一向不上心的,也从来不会去认同。
不过古书里头的那些治国治家之法,他早就倒背如流,毕竟将来还是用的上的。
赵隽寒的字写的很丑,歪歪扭扭的不像样子,他从落笔到完全写成,眉头一直拧着,就没有松开过。
这个字,写的真是不好看。
别说笔锋了,就连个正形都没有。
赵隽寒已经许多年没有拿过笔了,在他连温饱都成问题的那段时间他哪有精力去条件去练字。
他叹了口气,正准备将纸揉成一团给扔了。
和铃就在这个时候笑眯眯的出现在他身后,语气欢快的很,笑里却没有嘲笑的意思。
她问:“这就是你写的字啊”
赵隽寒用身体一挡,莫名的就是不想让她看见自己写的字的模样。
他别过脸,不吱声,耳朵慢慢腾起一抹红。
和铃笑声就更加大了,拍了拍他的肩,“你这字写的不怎么样啊。”
他捂嘴假咳两声,闷声道:“我知道。”
和铃的一双小手覆在他的大掌上,止住笑,轻柔的嗓音落在他的耳畔,“你拿笔的姿势不对,我教你。”
她说的头头是道。
赵隽寒侧目,“你识得字”
和铃恩了一声,“小时候父亲教过我,长大后,大伯也请过先生来府里教表哥读书,我便也跟着学过两年。”
赵隽寒望着她喋喋不休一张一合的小嘴,有瞬间的失神,想来在没进宫之前,她过的应当也是不错的。
她一笔一划的教他怎么落笔,怎么封尾,不得不说,和铃能写的一手好字。
赵隽寒的鼻间漫着她身上独有的那股味道,他一阵恍惚,忽的想起方才匆匆一暼那春宫图上迤逦的画面,苍白的脸上浮上两抹红,他移开目光,不让自己多想,专心致志的握笔练字。
和铃支着头一言不发的望着他练字,对他的悟性很是吃惊,这下写的字不说有多好看,但比起刚刚来,也好了不是一星半点。
赵隽寒将她的惊讶收在眼底,暗自笑了笑,之前是生疏之下硬写的,自然不会好到哪里去,可这会就不一样了。
两人在屋子里呆了一整天,赵隽寒读书练字,和铃就看着他,偶尔拿着针线缝上几双袜子。
和铃聪慧,早就感觉赵隽寒不一样了,这两天他神出鬼没,总是在算计什么事情一样。
面前的这个人,再怎么不堪,如今再怎么落魄,身上流着的也是皇家的血。
“你昨天怎么会出现在那里”
她终于还是问出口了。
赵隽寒放下手中的笔,想了想才说:“我投靠了赵贵妃。”
和铃垂眸,拖着长长的尾音,“噢”顿了半晌,又道:“那你什么时候离开。”
这里太小,始终是容不下他的。
“等春狩,莫约一个月左右的时间。”他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和铃想他应当是开心的,赵贵妃是一个大的靠山,独得圣宠,膝下无子。
若赵贵妃将一切都压在赵隽寒身上,那么他势必能得到赵贵妃能给他最好的。
原来,飞上枝头不过一夜之间的事情。
春狩意味着春天也要来了,会试在早春三月举行,以哥哥的才华中个进士不成问题,会试过后便是殿试,她总算能看见哥哥了。
只盼着哥哥能中个好名次,只不过她也担心哥哥看见她如今这张脸,怕是又要心疼了。
当初她进宫,哥哥本就是不同意的,现下就更加恼了,不想了,大不了到时候她戴个面纱或是涂个脂粉遮一遮就是了。
汪全被释放一事,惹得群臣不满,参他的折子是一本接着一本,没有停下的趋势。
这其中当然是宋端有意放纵的,奏折一般都经由他手,有些参本他没有拦下,任由出现在元帝面前。
元帝被这些大臣烦的焦头烂额,罚也罚过,骂也骂过,可这些老顽固这次硬是不肯退让,元帝都觉得奇了怪了,平日里怎么没觉得这些言官如此硬气
宋端年少连中两元,才智本身就是超群,他若是算计一个人,便会从头到尾都给筹谋到了。
这一开始的那些婴儿可不是随意找来的,个个都是世家大官家的男婴,有些竟然是头孙嫡子,能不让人气愤吗
他们不会轻易罢休的,何况这些年受汪全的气也是时候报复回去了,如此好的时机,不可能放过,再者,他们心里头也是真的难过,本该是家族里头捧着的人物,惨死内宫阉人手中。
元帝焦头烂额的,只得赶忙将汪全送出宫去,监军的职位也给扯了,直接让他随军,战败了便不许回来,明面上元帝是惩处了汪全,可实际上还是舍不得他死,毕竟培养下一个汪全也是需要花费时间精力的。
权术里边最重要的就是平衡,元帝对宋端还是不够信任,如若不然,早就也将东厂提督这个职位一并给了他。
元帝荒淫无道,可对权利的把控还是死死地,锦衣卫和东西两厂都是他亲自提拔的,若真的让他看见有反的迹象,立马就能将权利收回来。
内侍手里没有军权,他们可以权倾朝野,但是倾覆不了这个国家。
锦衣卫就更不用防备了,一群只能待在暗处的人,何惧之有
元帝担心的只有藩王和将军。
这日下了早朝,元帝便将宋端宣到跟前,有些话不点明不行,揣着明白装糊涂。
元帝打量着宋端,不可否认当年重用他,除了看中他身上的狠劲,还因为他这张好看的容貌,赏心悦目。
十几年了,宋端好像也没多大变化,可他已经是老了。
宋端跪在地面上,一声不吭的,只等着高座上的人发声。
计量时辰的香都快燃尽,元帝才不慌不忙道:“宋端,朕知道你想让汪全死。”gd1806102:
15.威风
宋端从金銮殿里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大黑,傍晚的温度凉凉的,他竟然也感觉到了一丝冷意。
宋端一双好看的凤眸尾处,吊着微微的笑意,冷然如霜,笑容里是深深的嘲讽。
他望着远处,食指挫着拇指,回想起方才元帝说的一席话。
不愧是在皇位上坐了许多年的人,真是不能小看,可他也不是那么轻易就会放手的人。
对东厂,他势在必得。
文苑宫中,刘晋小心谨慎的伺候着,督主自回来脸色就不太好,面前的这位今儿的心情明显就不怎么样。
宋端问:“汪全是不是有一个义子”
刘晋略想了想,“确实有,这人如今担掌刑一职,在那边的地位仅次于汪全。”
宋端漫不经心的敲打着书桌,淡淡道:“本督若没记错,他这个义子同他的感情甚笃。”
刘晋一时摸不清楚督主内心所想,不过他对汪全的义子汪远山那是恨得牙痒痒,狗仗人势的东西。
“是,这汪远山打小就跟在汪全身边,这汪全平日里随不近人情,但对这个义子倒是极好的。”
宋端点点头,沉吟半晌,“你知会两个人去汪远山面前,就说汪全此次去阿蛮城是有去无回,皇上也有意撤销东厂,至于还该说什么不用本督教你。”
刘晋这才领会,心下一惊,“督主,奴才立马去办。”
“做的自然些。”
汪远山不是汪全,他那个人好大喜功,除了皇上和汪全就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整日在皇宫里招摇不已,汪全这些年也替他收拾过好些烂摊子,奈何他就是不长记性。
宋端有时都觉着奇怪,汪全那样的人何至于要培养这样一个废物
刘晋这下也猜出了督主所想,这是怂恿汪远山造反
他抬头,支支吾吾的,“督主,奴才还有一言要讲。”
“说吧。”
“奴才听闻这汪远山是汪全的亲儿子。”
宋端轻笑,“他一个太监哪来的儿子你什么时候也听信这些子虚乌有的话了”
刘晋继续说道:“这汪远山是汪全尚未进宫时生下的儿子,当年汪全家贫,都揭不开锅了,没办法才在民间私自阉割进了宫,他自个在宫里混的风生水起,这汪远山小小年纪也在外边也犯了事,索性自作主张也把自己给阉了。”
宋端挑眉,从前倒没有听说过这些,“你是从何而知”
刘晋挠头,“这宫里头的多数太监都是知晓的,汪远山自己嘴漏传出来的,督主忙,没听说过也在理。”
刘晋总是觉得督主和他们是不太一样的,即便都是太监,可那做人的底气风韵总是不同,他听说,督主从前也是进士,虽不知督主怎么做了让人不耻的太监,可刘晋也替督主觉着可惜。
这样高高在上的人,天生就不是他们能触及的。
宋端自己也没有发现,多数时候他是很不愿意同这些个太监为伍,不愿意去关心他们的死活。
成了太监,就注定没了尊严。
平时得来的那些个荣耀和尊敬,都是装的,谁权利大,就攀上谁,那个朝代不是这样
宋端挥挥手,示意他出去。
脸上绽出一抹笑,看呢,有些人还留有子孙,多好。
汪全得死,汪远山就更得死
依汪远山那点智商,不可能不中计,汪全被调离京城,他肯定会慌乱,而后再听说些个所谓的“消息”,煽风点火之后,谋反不是不可能。
宋端年纪越大,对权利的执念也就越深,他就是要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奸臣
遗臭万年又如何他早就不在乎了。
他藏在心底头的恨,早就压不住了。
筹谋多年,为的就是生灵涂炭。
汪全被用马车连夜送出京城。
他坐在马车里头,哎哟哎哟的声音就没断过,马车后头还跟着一大推伺候的宫人,这次是得要低调出宫,所以他所乘坐的马车远没有之前的豪华。
“唉哟,这什么破车,膈的杂家屁股疼死了,杂家这老腰啊。”
车窗外的内侍连忙道:“厂公忍过这段时间就好了,这皇上的心还是偏向您的。”
汪全脸色好了些,“圣意难测,这次是杂家棋差一招,让他陆承远给抓到了把柄,哼”
他冷眼继续道:“杂家这次大难不死,陆承远也别想就这么算了。”
“厂公是想”
“今夜就给杂家动手杀了陆承远,宫外头打不过,就在宫里头下手,陆承远在宫里的防备心总是要少一些的,还有,锦衣卫犯了东厂,那咱们也不能轻易放过锦衣卫,给杂家查往死里查,杂家就不信他没做过亏心事。”
内侍附和,“厂公英名。”
汪全呼了一口气,“英名个屁都让人骑到脑袋上了。”
多少年了,他也没吃过这样的亏,差点就丢了性命。
他在宫里呼风唤雨的好多年,如今年岁大了,也吃不得苦,阿蛮城地处北部边疆,天气恶劣,民风彪悍,他真是吃不消啊。
再者,那边的还驻守着有战神之称的大皇子,他想造次都不行,原想着去捞点油水,这下子也都没了。
皇后那样佛面蛇心的人,生出了英武正直的大皇子,还真是好笑。
马车摇摇晃晃的,他闭上眼睛,前方路漫漫。
赵贵妃对赵隽寒的要求可一丁点都不低,文采方面不许他落了功课,武功上就更不会放纵他只会用蛮力。
赵贵妃没有母族庇佑,她的父亲早早就病逝,在朝堂上无所作为,可她就是有法子找人来帮赵隽寒。
赵隽寒内心虽厌恶赵贵妃,但也不得不承认她带给他的条件是很好的。
教授他武功的老师是原来正二品的山西总兵梁千,演武场上他冷酷,一招一式都用了狠劲,天气尚冷,梁千还要他脱了上衣在冰天雪地里扎马步,上午天还未亮就开始,直到午时才让他放松片刻。
一天下来,赵隽寒的腿都快要抬不起来,身上也有了大大小小的青痕,有些是他们两交手时梁千弄的,还有一些是他自己磕碰到的。
梁千从不喜形于色,也没有夸过赵隽寒,只是将他当成众多武子中的一个,练的也都是些基本功,若真的要同高手交战,没有什么大的用处。
梁千不肯将看家本领交给他,他也看出来了。
梁千原本就不想教赵隽寒连武,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皇子他可不待见,若不是赵贵妃手里拿捏着他的把柄,又用一家老小的性命威胁于他,他不会屈服在赵贵妃的强权之下,这样一来,对赵隽寒自然就没什么好脸色。
梁千不仅没教他真才实干,反而还特地为难他,不过梁千倒是发现了这人性子极为强韧,默默的不吭声,也不服输。
梁千看上去孔武有力,相比之下,赵隽寒的身躯就弱了很多。
这天,梁千递给他一把剑,“来跟我比试一场。”
赵隽寒握着刀柄,笑了笑,看着他空荡荡的手,“将军赤手空拳,我即便是赢了也是胜之不武。”
梁千嗤笑,打定主意要搓搓他的气势,最见不得这股子文人的腔调,“那就等你赢了再说。”
赵隽寒没再推辞,眯眼,既然他对自己这般自信,他也没必要故作大方宽容。
他的腰处还有刚刚被梁千踢的伤,本就是睚眦必报的人,怎么的也得还回去。
梁千见他心安理得的拿着剑同自己比试还有些小小的惊讶,本以为自己什么武器都没拿,他也会把手里的剑给丢了。
这口气在梁千的胸口吊着,还真堵心。
演武场清了人,诺大的台上只有他们两个人立着。
赵隽寒一手提着剑,剑尖划过地面,沉木的台子上立马有了划痕。
梁千率先出手,掌风凛冽,带着重重的杀气,他没想着手下留情,在他眼里赵隽寒的身份还不足以让他留情。
没有实权和本事的废人罢了。
赵隽寒勾唇笑笑,迎面而上,提着剑就朝着他的门面刺去。
梁千冷笑,侧过身,躲开了他的剑锋,双手握拳,就要朝他的腹部砸去,重拳狠狠的打上他的腰侧,他脸色煞白,却是面不改色。
梁千吐字清晰道:“废物。”
他往后退了两步,目光冰冷,手里的剑快速的换了一个方向,朝梁千袭去。
梁千对他毫无章法的剑术很是不屑,步法轻盈的飞至他面前,嘴角的笑还没消退,脚步就生生停了下来。
剑刃刺破他的衣服,没进他的血肉。
剑尖的位置不偏不倚,刚好刺在左腰,与刚刚他伤了他的地方一模一样。
梁千捂着腰,还未来得及反应,赵隽寒就将剑抽了出来,随后又在众人的目光中精准的挑破他的左脚脚筋。
剑上还滴着鲜红的血,赵隽寒的白衣上一不小心沾染了些。
他面无表情,一字一顿道:“原山西总兵梁千,以下犯上,故本王生擒之。”gd1806102:
16.世棕
梁千跌坐在地,腰部和脚腕上传来的痛不容忽视,他张大了嘴,却说不出话来。
赵隽寒甚至笑了笑,他蹲下身子,视线与他齐平,又随意的瞥了一眼他的伤口,冷淡的声音落在他的耳里,他说:“大人说的没错,我确实是个废物,可我的背后是正为得宠的赵贵妃,打狗还要看主人,纵使我如今甘为赵贵妃的鹰犬,也轮不到你来教训。”
赵隽寒站起身子,居高临下,用下巴对着他,朝底下已经被唬住的人说道:“把人带下去,送到刑部,好生审问。”
侍卫们愣了半晌,最后还是个领头的赶忙上前将梁千架了下去。
赵隽寒负手而立,寒风吹起他的衣角,冷峻的轮廓看上去竟带了些许威严,他眼神微冷,如今也到了他初露锋芒之时。
从前那个任人鱼肉的赵隽寒已经没有了,他这个下马威足够深刻,他就是要让他人知晓他和赵贵妃已经是利益相连的关系,他不给自己退路,也不会给赵贵妃退路的。
梁千大小是个总兵,正二品的大官,赵隽寒废了他一只脚,伤了武将的身体,无异于要了他的命。
赵隽寒一丁点都不担心,因为他想赵贵妃一定会妥善处理好这件事。
赵贵妃也确实如她所想,悄无声息的解决了,她手里握有梁千的把柄梁千怒急,却也不敢去皇上面前告状,赵贵妃也未曾是一昧的威胁,许了梁千美人良田的好处,这才压下去。
不过,赵贵妃知道梁千迟早是要死的,等到赵隽寒在元帝面前出了风头,一个曾经的总兵真的算不得什么。
赵隽寒和梁千的交手中,赵隽寒也吃了许多暗亏,只不过伤口都掩藏在衣衫底下,不为外人所见罢了。
他忍着疼缓步离开演武场,今日的目地已经达到了,那些人来日对他的态度势必要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和铃在厨房里给厨子们打下手,她会做几个菜,不过都是些个家常小菜,上不得台面,她要做的差事不重但也说不上轻松。
手指要泡在冰冷的水里头将菜洗的干干净净,添柴烧火的事也都由她来做,索性厨子师父们都还挺怜惜和铃这个小姑娘,一般的重活都不让她干。
和铃便再也没有出过司膳堂,司膳堂里头也是热闹的,宫女多,说话的人也多。
可能是因为和铃脸上的伤,往常疏离她的那些小宫女,这个时候渐渐的与她熟悉起来,或许是同情她,几个人一起摘菜的时候,和铃听见其中的一个说起了琅珮的事。
“前两天,我在皇后娘娘的宫里头看见琅珮姐姐了,别说,这换了个地方,连穿着不一样了。”
“那是自然,那可是伺候皇后娘娘。”另一人道。
“琅珮姐姐穿的衣服可好看了,衣料我都没见过,脖子上挂的首饰也很气派。”
和铃后来就没怎么听她们说了,手里的活干完了,她想回屋去。
至于琅珮如今过的怎么样,同她也没有半点关系,她和琅珮的恩怨早在文苑宫门的那一耳光落下时就结清了。
琅珮性子比她直接,想要什么就会不择手段的去争取。
琅珮说过,她不甘心被困在司膳堂,她想爬到高处去,和铃别的不知道,但她知道琅珮的野心不在皇上身上。
深宫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和铃没功夫去深究琅珮想做什么。
不过初进皇宫,她初时懵懂畏惧的那两个月,琅珮的确帮过她不少,那些个恩情她都记得,只是在宋端面前她故意踹的那一脚,将这点恩情都退散了。
和铃踩着欢快的步子回了房,这个时候的赵隽寒还在上药,他后背上也有伤,总是看不清后边的伤口,所以这个药上的也颇为艰难。
和铃蹬着步子跑到他身边,从他手里夺过药,颇为豪爽的说道:“我来帮你。”
这几天,和铃已经习惯了帮他上药,他身上青紫的伤痕她都习以为常了,一开始还会扭扭捏捏不敢看他光裸的背,后来也就习惯了,毕竟两个人已经熟识了,他为了她叩首的画面要牢牢记在心里。
做人,就是要知恩图报。
赵隽寒挑眉,“你今天心情好像很好”
和铃笑眯眯的,手上的动作很是温柔,“对啊,家里头给我来信了。”
“你大伯”
和铃摇头,“不是,是我哥哥的,他寄到了大伯府中,大伯又托人送进宫中了。”
收到她心心念念的哥哥的信件,也难怪她会这么开心。
上好药后,他也不着急穿衣服,他转头,眼睛亮亮的,带着狡黠还有一股子调皮劲,他说:“今天我也很开心。”
和铃顺着他的话问:“为什么呀你这又是一身伤,有什么好开心的,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赵隽寒笑容加深,“我今天把欺负我的人给打了回去,且不说扬眉吐气,但内心是极为爽快的,看着他身上流出血来的时候,我真是觉得应该多来几刀。”
和铃大概也能理解他的感受,年少时,别家的孩子拿石头子砸她,她疼得龇牙咧嘴,可是偏生做不了什么,直到大伯狠狠的教训回去,她心里才涌起欢喜。
她和他都没有以德报怨的气量,也不是宽宏大量的人,落井下石这样的事,不仅他做过,曾经的和铃也时常做。
“所以这伤口是你打回去弄的”
赵隽寒想了想,才点头,“对,不过值得。”
和铃摸了摸下巴,煞有其事道:“的确值得。”
赵隽寒不紧不慢的套上外衫,就听见和铃突然问他,“对了,你知道殿试的时候中了进士的举子们都在哪里候着呢”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和铃也没想瞒着他,“哥哥已经三月便要入京参加殿试,哥哥在信里说他中了南直隶的第二名”
赵隽寒垂眸,莫名的就不喜欢从她嘴里听到别人的名字,她的雀跃和开心都表现的太明显了。
“在长安殿的偏殿等候。”
和铃目光一亮,托着下巴,小女儿的姿态展露无遗,“我要是能看见哥哥就好了。”
他摸了摸她的头顶,“总是会见到的。”
和铃笑,“你说哥哥会不会中个状元”不等他回答,她自顾自道:“状元怕是有些难,南直隶里还有一个人排在他的前头,不过殿试里的名次都是由皇上来点,这个还不准。”
赵隽寒抬眸,轻轻问:“你哥哥叫什么我到时候可以替你打听打听。”
“陈昀,我哥哥叫陈昀。”
他眸色一深,“他怎么姓陈”
这对和铃来说并不是一段美好的记忆,哥哥早早就被换了姓名,掩埋了过去,被过继到江南陈家的远亲里,不仅为了保命,还为了将来能参加科举。
陈家的人对哥哥是真的好,陈家还有一个独子,与哥哥同岁,名唤陈言之,也就是今年会试的第一名。
赵隽寒问出口也发觉了不对,连忙改口,“你若不想说,便不要说,是我唐突了。”
和铃咬唇,“没什么的,哥哥打小便过继到别人家里头,自然就要改姓了。”
赵隽寒松了一口气,笑容都真了不少,他还以为,陈昀是她的表哥或是认得哥哥,原来是亲哥哥。
是亲哥哥就再好不过了。
“好,殿试在半个月后,你别急。”
往年的殿试本应该在四月,今年开春开的早,四月元帝又准备去南山寺祈福,便将殿试提前到了三月。
而春狩就更早了,就在七天之后。
七天后,他必须得靠着这唯一的机会,脱颖而出,在元帝面前留下最深刻的印象。
“好。”她没办法到殿前伺候,哥哥也不能随意进后宫,两人想要见上一面是难上加难。
“和铃,你想出宫吗”他温柔的目光落在她头顶上空,突然问。
和铃顿了一下,当初进宫并非她所愿,可她也不甘心什么都没弄清楚就出宫去。
“想的。”她抬头,又加了一句,“可不是现在。”
赵隽寒将手放在身后,暗暗的捏成拳头。
他想将她带出宫去,不让她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算了,将来总是有机会的。
第二天早朝,加急的军报被送到朝堂,来人身披铠甲,面露疲色,半跪在朝堂上,声音却洪亮。
“报大皇子边疆一战大捷,请旨回京”
元帝喜上眉梢,连说了几个好字,斟酌了半晌,“准下令尤将军坐镇,将边疆蛮夷一网打尽,至于世棕,让他速速归来。”
赵世棕是精明的,刻意让亲信在早朝时送去军报,为的就是让元帝知道消息。
若他写了大捷的折子递回京,他是没有那么容易从边疆回来的,宋端肯定会封锁军情,拖延他回来的时辰。gd1806102:
17.为师
赵世棕要回京的消息也在京城投下了不小的波澜。
元帝跟前得宠的皇子没有几个,稍微有些存在感的除了大皇子赵世棕就是贤妃所生的四皇子,如今四皇子在乌闲山学习,师从高亮先生。
没有人能比得上皇后的喜悦,赵世棕在外行军打仗,她最担心的就是他回不来,刀剑无眼、刀剑无情,战场上发生变故总是在瞬间,这几个月她一直都提心吊胆的,整日整日在佛堂里替儿子祈福。
赵世棕会被派到边疆去,其中还有宋端的功劳,如果不是他挑拨离间,元帝不会那么轻易就将赵世棕赶到那么危险的地方去,还好赵世棕足够争气,不仅活着回来了,还立下了军功。
皇后这边喜上眉梢的同时,赵贵妃却是在宫里砸了杯子,碧青的脸差点给砸到。
赵贵妃发了好大的一通火气,语气不是很好,“碧青,你去将宋端给本宫找来。”
碧青领命,卑躬屈膝的出去。
赵贵妃揉揉自己发疼的眉心,她不可能会坐以待毙的,皇后那个女人想让她死也不是一天两天,将来赵世棕如果真的登上帝位,按皇后的性子,还真得会如同赵隽寒之前所说,落得一个和戚夫人一样被做成人彘的下场。
她决不能输。
皇后不得元帝的恩宠,这是她唯一胜过皇后的地方,可赵世棕被教的太好,天赋也是极好的,隐隐间确实有太子的面相,这就是让她头疼的地方。
若是生了一个无用的阿斗,赵贵妃就一点心事都没有,如今她只能从长计议,一点点的规划,蚕食皇后一族的权利。
赵贵妃大概知道一点元帝的意思,他不是很想立赵世棕为太子,只是现下没有更好的人选,四皇子还没有回来,其他的皇子母族又太弱,死的死,失踪的失踪,根本找不出别人与他抗衡。
碧青的去文苑宫的路上,赵隽寒就已经到了赵贵妃的宫里头。
赵隽寒还猜不准这次她让他过来是为了什么,离春狩还有几天,照理说赵贵妃应该更加不会找他。
“坐吧。”她很客气。
赵隽寒行了个礼,没有落座,她也没有多说。
“不知娘娘今日所为何事”在元帝没有承认之前,他还不能称她为母妃。
赵贵妃调整了坐姿,使自己靠的更舒服,她的腔调淡淡的,“前几天你同梁千的过节,本宫可是花了大力气掩下来的。”
他抬眸,“娘娘恩情,我没齿难忘,来日定当倾覆回报。”
赵贵妃掩嘴轻笑,眸眼明艳动人,“这些客套话本宫早就听腻了,回报你当然要回报本宫,不过你现在还没有这个能耐罢了。”
她从软塌上起身,清透的轻衫半落肩头,赵隽寒的视线只停在上面一眼便就又飞快的移开了。
“没什么事本宫不会找你过来,你现下还是太弱,文武都抵不过赵世棕。”
“我不会辜负娘娘的栽培。”他的脑海里还是方才匆匆瞧见的衣服,那种材质比和铃身上的要金贵多了,什么时候他才能送她这样一件衣服呢
他想给她锦衣华服。
“你可知大凉国的顶一高手是谁”她问。
赵隽寒回神,想了想,“陆承远”
锦衣卫的总指挥使,武功绝不会弱到哪里去,除了他,赵隽寒一时之间还真想不到别人。
她笑,拿起矮桌的茶杯,放在嘴边轻轻抿了一口,“不是。”
在他的诧异中,就又听见她紧接着道:“是宋端,东厂提督宋端。”
就是那个高高在上,逼得他俯首叩拜的男人。
“不然你以为能近身伺候皇上的人不会武功宋端的身手即便是陆承远想要赢他,也是难。”她放回茶杯,嘲讽的笑笑,“这宫里的太监没一个是简单的,就连被贬出去的汪全也是大内高手之一,想在路上杀了他也不容易。”
赵贵妃还是没有说透她的意思,他问:“娘娘是想”
“本宫自然是要为你着想,宋端会是一个好师傅。”
赵隽寒的身子紧绷着,过了片刻,面不改色的笑笑,“若能拜宋公公为师,真是我的福气。”
“你且等着,他怕是要来了。”
碧青去请宋端的时候,宋端才将将吃好午膳。
他听了传话,嘴角遏制不住的冷笑,赵贵妃这是急了,沉不住气的女人,只听说了赵世棕要回来的消息就乱了手脚。
原本想一口回绝,但想着下午闲着无事,去会会赵贵妃,权当给自己找乐子了。
轿辇抬到宁福宫门口,宋端嘴角含笑缓步跨过门槛进去,宁福宫里的宫女太监们一早就候在一旁,低头行礼。
宋端黑衣长袍,阴柔的气质多了几分严厉,朝靴踏进屋子里,就闻到一股浓重的香味,他皱皱眉,赵贵妃的用香还是那么低俗
赵贵妃见了他,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不仅亲自起身迎接,还发出了咯咯的笑声,“督主可算是来了。”
宋端作揖,“娘娘有事尽管吩咐。”
“那本宫可就明说了。”
宋端忽略站在一旁的赵隽寒,微抬下巴,倨傲的很,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皇上子嗣单薄”她才开了个头,宋端“噗嗤”笑出了声,几十个皇子,也亏得她能厚着脸皮说出子嗣单薄这样的话。
宋端摆摆手,示意她继续说。
赵贵妃就当自己刚刚什么都没听见,“可怜这些个皇子了,什么东西都没人来教,本宫好歹也在后宫里说的上话,皇上给本宫如此大的荣宠,本宫若是什么都不做,良心过不去。”
宋端真是给她的话给逗笑了,赵贵妃居然还有良心那种东西早就不知道杀了多少人了。
“娘娘有颗回报之心,皇上若是知道定觉欣慰。”
赵贵妃抬眼,目光同他对上,“本宫一个人做不了些什么,还仰仗着督主伸出援手。”
宋端背着手,余光瞥了一眼立着的赵隽寒,心下了然,嘴角的笑冷却了不少。
“娘娘何必妄自菲薄,您本事通天,恐怕本督帮不上什么忙。”
“本宫一个弱女子,在武功上当真一点忙都帮不上。”她指了指赵隽寒,“这是三皇子,督主之前见过的,本宫视三皇子为己出,督主可要帮本宫这一回,想必三皇子多了督主这个师傅,将来也能为督主效劳。”
“为本督效劳这样的话可不敢说,本督不过是个太监,三皇子继承着龙脉。”
话落,宋端便侧过身,眼角含笑的望着赵隽寒,“三皇子真想本督为师”
赵隽寒沉默了一下,随后点头。
宋端笑了下,像是很满意的样子,“既是如此,那本督便不推辞了,如果得罪了三皇子,还望见谅。”
赵隽寒眸光一敛,“督主客气了。”
宋端没再开腔,这人他只见过两次,倒是个能屈能伸的,这样的人要不就是一点用没有,要不就是能装会演,赵贵妃不会扶持一个废物,看来之前他还小瞧了这个皇子。
当初派刘晋杀了他,也失手了,运气也还不错。
宋端觉得他在赵隽寒身上看见了一种希望,打败赵世棕的希望,原来他是计划自己动手杀了赵世棕,可现在他有了一个更好的办法,那就是用赵隽寒让赵世棕慢慢的失去自己所拥有的一切。
看,多有趣。
兄弟相残的戏码,真是百看不腻。
宋端不怕将来赵隽寒会成为白眼狼,那日他为之折腰的宫女就是宋端制衡威胁他的最好筹码。
对了,他还不知道那个小宫女叫什么名字呢
哪天让刘晋去问问好了。
赵隽寒从宁福宫回去的路上,被一个小太监拦了下来。
太监从衣兜里小心的拿出一块布,蓝色的布里边包着什么,太监恭恭敬敬的递到他面前,“爷,这是宫外头现下姑娘们最喜欢的发饰,还是天然居里头的。”
那天演武场里这位爷狠厉的一面震慑了许多人,其中包括了他,当面前的这人找上他要去宫外买个簪子时,他吓得都快尿裤子了。
赵隽寒将蓝布掀开,看见里边的做工精致的金色发簪,眉眼舒展,露出了淡淡的满意的神色,他将腰间别着的银袋丢到太监怀里,“够不够”
太监不敢要,“爷,这不合适。”
“给你就拿着。”
小太监捏着钱袋子,没舍得再交出去。
赵隽寒紧紧握着发簪,宝贝的很,越过小太监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也不知道和铃看见了会不会喜欢gd1806102:
18.胁迫
睡前,和铃的头发还是湿漉漉的没有干,清丽的小脸因为刚刚沐浴过的缘故还透着一股红晕,她穿好了衣服,才对门外的人说:“你进来吧。”
深更露重,赵隽寒在门外也站了好一会儿了。
这些天他们都是这么过来的,一个在里面沐浴,另一个就站在门口等着,不过绝大多数时候她是不用等上很长时间的。
赵隽寒推门而入,衣袖里藏着的手中握着簪子,他想把手里的簪子给她,但又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和铃近来心情很好,在司膳堂没有人为难她,也没有再遇见宋端,这对她来说都是值得开心的事,她的差事说不上轻松,但也不繁重,闲来无事还可以教赵隽寒写写字,自己也可以读上几本医术。
不过,这些日子来,赵隽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