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意外(二合一) “我哥说他今晚去县衙……
被他这一问,沈京墨又气又羞,眼神不禁飘忽起?来?。
“你……这怎么能相?提并论?”
“怎么不能?我和他对你来?说有什么区别?”
陈君迁的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她,似是铁了心非要逼她承认,她对他与旁人不同,所以才心虚地将他推远。
“你,你……”沈京墨不知道他们争论的话?题是如何?从书生变成他们两人的,被他逼得急了,口不择言,一脸嫌弃的表情,“你身上都是汗!”
陈君迁却不依不饶地捞起?她的手来?,不再抱她,手指却强硬地滑入她指缝间,与她十指相?扣,将她抓到近前:“那这样呢?”
沈京墨脸色更加涨红,用力?挣扎起?来?:“……放开我!这根本不是一回事儿……你、你无理取闹!”
她边说边用力?把手向后拉,试图摆脱他的桎梏,可?五指却被他夹得死死的,根本抽动不了分?毫。
他的力?气那么大?,仅凭她自己怎么可?能撼动得了?
可?沈京墨不肯停下尝试,一次又一次地努力?把自己的手往外抽。
陈君迁低眸看着她不忿的神情和微红的眼眶,终于恢复了理智。
自从书生出现,他心中始终忐忑不已,这几日的许多事,都若有若无地戳中了他心中最隐秘的不安。
他太?紧绷,太?想要她一个肯定的答案。
但他不该这样逼她。
他垂着眼,深吸了一口气调整好情绪,与她十指相?扣的手轻轻用力?捏了下她的手。
“我得去长寿郡一趟……”
“你放开我!”她不想听别的。
“我放开你就跑了,”陈君迁苦笑,抓着她手的力?气却松懈了许多,见?她白?嫩的手指被勒出了红痕,他轻轻为她揉捏起?来?,边揉边说,“明天就走,少说要去三五天……”
沈京墨眼下才没有心思听他说了些什么,陈君迁的手放松开来?的那一刻,她抽出手来?,头也不回地跑了。
这一次陈君迁没有再追上来?。
沈京墨没有回陈家?,一口气跑回了学堂。
院子里还堆放着些许尚未修理的桌椅板凳,她匆匆扫过一眼,径直钻进?了学堂中。
下午是姑娘们来?学刺绣的时间,课时不长,等到太?阳下去些,天凉快了,她们还要回家?或是下地帮忙,只?有午饭后最热的一个时辰能来?绣花。
沈京墨也和她们一起?绣。她的绣绷干脆就放在了学堂,等到姑娘们学完,她还会留下来?再做一会儿,等绣好了再托陈君迁少去县里卖。
只?是今天她却是怎么也踏不下心来?,绣着绣着图案便走了样,等反应过来?,又要拆掉重绣。
一个时辰绣完,她指尖上已不知被自己扎了多少个针眼。
柳翠仪就坐在她身边,早早便察觉到她今日心不在焉,像是有什么心事一般,脸色也红得不正常。
等到姑娘们都走得差不多了,她才轻轻拽了拽沈京墨的衣袖,问她是不是身子不爽利,说着还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倒是不烫。
沈京墨的确心事重重,可?这事她哪敢和别人说,只?好借口今日太?阳太?过毒辣,害得她有些心浮气躁。
柳翠仪不放心地多陪了她一会儿,才最后一个离开学堂。
空荡荡的屋中终于只?剩下沈京墨一人。
她还坐在那儿没动,垂眸盯着手中的布绷,漂亮的双眼此时却毫无焦点。
她在回想刚刚在饮马河边和陈君迁的争吵。
他似乎很在意书生,在意她对书生的态度,在意到近乎失态。
再加上他这些日子的种种表现和反常反应,沈京墨几乎可?以确定——
他喜欢她。
就算还不到这种程度,也绝不只?是把她当做一个假娘子而已。
可?他们明明说好三年后便和离,明明说过他心里放着别人,为什么……
沈京墨失神地盯着布绷上绣了一半的鸳鸯,整整一个下午,她都呆在学堂中没有回家?。
是不想回,更是不敢回。
她想了大?半天时间,却依然没能想好,往后究竟要如何?面对陈君迁。
这并非她第一次对他的情愫有所察觉,只?是以往他表现得不算明显,她还能自欺欺人装作不知。
可?这次却是无论如何?都没法?再假装不懂了。
直到太?阳落山,学堂中最后一丝光线也消失了,沈京墨才在一片幽暗中放下布绷,缓缓地往家?的方向走去。
这一路说长不长,她却走得很慢。
走到院门口时,她在门外静静地站了许久,好不容易才鼓足了勇气,推开了院门。
该来?的总会来?,该面对的也逃不开,有些话?,她应该尽早和他说清楚。
院子里很安静。
陈川柏坐在一张小板凳上乘凉。
院中的石桌上放着她晌午带给他的小篮子,盖在上面的白?布没有掀开,里面的东西他一样也没动。
沈京墨怔然一瞬,进?到屋里才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她又退回到院中,问陈川柏他哥去了哪里。
“他说明天要去郡里,得早点儿出发,今晚就去县衙睡了。”
是为了躲她吧。
沈京墨紧张的神经突然松开了。
他这一走,少说也要三五天。
三五天,足够他们都冷静下来?。
不用现在就面对他,她该庆幸。
可?沈京墨却没有感觉到一丝一毫的轻松。
沉默半晌,她关起?门来?,摸着黑爬进?了床里。
她没吃晚饭,胃里此刻正轻微地绞痛。沈京墨抱着被子蜷缩起?身子,出神地盯着黑漆漆的床角。
心里乱糟糟的。
第二天,沈京墨照例早早起?身去学堂上课。
出门时,院外站着两个衙役,她并不认识,只?是认得那身衣裳,问他们为何?在此,衙役说是陈君迁临走时嘱咐,要他们在陈家?守着她的安全。
沈京墨推托不过,只?好让两个衙役跟在身后,往学堂走去。
她赶到时,书生已经在艰难地搬着昨天那堆桌椅。沈京墨和两个衙役也上前帮忙。
“这么多桌椅都修好了?有劳付公子了。”
拖着一张桌子的书生却是疑惑:“这些桌椅并非小可?之?功劳。”
沈京墨听罢一怔。
不是书生,还能是谁呢。
陈君迁。
可?他昨晚就赶回县衙了,昨天下午她又一直在学堂,院中若是有敲敲打打的响动她不可?能听不见?。
他什么时候修的?
见?沈京墨望着桌椅出神,书生忍不住在她眼前晃动起?手掌来?。
“夫人,夫人?”
“啊?”沈京墨恍然回神,面对书生挤出一丝略显僵硬的微笑,“我没事。”
书生放心不下,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问道:“昨日陈大?人像是心情不佳,夫人……”
他的话?适时停住,面露为难。
沈京墨一边将凳子放好摆正,一边解释陈君迁只?是政务繁忙才情绪急躁了些,与他无关,教他不必担心。
“是么?小可?原本还在想,今日若是见?到陈大?人,务必要和他赔礼道歉。毕竟给夫人添了这许多麻烦,昨日烈日当空,还劳烦夫人带我外出,的确考虑不周,也难怪陈大?人那般生气。”
听他一直提起?陈君迁,沈京墨的表情略有些不自然。
她只?想快点终止这个话?题。
“大?人去长寿郡了,几日之?内怕是赶不回来?。”
听到这话?,书生先是一愣,眼神下意识地瞥向一侧,随即露出一副惋惜的神情:“这样啊……”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已有学生陆续到了学堂。
来?学堂上课的大?多年纪不大?,留在家?中干不了什么活,便被撵来?听课,等学完了再回家?讲给家?中更大?些的孩子听。
柳翠仪偶尔也会来?听上一耳朵,只?不过大?多数时间都呆不久,顶多与沈京墨说上两句话?就离开了。
但今日特殊,她一早就来?了学堂,见?沈京墨在搬桌椅,便也一起?帮忙,顺便与她闲聊。
“姐姐,明儿县里赶大?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呀?我有几条帕子绣好了,正好拿去卖了,买点儿好吃的回来?。”
沈京墨看着柳翠仪那张俏生生的小脸,心中不免羡慕。
她虽嫁了人,却与之?前并无多大?区别,仍是一副无忧无虑的纯真模样,可?见?与林陌然感情甚笃。
她笑带促狭:“不和你家?郎君一起?去?”
“他有一堆东西要卖呢!我可?不想陪他在太?阳底下晒一天,”柳翠仪嘴上虽嫌弃,眼中却满是爱意,悄悄对她说,“他不知道我绣帕子卖钱的事儿,我也不打算跟他说。他生辰快到了,我打算用卖帕子的钱给他准备一份生辰礼,姐姐陪我去挑挑吧。”
“难怪舍得和林陌然分?开,”沈京墨笑她,“可?以是可?以,不过我那帕子还差一点儿没绣完,我抓紧些,明天下午陪你去可?好?”
“好呀!那我明儿早上去姐姐家?里和姐姐一起?绣!”
两个姑娘说话?时,书生便在一旁默默摆放桌椅,招呼学生,听到两人的对话?,他不禁感到新奇,凑上前来?问:“明日县中有集市?”
柳翠仪是个热心肠,笑着回答:“对!这几个月每月一次,可?热闹了,卖什么的都有!明儿村里的男人几乎都要去卖东西,付公子要不要去逛逛?”
书生听着她的话?,似乎有片刻的出神。
等到柳翠仪又唤了他两声“付公子?”,他才回过神来?,笑着回了句“再说”,便离去了。
长寿郡守府。
孟沧看着坐在左下首黑脸不语的陈君迁,肥嘟嘟的脸上满都是汗。
陈君迁昨天一早从县衙出发,今日晌午才赶到郡守府。
他县衙里没有马,就算有,他也不会骑,只?能坐着驴车慢慢走。现在能坐在郡守府里,差点把县衙唯一的那头毛驴累死。
但他坐下半晌,孟沧才姗姗来?迟,而且一脸心虚,拉着他说了一堆废话?,害得陈君迁摸不准他这次让自己来?到底存着什么目的,只?觉得浪费时间,心情愈发不悦,脸色也难看起?来?。
孟沧哪能看不出陈君迁的想法?。
可?他也是无辜的呀!他也是刚刚有人去通报,才知道陈君迁来?了。
他看了看陈君迁的脸色,一边心里暗暗骂到“凭什么他堂堂郡守还要看一个小县令的脸色”,一边苦笑着擦了擦汗,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话?题。
正要再说些废话?,门外突然响起?了脚步声。
那脚步声轻盈欢快,带着细碎的铃铛摇晃声。
孟沧像是看见?救星一般往门口望去,陈君迁也看了一眼。
只?见?孟盈盈穿着一身俏丽的裙裳,脸上画着妩媚动人的妆容,端着茶水走了进?来?。
她的鞋上坠着两颗铃铛,走起?路来?叮铃作响,让人没法?不注意到她。
她一进?屋就瞧见?了陈君迁,禁不住笑着向他走来?,对着他盈盈福身,将一杯茶水放到他手边,嗓音宛如黄鹂般清脆:“大?人慢用。”
孟沧一早就猜到了,肯定是他这宝贝女儿假传他的意思,把陈君迁喊来?的。
但人都来?了,他又不能落了自己女儿的面子,只?好配合着想办法?把人留住。
没办法?,谁让他有那么多孩子,却最疼孟盈盈和她姨娘呢?孟盈盈要是受了委屈,晚上回家?徐氏就要和他哭。
他孟沧虽不是什么英雄,却最懂怜香惜玉,可?见?不得美人垂泪,所以只?能委屈陈君迁了。
不过他也算不得委屈,能被他孟沧的女儿看上,是他陈君迁的福分?。
孟盈盈放下茶水,又装模作样地给孟沧倒了一杯,便站在一边不走了,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直勾勾盯着陈君迁,越瞧越喜欢。
陈君迁坐着无聊,端起?茶杯来?想喝上一口,却闻到一股浓郁的香粉味道,浓得呛人,把茶香都给盖过去了。
他皱了下眉,抬眼瞧了孟盈盈一眼,对孟沧道:“大?人借一步说话?。”
孟沧不解,但还是跟他走了出去。孟盈盈想跟上,却被陈君迁一个眼神给止住了。
两人走到院中,陈君迁谨慎地看了一眼门内望眼欲穿的孟盈盈,压低了声音,神情十分?严肃。
“大?人,有件事,我得提醒您。”
孟沧见?状也压低了嗓音:“什么事?”
“屋中那婢女穿得太?过招摇,怕是心怀不轨,大?人可?得小心呐。”
孟沧:……
转过天是赶大?集的日子,学堂歇课一天。
柳翠仪和沈京墨约好早上一起?绣完她那方帕子,便没和林陌然一起?去县里。
今日天气甚好,万里无云,碧空如洗,柳翠仪心情大?好地哼着小调,说什么也要把沈京墨拽出去走走再回去绣帕子。
昨天守在陈家?的两个衙役早就被沈京墨劝回了县里,他们是给官家?当差的,不是谁的家?丁,若让有心之?人知道陈君迁这样使唤他们,难免对他不利。只?是两个衙役说隔天还会来?家?里看一眼,到时好交差,她便不好推辞了。
两人在村里边走边聊,绕了一圈,刚回到陈家?门外,就瞧见?一道火红的人影正牵着马往村中走来?。
沈京墨还是第一次在葡萄村见?到谁家?有马,不禁驻足眺望。
柳翠仪也随着她的视线瞧了一眼,看清来?人的长相?后,附在沈京墨耳边悄声道:“是谢家?丫头回来?了。”
“谢家??”沈京墨来?到村里几个月了,还从未遇见?过姓谢的人家?。
“嗯嗯,他们家?是走镖的,很少在家?呆着,每回一走就走大?半年。谢家?丫头叫玉娘,平时跟她爹和她爷一起?走镖,要是没镖可?走,就在县里帮人杀猪,可?泼辣了。”
“谢玉娘?”沈京墨低声念着这个名字,“那她和谢师爷……”
柳翠仪忙笑着摆手:“他们两家?没关系,谢师爷不是咱们村里人。”
沈京墨“哦”了一声,却见?柳翠仪又神秘兮兮地贴近她耳边,一脸认真地提醒她:“既然谢家?丫头回来?了,姐姐,你可?要小心些。”
沈京墨一愣:“为何??”
柳翠仪张了张嘴,抬眼却瞥见?谢玉娘已经走到了跟前,忙直起?腰来?和她打招呼。
沈京墨也借机打量起?谢玉娘来?。
她看上去和自己差不多大?,身材不似寻常女子那般纤细,却也并不过分?魁梧,束发,脸上干净没有妆容,眉眼间英气十足,肩膀挺阔,腰却劲瘦,一身红衣威风凛凛,腰间配着一把大?刀。
她打量谢玉娘,谢玉娘也在打量她。
但谢玉娘并没有看很久,便大?方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问柳翠仪:“这位漂亮姐姐是?”
柳翠仪给两人介绍。
得知沈京墨是陈君迁的娘子,谢玉娘眼前一亮,像是看什么稀罕物似的,又将她好生打量了一番,攀谈了好几句才离开。
许是常年走镖,谢玉娘的官话?说得十分?纯正,沈京墨虽和她交谈不多,却对她颇有好感。
待谢玉娘走后,柳翠仪拉着沈京墨进?屋,她才想起?刚刚柳翠仪让自己小心些谢玉娘。
沈京墨又问起?原因。
“我觉得……谢家?丫头可?能喜欢小陈大?人。”
沈京墨意外地眼眸微张:“当真?”
先是唐家?娘子,又是谢家?丫头,他真有那么招人稀罕?
柳翠仪却抿了唇,一副思考状,半晌,冲她嘿嘿一笑:“我也不敢肯定,就是以前吧谢家?丫头总是三天两头往这儿跑,不是送点儿猪下水,就是送点儿走镖路上见?到的新鲜玩意儿。但是她谢家?和陈家?又不沾亲不带故的……好多人都猜她是看上了小陈大?人。”
沈京墨闻言沉思起?来?。
刚刚谢玉娘知道她是陈君迁的娘子时,那表情中有好奇、有新鲜,却并没有一丝嫉妒。
沈京墨曾在唐家?娘子脸上看到过许多次妒色,她肯定,谢玉娘与唐家?娘子对她的态度不一样。
见?她沉默不语,柳翠仪忙拍了下自己的嘴:“姐姐你别生气呀,那都是我瞎猜的,兴许就是谢家?想巴结小陈大?人才总送东西来?的,你别当真啊。”
沈京墨被她的反应弄得哭笑不得,安慰她自己并未生气,也不会把这事当真。
柳翠仪这才放下心来?,接着笑道:“也是,如果我是姐姐,我也不会担心小陈大?人会和别的女人跑了。谁让姐姐长得这么好看,小陈大?人又是个极好的人。他对姐姐好,肯定不会有二心的,都是我瞎操心说错话?。以后不说了。”
她拉着沈京墨的手赔笑,眼睛都眯成了两道缝。
沈京墨不置可?否,回给她一个笑脸后,低下头去绣起?花来?。
边绣,边回想柳翠仪最后的那句,“小陈大?人是个极好的人”。
似乎这里所有的人,都有这样的认知。
沈京墨轻咬下唇,眼睫微微扇动。
他的确是个好人,不管是对别人,还是对她。
只?是……
她蓦然想起?,几年前在上京时,她的一位好姐妹曾瞒着家?中,偷偷买下一套价值连城的宝贝头面,却不敢拿回家?去,只?好暂时放在她手里。
那套头面是她这辈子见?过最奢华最漂亮的头面,每次梳妆时,她也会打开妆奁,仔细观摩欣赏一番,却从没有将它取出试戴过一次。
她知道那东西很好,但它不属于她。
她只?是个临时的保管者,等时候到了便要交还给它真正的主人。
有些人也是一样。
早晚要和离。
再好也不是她的。
沈京墨想着想着就走了神。
等她反应过来?,图案又绣错了几针。好在错得不多,还能补救,只?是缺了一种颜色的绣线,她和柳翠仪翻遍了针线篮子也没找到。
“许是落在学堂了,”沈京墨回忆了片刻,“我去取一趟。”
“我陪你去。”
“不用,离得又不远,我快去快回。”
她也正需要一个人安静一会儿,便谢绝了柳翠仪陪同的好意,脚步匆匆地赶往学堂。
学堂今日歇课,沈京墨出来?得着急,等到了学堂门口,才发现自己忘了带钥匙。
她只?好去找书生帮忙。
但书生的房门紧锁,人也不知去了何?处。
难不成是去县里赶集了?可?他腿脚不便,怎么能走那么远的路?
八成还在村里。
一念及此,沈京墨便干脆在院中等他。
这一等就等了足足两刻钟,书生才一脸冷汗、神色凝重地走了回来?。
“付公子。”
听见?沈京墨唤他,书生整个身子就是一抖,抬眼瞧她时,脸色刷得又苍白?了几分?。
“我来?拿东西……你不舒服么?”看见?他的脸色,沈京墨担心地要来?扶他。
书生却一连向后退了好几步,哪怕险些绊倒,也不肯让她靠近。
沈京墨只?好困惑地停下脚步:“付公子这是怎么了?”
书生侧身站着,看她一眼,又迅速移开视线,压根不敢直视她的眼。
直到她又问了几遍,书生脑门上的汗也越来?越多。
终于,他像是再也撑不住了一般,双膝一软,“咚”地跪倒在了她面前,头一下接着一下地使劲磕了起?来?。
“付公子你这是做什么?”
沈京墨仓惶来?扶,书生却无论如何?也不肯起?来?。
只?听他边磕头边哭叫:“是我对不住夫人,是我对不住夫人……”
“你……到底怎么了,你先起?来?说清楚!”
书生面前的地上很快便染上了鲜血,他却依然没有停下,只?是悲怆道:“夫人快些走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他说着,终于抬起?头来?,满脸是泪地看向一脸震惊的沈京墨。
“雁鸣山的山匪,马上就要进?村了!”
“什么?!”沈京墨大?惊失色,一把扯住他的衣襟,“你如何?知晓……”
书生痛苦地闭上了眼。
“是我告诉他们的,”他又哭又笑,笑容却比哭声更凄苦,“村里有多少人、地形路线,还有今日陈大?人不在县里,村中男人们都去了集市,都是我告诉他们的……”
“什么……”
“他们抓了我的儿子,我唯一的亲人,还打断了我的腿,我若是不为他们打探消息,我们父子二人的性?命……”
书生话?未说完,已然愧疚地泣不成声。
“那帮山匪与陈大?人有宿怨,今日就是来?对夫人下手的……夫人快些走吧,等他们到了,就什么都晚了!”
书生的每一句话?都出乎沈京墨的意料。
她只?觉得脑袋嗡嗡直响,一时间只?剩一片空白?。
直到书生用力?将她向外推,她才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翠仪……”她无比惊慌地睁大?了眼,“翠仪还在我家?!”