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陆小言拧眉,放下了粉笔,上前一步,拦在了曹怜跟前,想将小雨解救出来,“曹嫂子您这是要干嘛?有话好好说,干嘛揪孩子耳朵?”
曹怜一下推开了她,哼道:“我没管你乱教孩子的事,你也甭多管闲事。”
说完t,揪着小雨就往外走,刘荷花也冲了进来,同样拽走了自家闺女。
两个女娃都哭了,一个小嘴一瘪,嚎啕大哭,小雨则是连大声哭都不敢,直默默掉眼泪,哽咽着求情,“娘,你让我听课吧,其他时间我一定好好干活。”
“好好干个屁,你自己说说,你少捡多少牛粪?”
年龄小的孩子干不了重活,也就能捡捡牛粪,捡捡柴,平日小雨都是背着背篓跟着牛屁股后面捡牛粪,也能赚两个工分呢。
小雨一味地抹眼泪,根本不想走,抽噎着说:“我、我会早起,我努力,我都会写自己的名字了,你就让我学吧。”
小姑娘六七岁大,却又矮又瘦,比皮包骨头的二柱都显得瘦骨嶙峋,这会儿哭得额头眉毛都红了,愣是不敢大声,只弱弱求情。
陆小言瞧着都觉得不忍心,她娘却一瞪眼,“不听话是不是?又想挨打是不是?真是反了天了,都敢提要求了,惯的你。”
陆小言抿了抿唇,又看向曹怜和刘荷花,语气严肃了些,“这么小的孩子,两位嫂子真要强迫她们去干活吗?”
曹怜嘿了一声,“这是我家娃,咋地?你要多管闲事吗?你有啥资格,别以为多读两天书,就有资格干涉人家的事!”
“是,我没权干涉,不过妇联有,你这么苛待孩子,我可以上报给妇联。”
刘荷花吓了一跳,抓人的动作都停了一下,曹怜却不带怕的,还生气地冷笑了一声,“你去,我看你能以啥名义去,我就不信自己娃,我还不能管了?我一没打死,二没打残,不听话揪一下耳朵就是苛待?公安来了我都不带怕的。”
说完揪住小雨的耳朵,手下的力道都重了一分,小姑娘小小的耳朵被拽得通红,眼眶里蓄满了泪,只能踉踉跄跄跟着她离开。
刘荷花没揪耳朵,却拽住了小姑娘的胳膊,将人也硬是拽走了。
陆小言也清楚曹怜说的是对的,她确实管不了这么多,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个孩子被掳走。
秀儿几人都有些担心,已经有孩子,叽叽喳喳问了起来,“小言姐,小雨和小叶子不会挨打吧?”
陆小言也不知道。
另一个孩子说:“哎,小雨的娘可凶了,肯定要打她,我之前看到小雨挨打,她娘拿棍子抽,打得可狠了。”
胆子小的抖了抖,抱住了身边的小女娃,“幸亏我娘不拿棍子抽我,这也太疼了。”
疼是一回事,遭受的心灵摧残得多严重?
陆小言头一次生出一股无力来,但是这个年代的农村,打孩子却是普遍现象,尤其是女娃,就是家里的出气筒,更是免费的劳力,甭管多小,都得干活。
有的几袋粮食就换了出去,给人当童养媳,没被换出去的,待遇也不是多好。在这里待得越久,陆小言就越同情这些小女娃。她们承受了太多这个年龄不该承受的事。
好多人却觉得这是正常现象,女娃就该被这么对待,这已经形成了一种思维认知。在这种教育下,长大的孩子,又哪里有独立的人格?只会有更多的女孩被同化,从受难者,变成施暴者。
难怪曾有人说教育是国家万年根本大计。
在这个年代,教育真的很像一门精细的医术,需要一点点去治愈脓疮。
秀儿也轻声问了一句,“她们俩以后是不是不能上课了?”
陆小言想了想,说:“我想想办法,争取让她们也能来。”
这种家庭连免费的教学,都不肯让孩子来,想治住他们,只能直接损害到他们的利益才成。
见孩子们都受了惊,接下来陆小言干脆没再教她们认字,而是给他们讲了一个故事。
小孩子忘性大,一下就沉浸到了故事中。
等陆小言讲完时,才发现大队长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正在门口站着,孩子们乖巧地喊人,有的是爷爷,有的是大爷,喊什么的都有。
大队长笑出一脸褶子,等孩子们散去后,他才说:“刘荷花和曹怜是不是将她家孩子揪走了?”
陆小言点点头。
大队长叹口气,“哎,就猜会这样,咱们大队算好的了,因为出了个傅北,大家都指着男娃们有出息,能当工人,所以男娃去上学得还挺多,其他大队还有觉得学习没啥用,不让男娃上学的。”
大队长却清楚学习的重要性,旁的不提,拿陆小言来说,他觉得,她要是没读书,肯定没这么多主意。
对啊,小言这丫头,主意多,说不准真能有法子。
大队长直接问了出来,“你说有啥法子,能让她们把孩子送你这儿学习不?之前不知道你教这么多学生,你放心,大队不会亏待你,你不是一天教两个小时吗?以后给你按三个工分算,我和刘书记都商量好了。”
曹怜他们找完他,他没直接过来,就是找刘书记商量去了。
陆小言没想到还有这好事,脸上带了点欣喜,能算工分当然好啊,秋收时,可是能分粮食的。
陆小言想了想,说:“我倒是有个法子,就是不知道您和刘书记能不能狠下心?”
“刘书记比我清楚教育的重要性,要不然也不会将孩子送去公社读书,就是因为公社教育比隔壁大队强,你说吧。”
陆小言说:“如今也不是六十年代,虽然吃的不算饱,也不至于饿死人,大部分家庭节省点,其实还是能省出几块钱学费的,我觉得可以这样,以后计算工分时,十三岁以下的孩子但凡是不上学的,不论男孩女孩,干的活一律不计入工分,至于上学的孩子,寒暑假捡的牛粪,割的猪草,可以计入工分。要是出现私下使唤孩子,拿孩子干的活,赚工分的,一旦发现,不仅东西全部充公,还可以倒扣两个工分。总之就从严处罚,邻里之间也可以互相举报,只要查明被举报者压榨孩子,可以奖励举报者两个工分,这样一来,就能杜绝一些家庭奴役孩子的现象。孩子的身体还在发育,原本就不能干太多活,国外有的国家已经严禁使用童工,咱们国家其实也是,除了父母双亡,不得已接班的,工厂的招工要求都是必须满十六岁。”
大队长有些迟疑,“这样一来,只怕会得罪好些家庭,咱大队也确实有经济条件困难,上不起学的,总不能一刀切吧?”
陆小言说:“当然不能一刀切,特殊情况可以特殊分析,我教他们时,又不要学费,送来多少都没问题,等明年,咱们大队有了钱,可以建个自己的小学,到时针对困难家庭,可以给与一定的帮助,好比可以免除孩子一半的学费,或者让家长农闲时来学校干活顶替学费。”
大队长眼睛亮了一下,觉得这个法子好,想到村里的复杂情况,又不由叹气,“今年还好说,不收学费的话,他们应该愿意让女娃们学一学,就怕到明年,有些家庭不肯为女娃们付出,你是不知道?好多家庭还是旧思想,觉得女娃就是泼出去的水。”
“以后说不准就普及九年义务了,上学不要钱。”
大队长一愣,“九年义务?”
“哦,说错了,现在小学初中,改成了七年制,社会在发展,国家也会越来越重视教育,说不准以后就不要钱了,远的先不谈,既然您和刘书记都重视教育,不如再想点法子杜绝这种现象,这次咱们厂里不是在招工吗?招工时再多加一个条件,后勤工作女娃优先录取,让他们意识到只要女娃优秀,一样可以当工人。别的厂咱们管不着,咱大队就看您和书记的意思了,也可以这样,准许女娃上学的家庭,说明思想先进,家里的男孩来招工时,咱厂里可以额外多加一分,水平差不多的情况下,会优先录取这种家庭的男娃。”
大队长一拍手,“这个好!正好这次报名的人多,我还愁该选谁,不该选谁呢,如此一来,还能多刷掉几个人,等明年咱有了学校,也不怕他们不送女娃了。”
大队长有些高兴,“亏得问了你,小言啊,还是你脑子活。”
陆小言被夸得都不好意思了,她不过是从现代穿来的,见得多罢了,还真不是多聪明的人,顶多有点小聪明。
“大队长,您再夸下去,我尾巴都要翘起来了。”
大队长爽朗地笑了笑,“哈哈哈,翘吧翘吧,年轻人可以骄傲一下,对了,以后你去会议室给孩子们上课吧,好歹能遮阳,让孩子们自己带上t小板凳就行,虽然没几张桌子,总比没有强。”
“好嘞。”
大队长说完就急匆匆离开了,打算去找刘书记。
陆小言并不知道,她给的这几个建议会彻底改变他们大队这些女娃的命运。
估摸着该做饭了,她就去了厨房,家里还有烧饼,陆小言打算把烧饼烤一下,再煮点粥,煮三个鸡蛋,中午就吃这吧。
正准备烧火,门再次被敲响了,陆小言正在点火,没进来,喊了一声,“进。”
她将点着的麦秸秆扔进了灶膛里,片刻后,门口就露出一颗小脑袋,是陆小曼。
小姑娘难得有些局促,抠着门框没进来。
陆小言招招手,“小曼,快进来,咋地,去姥姥一趟,就跟我生疏了?”
陆小曼有些不好意思,吐吐舌,才走了进来,“小言姐,花大娘真那么跟你说吗?只要我不愿意,他们就再相看?真不勉强我?”
陆小言好笑,“你都不愿意了,她还怎么勉强?振南哥也很优秀的好吧,肯定有喜欢他的呀。”
陆小曼这才笑了,坐在了她身旁,“我这不是被我娘吓到了吗?我也认识振南哥,见过他好多次呢,他是优秀不假,我拿他当哥哥,我才不想那么早嫁人呢。”
“听小军说你想继续读高中?”
“嗯,我奶说了,只要我愿意读,她愿意去初中活动一下,看看能不能将我安插到初二,重新考一下高中,现在上高中都是看推荐名额,有一半的人没法上,还是得先考个好成绩,我都一年没上学了,还不知道能不能考上呢。”
“那就先努力呗,你年龄还小,读完高中再找工作不迟。”
陆小曼弯了弯唇,“小言姐,你说我能学画画吗?你画得真好,看着就让人喜欢,我也好想学呀,不知道这个年龄开始学晚不晚。”
“当然不晚,学习什么开始都不晚,只要有兴趣,愿意下功夫,铁杵都能磨成针,你要是喜欢,寒暑假时,可以来找我,我可以从简单的教教你,前期你多临摹,总能进步的。”
陆小曼开心地摇摆,脑袋蹭到了陆小言肩膀上,“小言姐,你也太好了吧。”
陆小言啧了一声,“多大点儿事。”
她是个喜欢热闹的,也很喜欢和孩子们相处,每次瞧见他们满是希冀的目光,都觉得生活是有意义的。
陆小曼嘿嘿笑,“我先回去复习啦,先努力考上高中。”
“去吧去吧。”
下午,孩子们搬着小板凳过来听课时,陆小言瞄了一眼,小雨和小叶子果然没来,孩子们忘性大,已经不记得她俩的事了,催着陆小言先讲个故事。
每次上课前,陆小言都会给他们讲一个寓言故事,这也是他们为啥这么喜欢上学的原因。
陆小言笑着说:“讲故事前,先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以后咱们也有教室啦,就去知青点的会议室上课。”
孩子们都欢呼了起来,“哇,太棒啦!”
大夏天在外面听课,其实还是挺遭罪的,毕竟有些晒。陆小言也不由翘起嘴角,“走走走,咱们带上小板凳出发啦。”
到了会议室后,她干脆讲了个“买椟还珠”的故事,她讲得总是很精彩,抑扬顿挫,极有感情,一个小小的故事都妙趣横生,孩子们听得如痴如醉的,还有小孩感慨,“换成我,才不会放弃珍珠,这个人真傻。”
“对啊对啊,真是个大傻瓜!换成我,我全要,还不如我聪明。”
“少吹牛啦,你连箱子都买不起。”
孩子们哄堂大笑,每次她讲完一个,大家总要叽叽喳喳讨论一下,各抒己见,相当的捧场。
陆小言也不阻止,任他们讨论了几分钟,才忍俊不禁地打断,“好啦,都收收心,接下来要学算术啦,算术是很严谨的学科,一不留神就会出错,大家不要马虎哦。”
再枯燥的内容,她都讲得兴味盎然,中间还会穿插小游戏,穿插各种鲜为人知的故事,总能让学习氛围变得很轻松,孩子们一个个都听得认真极了。
一节课总是过得好快好快,每次她讲完时,孩子们都还意犹未尽。
刚给孩子们讲完课,陆小言就瞧见大队长过来了,他站在窗边往里看了眼,见她还没结束,也没进来,陆小言笑着说:“好啦,咱们明天见。”
有两个孩子没看到大队长,哒哒哒跑到了陆小言跟前,抱住了她的腿,开始撒娇,“小言姐,你再给我们讲一个故事吧,我还想听。”
“我也想听,我也听。”
一个个仰着小脑袋,咧着小嘴,活像嗷嗷待哺的小崽子。
陆小言忍俊不禁,“明天吧,没看到大队长他们来了,估计要用会议室了。”
一瞥见大队长,两个孩子瞬间站直了,其中一个胆子小的,猫儿一般弯着腰溜了出去,唯恐被批评。
大队长已经走了进来,压根没注意到这个小不点,将孩子轰走后,见窗外没人,他就对陆小言说:“我们打算就中午的问题,开个会商讨一下,让大家投个票,今天这个会,你就别参与了,我会说一切都是我的主意,不是抢你功劳。”
不等他解释,陆小言就笑着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我自然是信你的,不过这么一来,大家可就将火力对准您了。”
不需要他解释,这点好歹她还是分的,一旦实施,他肯定要挨骂。
大队长也笑了,“让他们尽管放马来,闹不出什么幺蛾子,我什么场面没见过,总比让你担着好,成了,你回去忙吧。”
陆小言便也没跟他客气。
大队长以为外面没人就保险了,哪知道隔壁男知青点有人嫌太阳晒,溜达了回来。
此时萧宁正翘着二郎腿躺床上,光明正大偷懒呢。
他将两人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不止对话,连她讲课的内容,他都听见了。
当天下午,大队长和刘书记便一同主持了会议,虽然经历一番波折,陆小言提的那些建议,最后还是通过了。
大队长特地启用了队里的大喇叭,“各位请注意,各位注意,针对社员偏心,不让女娃读书一事,大队特意讨论了一下,现在出了几条新规定,请大家注意听。”
喇叭声还是挺大的,每次一使用,都说明有大事,大家顿时竖起了耳朵。
刚播放完第一条,大队里一下就炸开了锅,“啥玩意,不上学的孩子不算工分?这是要搞啥?大家还能举报?还扣工分!简直离谱!这是要闹啥?”
好多人家都不敢置信,村里不上学的孩子还是很多的,尤其家里有女娃的,就算疼孩子,也顶多让女娃娃们上个小学,不至于当个睁眼瞎,上初中的都少。
这一下整个大队都沸腾了起来。
刘荷花和曹怜一张脸同样臭得不行,曹怜直接就嚷嚷了起来,“大队长这是干啥?我家孩子,我还使唤不得了?人家别的大队可没这样的。”
曹怜越说越生气,忍不住撸起了袖子,“不成,我非得找大队长理论去,没这么欺负人的,凭啥我家娃不能算工分?谁愿意送赔钱货去上学谁去送,我家才不送。”
大家都知道她今天做了啥,顿时有聪明的联想到了她身上,忍不住问她,“你今天找大队长是不是说了啥?”
“嘿,你这啥意思,还怪我喽,我不过是提前给大队长打了个预防针,告诉他我家可没钱给陆小言交学费,我不让我家娃读书,还碍着你了?咋地,今天的事,还怪我不成?”
“肯定怪你,要不是你,咱大队咋会突然改变?人家小言都不收学费,你还多管闲事,肯定是你惹恼了大队长。”
曹怜不乐意,叉腰骂道:“你少他娘的给老娘扣帽子,咋怪我,有本事,找大队长理论去?往我身上怪,算什么本事,再污蔑老娘,信不信我大嘴巴扇你。”
年轻媳妇里,曹怜的战斗力还是很强的,之前他们家和邻居们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就打了起来,听说曹怜差点将隔壁的小秦薅秃。
“你扇个试试!”
刘荷花和曹怜关系不错,上来拉住了她,“行了,都是一个大队的,都说远亲不如近邻,大家都少说两句,听说下午还开会了,今天的事肯定是大家投票决定的,找大队长也未必管用,下面还有呢,大家都安静点,先听广播吧。”
果然,大队长重复播报完第一条,又念了第二条,大家这下更沸腾了,这次却是家庭贫困的人蹦了起来,有一个甚至忍不住抹眼泪,“太好了,等咱们大队有了学校,不仅能给贫t困生免一半学费,还能让家长干活抵钱,这个好啊,这个好啊,我家娃以后也能读书了!说不准我家也能出个工人呢!”
秀儿她爹也忍不住抹眼泪,他家实在穷,每次石头和秀儿在地上写写画画时,他眼睛都一阵发酸,觉得是自己没本事,孩子才读不起书。
现在好了,只要他们多掏力气,他们家娃也能读书了!这个消息,简直比养殖厂招工还要让他高兴。
要是放在别的大队,听到这个消息,肯定没他们大队的人高兴,不得不说,还是傅北给大家做了一个好榜样,因为他成了工人,哪怕只是临时工,一个月也能赚二十一块钱,他们一年到头能有二十一都是好的。
他一个月就赚来了,通过傅北,大家都认识到了读书的重要性,正因为如此,这个消息,才格外让人振奋。
还有人唱衰,“养殖厂还没正儿八经开起来呢,学校更是没影的事,大前年咱们大队就说要建学校,都两年了,还没个影儿,这次未必能建成。”
一下还真是,大家的兴奋劲儿这才散去些。
大队长重复两遍后,又播放了第三条,这下,让女娃读书的人家,高兴地蹦了起来,“啥?养殖厂招工时,让女孩读书的可以加分,哎呦喂,这可太好了,我闺女在读小学呢,我儿子可是正儿八经的初中生,这一加分考上的几率,可不就大了。”
大家更是艳羡地看着崔老太,“崔大娘,你家小曼是不是也报名了?她也初中生,哎呦,她还是真是赶上好时候了,咱们大队一共就两个女娃,初中读完了,后勤要优先录取女娃,这下你家娃可出息了,这可是工人哦。”
陆小曼她娘陈素云,也高兴坏了,她虽然给闺女报名了,却也知道竞争有多大,原本以为自家女儿没啥希望,这一改,可不好极了,她兴奋地手足舞蹈,“这个改革好,这个好!女娃能优先录取,这也太好了!我闺女也能当工人了。”
说的就跟陆小曼已经考上了一样。
崔奶奶眼皮跳了跳,瞪了陈素云一眼,陈素云这才收敛了些。
经过这三个改革,崔奶奶算是看明白了,他们大队长也是重视教育的。
刚刚乍一听消息,她还有些后悔同意让小曼上高中的事,仔细一想,也没啥可后悔的,她上了高中,日后只会更出息,反正这次她儿子也报名了,他也是初中生,因为家里的女娃读书了,还能加一分呢。
多好。
她笑着回道:“我家小曼只怕是没福气了,她想和小言一样读高中,既然孩子想读,家里就算砸锅卖铁也要供呀,我们家可不是那等子偏疼孙子,不管孙女的,这女娃读好了,不照样出息。”
其他老太太都觉得她脑子被门夹了,这个节骨眼让孩子跑去上高中,可真是丢了西瓜捡芝麻,多浪费两年的学费不说,还丢了工人的名额。
陈素云同样这么觉得。搞不懂她婆婆咋想的,好不容易小曼考上的几率变大了,她咋就非要搅黄?
整日就会惯着那个死丫头,现在那死丫头都跟她不亲了,弄得活像她是后娘。她那么费心费力地给她张罗亲事,为了谁?还不是为了这死丫头,她可是托了最好的媒人,挑的还是他们大队最有出息的崽,为此还虚报了年龄,结果这死丫头愣是不同意相看。
哎呦喂,真不能想,越想越生气。她甚至觉得,这个婆婆就是来克她的。
章老太却巴不得崔老太让孙女去上学,她小儿子也难得读完了初中,这次也报了名,因为没让女娃读书,已经少了一分,要是陆小曼还跑去竞争,岂不是又多一个竞争对手?
她还言不由衷地恭维了一句,“老姐妹,还是你开明啊,对孙女那可是真好,以后我家,也要像你们学习,一定要送女娃去读书。”
大队长里热热闹闹的,因为有人受益,反对的呼声倒也不算高,曹怜倒是想纠结一群人,去找大队长闹,大家心中跟明镜似的,各位干部已经投票通过的事,你再去闹,那不是得罪领导吗?日后万一被穿小鞋可咋整。
大家可没那么莽。
知青们也有些惊讶,根本没想到队里会这么改革,韩晓云眼睛亮晶晶的,“我真是来对地方了,没想到陆家大队对女娃这么好。”
别说乡下,连城里都有些人家重男轻女,不让女娃读书呢。
老知青徐宽都跟着感慨了一句,“他们都说是大队长的主意,大队长平时再刚正不过,没想到他还能想出这么个损招,这么一来,那些重男轻女,使劲奴役女娃的家庭,也只能捏着鼻子送女娃去读书了。”
足足在屋里躺了两小时的萧宁,一过来就听到了这话,他微微挑眉,想起中午那番话,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损的分明是另有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